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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涼開口前,在場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差不多成定局了。

裴家現在能拿主意的人都死了,裴大小姐一介孤女,便是沒有今次金鴻派的事,偌大家業怕也是守不住的。

名門望族沒落雖讓人唏噓,可利益動人心,原本被裴家壓一籌的門派勢力,肯定會將原本屬于裴家的產業生意,勢力地盤蠶食。

更莫說這接下來的掌門之位,在幫內必然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裴大小姐身為目前僅剩的嫡系,自然身處這漩渦中心,今後處境艱難。

能盡早嫁給江家,尋求庇護那是好事。裴大小姐但凡不傻,也明白此時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否則等日後裴家徹底日薄西山,江遜這名滿江湖的玉面公子,且是江家下一代毫無疑問的掌舵人。

想要成為江家少夫人的名門千金,江湖俠女多的是。那麼裴大小姐這個沒落世家的攔路石,指定會有人想辦法把她踢開了。

現在嫁入江家,她本人從不堪的處境中解月兌出來不說,裴家能得江家照應一二,即便免不了陷入頹勢,但若對下一輩子弟精心栽培,待十數年後,家中子弟出息,未必不能重振門楣。

所有人都以為裴大小姐的回答毫無疑問。

就連一早知道家族打算的火石榴,如今雖說面上帶笑,眼里也充滿了落寞嫉妒。

可卻沒料到,裴涼一句話,將事態又帶到了意想不到的方向。

靈堂內陷入死寂。

金掌門反應過來臉色立馬變得難看,他怒不可遏道「裴大小姐,我念在你是如今孤苦無依,並不苦苦相逼,如今商量出解決法子,有江家替你作保,便不欲再糾纏。」

「可不想你小小年紀,竟真學那言而無信的無賴做派,你父兄尸骨未寒,我這契書都還是熱的,你竟想賴賬?」

說著將契書展示了一圈,對周圍的各派掌門道「各位英雄,非是我金某小人之心吶,果然防人之心不可無。」

「原以為她孤弱女子,便是對家中產業知之不詳,但身為斬月門大小姐,總該知書達理,明曉是非。不想她竟為了賴賬,反倒打一耙,污我金鴻派在裴兄喪期勒索敲詐。」

「這錢我金某可以不要,但今天這理,卻一定得掰扯清楚。我金鴻派雖則子孫不孝,墜了先祖威名,可行走江湖卻也坦坦蕩蕩,從不做那偷雞模狗的事。裴大小姐竟然張口污蔑,今天便得拿出個說法,否則咱們全派上下都不答應。」

周圍的人見金掌門如此振振有詞,看向裴涼的目光也頗為不齒。

先前江家表面要盡快完婚,就有不少人替江家不值。

畢竟裴家有對韓家不道義在先,如今韓未流還沒死呢,人家正經歷滅門之痛,裴家卻一步都等不了,立馬撇清關系轉頭與江家定了親。

這事本就做得不厚道,同時也讓人覺得裴家不可深交。

裴大小姐一介女流,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在眾人看來哪里懂家中產業生意?卻連求證都無,直接斷定人拿的是假契書。

倒是讓原本覺得在此時提這檔子事,金掌門頗為小氣計較的那部分人,覺得人家一開始的擔憂果真不是空穴來風。

周圍竊竊私語,要別的年輕女子,恐怕早就羞憤得想要鑽地了。

可裴大小姐卻不,她在金掌門喋喋不休說了一大通之後。

這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原來如此,金掌門便是斷定我身為女子,對家中產業經營一無所知,所以才敢有恃無恐捏造證據,讓我裴家莫名多出一筆巨債?」

