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在西方的傳統習俗中，是陪伴家人的日子。
不過樂隊的幾個人都沒什麼「家人」，幾乎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典型，只有胖子身邊還有個相處了幾年的女友。
于是，羅杰-克里斯蒂安莊園里，再一次支起了一桌火鍋。
五個人圍成一圈，胖子看著銅鍋里鮮紅得發亮的牛油，不由得臉色發綠︰「伙計，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杰西懷孕了，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你自己怕辣不要扯上我！」
杰西卡卻是直接拆台道︰「醫生都說了，適當吃點辣椒對胎兒有好處！」
杰西卡很喜歡吃辣，和怕辣的胖子正好相反。
羅杰不清楚這兩人在家里是什麼樣的，不過每次樂隊眾人聚在一起吃火鍋或者燒烤的時候，兩人都會因為口味的問題爭執起來。
當然，大多數時候，認輸的人都是胖子。
「好吧，我錯了。」
胖子立刻認慫，舉手投降道︰「就吃辣的，吃辣的……」
「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羅杰直接開口轉移話題，緩解了胖子的尷尬。
說起來，胖子和杰西卡的這個孩子，可能是樂隊幾個人里唯一的「後輩」了。
羅杰自不必說，連找個固定女友的打算都沒有，每次的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到位，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孩子。
至于安妮和賈森這兩個同性戀……
呃，誰見過女人和女人，或者男人和男人能搞出孩子來的？
幾個人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因而，對待胖子的孩子反而是很親切。
「明年夏天吧，現在才不到十周，還早著呢。」
胖子很殷勤地幫杰西卡涮著她最愛吃的蓮藕，一邊順口說道︰「我打算下個月向杰西求婚，戒指我都買好了……」
胖子的話才說了一半，安妮就很不滿地大叫起來︰「喂，哪有當著女方的面說求婚計劃的？！一點誠意都沒有！而且你們都訂婚好多年了，還要求婚兩次嗎？！」
——在西方，一般來說，流程是這樣的︰戀愛-求婚-訂婚-結婚。
在幾年前，兩人訂婚之前，胖子已經是向杰西卡求婚過一次。
若是再來一次，那就是第二次了。
雖然說這種事沒有什麼標準的規定，但求婚兩次，總是讓人感覺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對的樣子。
「上次是為了炒作，不一樣的。」
胖子月兌口而出，話說出口，才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捂住嘴，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杰西卡。
杰西卡臉上的微笑依舊，似乎根本沒听出來胖子那句話里隱藏的意味。
羅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給了胖子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相處了這麼多年，羅杰對胖子和杰西卡這一對情侶十分的了解。
若是杰西卡當場爆發也就罷了，頂多說幾句氣話，胖子認個錯，這事也就過去了。
但表現得越是平靜，等到回到家里，關上門，爆發得也就越是恐怖。
這個可憐的家伙，也不知道回去以後是要跪搓衣板還是什麼。
總之，胖子有罪要受了。
不過這家伙總是口無遮攔的，受點教訓，也不是什麼壞事。
「孩子準備叫什麼名字？」
安妮也不知道是沒察覺出來氣氛不對，還是故意打岔，一臉八卦地拉著杰西卡追問著。
「如果是男孩，就叫理查森。如果是女孩，就叫杰西卡。」
開口的是胖子。
「不是有一個小理查森了嗎？」
羅杰很奇怪地問道︰「你打算讓你的所有兒子共用同一個名字？」
在杰西卡面前，提到胖子和他前妻瑪麗的孩子，倒是沒什麼可避諱的。
