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提醒，讓羅杰心中升起了一股緊迫感。
羅杰對前世的那場次貸危機不算了解，但卻也清楚一件事，這場全球性質的經濟危機，北美的房地產壞賬只是一個表象，或者說誘因。
實際的影響，卻是全方位的。
仔細回想起來，這幾年唱片業的寒冬，未必就和這場經濟危機沒有任何關系。
一個很簡單的邏輯，銀行為了防止壞賬，在接下來的數年內，對于貸款的審核肯定會收緊。
然後大量的中小型廠牌得不到充足的資金，又面臨市場環境惡化的困境，因而相繼倒閉。
一批吸金能力不是特別強的二三線明星開始被唱片方放棄。
沒有了足夠多的內容、渠道提供方，消費者的選擇也開始變少，繼而減低消費。
大公司的業績也因此開始降低，銀行看到這個現象，對于整個唱片業的評價再次下調……
由此形成了一個簡單的惡性循環。
有著前世的記憶，羅杰大致清楚，在這場全球性的經濟危機中，唱片業的出路在哪里。
盡管沒有絕對的把握，但羅杰三人一致同意，賭上這麼一場。
MAD唱片背後沒有大型集團或者跨國財團的支持，想要在夾縫中崛起，就必須要像一個賭徒一樣，抓住每一個機會，用全部身家去博一條出路。
對于這起收購案，羅杰最為擔心的，還是經濟危機的爆發，或者僅僅只是預兆，影響到談判的進展。
無論是富國銀行、花旗銀行，還是【荊棘EMI】集團，只要任意一家因為次貸危機的預兆而改變了現有的經營策略，哪怕只是對貸款審核卡得更嚴格一點，都有可能導致這場收購的失敗。
羅杰對于這場次貸危機的記憶有限，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爆發，只是隱約記得，大約是從2007年一直持續到2009年。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必須盡快將協議落實在書面上。
對于一些細枝末節的小細節，能退讓就盡量退讓一些，一切以效率為先。
在羅杰的推動之下，胖子很快就代表樂隊，與【金屬猴子】、【A】兩支樂隊達成了股權回收的協議，用1300萬美元現金外加《美國偶像》的股權，換回了對方手中MAD唱片的個位數股權。
在股權完全回收之後，樂隊在內華達州注冊了一家名為【量子娛樂】的控股公司，在短短一周之內完成了對樂隊名下一系列資產的股權轉換。
原本掛在【黑暗樂隊工作室】名下的產業和投資項目，全部按照類型的不同，轉入了【量子娛樂】旗下的【量子音樂】、【量子影業】等分公司名下。
隨後，羅杰和安妮兩人，先後向【量子音樂】注資15億和40億美元，又以樂隊整體的名義，再次注資15億美元。
這家旗下僅僅只有一個MAD唱片的控股公司，賬戶上的現金流瞬間飆升到了70億美元。
這還沒完，【量子音樂】再次以自身股權和旗下MAD唱片的未來收入作為抵押，與富國銀行達成協議，借貸40億美元。
為了達成這筆貸款，樂隊也同意以部分未來收入，和《搖滾聖經》系列的版權作為抵押，為MAD唱片提供擔保。
這筆貸款會在MAD唱片與【荊棘EMI】集團和花旗銀行，就百代唱片的並購達成一致之後正式生效，為期五年，年息高達百分之十一，並且其中一半，也就是20億美元的本金需要按季度分期還款，剩余的20億美元則是在五年期滿之後一次性支付。
如果收購失敗，則MAD唱片只需要付出一筆不算多的手續費，就可以取消掉這次的借貸。
當然，無論是樂隊，還是富國銀行，都不認為這一次收購會以失敗告終。
在手握高達110億美元的巨額現金流的情況下，樂隊加緊了與【荊棘EMI】的談判進程，為此甚至連新專輯《披頭士》的錄音工作都暫時放到了一邊。
胖子繼續留在洛杉磯，處理北美這邊的雜務，羅杰和安妮則是飛往英國，與【荊棘EMI】集團的高層面談。
大部分談判的細節仍然由以盧西恩-格蘭奇為首的談判團隊主持，不過高層的會面並非沒有任何效果。
在兩次面談之後，羅杰將收購的價格從27億美元提高到了32億美元，【荊棘EMI】集團的口風也出現了松動。
