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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未流和司徒吵得正激烈, 要不是身處同一具身體,是早打起來了。

而且因著方才跟四位護法商量的慣性,倆人是把話全說了出來。

現在的場面有點意識流,雖然只是一具身體無縫切換相互譏諷, 看著畫面猶如抽風。

但四個護法卻是不難理解他們教主此刻的爭斗, 區區一具身體, 完全不妨礙二人這激烈場面的氣氛。

人說吵架有來有往, 這是自己來自己接都勁爆異常,並且從他們教主嘴里說出來的話, 你若是細品, 便會發現信息量巨大,讓人面紅耳赤。

也不怪如今江湖中人一到了裴家就染上愛吃瓜的臭毛病,實在是太甜太香,但凡嘗一口便停不下來啊。

夢琉璃邊嗑著瓜子便笑著跟旁邊的花護法道︰「這倆像不像那後宮里為了爭奪承寵機會的娘娘?」

韓未流跟司徒又不是聾子, 听到這話意識到不對了。稍作停歇,看向幾位護法——

好家伙, 居然是把他當樂子看上了。

司徒臉色陰沉︰「你們敢看本座熱鬧?」

四人連忙收斂欠兮兮的看八卦表情, 一致搖頭︰「沒有沒有!」

司徒指著老護法︰「你手里的糕餅怎麼回事?」

又指了指花護法和夢琉璃︰「你倆地上的瓜子皮怎麼回事?」

再一看景護法,好家伙, 這小子方才無地自容鑽了地縫,原本二人吵架之前還離得遠遠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這般近了。

司徒甚至一低頭就能看見他,仗著縮在地里存在感小, 那是佔據了第一吃瓜席位, 就在司徒腳下不遠的樣子。

讓人見了還擔心一不小心把他踩著怎麼辦。

司徒聞言冷笑︰「想來最近是對你等太過縱容了。」

四個護法連忙起身,並作一排,解釋道︰「我等是擔心兩位教主爭執不下打了起來, 于是不敢避開。」

「二位教主雖則一體雙魂,可萬一鬧到什麼份上,也是極其危險,我等不得不看顧著。」

「教主們爭執之言我等定是不敢偷听的,閑極無聊,便吃點瓜子點心了。」

司徒信他們才有鬼,這些家伙最近早被帶壞了。

正好今日被詐出秘密,處處被人嫌棄。

于是司徒也學裴涼那樣,似笑非笑道︰「哦?這有何可操心的?」

「我自己如何會與自己打起來?你們倒是給本座出出主意?難不成是自己左右手互博?還是互掐脖子撓臉?抑或他抽我一下,我回他一腳?」

四人一听便連連搖頭︰「不行啊教主,掐脖子撓臉有損教主容顏,都打壞了,那女人或許倆都不要,到時候便是雞飛蛋打啊。」

「至于輪番抽自己,那疼的也是教主您本人。且如若一位教主掌控身體的時候,抽了自己疼的還是自己,另一位教主出來,疼的也是余韻而已。典型的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吶。」