「你說」

金掌門話才開口,就被裴涼不耐煩的打斷「金掌門,言之無物的話您說得夠多了,何不听我說兩句?」

金掌門要不讓她開口,倒像是欺負她小女子不諳世事一般?便壓著火氣吞回了本欲說出的話。

接著眾人就听裴涼道「金掌櫃所說的那筆生意,可是三月開春啟程那一趟?」

金掌櫃點頭「正是!」

「那就對了,那趟的貨物清單,購置數量和成本,往來車馬人力消耗。這些都是大數目,自有詳細賬目。」

「其中購置成本,確實是一筆大數目,以我裴家當時能籌集的現銀,確實無法拿下,所差金額,確實也跟金掌門手里契書上的數字差不多。」

金掌門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周圍也一頭霧水

「既裴小姐對生意賬目知之甚詳,又為何污蔑金掌門造假?」

裴涼笑道「非是污蔑,因為那筆錢根本不是向金掌門借的。」

說著對金掌門道「我不知金掌門從何處得知我裴家賬目上有這一缺口,且資金來源並未錄入書面,所以自以為找到了可趁之機,想要敲詐勒索。」

「金掌門自認家底平平,這確實沒錯。你一介掌門便對產業生意如此外行,金鴻派上下能維持嚼用已經是祖宗家業夠厚了,可笑竟有臉編造一筆巨資,‘借’與我斬月門?」

「豈有此理!」金掌門一掌拍碎桌子「破船還有三斤鐵釘,我金鴻派雖然子孫不孝,好歹先祖也出過英雄人物。輪不到你一介女流輕鄙。」

裴涼卻絲毫不為他氣勢所攝,而是笑意越發濃厚「是啊,想當年金鴻派先祖何等英雄人物?卻不料子孫不濟也就罷了,還失了家門風骨,成了那偷雞模狗行騙勒索的鼠輩。」

金掌門想一掌拍過來,被江家和周圍的人攔下。

江遜忙到「涼師妹,我知你痛心難過,金掌門再是不妥,卻也不應被如此羞辱遷怒。」

「快與金掌門賠個不是。」

裴涼卻看著江家,臉上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世伯,師兄,你們今日作態倒是奇怪。」

「明知這奸人趁我父兄亡故,無人可依,靈堂之前肆意敲詐勒索,首先想的竟不是拆穿這奸人,而是委曲求全,擅自幫我認下了這筆賬。」

「怎麼?難不成這金鴻派才是與你江家守望相助的姻親不成?以至于你們竟面對我父兄未寒尸骨,讓他們背上這份莫名債務?」

江家臉色一變,沒想到裴涼一把將他們拉下水。

周圍人一听江家也知情,頓時露出疑惑的目光。

若真是如此的話,方才江家的作為就耐人尋味了。

江掌門深知此時不能讓裴涼再胡言亂語,忙對一旁裴涼的兩個美貌丫鬟道「你們小姐憂思過度,開始胡言亂語,先把她扶下去休息。」

紅袖和青衣沒動,靈堂里斬月門的長老弟子也站了起來。

竟是裴家全然听裴涼號令的樣子。

笑話,裴涼近日將裴家打理得僅僅有條,很快從混亂無序中恢復過來。

便是有爭奪之心的人,都得對她的本事敬仰三分,知曉必須得拉攏她並得到的支持。

此時金鴻派上門討債,那債務是真的便罷,如若是假的,動的可就是大伙兒嘴里的肉。

豈能讓江家在這兒和稀泥?

眾人一驚,眼見這姻親之家竟然劍拔弩張的樣子,聰明點的便品出味兒來,看來事情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啊。

江家也是驚怒不已。

就听裴涼接著道「各位前輩,我裴家屹立此地百年,便是那筆生意耗資不菲,但眾位也是掌管門派,得操心成百上千人嚼用的當家人。」

「購置南邊絲綢瓷器茶葉珠寶販與北邊的生意在座不會沒人做過,本金缺口,若是常年合作之商行,或是抵押或是簽下對賭契書,以斬月門的妥帖安全,生意風險極低,很容易便能解決的事,我父親為何會因為這區區不稱手之處,讓與金掌門三成純利?」

「金掌門是貌美如花,還是讓我父親視若胸前朱砂,念念不忘不成?」

周圍忍不住撲哧一笑,有那聯想能力比較好的,把五大三粗的金掌門跟裴掌門放一塊,頓時渾身一抖。

但裴涼說的話卻也在理,斬月門興盛百年,家底豐厚,便是裴掌門一家貌似相傳生活奢靡。

可做生意這回事,裴家在這方經營百年,門中高手無數,出去的商隊比一般行商安全無數倍,不管是拿家中田宅抵押,或者讓點利,又哪里需要為這點缺口讓三成純利?

三成純利,那不相當裴家一趟下來,幫金鴻派跑的貨嗎?