畢竟文化不同，在西方，很多人分手、離婚之後，關系依然很不錯，甚至于一個人的前妻和現任女友都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杰西卡和瑪麗的關系倒是一般，但和瑪麗的孩子，小理查森相處的倒是不錯。
——小理查森在紐約上學，但有時假期的時候會來到西海岸，和胖子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因此，羅杰提起小理查森的時候也沒什麼顧忌。
「不一樣。」
胖子搖了搖頭，說道︰「小理查森的全名是理查森-T-埃爾文德斯。如果杰西生下的是個男孩，全名就叫理查森-Z-埃爾文德斯。」
T，是瑪麗以前的姓氏特納（Tuener）的首字母，而Z，則是杰西卡的姓氏佐伊（Zoey）的首字母。
按照北美的習俗，在婚後，女方是要改為夫姓的。
比如說杰西卡-佐伊，如果嫁給了胖子，就會改名為杰西卡-埃爾文德斯。
至于中間名，若是按照最傳統的習慣，一般是「教名」，即由孩子的教父，或者為其進行洗禮的牧師取名。
但到了今天，這一習俗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再加上胖子一家並不信教。
直接用女方的婚前姓氏作為孩子的中間名，倒也算是比較常見的起名方式。
「你這起名字簡直太偷懶了……」
羅杰表示無力吐槽。
在英語國家，兒子跟爹一個名字，確實是比較常見的事。
但幾個兒子都用同樣的名字，這已經不是一個「懶」字可以形容的了。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那麼認真干嘛？」
胖子吃了幾口牛肉，被辣的直咧嘴，連忙喝了幾口啤酒，才是繼續說道︰「富國銀行那邊，我已經聯系的差不多了。如果用公司的全部股權抵押，可以貸到三十億到四十億美元之間，等你那邊的資金到位，在一周之內就可以走完所有的流程。」
涉及到幾十億美元的資金，一周之內走完所有的手續，這已經是很快的效率了。
不過什麼時候用到這筆資金，暫時還是未知之數，倒也不必著急。
羅杰點了點頭，說道︰「公司那邊已經在和百代唱片的高層接觸，我的意見是，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完整地吃下百代唱片。如果運作不了，則優先爭取讓對方同意拆分出售版權部門。」
在MAD唱片內部有過詳細的評估，要拿下百代唱片，直接付出的現金不會太多。
大約在四十億美元，最多不超過五十億美元，就可以讓百代的董事會同意出售。
但相應地，以低價並購，MAD唱片必須同時接手對方的債務。
有一個單詞，可以很好地形容百代唱片現在的情況，叫做「資不抵債」。
意思很簡單，就是百代唱片所有資產的價值相加，不足以清償其負擔的債務。
如果僅僅只考慮價值，哪怕一分錢都不花，光是以承擔債務為條件，接手百代唱片，都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但很多時候，收購一家公司，並不能僅僅只考慮其資產價值。
尤其是像百代唱片這樣曾經的巨頭，其完善的全球發行體系，和海量的音樂版權，這不是僅僅只花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在MAD唱片急于補充這兩項短板的情況下，哪怕多花幾倍的資金，也不能說是虧本。
另外，百代唱片的債務負擔雖然沉重，但並不是說MAD唱片一接手下來，立即就要還清所有的貸款。
貸款有一個不算短的還款期限，這就給了MAD唱片運作的空間。
比如說，假設買下百代唱片，需要花費三十億美元的現金，再加上承擔五十億美元的債務。
那麼最理想的情況下，MAD唱片只需要掏出三十億美元，然後再接下來的幾年里，分批次再拿出五十億美元用于清償貸款，就可以穩穩地將百代唱片收入囊中。
當然，實際操作中，債務和債權的轉移涉及一系列的談判，不會如此的理想化。
但不管怎麼說，運作的空間至少是存在的，只是難度很大罷了。
「如果算上貸款，我們一共能拿出大概六十到八十億美元。」
胖子這段時間一直在和錢打交道，對于樂隊和MAD唱片的財務狀況非常的了解。
思考了一會，開口道︰「公司那邊的報告我看過，按照【荊棘EMI】集團的初步報價來看，百代的債務在78億美元多一點，另外他們還希望從出售百代唱片的交易中獲得至少四十億美元的現金，也就是說，總的報價高達118億美元。」