說完又遲疑的問道︰「對了,難不成二位教主在交換時,身體感知有何異常?」

司徒道︰「沒有,我二人感知共享,出不出來都一樣。」

「哦豁~」四人一听,仿佛明白了什麼。

低聲商量道︰「如此這般,他們房中感官也是共享了?」

「定是如此,怪到那妖女先前沒有發現端倪,這般完全不露破綻嘛。」

「嘶!難不成跟咱想的不一樣,房中還不是輪換著來,而是三人同時——咦~~」

老護法一副不堪入耳的表情︰「呸!傷風敗俗。」

說完抬頭,就看到教主充滿殺氣的眼楮盯著他們。

四人連忙閉嘴了,但韓未流視線還在老護法身上。

老護法心里發虛,連忙出主意道︰「教主,這般如何?二位教主各佔身體一半,運不同的功法互毆。」

「以一炷香為限,到了時間,哪邊的傷勢更重,哪邊便輸了,您看這般如何?」

司徒還沒有反應,另外三人連忙呵斥老護法︰「荒謬,一邊運一種功法?打起來要是兩種不同的內力運行方式互竄,輕則身受重傷,重則走火入魔啊。虧您居然能想出這等損招。」

「啊這!是老夫不妥,老夫居然沒想到這點,只顧著如何讓兩位同體教主打起來。卻是忘了即便教主功力高強,打到火氣之處,唯恐有疏漏,那老夫便成聖教的罪人了。」

老護法認錯也是快,沖另外三人連連道惱︰「一把年紀老糊涂了,不能為了看熱鬧置教主安危不顧的。」

「就是,看熱鬧也得有分寸才是,這還是咱們自家教主呢,差不多得了,怎的這麼看熱鬧不嫌事大?」

老護法最後一句話說完,便意識到說漏了嘴,緊緊閉上嘴巴。

但他後面的花護法還沒有意識到,下意識的又接了一句,等反應過來之後,其他三人已經噤若寒蟬。

花護法冷汗直冒,緩緩的抬頭看向他們教主。

就見他們教主臉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和善——

「沒有看熱鬧,嗯?」

「你們幾人心里就本座如何自己跟自己打起來,設想了很多可能啊,這般樂見其成?」

四人連忙搖頭,但為時已晚。

一炷香過後,來來往往的裴家子弟便看到客院外面多了四個人。

這四人跟樹樁子一樣身體一半被插土里,腰部以上露在外面,個個精神萎靡,表情聳拉。

每人頭頂上還頂著一只破碗,司徒的命令,碗里被銅板裝滿了,才能從土里出來。

可憐幾位魔教護法,武功蓋世,來去如風,一身紅衣如血,所經之處江湖傳言必是血流成河。

都是能止小孩兒夜啼的人物,此時卻在這蕭瑟的風中如此落魄滑稽。

最可憐的還是景護法,他原本就在地里來去自如,這會兒被拉出來半截,不敢上不敢下,一身本事仿佛被限制,委屈至極。

司徒不知道去了哪里,方才被幾個家伙看熱鬧,該吵出來的事還是沒有吵出結果。

有人只看到一身白衣的韓公子往後山飛去了,估計是換個沒人的地方繼續吵。

裴涼這會兒正好吃了晚飯,領著紅袖青衣還有幾個庶弟庶妹出來散步消食。

魔教住的客院就在她院子旁邊,一出來走幾步就看到了如此盛況。

裴涼便樂了︰「喲!幾位護法這是——挨罰呢?」

除了司徒她想不出誰人能這麼幼稚。

四位護法一見到她,就用看罪魁禍首的眼神盯過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就這女人一句不干不脆的話,現在他們整個魔教以教主為首的核心群體,互相之間的信任隱隱有些岌岌可危的樣子。

全賴這女人的錯。

裴涼就是不看都知道因為什麼緣由。

韓未流才被她攆了出來,這才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四個護法都倒了霉。

其他三人皮也就是了,夢琉璃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情商高善于自保,尋常小事如何會被遷怒?

再說裴涼又不是聾子,雖然兩邊院子不小,說是緊緊相連,但也不至于這邊院子說話那邊便听得見。

可幾人在院子里商量事情,說到激動之處,就差拿著喇叭嚷嚷出來,裴涼偶爾凝神一听,一頓晚飯倒是添了不少樂子下飯。

這四人典型的就是看熱鬧一時爽,被清算時火葬場唄。

要裴涼來說,還是吃瓜經驗太淺,只注重吃瓜體驗,忘了自保。

古往今來,莫說古代這種面對面極易被波及的吃瓜環境,便是現代網絡上八卦,還得有一些自保意識呢。

否則什麼時候高高興興看完熱鬧,回來自家房子就塌了,眼淚一下子流出來。

裴涼笑著半蹲在四人面前,樂道︰「幾位頭頂這破碗怎麼回事?我裴家客房里仿佛沒有這玩意兒?」

紅袖和青衣這會兒不知道具體緣故,滿以為是韓未流惹惱了主子被攆出來,遷怒自己的人。

更是幸災樂禍,假模假樣道︰「小姐說笑了,咱們裴家再是不妥帖,也不會拿破碗待客。」

「看這幾個碗,質地精良,釉面細膩,都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好物,只是這邊角仿佛是新被磕了踫了一般?」