便有人笑道「倒也是,方才就覺得不對勁,咱也不是沒有跑貨做過生意,若不是全然失信于人,哪里得為了點本金缺口,讓三成純利?」

「裴掌門要肯吃這種虧,除非金掌門是他在外養的摯愛嬌妾。」

「話不能這麼說,萬一裴掌門讓這利,就是為了養自個兒女人孩子呢?」

說著視線落金掌門身上,仿佛他頭上在冒綠。

金掌門氣得半死,怒不可遏「裴小姐說得再多,都是空口白牙,我金某手里可是有裴掌門親自簽下的契書,如若懷疑作假,大可查上面字跡手印。」

這倒確實是白紙黑字賴不掉的證據。

眾人看向裴涼,裴涼卻道「敢問金掌門,這筆巨資從何而來?」

「什麼?」金掌門一懵。

裴涼道「要欺詐勒索,連這些事前功課都懶得做嗎?我裴家在金掌門眼里到底多不堪?蠢到連這都不會過問?」

「據我所知,金鴻派從金掌門之父,老掌門那一代開始,就年年入不敷出,經常抵押變賣田宅莊子。」

「听說去歲末連祭田都賣了,恕晚輩直言,若金掌門能一口氣拿出這般巨款,還需變賣這福澤子孫,贍養全族的祭田?」

「當時我父親可還未向金掌門借錢吧?」

「這,這」金掌門臉色一變,下意識沖江家看去。

江家連忙躲避開他的視線。

裴涼立馬道「金掌門可得好好想想,錢是如何來的,抵押典當或者變賣家業得的,這般數目,來龍去脈極易探尋。」

金掌櫃哪里想得出來?他壓根沒有想到裴家這一介孤女,正該是六神無主的地步,卻思維縝密,對自己家生意賬目一清二楚,甚至對周圍交好世家門派的底細也心知肚明。

哪里像個養尊處優的閨閣小姐?

金掌門這般支支吾吾,周圍的人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有那暴脾氣的,當場就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蒲扇大的手一巴掌抽他臉上。

把金掌門直接抽得原地轉了一圈

「呸!靈堂之前勒索人孤兒寡母,虧得方才還大義凌然,無恥!」

「金鴻派如今是越發不堪了。」

「正是,子孫不濟是小事,風骨節氣都丟了,那是真的完了。」

眾人義憤填膺之余,也頗為嘆息。

江家不料事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不過好在早有準備,那金掌門便是被周圍揍成豬頭,也不敢把江家攀咬出來。

但江家卻不願就此放棄。

江遜站出來,拉住裴涼的手,溫聲道「師妹說得對,是我們方才處理不妥。」

「只一味想護著世伯世兄還有老太太靈前安寧,一心壓下金掌門的話柄,以圖喪禮之後再行處理。卻不料師妹對家中賬務心知肚明,卻是不必在靈堂前對賬攀扯,鬧得世伯他們不得安寧的。」

「是我蠢笨了,一時可處理的事偏要留到日後,讓師妹徒增煩惱,是我等不對。」

這話說得倒也漂亮,周圍人至少听了是覺得江家方才態度雖然不妥,但想法卻是妥當的。

畢竟誰也沒料到裴大小姐對家族產業心里門兒清,不是誰都能輕易誆騙的。

江家雖為姻親,但到底是外人,如果真跟金掌門就這筆賬掰扯起來。假設裴大小姐懵懂無知,勢必還真得搞出靈堂查賬的事情,讓裴家徒增笑柄。

這麼看來,方才江家一口認下那賬,怕也是對金掌門的契書造假心知肚明,只不想鬧得靈堂難看而已。

裴涼就笑了,也不怪這江家把名聲經營得這麼好,別說江掌門,單看著江遜。

年紀輕輕的,好話壞話全都被他說完,捅人一刀還讓人記他好的本事,就不是常人能比。

可裴涼豈會讓人佔這等便宜?

她也笑了「師兄不必自責,是我沖動,方才沒能理解師兄和世伯的苦心,遷怒于你們,此時心中也是萬般愧疚。」

江遜臉上笑意越發深了,正要繼續寬慰兩句。

裴涼下一句話卻讓他們頭皮一麻「方才我還以為師兄世伯是介意那筆錢是韓家借與我父親,羞于提及,所以才囫圇承認,讓我平白受這冤屈。」

「如今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江家和曹家的人渾身一緊,紛紛眼神如刀一般看向裴涼。

