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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帶壞的周小環(大章求訂閱)

百里的路途,不過一日。

柴家堡。

村名听起來頗為氣派,實則是毗鄰縣府的一個小村莊。

在很久以前,柴家是當地有名的富戶,為了防備盜賊和流寇,專門修建了一處私家城堡,柴家堡由此得名。

歲月變遷,以前的榮華富貴成過眼雲煙,城堡也在一次戰火中毀滅,僅是村名保留了下來。

柴二狗,就出生在這里。

村外,路旁草叢中。

望著眼前的小村莊,還有村口唯一的一棵大柳樹,杜必書心生感慨。

事有湊巧,這一趟正好借著尋寶,了卻死靈淵下的一句承諾。

也算不上承諾,最多是一份執念。

臨死前,柴二狗沒有說出他妹妹的名姓,但在這不大的村落里不難打听。

古時,越是山村偏僻,村女外嫁的範圍越小。

「杜老弟,大狐狸說的就是那棵柳樹吧?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周一仙在一旁摩拳擦掌。

用來挖坑的鋤頭和柳筐,他都在縣府的集市備好,只差‘分金定穴’。

「等深夜吧,還有兩個時辰,我先到村里討口水喝,順便打听點兒事。」

說罷,杜必書邁步走向村口。

「唔,杜哥哥,我也去!」

小環快速吃掉了最後一顆冰糖葫蘆,一蹦一跳跟上去,看都不看自己爺爺一眼。

帶著那麼多的工具,肯定不能帶進村子,容易引人注意,周一仙撫須沉吟少許,還是決定留在村外等候。

走進柴家堡。

村子真不大,零散分布著二十多處院落。

當前正是黃昏,各家各戶炊煙裊裊,都在忙活著晚飯。路上,還能瞧到打獵或做工返家的男人們,一副恬靜的鄉村風情。

沒人在意兩人的到來,哪怕他們是陌生的外鄉人。

杜必書也不遠走,徑直向村口的第一家院落走去。

隔著籬笆牆清楚看到,一個赤膊的中年壯漢正在院中磨著砍刀,簡陋的戶外廚房內也有一村婦在忙碌。茅草屋檐下,懸掛著一些晾曬的獸皮和臘肉,顯然是一獵戶之家。

「這位獵戶大哥,冒昧向您打听一下,柴二狗的小妹住在哪里?」

開門見山,也沒必要迂回。

呲啦磨刀的聲響一停,中年壯漢疑惑地看向籬笆外,目光一凝。

此時,杜必書身穿一襲血袍,怎麼看都不像是良善之人。

不過小環的存在,還是讓他略松一口氣,放下砍刀,起身走到籬笆牆前。

「柴二狗在深山修道哩,你們問起他……」

「獵戶大哥,受他之托,來送一些東西。我來的時候有些匆忙,忘記問具體的地址。」杜必書主動解釋道。

解釋完畢,他一拍山河扇的扇骨,一縷細細的水箭從扇子頂端射出,落在籬笆牆下的一條石基上。

以此,間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看到這一手‘仙家手段’,中年壯漢登時態度變得謙卑,抬臂指向村里的方向。

「原來是仙長駕臨,柴月娥的夫家就在本村,從這里一直走,挨著舊石牆的那家磚瓦房就是!仙長,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謙卑中,話不粗鄙,想來也是一個識文斷字的人。

杜必書擺擺手笑道︰「獵戶大哥,不必麻煩,我自己走去就好。」

身畔的小環,笑嘻嘻擺擺手,也在模仿著某人的做派。

嘴唇翕動,卻不發聲。

兩人也不多做停留,按照指點的方向,邁步走向村內。

很快,他們來到一處院落前。

泥坯院牆低矮,院內是三間青磚房,明顯強過其他的鄉鄰,家境不錯。

「篤篤篤!」

手叩門環,靜候。

過了一陣兒,左側的一間房門打開,一對中年夫婦一前一後跨出了門檻,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約莫七八歲,虎頭虎腦,誠如柴二狗所言。他的手里抓著一塊烤饃,嘴里鼓鼓囊囊嚼動。

「誰啊,進來坐,吃過飯了嗎?」

走在最前的中年漢子,嗓門洪亮,瞧其身上的打扮,多半是在縣府討生活的賬房等文職。

隔著低矮的院牆,僅能看到來人的面容,顯然,是一個陌生人。

吱呀!