「那司徒教主也真是促狹,懲治下面的人也就罷了,還非得磕破點邊角,愣是有趣呵呵!」

四位護法被一群人圍觀,臉色漲的通紅。

老護法恨恨道︰「呸!你還有臉奚落,若不是你,咱們何至于此?」

裴涼笑道︰「老護法這話從何說起啊,難不成瞎出主意的是我不成?」

「你,你——」老護法沒料到她這個都知道,懷疑道︰「你莫非是趴在牆頭偷窺了?」

裴涼幾個庶弟庶妹就不高興了︰「呸!這老頭,真當自己院子里的破事誰稀罕不成?」

「方才姐姐全程與我們一起用晚膳呢,誰會做那粗鄙之舉?自己蠢事做太多,一眼便能看出難不成怪我姐姐太聰明不成?」

老護法這半年是越活越年輕,仿佛是這輩子沒有過的鮮活肆意臨到老了釋放出來一般。

平日里沒有少跟裴家這幾個牙尖嘴利的小崽子掰扯,若是平時以一敵十不帶怕的。

可這會兒他灰頭土臉,樣子實在丟人,反倒沒了那興致了。

裴涼逗了他們一會兒,也不做得太過,便問道︰「你們教主說何時可以出來?」

夢琉璃最是聰明,便道︰「碗里裝滿銅板便可以出來了。」

說著便對裴涼拋了個媚眼,整個人妖媚撩人的氣質迎面而來,哪怕是半截身子進了土,也絲毫不影響美人的魅力。

裴涼骨頭都酥了,便听夢琉璃道︰「裴掌門,奴家腿有點冷,數日之後便是奴家信期了,現在這般,到時候會不會痛啊~」

這話純粹就是裝可憐了,習武之人真氣流轉,除非功法特殊的,有幾個女俠有痛經煩惱?

可這麼一個大美人,楚楚可憐,眼含薄霧,眉頭憂郁的看著你,一臉害怕的樣子。

裴涼能硬得下心,她還是人嗎?

于是連忙溫聲道︰「不會不會,我這就拉你出來,幾日前我才得幾個調理方子,一會兒讓人送過來,定不能讓你難受的。」

「可是,奴家不喜歡喝苦藥~」夢琉璃道。

「不用內服,便讓人熬了水,加入浴湯中泡幾次便罷了,據說泡完之後,身上自帶一股高雅異香,很是雅致。」

夢琉璃面色一喜︰「如此這般,就多謝裴掌門了。」

說著眼楮往上抬了抬,暗示裴涼別耽于欣賞美色,倒是做啊。

裴涼下意識掏了掏自己袖子,忘了自己在家里怎麼會隨身帶錢?且還是購買力低下的銅板?

臉上便閃過一絲尷尬,這還是她頭一次在美人面前為錢感到窘迫呢。

不過夢琉璃卻是情商高,絲毫沒有看出她的窘迫一般,也不像其他人一樣立馬變臉。

而是幽幽的嘆了口氣︰「也是,裴掌門若是不方便,這份心意奴家也心領了。」

這般懂事大度的美人,裴涼更是憐惜到骨子里了。

便連忙道︰「你們,誰身上有銅板?先給我。」

紅袖青衣輕易不出山門,身上自是無需帶錢,荷包里一些裴涼日常贈送的小件,均是價值連城。

反倒是裴涼幾個庶弟庶妹,因著最近山下開辦學校,他們每日來往上學,還有集中開發的商業區,各色好玩好吃的應有盡有。

最近倒是時常在外瘋玩,裴涼也不拘著他們,只要不耽誤功課,便由著他們。

因此庶弟庶妹們身上的散碎銀子和銅板倒是不少。

這會兒听了裴涼的話,便從兜了掏出來,不多一會兒夢琉璃那碗便被裝滿,得以出土了。

其他三人見這麼容易,便一臉暗示的看向裴涼。

尤其老護法,一副你自己造的孽,咱們因你遭罪,得負起責任的架勢。

可裴涼裝看不見一般,轉身就要離開。

景護法連忙開口道︰「等等!」

裴涼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逗他道︰「景護法此時造型倒是別致,讓我想起當日在江家。」