周圍的人一听事關韓家,頓時也來了興致。

有一德高望重前輩便問「哦?裴掌門那筆本金是問韓家借的?」

裴涼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且當時江家和曹家世伯也在。韓家家資豐厚,三家當時都有借取,且互相見證。所以我才奇怪,這明白空口污蔑之辭,為何江世伯與師兄會如此反應。」

她一臉就事論事,可周圍的□□湖心里卻琢磨開了。

怪不得裴家賬本上沒有記載那筆資金來歷,所以被金掌門鑽了空子,原來是見韓家滅門,想就此賴掉前親家的賬啊。

看來這裴掌門不但背信棄義,捧高踩低,還有賴賬之嫌,簡直無恥。

那麼江家方才的反應就說得通了,原來是怕牽扯出那筆本金來源,牽出他們也欠了韓家的債。

確實韓家是何等富有顯赫?同時借與三家銀錢周轉,確實不是問題。

但這樣一來,所謂重情重義的江家,所言所行現在看來就不對勁了。

便有人問「江掌門,裴大小姐所言可屬實?」

江掌門腦門上都冒出一絲冷汗,他看了裴涼一眼。

裴涼毫不躲閃的與他對視,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

江家人心下大駭,裴涼這是拿三家的秘密威脅他們?如果再相逼就玉石俱焚?

這會兒說的是借錢,先做敲打,如果再逼急了,是不是直接捅出滅門的事?

其實單單是現在的說法,已經讓他們心驚膽戰了,畢竟江湖不乏聰明人,這韓家才‘借了錢’你們,沒多久就被屠了滿門,這其中是否與你三家有何關聯?

裴家參與的主謀已經死干淨了,且沒落之勢已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江曹兩家可不同。

單是裴涼這句話,他們接下來回去要收拾的殘局就不會少。

所以江掌門臉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確,確實如此,可惜韓世佷不見蹤影,否則所借銀錢必定一分不少交還與他手里。」

裴涼高興道「這麼說江世伯生意上的麻煩已平?該還的銀票早已準備妥帖?」

江掌門點了點頭「正是。」

裴涼笑道「這便好了,煩請各位回去之後,將此事徹底宣揚,韓公子或有不稱手之處,找上江家,我也好有處尋他。」

「他雖然遭望秋派挑唆,錯把我父親當仇人,但我始終相信以韓公子純善,父兄之死該是與他無關的。」

「我希望韓公子能出來,與我說明真相。且他定有重振門楣的抱負,當日韓家慘遭滅門,錢財寶物被洗劫一空。」

「好在有我三家這筆不菲借債,足以支撐他東山再起了。」

接著裴涼又看向曹家「曹世伯您說是也不是?」

曹家簡直快要氣炸,江家壓根沒跟他們商量,便早做了小動作。

收買金掌門捏造借據沖裴家發難,想娶了裴家僅剩的嫡女吞並裴家,總歸金掌門手里那筆所謂的借款,若是江遜娶了裴涼,江家假模假樣的以清點財產還債為由接過裴家產業,可能還惺惺作態的自己添點‘一同還債’。

結果錢全部到了江家口袋,江家還得了好名聲,里子面子全部佔盡。

曹家本就不忿,卻因三家之中他曹家最末,且在一條賊船上不敢翻臉。

結果江家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居然還倒賠了一筆巨資進去,還連累他們曹家也割一大塊肉。

靈堂上當著四門八派各路豪杰的面親口承認,豈能賴賬?

今後韓未流若真大搖大擺現身管他們要錢,他們竟還不能不給。

但此時他們敢否認?顯然是江家錯估了裴家這丫頭的能耐,吃相難看讓人強烈反彈,拼著玉石俱焚也要將他們伸出來的手剁了。

後續裴家落魄之勢已定,可至少現在出手卻是個蠢念頭。

不,都不能算玉石俱焚,當初滅韓家滿門的三家,裴家主謀已經死絕了,裴涼一個丫頭,大可推說自己毫不知情。

且她敢這麼坦坦蕩蕩把滅門夜被他們洗劫的銀錢捏造成是‘借錢’,大可說是作為父親的裴掌門這麼糊弄她的,否則這麼要命的事她如何敢說出來?