木門打開,夫婦倆前後跨出了門檻,在看清杜必書的裝束後,臉上的熱情一滯。

一身血袍,尋常人很少這般穿著。

「這位……公子,您找哪位?」中年漢子客氣問道。

杜必書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外袍,當然明白對方的顧慮︰「這里是柴月娥家嗎?」

「是,你是……」中年漢子偏頭瞅瞅妻子,見妻子也是一臉迷茫,遂疑惑道。

見找對了人,杜必書輕松一口氣。

而且,在柴二狗臨死的只言片語中,出嫁的小妹生活不錯。

也的確不錯。

此時,柴月娥薄施粉黛,肌膚粉女敕,衣裳談不上綺羅綢緞,可也是一襲新裙裹身。

小男孩躲在父親的身後,脖頸上掛著銀制的長命鎖,新衫新褲。

「那就沒錯了,我是柴二狗的同門,受他委托,順道過來瞧一瞧,也捎了一點東西。」

「哦,原來是二舅哥的朋友,仙長進來坐。」中年漢子大喜道。

柴月娥也面露喜色,在一旁忙著招呼︰「仙長請進!」

小男孩更是蹦跳喊了一句︰「是舅舅吶,他還好吧?小姐姐,你真漂亮,我請你吃山楂糕。」

沒了剛才的拘謹,多了幾分熟絡,而且,一雙大眼楮瞄著對面的小環,側身邀請小環入內。

孩童之間,總是有著共通的語言。

小環報以燦爛一笑,尤其听到‘山楂糕’時,彎彎的眼楮一亮,不自覺跟了進去。

杜必書無意在這里久留,但也不好太過失禮,索性決定進院子小坐片刻。

……

半個時辰後。

杜必書拉著小環從柴月娥家走出,再三婉拒了一家人的留宿,徑直向村外走去。

臨行前,他特意取出了一小袋金豆,交到柴月娥的手上,聲稱是柴二狗囑咐轉交的一些錢財,算是留給小妹和外甥的平日用度。

至于柴二狗何時回鄉探親,也找了一個‘苦修十年五載’的借口搪塞過去。畢竟,對于修道者,閉關十年、百年都是常有的事,白雲蒼狗、修凡兩忘。

倒是小環有些不舍剛剛結識的玩伴,一步三回頭地向後張望,直到走出了村口,消失在鄉路的拐彎處。

「杜哥哥,咱們借宿一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小環噘著嘴,還是不太開心。

「要是留宿,你爺爺怎麼辦?他可是惦記著寶藏哩,咱們也不能讓他露宿荒野。」杜必書隨口回道。

「他不打緊的……算了,走都走了,哎。」

如小大人一般嘆息,神情落寞。

瞧她這般的神態,杜必書在心中亦是感慨。

這丫頭也算得上命途多舛,自小隨著周一仙顛沛流離,幾乎沒有安定的一刻。沒有青梅竹馬的玩伴,沒有父母的呵護和嬌慣,更沒有享受過錦衣玉食和溫暖家宅。

即便如此,她還是保持著一顆天真爛漫、善待他人的心腸,難能可貴。

想到這些,杜必書心生憐惜,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小環,有沒有想過安定下來?我可以帶你回青雲門的。」

「青雲門?」小環眼眸一亮,可還是搖搖頭,「我還得陪著爺爺呢,要不然他更孤獨。」

「哈哈,乖孫女,爺爺沒白疼你!」

路旁的草叢中,周一仙開心地跳了出來,雙臂展開就要去摟抱小環。但他很快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輕咳一聲,恢復了平時的仙風道骨。

撫須,淡定。

「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天都黑透了!咱們什麼時候動手?免得夜長夢多。」

杜必書和小環面面相覷片刻,默契苦笑。

「周前輩,再等等,至少也得等村民熟睡。」

說罷,杜必書屈指放在唇邊,打了一個 哨。

嗖!

嗖!

附近的草叢一陣輕動,小黑閃電般鑽了出來,跑到了主人的腳邊。

「小黑,你到村口去放哨,要是有了動靜,及時跑回來通知我們。」

小黑登時會意,湛藍的雙眸在夜色中輕閃兩三下,掉頭跑向村口的簡陋牌坊。

「還得等啊——」

周一仙仰天長嘆。

好在,這次的等待不太長。

又過了半個時辰,柴家堡中的燈燭陸續熄滅,杜必書、周一仙和小環各提著一把鋤頭,向不遠處的大柳樹前行。

六尾狐魂提到的藏寶,還是當年他們躲避焚香谷追殺的途中順手埋下。近三百年的東躲西藏,兩只白狐不止隱藏在山野間,還曾試圖躲在市井之中,此地的東西就是三十年前所藏。

在與柴月娥一家交談時,杜必書隱晦打听過。

在三十年前,柴家堡曾經來過一對胡姓夫婦,說是家鄉遭了災來這里避難。這夫婦倆平素很少外出,而且,那個白衣男子體弱多病,總是裹著一件厚厚的毛外袍,不論寒暑。他們一直在村中住了五年光景,然後就搬到了縣府居住。

