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介紹自己，
一個富有且有品位的人。
我來這里已經許多年了，
偷走了很多人的靈魂和信仰。
我在耶穌受難之時來到這里，
我見證了彼拉多清洗他的雙手，
封閉了他的命運。」
（注︰本丟-彼拉多，判處耶穌的審判官，2個【他】指耶穌。）
馬里布的沙灘上，羅杰坐在一顆棕櫚樹下，抱著那把看上去銹跡斑斑的貝斯，指尖在琴弦上輕柔地撥動著。
仿佛非洲土著音樂一般的旋律，配上布魯斯式的唱腔，給人一種頗為怪異的感覺。
但在這種古怪之下，卻是出奇地耐听。
足足過了七八分鐘，羅杰才停了下來，看向在一旁休息的女孩。
「感覺就像是經歷了一場驅魔儀式一樣。」
雷蒙娜-拉維尼饒有興致地問道︰「這就是你們下一張專輯的歌？它叫什麼名字？」
「《同情惡魔（）》，下張專輯的第一或者第二主打歌，暫時還沒定下來。」
羅杰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撥動著，時而發出一道低吟。
這首滾石樂隊的代表作之一，已經確定是樂隊下一張專輯的核心曲目，只等安妮和胖子結束休假，樂隊重新聚集起來，就會開始籌備，最晚到夏天就會推入發行階段。
看了看女孩的表情，羅杰笑著說道︰「不用問我也知道，你不喜歡這種類型。」
「我只喜歡流行和朋克。不過這首歌的完成度確實很高，應該會很受歡迎。」
女孩聳聳肩，說道︰「我差點忘了，你們的每一首歌都很受歡迎，賣得最差的專輯比我賣的最好的專輯銷量還高。」
雷蒙娜-拉維尼至今為止，每一張專輯都只有一首高質量的主打歌，其它的都是湊數的b-side歌曲，專輯質量不高，銷量自然不會太高。
只計算北美銷量的話，目前為止最高的一張專輯《超復雜（plicated）》兩年多積累下來，有300多萬的銷量。
而羅杰的樂隊呢？
銷量最低的一張專輯，是去年年初發行的合作專輯《金屬歌劇︰阿瓦隆幻想曲》，至今北美累計銷量有600多萬。
當然，這個數據只計算了專輯銷量，沒有算上單曲，也沒有算上當初為了應付二十世紀娛樂的唱片合約，拿出來湊數的三張專輯。
那三張湊數專輯，每一張的銷量都沒有超過200萬。
一百多萬的北美銷量，對任何一個明星來說都不能算是失敗，但對羅杰三人來說，卻可以算作是恥辱。
至于單曲……最低的一張正是幾個月之前發行的《你好，莫莉小姐》，到現在的銷量差不多和雷蒙娜-拉維尼的《超復雜》持平。
「你和我們走的路不一樣，這個沒法比的。」
羅杰搖了搖頭，說道︰「朋克類搖滾的歌手和樂隊太多了，粉絲粘度低，競爭更激烈，出頭的機會當然小。」
這話也是事實。
在羅杰的前世，除去簡單計劃這樣打著朋克搖滾旗號的流行樂隊以外，真正的朋克樂隊，知名度高的有很多，但在商業上大獲成功的卻極少。
細數下來，在商業上能算得上頂級的，也就只有綠日、sum.41以及七十年代的朋克教父伊基-波普。
如果將從朋克衍生出來的垃圾搖滾也算上，涅在商業上的表現也足夠出色，然而這也僅僅只有三支樂隊和一名歌手。
就連blink-182這樣的一線大團，在商業上都缺乏足夠的說服力，更不要說更差一籌的【我的化學羅曼蒂克】、【paramore】等樂隊了。
許多在朋克圈內被奉為神明的樂隊和歌手，在商業上其實都算不上有多麼成功。
許多朋克樂隊在成名之後紛紛轉型去玩流行，也有這方面的因素在內。
當明星，其目的幾乎都是為了名和利，獲得足夠的名氣之後，去走一個更容易賺錢的路，會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朋克確實很難走。」
雷蒙娜-拉維尼有些沮喪，愁眉苦臉地說道︰「我的經紀人認為我應該轉型去唱流行，可是我更喜歡朋克搖滾，軟綿綿的流行不符合我的性格。」
羅杰詫異地看了女孩一眼，很快就不動生色地收回了目光。
前世的她，轉型去唱流行的時候可看出什麼猶豫。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人總是會變的，更何況兩個不同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都是未知之數。