她裴涼輕而易舉的就能月兌身,雲英未嫁的女流身份是不利,卻也是天然保護色。

反倒是他們兩家,才是真的處處受制。

曹掌門心里光火,臉上卻只得露出輕松的笑意「是極,老夫也盼韓世佷盡早大仇得報,復興江南韓家。」

「老夫話放在這里了,曹家旗下店面產業,韓世佷在外行走時盡可使用,當日韓兄慷慨借助與我的銀兩,不論韓世佷何時來取,保證如數準備,隨時恭候。」

曹掌門能想到的事,江家自然也心里清楚,也連忙做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

周圍的各路掌門點了點頭,不過心里對兩家,倒是多了絲警惕。

且有那聰明的,明顯也感覺到了里面沒那麼簡單,這才是江曹兩家最擔心的。

裴涼唇角勾起一抹笑,這樣一來,回去之後江曹兩家也有得忙了。

她看了眼曹掌門,方才他不聲不響的反應,顯然是對江家的打算不知情的。

裴涼不介意再在兩家中間挑撥一番,便笑著問曹掌門道「曹世伯,我兄長與曹師妹已有婚約。」

「按理說,我兄長如今亡故,我裴家自然也不願耽誤曹小姐一生。」

「只是江師兄和世伯方才的話點撥了我,裴家如今確實後宅混亂,我又年輕不知事,沒個女主人打理,一家子日子淒涼。」

「所以想問曹世伯和曹師妹對婚約的打算,如若想解除婚約,我裴家也絕無怨言,只是」

曹卉一听裴涼的話臉上盡是不悅,她心儀的是江遜,若不是父母之命,那姓裴的算什麼東西?

現在人死了,對她來說正好,曹卉這時候還心心念念裴家倒了,如今緊密聯系的三家中,她才是與江遜般配的,抱著江遜早日與裴涼解除婚姻娶她的打算。

因此方才江家要盡快完婚她就心煩慌亂,此時好歹話題是岔過去了,卻又提及她的婚事。

她的婚事還有什麼商量的余地?難道姓裴的還配她上門守活寡?

可曹掌門一听,眼楮卻亮了。

對啊,江家可以靠這招名正言順的吞並裴家,他曹家也可以。

如果曹卉入主裴家,不出三年,曹家就能借著她當家主母的身份接手裴家大半勢力人手產業,一舉壓過江家。

索性江家這麼干的時候也沒有跟他們打招呼,人心不齊,曹家自然也不會為了對方放棄這到手利益。

于是曹掌門站起來,大義凌然道「笑話,我曹家豈是那等背信棄義之人?」

「我曹家女郎忠貞不二,一生只有一個夫家,世佷英年早逝,我曹家女便嫁給他的牌位,好讓他來人世一趟,不至于孤家寡人的離開。」

這就是屁話了,誰不知道裴少掌門美妾無數?庶子庶女都有好幾個了。

不過這是裴家自己的提議,便是知道曹家打的什麼主意,外人也沒有二話。

這下輪到江家焦急了,江掌門深深的看了裴涼一眼。

以前倒是小瞧這丫頭了,輕輕松松便把兩家分而化之,他們先前的算計,正好給了這丫頭可乘之機。

曹卉卻不干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父親「爹?我不嫁!」

曹掌門臉色一沉「沒你說話的份。」

眼看這親事馬上要談攏,這嫁死人跟娶守孝的活人可不一樣,那是越快越好。

江家見狀有些坐不住,江掌門和江遜還好,二人心思深沉,面上按捺得住,卻忘了今天帶了個棒槌一樣的江仵。

江仵開口道「與其曹姑娘嫁入裴家,不如裴姑娘早日與我佷子完婚。」

「曹姑娘再是妥帖,也不過料理後宅,還是得有男人支應著,否則如今日這般,隨便來個人都可對你們孤兒寡母欺辱敲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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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佷女你說是也不是?」

裴涼卻一臉茫然的看向江仵「江世叔所言倒也是理,可我裴家如今並不缺支撐門楣的掌舵人,只是差個管理後宅的主母而已。」

「我便是與江師兄提前完婚,難不成江師兄肯做我裴家上門贅婿不曾,否則還是鞭長莫及。這提議即無成效,又擾我為父兄祖母守孝,江世叔何出此言吶?」

江仵急了「世佷女怕是悲傷過度胡言亂語,如今你父兄皆亡,老太太也沒了,裴家哪里還有能震懾宵小的人物?」

裴涼聞言,視線卻落在他身後,那是靈堂門口的方向。

接著臉上露出笑意「多謝江世叔急我裴家所急,不過江世叔怕是忘了,我祖父並非我父親一個子嗣。」

裴三?那扶不上牆的玩意兒,莫說支撐門楣,光站在那里都是笑話。

而且不是說裴老太太就是裴三氣死的,這會兒人還關著嗎?