又過了幾天，雙方在36億美元這一數字上達成了一致，並且在花旗銀行作為第三方參與的情況下，將百代唱片本身的債務厘清。
一旦收購完成，【量子音樂】將作為百代唱片的母公司，百代唱片總計高達78億美元的債務。
作為收購的一部分，花旗銀行同意將這些債務打包重新計算，以百分之八的年息，分期五年還清。
和富國銀行的貸款不同的是，花旗銀行要求【量子音樂】每年歸還相應的本金，即每年15.6億美元，加上相應的利息。
這樣的還款模式，對于【量子音樂】而言，不好的地方在于，每年都有一筆固定的巨額支出，還款壓力非常大。
而好處則在于，由于每年都要歸還部分本金的緣故，從第二年起，每年需要歸還的利息就會減少許多。
百分之八的年息不高，但乘以幾十億美元的基數，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數目。
三方的高層在最為關鍵的收購價格、債務問題上達成了一致，剩下那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就交給了談判團隊慢慢去談。
在二月份結束之前，這起經歷了三個多月的收購談判，終于落實在了合同上。
在羅杰的授意之下，盧西恩-格蘭奇為首的談判團隊，為【量子音樂】爭取到了一項非常有利的條款︰高達36億美元的收購費用，將會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在未來四年里逐步支付給【荊棘EMI】集團，每年九億美元，沒有利息。
也就是說，這起並購完成之後，【量子音樂】賬戶上，高達110億美元的現金，僅僅只付出去了九億美元。
又劃撥出40億美元，作為第一年的運營資金，以及歸還貸款籌備金之後，樂隊可以調用的現金依然高達61億美元。
完成了這筆收購之後，安妮依然留在了英國，羅杰則是立刻返回北美，聯系上了大衛-勞倫斯和他的家族，將手中剩余的News.Feed股份全部月兌手套現，換取了不到17億美元的現金。
留下了一億多美元作為稅款和生活開支，剩下的15億美元，在當天就注入【量子音樂】的賬戶上。
總計76億可支配的資金，在安妮的運作下，很快就與一家歐洲證券巨頭達成了協議，對方將為樂隊提供最高可以追加到高達二十倍的金融杠桿，用于期貨市場的投資。
這筆錢由安妮來主導運作，羅杰和胖子都不擅長期貨投資，並沒有參與進去。
二十倍的杠桿，意味著樂隊最高可以操作一千五百多億美元的巨額資金。
當然，這只是可操作的資金而已，這筆錢依然不屬于樂隊。如果能夠在期貨市場上盈利，按照雙方的合約，在支付一筆手續費之後，大部分的盈利屬于樂隊，但本金仍需要歸還。
如果產生了虧損……嗯，這根本不可能。在保證金賠光之前，證券公司就會強制進行平倉，以確保自己的資金不受損失。
無論是賠是賺，風險都在樂隊身上，而提供資金的證券公司則會獲得穩定的利潤。
鑒于保證金交易的巨大風險，為了避免在賺到錢之前就被強制平倉，安妮沒有一次性就將所有的資金都投入進去，僅僅只是投入了「少量」資金，開始大量購入原油和黃金。
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首筆高達800多億美元的資金就全部被換成了相應的黃金、原油合約，而且基本都是六個月到一年的長線合約。
用安妮的話來說，頻繁操作短線確實利益更大，但長線的風險反而更低，只要把握好保證金的比例，往往比短線更加有利可圖。
這兩種期貨都是做多，也就是買漲，安妮認為，在全球經濟整體低迷的情況下，投資黃金一類的貴重金屬以求資產保值，會成為許多人的選擇。
而受到美元貶值的影響，石油價格走高，也是未來的大勢所趨。