其他三人一听,呸!這色.中餓鬼又在調戲人了。

就這德行還好意思裝得一副不佔便宜的大義凜然?也只有教主單純死心眼兒信了。

果然景護法一下子臉就紅了,當日在江家他可是被剝了一身衣服的。

他不理會這女人的話,開口便道︰「放我出來。」

裴涼嘆了口氣︰「景護法這般讓我難辦吶,你慣于待在土里,又不似夢姑娘這般,有女子心事要擔心,我若將你放出來,其他二位護法怎麼辦?」

「你們身為聖焰教的人,我一個外人如何好在你們教主懲罰之際,橫插一手?這樣不妥啊。」

景護法也是豁出去了,他視線落在裴涼身後的幾個弟弟妹妹身上。

還都是十幾歲的小孩兒,最大的裴文裴武也就不滿十六,正是眼楮干淨的時候,看向裴涼的眼神總是充滿憧憬和孺慕。

景護法咬牙道︰「你若不從,我便將今早你對我干的事說出來,讓你弟弟妹妹評評理。」

「我在你裴家受了欺負,當時是眼看賓客到來,大會在即,沒有與你計較,此時倒正是清算的好時機。」

裴涼一驚,連忙捂住景護法的嘴。

她有些得意忘形了,早上韓未流鬧了一通哄了過去便以為事情算是了了,卻忽略了真正的受害者還有冤屈要伸張呢。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身上多少桃色八卦,可在小孩兒面前就不合適了。

于是連忙又抓了一把銅錢放景護法的碗里。

景護法從地里鑽出來,看了她一眼,對于拿早上的事威脅他,心里很是羞恥,臉上卻極力維持冷漠。

可耳廓還是有點紅,便作勢嫌棄的瞥了裴涼一眼,哼了一聲抱著自己的碗還有銅錢鑽地里去。

一會兒教主回來還得檢查的。

眼看兩人都出去了,花護法連忙道︰「小文小武,快拉花哥一把。」

花護法算是四位護法中性子最外向也最善于跟人打交道的。

在裴家這些人,便跟裴家不少人建立了交情,尤其是年紀大點的幾個孩子。

他武功高強,稍作指點便能讓人受益無窮,也不吝賜教,對小孩兒也有耐心,自然受歡迎。

于是裴文裴武便收了看熱鬧的心思,把他破碗裝滿給拉了出來。

最後老護法見三人都這般容易出去了,便也信心滿滿。

沖剩下幾個年紀更小的招了招手︰「小孩兒,土里冷,爺爺骨頭縫疼,快救爺爺出來。」

幾個小孩兒捂緊自己的荷包,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呸!成日里跟咱搶甜點的時候咋不見你疼?」

「就是,那日桌上最後一塊糕就是被他拿走的,可利索了。」

「頓頓跟小孩兒搶糖,不要臉。」

「十三妹都被他搶哭過,為老不尊,連五歲小孩兒都不讓著。」

「對,別信他,小七小八氣得追著打他的時候,他跑得比誰都快呢。」

說著幾個小孩兒便無情的散開了,留老護法一個人在土里傻眼。

就連裴涼都嘖嘖搖頭道︰「我素日看您與幾個小的打打鬧鬧,還當您老小孩兒跟他們玩到一起呢。」

「原來您這麼招小孩兒恨嗎?」

老護法臉色漲紅,老羞成怒︰「看什麼?還不把老夫拉出來,全欺負我一把老骨頭。」

裴涼抖了抖空了的荷包,無奈道︰「也不是咱不樂意,實在是已經沒有銅錢了,弟弟妹妹們不借,我也不好明搶是吧?」

老護法指望不上這妖女,便瞪著其他三人︰「你們幾個年輕,在土里栽一會兒怎麼了?快勻點給我。」

三人立馬轉身進了院子。

可憐老護法,威風一輩子,一把年紀竟然落了個人嫌狗憎的下場,何其淒涼。

近日無事,籠罩在整個江湖上的陰影還有背後讓人提防的陰謀盡數破除,才正有這份從容。

不管怎麼說,此時整個江湖的氣氛較之以往仿佛天清氣朗。

原本各大門派處處提防的魔教,因為在裴家做過表態,且有朝廷承認,對方若是想正經經營,而不是刻意與天下為敵,卻也沒那般風聲鶴唳了。

焚天門的余孽盡數落網,除了一批罪無可恕的梟首,剩下的便由那位韓公子負責收攏,暫時倒也不必操心。

不少門派是做好了早晚有一戰的準備的,此時危機解除,甚至沒有讓他們付出一點代價,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這日是本月十五號,各大門派都風平浪靜。