江仵這麼想著,發現他兄長江掌門臉色陡然大變。

那是什麼表情?像是機關算盡,但卻發現忘了最重要的一環,一切計劃落空的表情。

周圍其他人也倒吸一口氣,不少人心緒震蕩,臉上甚至露出激動的神色。

江仵不明所以,回過頭。

接著就看到一個陌生,但莫名又有些眼熟的男子走了進來。

對方渾身只穿了一身素淨的青袍,頭發打理得很干淨,僅用一根木簪固定,胡須剃得干淨,看著只有三十出頭。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人已經年過五十了。

在場有幾個故交激動的站起來「裴兄,這些年你去了哪兒?終于回來了?」

江仵才想起來,來人竟是裴掌門的長兄,斬月門上一任掌門,當年武功蓋世,名震武林的裴業。

他傻了,江家和曹家的人也傻了。

裴業消失了十幾年,江湖早已把他淡忘,無人知道他的蹤跡,甚至不少人默認他已經死了。

裴掌門這位置來得不光彩,自然從不在外提及長兄的事,只封了後山,以至于沒人知道失蹤這麼多年的裴業,竟然一直就在斬月山莊。

如果裴業在的話,確實以他的武功人品,才干人脈,裴掌門死不死都不打緊。

那些以為裴氏沒落,門中全是孤寡女流和年幼稚子,甚至各自有所心思的人,立馬收起了想法。

此時眾人迎上來,對裴業的出現激動不已,裴業卻淡淡道「諸位不必多禮。」

「裴某這些年,已經習慣了清靜,今後若無要事也不會出門。只因我佷女年紀輕輕便接任掌門之位,以免宵小欺她年少,方才下山支應一二。」

這話一出,便是裴涼也有些驚訝。

不過也是,裴大伯根本無心斬月門的一切,他是瘋子又不是傻子,幾天下來自然對裴涼的本事能耐一清二楚。

也知道她需要的僅僅只是一個武力震懾而已,哪里耐煩管別的?

裴大伯一發話,斬月門的掌門之位,還未開始掀起紛爭,就已經結束了。

畢竟即便消失多年,裴大伯對于斬月門還是有著超出裴掌門的威望,他才是眾人心目中真正才德兼備的掌舵人。

不少有那出頭之心的人以前都是受他提拔,如今武有裴大伯震懾,文有大小姐近日不俗表現還有方才力挫江曹兩家野心的游刃有余。

斬月門哪里有沒落之相?

江曹兩家此時只覺後悔不已,今日本抱著吞並裴家而來。

可結果是什麼?裴家身上的好處一點沒撕下,反倒割出去一大筆足以令他們肉痛的錢財。

曹家更倒霉,甚至已經許諾了將女兒嫁過來。曹卉作為曹家嫡女,她的婚姻自然是很大的置換籌碼,如今竟然白送給裴家?

說是打理後宅,可曹卉什麼德行?她在裴涼的心眼兒下能走得了三招?

如果曹家不能伸手進去,那不是白送個女兒還搭一筆嫁妝進去是什麼?