稍加印證,就能做出推斷。

皎潔的月光下,兩大一小的三道人影在柳樹下不停蠕動,又有一蓬蓬泥土被翻起。動作很輕,都不曾驚動了村中的雞犬牲畜。

整整忙活了近一個時辰,他們才捧著一個烏黑裹土的首飾盒,賊兮兮離開了柴家堡。

守在村口的小黑,快速追上了他們。

……

次日。

朝陽初升,溫暖遍地。

一處荒郊的山崗。

周一仙滿懷期待地撬開了首飾盒,頓時一片珠光寶氣出現,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首飾盒長一尺,寬半尺,表面還刻繪著牡丹等花卉。

其內的一半空間,都是女子佩戴的珠玉金銀首飾,個個制作精巧,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另一半空間,則是碼放整整齊齊的金條銀餅。

粗略估計,怎麼也得折合三五萬貫銅錢。

「發達了,發達了!」

周一仙的白須連續抖動,口中不斷重復著同樣的話,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這副守財奴兼暴發戶的神態,連他的孫女小環都有些看不慣。

對杜必書而言,更多的是疑惑。

「周前輩,以你的本事,要真的在意這些世俗財物,做個富家翁非常輕松吧?」

這個問題,換誰都想不通。

一個修煉者,甭管修為高低,只要存了享受人間富貴的心思,金銀財寶肯定輕而易舉。世俗王朝的國師之流不過會些三腳貓的道術,不也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懂什麼!貧道生平的志向,就是游戲人間、匡扶正義。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有貧道在,世間的正義長存。」

「噗——哈哈哈!」

正在喝水的小環,當即忍俊不禁,揉著肚子在一旁大笑。

杜必書也是一腦門的黑線。

沒有這麼糊弄人的!

這一刻,他都有些替小環感到不值,攤上這麼一個老頑童(神棍),這一輩子算是毀了大半。

「周前輩,我是認真的。」

「杜老弟,我也是認真的。」

「小環,要不,你重新考慮一下剛才的建議,我帶你回青雲門!」

「少來!我孫女才不忍心讓她的爺爺孑然漂泊……」

周一仙的言語非常篤定,神情突然變得高深莫測︰「再說,你們青雲門多災多難,說不定又有魔道妖人攻山哩。」

等等!

杜必書聞言一驚。

魔道妖人攻山?

好像在東海流波山的「誘捕夔牛事件」後,還真的發生了一場正魔大戰。

在那場大戰上,張小凡和蒼松道人叛出了青雲門,碧瑤也遭受誅仙劍的攻擊魂飛魄散。

時間是多久來著?

杜必書不由扳著手指細算——死靈淵下凡瑤二人死里逃生後,行走的軌跡先是小池鎮,其後是流波山,最後就是青雲山。

好像……時間並不長!

杜必書越想越是心驚,臉色變得奇差無比,仿佛胸口被壓了一塊巨石,憋悶且喘不過氣來。

如果估算無誤,青雲門一行人應該在返回宗門的路上,當然也不排除事有偏差。

「杜老弟,不如以後跟著我們祖孫倆浪跡天涯吧,沒有性命之憂,還有這麼多的錢財傍身,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怎麼樣?」

周一仙洋洋得意,自顧自在一旁‘暢想未來’。

「杜哥哥,你怎麼了?是吃壞肚子了嗎?」

大笑過後,小環最先發現了杜必書的異樣,連忙湊了過來,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又放在自己腦門的位置比對。

「咦?不燙啊!

不對,杜哥哥,我觀你的印堂發黑,目光無神,頭頂隱約有黑氣繚繞,恐怕近日會有血光之災。」

若是換做往常,听到這話,杜必書一定會即時懟回去。

台詞高度重復,沒有任何的新意。

甚至還要感慨某人被周一仙帶壞,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招搖撞騙。

可是現在……

「周前輩,我要即刻返回青雲山!流波山的行程得暫緩了!」

杜必書騰地站起,面向周一仙沉聲說道。

「啊?你還要回去?」

「嗯,正如您所猜測,青雲門可能真的有一場劫難……唔,周前輩,您剛才的猜測真的只是隨口說說?」

若是其他人,杜必書都不會有此一問。但對眼前這位……他還真不敢妄下結論。

周一仙詫異地回望一眼,可隨即並指在身前,信誓旦旦嚷道︰「貧道絕對不騙自家人,我發誓!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現在,杜必書懶得去考證和分辨,甩手祭出了攝魂盅,身軀一躍踩踏而上。

抱拳,以當道別。

「周前輩,小環,我先走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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