突然有身穿裴家制服的人上門,為各大門派還有蹤跡顯眼的俠客奉上一份報紙。

‘報紙’的這個詞還是裴家說的,在這之前眾人還以為又是裴家的傳信啥的,看著厚厚一疊。

各大門派的人展開報紙,一眼便被那里面的內容吸引了。

頭版標題便是【焚天門的五十年】。

里面記載了焚天門從當日被朝廷江湖聯合剿滅之後,如何蟄伏,向各大門派派遣內應,又如何聯合韓家,保存血脈,如何在暗地經營,最後等到時機如何進行陰謀策劃的。

當日雖然不少人親眼見識焚天門的落網,可到底只知道個前因後果,且江湖人這般多,有資格親臨現場的又有多少?

事後口口相傳,難免有以訛傳訛,甚至有心人渾水模魚的成分。

這份報紙倒是將焚天門數十年來的軌跡精煉出來,躍然于紙,讓眾人知道其中真相的同時,也為不少無端猜測闢謠。

尤其是有些小人意圖趁著焚天門被清算之際,將自己對手敵人打入這敏感陣營,讓人有口難言的,陰謀倒是破了產。

因為報紙上將焚天門這些年的運營模式全展現了出來,一對比便知,且上面有六扇門聲明,相關責任人員皆已落網。

其他的便輪不到以訛傳訛的人追究了。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大呼過癮,焚天門的版面過後便是關于裴江曹三家聯合滅門韓家的事件。

兩件事也算是有所關聯,畢竟韓家身後也有焚天門的手筆。

雖然報紙是裴家出的,但立場卻很客觀,對于當初滅門之事,並無半點美化裴家立場的意思。

且對于韓未流的身世有了明確的聲明,據汪幫主的口供,確實沿著線索找到了韓未流是焚天門血統的證據。

倒是不用好事者爭得面紅耳赤,人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這什麼事,一旦你敢擺在明面上,反倒讓背地里的陰暗大半消弭無形。