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在這個世界卻未必會發生。
「不用著急。」
羅杰沒有勸說對方應該轉型或者不該轉型，只是安慰了幾句︰「你從簽約到現在才多久？大明星不是一張專輯就夠的，你的起點已經比很多人都高了。」
「你們的第一張專輯的成績可一點都不差。」
女孩的眉毛微微挑起，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們成功的秘訣嗎？」
成功的秘訣？
當然有。
每一首歌，都是前世已經證明過，能夠取得商業上成功的歌曲。
在公眾普遍審美沒有大的變化的前提下，風險自然無限低。
但這偏偏是不能說出口的東西。
羅杰思考了片刻，開口道︰「秘訣就是高質量的專輯，每一首歌放到一般的專輯里都足夠成為主打歌。但是這個方法你學不了，你的音樂風格很特殊，別人給你量身打造適合你的歌難度很大。」
合適的歌？羅杰當然有不少。
別的不提，艾薇兒的那些代表作拿出來挑揀一番，湊上兩張高質量的專輯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兩張專輯以後呢？好歌全用完了，剩下的b-side歌曲還怎麼賣？
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慮，自然是每年拿幾首出來，搭配上其它普通詞曲作者創作出來的，質量一般的歌曲。
當然，這一點藏在心里就行了，沒有必要說出來。
反正除了羅杰自己，沒有人知道羅杰寫一首歌需要多少時間。
除了樂隊自用的，一年拿出來十幾首到二三十首歌給關系親近的樂隊和歌手唱，這都算正常的。
mad唱片剛成立的時候，羅杰一次拿了上百首歌交給公司去運作，對外的借口是以前攢下來的。
若是每年拿出上百首，這速度可就超出「合理」的範疇了。
「你們的這種玩法別人確實學不了，也不知道你的腦子怎麼長的，創作出來的歌質量高就算了，數量還這麼多，簡直太嚇人了。」
女孩似乎只是無意識地感慨幾句，很快就岔開了話題︰「我的經紀人幫我跟公司要了兩首歌，一首是你說的《與你同在（i’m.）》，還有一首《希望你在這里（）》。我看了創作者的名字，兩首都是你寫的。」
羅杰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希望你在這里》這首歌，同樣也是艾薇兒的作品，本來就是留給她的。
雖然原來的打算不是這麼早交出去，不過既然她在公司的版權庫中看到了，又挑中了這首歌，早點拿去用，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沉默了片刻，羅杰開口道︰「那首歌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拿去用就是了。」
正打算繼續說點什麼，旁邊的呼叫器突然響了一下。
隨手拿起來，按下通話鍵，問道︰「怎麼了？」
蒂娜-林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郊區的耶穌》試听帶送到了，你吩咐過要第一時間告訴你。」
「知道了，拿到沙灘這邊來吧，再拿個播放器來。」
羅杰隨口吩咐了一句，將呼叫器放到一旁，看向女孩，開口道︰「你一直期待的東西到了，馬上就送過來。」
「我一直期待的東西？」
女孩疑惑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問道︰「《朋克聖經》？」
「對，《搖滾聖經朋克搖滾篇︰郊區的耶穌（the.’.︰）》。」
羅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你之前最喜歡的朋克搖滾是《》？我保證，《郊區的耶穌》比《》出色十倍。」
「真的假的？比《一覺睡到國慶節》還好？」
女孩臉上分明寫著【我不相信】四個大字，搖頭道︰「要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可就白期待這麼久了。」
羅杰指了指身後，說道︰「蒂娜已經過來了，你听听就知道。」
從蒂娜-林手中接過袋子，里邊一共有五套cd，羅杰只留下了一套，其它的全給了雷蒙娜-拉維尼︰「這些送你了，別復制拷貝，專輯要下個月才會發行。」