（注︰次貸危機相關的資料里說的是2007年8月開始原油和黃金暴跌，印象中那兩年也有國內大媽在全球到處買低價黃金的新聞。但是我查了倫敦和紐約兩大交易所的歷史數據，2007-2008年期間，這兩種期貨的價格都是一路走高，比如黃金就從2007年7月每盎司650美元左右，到2008年3月漲到了970多美元，原油從每桶72美元左右漲到96美元。實在不清楚哪個是正確的，本書里以後者為準。）
對于安妮的投資眼光，有著過往的履歷在，羅杰和胖子還是比較信任的。
不信任也沒什麼辦法，胖子和羅杰在這方面都不算擅長，也無從判斷未來的市場發展。
在歐洲期貨市場上賭一把，是樂隊共同的決定。
如果能夠大撈一筆，樂隊未來幾年都不需要為【量子音樂】下一步發展的資金而發愁。
若是賠了……最壞的情況，無非是MAD唱片倒閉，樂隊失去《搖滾聖經》系列的版權，然後「賣身」給環球或者華納，放棄一切的野心，安心去賺每年幾千萬或者一兩億美元的專輯和巡演收入。
贏就大賺特賺，輸了只是自絕後路，卻也不至于一無所有，何況成功率至少也是高于百分之五十，在安妮的挑唆之下，羅杰和胖子隱藏在心底深處的賭徒心理徹底地爆發。
安排完了這一切，再次回到洛杉磯，已經是四月份了。
百代唱片已經完成了對接，並入【量子音樂】的旗下，但兩家唱片公司拆分重組的工作僅僅只是提出了一個設想，而沒有正式提上日程。
畢竟剛剛接手過來，樂隊對于百代內部的情況了解不夠多，在沒有完全掌控這家公司的情況下，一上來就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成敗暫且兩說，必然會給百代唱片帶來巨大的內部動蕩。
萬一幾個核心團隊，尤其是發行部門的核心團隊因為公司內部的混亂而另謀出路，哪怕對方全額支付了雇佣合同上的違約金，對樂隊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損失。
這方面的工作，樂隊交給了盧西恩-格蘭奇去完成。
這位MAD唱片的執行總裁，在過去的幾年里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經營能力。
現在MAD唱片已經走上了正軌，將盧西恩-格蘭奇調動到百代唱片，去代替樂隊掌控這家公司，是最為人盡其用的做法。
至于MAD唱片本身，在參考了盧西恩-格蘭奇和一眾高層的意見之後，樂隊將盧西恩-格蘭奇的副手，公司的副總裁提拔上來，暫時代理執行總裁和CEO的職務。
作為制衡方面的考量，原本負責【黑暗樂隊工作室】的樂隊前助理，依耶塔-哈森被空降到MAD唱片，擔任副總裁的職務。
……
「好了，現在沒有那麼多雜事牽扯精力了，我們現在來談談【量子音樂】股份的事。」
樂隊四人再次聚到了一起。
之前為了盡快推進百代唱片的並購，羅杰和安妮只是和樂隊草簽了一份十分粗糙的協議，大體約定了各自注資和向樂隊借貸的資金數額，但並沒有明確股權的分配。
直到現在，樂隊才終于有時間，重新對這件事進行談判。
說談判似乎不太準確，以三人之間的關系，也用不著這麼嚴肅、正式。
只是聚到羅杰家里吃個火鍋，和閑聊沒什麼區別。
「我和安妮的注資權已經用過了，瑞克，你還可以對公司注資一次。」
羅杰隨口說了一句，又看向賈森，開口道︰「賈森，還有你。如果你有興趣對公司注資，我們也歡迎。和瑞克一樣，上限不超過三十億美元，換取相應的股份。」
羅杰倒不是在虛偽地承諾什麼，如果賈森願意對【量子音樂】進行注資，羅杰確實十分歡迎。
當然，這也是因為羅杰清楚，賈森不可能像安妮那樣，不聲不響地突然拿出一大筆巨款來。
反正也分走不了多少股份，就當賣個好。
「我需要考慮一下。」
賈森顯得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可能拿不出太多錢來……」
「沒關系，哪怕只拿出一百萬美元，你也會得到相應的股份。當然，一分錢不出也可以，這是你的權利，不是義務。」
羅杰隨口說了一句，看向胖子，問道︰「股權分配的問題，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