118億美元買下百代唱片值不值？
對于環球、索尼那樣，自身就已經十分完善的大廠牌來說，肯定是不值的。
百代有的，他們都有，而且只會更好。
拿下百代，僅僅只是錦上添花，僅此而已。
但對于MAD唱片這樣，發行、制作和版權三大體系都只能算是初具規模，遠遠稱不上強大的小廠牌來說，卻是絕對劃算的事情。
唯一的問題是……
無論是MAD唱片還是樂隊，都拿不出這樣一筆巨款。
哪怕是最為理想的情況，最多也就是投入八十億美元到這起並購案中，距離118億美元，還有將近四十億的缺口。
而且，樂隊的這八十億美元，還不可能全部用于收購百代唱片，包括【狂暴之路】在內，未來幾年的幾項計劃，包括好萊塢的新的投資項目等等，加起來至少也要預留出五億美元的資金。
也就是說，實際上的資金缺口只會更大。
「目前我們沒有太強的競爭對手，索尼剛剛和貝斯塔曼合並，還在進行內部重組，抽不出手來對百代下手。華納自身難保，也不可能有余力收購百代。唯一有可能和我們爭的，就是環球。不過以環球自身的規模，百代唯一對他們有用的就是品牌價值，肯定不可能花上百億美元去買一個衰落的品牌。」
羅杰分析了一陣，繼續道︰「我們現在唯一的競爭對手，就是百代最大的債權方花旗銀行，但花旗銀行要的只是美元，只要我們能替百代還債，他們未必會和我們搶，畢竟那幫開銀行的，也不懂得怎麼經營一家唱片公司。」
分析完百代唱片的現狀之後，羅杰總結道︰「所以說，現在的百代唱片，完全是買方市場，可以說只有我們一家有足夠實力，又有誠意的買家。也就是說，我們有足夠的資本進行壓價。如果能把最終收購的價格壓低到一百億美元之內，我認為完全可以下手。」
「一百億美元……資金壓力是不是大了點？」
胖子認同羅杰的分析，但對于這個價碼卻是有些擔憂︰「最理想的情況下，我們只能籌集到八十億美元，並且還要背負上巨額的債務。如果再加上百代的債務，未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時間里，我們的資金壓力都會非常的大，稍有不慎，可能公司的資金鏈就會斷掉。」
負債過重，會讓一家公司的抗風險能力變得無限低。
百代的衰落，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雖然這是樂隊，或者說MAD唱片的機會，但卻也是一個前車之鑒。
胖子的提醒確實很有道理。
但要就這麼放棄對百代的收購，羅杰卻是感到很不甘心。
拿下百代，對MAD唱片的好處是很明顯的。
版權庫、全球發行體系、制作部門、品牌價值……
這些可以說是全方位的提升，足以讓MAD唱片從一個「很能賺錢的小廠牌」，一躍晉升為「僅次于三大巨頭的頂級大廠牌」。
猶豫了好一會，羅杰搖了搖頭，開口道︰「讓公司那邊先談著吧，這麼大一筆並購，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個結果出來。先談著看，說不定中間就有什麼變化。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想辦法說法【荊棘EMI】集團拆分百代，單獨拿下版權庫，然後等著百代破產清算。」
現在的百代還只是資不抵債，但資不抵債，並不意味著立刻破產。
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強力的新東家接手，百代的破產只是時間問題，在羅杰的前世，這個時間，大約就是在2011年前後。
在破產清算之後，才是一家公司的價值真正跌到谷底的時候。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競爭者也會變多，MAD唱片未必能夠在競爭中勝出。
不過MAD唱片和樂隊的資金不足，未必能夠立刻拿下百代唱片，也只能等待破產清算的時候再做打算。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出手，羅杰對百代的版權部門卻是勢在必得。
其它的都可以等，等到百代破產，市值跌落谷底的時候再行出手。
但高達125萬首歌的音樂版權，卻是必須要盡早收入囊中，否則等到索尼、華納渡過了這段振蕩期，比燒錢，MAD唱片肯定是比不過背後有財團支持的三大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