即使是在版權保護體系相當完善的北美，盜版也是難以杜絕的。
身為盜版保護的受益者之一，雷蒙娜-拉維尼當然不會忽視這一點，當即拍著胸口答應了下來。
那動作看得羅杰一陣心跳，生怕給拍成了安妮那般的一對a。
《郊區的耶穌》封面沿用了《美國白痴》的設計，是一顆被握在手中的心形手雷，被捏得扭曲變形，色彩如油畫一般夸張。
和之前的《波西米亞狂想曲》一樣，《郊區的耶穌》同樣是兩張cd，一張合集版本的超長「單曲」，一張是完整的五首歌。
羅杰猶豫了幾秒鐘，將超長單曲版本的cd挑出來，塞進播放器里，按下播放鍵。
開頭的吉他旋律略顯干澀，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美感。
加拿大女孩很快就沉浸在了音樂當中，眼中光芒閃爍，似乎得到了什麼啟發一般。
如果說開頭的《歸途（homeing）》只能算是一流，當歌曲推進到第三段大篇章，《聖-吉米（st.jimmy）》的時候，整張專輯總算進入了第一個高潮。
這張專輯本身就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但時間線卻仿佛那部經典的電影《記憶碎片》一般，被剪得支離破碎，又重新粘合起來。
哪怕是羅杰自己，如果不是對這幾首歌有著足夠的了解，想要理順這個故事，也要將歌詞拿出來細細研究一番，才能弄明白它到底講述了什麼。
五首歌、十幾個小篇章，足足近三十分鐘。
隨著《夢碎大道》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揚聲器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我感覺我對朋克搖滾的理解太淺薄了些。」
女孩臉色復雜，興奮和沮喪混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如何在一個表情中表現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
看了看羅杰，女孩又開口道︰「你說得沒錯，這張專輯確實很棒，是我听過最好的朋克搖滾。呃……雖然我有點沒听懂，但它確實是最棒的。」
它當然是最出色的。
即使是在羅杰的前世，那個有著數不清的經典搖滾作品的世界里，能夠和它相提並論的朋克搖滾數量也不多。
羅杰還沒有開口，女孩又追問道︰「你們會出一張專輯和它比個高低嗎？之前的三部《搖滾聖經》，每一部你們都有同步推出新專輯。」
新專輯？
比個高低？
羅杰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暫時沒這個打算。」
能夠和《郊區的耶穌》相提並論的朋克搖滾作品，當然有，要湊出一張專輯來，難度或許大了點，但也不至于說做不到。
比如說朋克教父伊基-波普的一些經典作品，就完全有這個資格。
但沒那個必要。
樂隊下一步的計劃是開拓少數族裔的市場，下一張專輯已經確定，風格為英倫入侵/布魯斯搖滾，名字也定了下來。
《滾石（the.）》。
至于朋克，有《郊區的耶穌》，這幾年之內都夠了，是否掛【darkness】樂隊的名字，反而是不重要的事情。
按照樂隊的計劃，最遲到2005年，如果匿名發專輯的事情沒有被曝光出來，mad唱片也會通過媒體的渠道去造勢、炒作一波。
「？又是一個沒听說過的樂隊？」
女孩拿起一張cd盒，讀出上邊的名字，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又看向羅杰︰「我打算在下次巡演的時候翻唱這張專輯的歌，可以嗎？」
這是懷疑【綠日】這個馬甲的身份？
在試探？
雖然說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但羅杰並不打算讓和這個項目無關的人了解得太多。
「你應該讓你的經紀人去問公司，而不是問我。」
羅杰搖了搖頭，說道︰「我跟盧西恩有約定，除了我們樂隊的作品，我不會插手公司的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