就像江遜偷遍全江湖這事,一旦他坦然承認,若無其事,江湖中人雖然愛聊他的桃色八卦,卻也不會再揪著他私德不放了。

人家根本已經不跟你講私德了。

原本這兩個版面便足夠讓江湖眾人看得如痴如醉,手不釋卷,連飯都忘了吃。

但除此之外,接下來的話題仍然不是可有可無充數的。

就比如唐門近日有一件門中至寶暗器被盜,現場留下當今江湖最大怪盜百里香的標記,且室內還有百里香標志性的香氣不散。

這便是百里香作案的手法了。

原本唐門已經集結人手,廣發英雄帖,追查百里香下落,勢要將他揪出來,奪回至寶。

可這報紙上面卻做出了不同的推測——

【編者認為唐門暗器被盜之事,非是百里香所為,以下為編者推論,僅供觀者參考——】

「其一,百里香半月前遭到北境朝廷通緝,罪名是潛入北境皇宮盜御馬。如今北庭到處是百里香通緝令,且北境發來抗議書,要求我.朝共同通緝,協力抓捕罪犯。」

「但因種種原因被朝廷所拒,因此消息還未全面傳于江湖。北境與唐門相隔甚遠,這般短的時間內,單是趕到唐門便已經勉強,還得策劃如何避開唐門重重機關,可操作性太低。」

「其二,根據現場熱心群眾提供線索,屋內殘留百里香氣味過于濃烈,唐門飼養獵犬護院,如殘留味道便如此,那麼百里香潛入唐門的那一刻,便會被察覺,可見其中有假。」

「其三,還是根據現場熱心群眾提供線索,盜竊者逃跑路線,按照腳印分析,對方先踩上窗台,後借力運功飛向數丈外的樹枝,再借力樹枝飛上房頂,翩然離去。」

「但百里香輕功如何?舉世無雙!區區不足十丈距離,還需途中借力一次,何其可笑。」

若說前兩個版面雖然勁爆,但都是大致已知之事,只是更為詳盡真實而已。

那唐門被盜一案,就是真的新鮮大瓜了。

各門各派這會兒桌上還有唐門送來的英雄帖沒來得及拆看呢,闢謠的就來了,這打臉太快的酸爽,竟然跟在裴家的體驗無二。

其他門派尚且如此,唐門自然更是心情復雜了。

他們看著報紙上的分析,與實際情況無異,甚至最後還根據報紙上列出的幾個疑點,輕松的就找到了冒充百里香盜寶的內鬼。

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至寶被找回當然是好事,可這下臉卻是丟大了。

掌門人便盯著報紙上那幾個【根據現場熱心群眾——】

沉聲問道︰「誰是這熱心群眾?」

他兒子便道︰「爹,是我!」

見要挨打,連忙道︰「說是給錢呢。」

「你差那幾個錢?」唐掌門罵道。

「六扇門都來了,又不是什麼秘密,以裴家的陰險,怎麼都能打听到的,且只有先提供線索的有錢拿,慢了可就被人搶先了。反正他們早晚會打听過去的事,咱自己說了好歹拿點錢。」

「而且您看,這不是人抓到了嗎?」

唐掌門無語,就結果來說,確實是好事。

他們不用與神出鬼沒手腕通天的百里香為敵,也不用欠人情勞煩其他門派,寶貝早早的尋回,也沒了遺失損毀的危險。

且盜寶的人還未利用那暗器作案,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咋就這麼憋屈呢?

唐門的版面之後,又是兩個江湖二流門派多年前的恩怨,因這恩怨,這些年兩個門派爭斗不斷。

說來也是巧,在報紙發來的時候,兩個門派正打算一決死戰。

兩方都帶著兵器,氣氛肅殺,今日注定犧牲無數。

正要開打,同時收到了小弟奉上來的報紙,第四個版面便是扒皮兩家門派當初恩怨之事。

並且給出證據,證明是兩家皆交好的一門派從中作梗,不斷挑唆,且關鍵源頭的一起命案,也是該門派犯下的。

你說此來歷不明的報紙所言不可盡信?不好意思,上面羅列清晰,證據鏈充分。

且最重要的,犯下謀殺罪的成員,已經被六扇門捉拿歸案了。

兩個門派看完報紙後面面相覷——

這,特麼還打是不打?

最終被愚弄多年的憤怒佔了上風,兩家聯合去找那家的茬了。

有觸覺敏感的人便看出來了,對于裴掌門的手腕嘆服不已——

「這個江湖,從今往後是要變天了。」

「是啊,江湖多的是人雲亦雲,容易被煽動之輩。哪次門派斗爭,血雨腥風,背後不是有人推波助瀾?先前牽扯重大的韓家和焚天門一事便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裴掌門這般手腕,怕如今江湖又是一片混亂,死傷無數了。」

「日後江湖再遇大事,有此報紙第一時間理性分析闢謠,倒是免去多少無畏爭端。」

剛從北境月兌身回到中原的百里香,也收到了一份這樣的報紙。

他看到自己的版面後眉毛一挑,臉上露出興味︰「數年不回中原,倒是不知如今江湖多了這般人物。」

當然除了這些大事,還有其他七零八碎的瓜照樣好吃,眾人哪里接觸過這等新鮮時實的好物?

就連後世最不受人待見的廣告頁面也是新奇無比。

裴家的房地產廣告不提,還有六扇門的宣傳,呼吁江湖中人遇事莫要私下隱瞞處理,他們才是專業斷案的。

以前眾人或許對這說法不屑一顧,但連續經歷好些江湖中自己斷出的冤假錯案,差點造成悲劇發生,若是將以往的案例挖掘出來,更是不堪設想。

便有人明白如果真為死者著想,那便該把專門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了。

以及後面還有裴家無償公開的基礎心法,上面從指引入門到解析很詳細,眾人看到這里的時候均是一驚。

也就是說,只要買得起這份報紙,會識字,有些許天賦便能走上武學之路。

甚至都不用會識字,只要找到識字的人幫你念出來就夠了。

上面呼吁更多的人試著修行一番,若是有緣,便可踏入武道,即便無緣,練個皮毛也可強身健體。

且修習此功法的,裴家每半年會召開一次選拔,優異者納入門中,待遇從優,更可接觸更高心法。

整個江湖都瘋了啊,裴家這種廣撒網不用付出成本的行為,可見數年過後,會為他們攬到多少隱在平凡中的天才。

有人覺得裴家瘋了,祖宗留下來的本門心法也敢胡亂散播。

但有人卻覺得這招高明,只是基礎心法,換來的卻是生源廣進,不少大門派也心動了。

尤其少林和丐幫兩個接納性強的。

但要達到這般效率,還真的借助裴家這報紙一樣的媒介,于是紛紛找了上來。

裴家自然歡迎,然後將眾人領到了招商處,交錢的同時告訴他們,登報的好處可不止這些。

日後但凡有事廣而告之,豈不方便?

最後的最後,那報紙還搞出一場江湖第一美人競選。

上榜的美女有十人,均是江湖中素有美名的女俠。

買一份報紙可得一份投票券,為你鐘愛的女俠打call。

這下年輕的俠士當然熱鬧了,這第一期報紙才送來呢,預定下一期且長期的訂單便數不勝數。

尤其為了投票券,不少俠士還定的不止一份。

這報紙的定價可不像工業社會那般,並不低的。

第一期報紙發出之後,反響良好,裴涼在房間里看賬本,數著頭一批招商賺來的錢,臉上的笑意很明顯。

此時外面下起雨來,雷電交加,豆大的雨打在窗外的芭蕉上, 里啪啦作響。

仿佛是一陣風吹了進來,將屋里的蠟燭熄滅。

整個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緊繃詭異。

但裴涼卻是仿佛沉浸于發財之中,沒有感知到一半,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

轟隆一聲,又一道驚雷劈開黑暗。

窗外仿佛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但下一秒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地方又空空如也,仿佛是看錯了。

裴涼放下手里的賬本,輕笑一聲。

緊接著,她的身後突然多了一絲水汽。

裴涼回過頭,迎接她的卻是銀光一閃。

但裴涼卻直接徒手向前,一把捏住了對方的劍刃。

果然,渾身濕透的江遜站在那里,眼楮死死的盯著她,里面是不加掩飾的殺意。

江遜還是如同往常一般,身著一身白衣。

此時白衣被雨水打濕,貼在他身上,下擺匯集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腳下方寸之地。

江遜臉上不負以前的風流從容,意氣風發,整個人變得陰雨憔悴,頭發散落,被雨水打濕,有些貼在臉上。

竟顯得淒艷無比。

他慘然冷笑︰「我在外替你搜集線索,一心一意完成你交代的事。」

「被你利用也好,嫌棄也好,我總抱著最後一絲念想。」

「你從未想過與我解除婚約,該是對我還有一絲情分的,呵——」

「可我沒想到,便是這點都是我自作多情,你若是對我還有一絲憐憫之意,便不會一般派我執行任務,一邊滅我家族。」

裴涼嘆了口氣,道︰「倒也確實有一絲情分。」

江遜冷笑,顯然看透了裴涼的虛情假意。

可裴涼說的倒沒有假,一開始她根本沒把這人放在心上,可後來倒是覺得,江湖中若少了這麼個妙人,反倒失了不少樂趣。

便道︰「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派你去做那可有可無的任務。」

江遜頓時就明白了,當日裴家之事,焚天門盡數落網,也就是說他實際需要執行的,只有引誘胡夫人而已。

其他幾個任務,都是可有可無,甚至完全與此事無關的。

既然裴涼手里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為何還要讓他繼續執行?且連休息的空檔都不給他。

一見他回來便催他出了門。

原來目的在這兒,她根本已經不需要自己做什麼了,她的目的只是將他支開而已。

江遜有自知之明,哪怕他當時在現場,也無力改變江家的命運,這一點裴涼自然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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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的,無非就是在江家覆滅之際,讓他得以逃生而已……

但江遜寧可她沒有為自己考慮這一分,這份不管是憐憫還是舊情的情誼,此時對于江遜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江遜慘笑︰「我功力不濟,謀慮智計也遠不如你,無法為家人報仇。」

「裴掌門的好意,江遜實在無法接受,倒是殺了我吧。」

裴涼卻道︰「想得倒美。」

「江家除了你爹等主謀外,其他的人充入奴籍。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你。」

「我已經通過內部關系,把你們一家的賣身契拿到手里。」

「如今你是我的人,豈能自己想死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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