曹家見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在裴業身上,還指望今天糊弄過去,回去再想法子。

結果裴業突然回頭,對曹掌門道「曹兄深明大義,回到方才的話題。」

「既曹家仍打算把女兒嫁到我裴家,那趁著我佷子黃泉路上還未走遠,盡早完婚吧!也好支會他一聲,他娶媳婦兒了。」

曹掌門冷汗都出來了,曹卉更是直接崩潰

「憑什麼?爹!我不要嫁給一個死人。人都死了婚約做什麼數?」

說著指向裴涼「你裴家自己便毀了與韓家的婚約,作甚要求我過來守活寡?」

裴涼笑道「曹姑娘言重了,方才所言,可是在座各位听得清清楚楚,我裴家自給了你們選擇余地,從未有過脅迫之意。」

「從頭到尾都是曹掌門一力決定的,為了此時卻怪罪于我裴家?」

周圍的人憋笑,曹家那打算大伙兒心知肚明,之前還當裴家大小姐不,現在應該是裴掌門了。

先前還以為裴掌門不得已為之,不想竟是給曹家挖的坑,曹家自作聰明,這會兒卻是下不來台了。

可曹卉哪里管這些,她耍渾道「我不管,除非你恢復與韓家婚約,否則」

「可以啊!」

曹卉還未出口的話卡在嘴里,或許是幻想著裴江兩家解除婚約的念頭由來已久,曹卉冷不丁听到裴涼開這口。

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處境,臉上露出驚喜,包括後面的火石榴。

她不管不顧道「真的?」

裴涼還沒回答,江家卻不不樂意。

江遜連忙道「曹師妹慎言,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裴世伯與韓家解除婚約,自有考量,我們做子女的听從便是。」

「如今我與涼師妹才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曹師妹也將嫁做人婦,何須你來指點?」

曹卉不可置信的看著江遜,眼神哀怨痛苦,眼淚都掉下來了。

曹掌門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心系江遜,此時為免她繼續出丑,想把人呵斥回來。

卻不料裴涼身為事故中心,卻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

拿茫然的語氣問道「曹師妹這是作何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與江師兄一對有情人被生生拆離呢。」

說著看向江遜「師兄在曹師妹面前仿佛也格外喜歡吹牛炫耀,你二人若按身份論,以後便是嫂子與妹夫。」

「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你倆這期期艾艾哭哭啼啼這是在演給我看?」

江遜連忙解釋「涼師妹莫要誤會,我對曹師妹只有兄妹之情,並無任何出格之舉,更無曖昧念頭。」

「我江某心目中唯有涼師妹一人,此生也只認你做我的妻子,我對涼師妹之心日月可鑒,如有半句虛言,寧遭天打雷劈。」

這在古人,尤其重諾的江湖人士看來,算是最嚴重的誓言了。

便是方才也覺得曹江二人有點不對勁的,這會兒也只當曹家小姐痴心錯付而已。

也是,玉面公子江遜,江湖中誰人不視作夢中情郎?痴戀他的女子多了,江公子能拒絕誘惑,一心向著未婚妻,實屬難得。

在場有那全是女俠的門派,見狀也露出贊許目光,對裴涼多有羨慕。

曹卉听到江遜這般發毒誓,卻是心痛如絞。

曹掌門趕忙將她拉了回來,沉聲道「你若不想以後被鎖在家里,一輩子不得見江遜一面,便盡管鬧。」

曹卉不鬧了,可曹掌門一口氣還沒有松玩,裴涼便再次語驚四座。

她溫聲道「我自然是信江師兄的,如此一來,誤會就解除了。」

「上個月我們兄妹邀師兄與曹師妹還有江世叔世嬸去溫泉莊,原來師兄與曹師妹當時光著身子在溫泉石台上,是互相拿身體替對方擦胰皂啊?」

這話一出,曹家和江家的人頭皮都麻了。

而周圍眾人听到這香艷秘事,卻露出興奮的吃瓜神色。

江遜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涼,裴涼笑眯眯的與他對視,臉上眼里絲毫沒有怨氣醋意,甚至那眼神比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興奮。

這段當然不是原主的記憶力得來的信息,而是原著中沒有丟失的劇情之一。

劇情雖然看似缺失不少,但其實在裴涼看來,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信息才是最有價值的。

畢竟事態發展,矛盾交織,都是很容易預判的。

再來說這個情節,當時原著中或許只是為了烘托主角韓未流的淒慘。

他滿門被滅,不眠不休的追查凶手之際,凶手們卻在悠閑的享受溫泉。

曹卉便是不滿與裴少掌門婚約,要將初次獻給江遜,江遜最愛挑戰倫理和刺激,豈能不樂意?

並且就在裴家的溫泉莊子里,就與裴氏兄妹相處一處,一個是妹妹的未婚夫,一個是兄長的未婚妻,期間還能與小嬸偷情。

那時候的江遜是如何意氣風發?

照裴涼看來,江遜真的是拿錯了劇本,在傳統武俠劇情里淪為了炮灰男配。

若放到別的地方,妥妥的種馬男主角啊。

然而此時的江遜卻處境難堪,他不知道裴涼是怎麼知道的,也不清楚她知道多少,這是最麻煩的,意味著他甚至不敢輕舉妄動,貿然辯駁。

但他不說話,周圍人卻不會閉上嘴巴。

有人便問「江公子,裴掌門所言是真是假?你與曹小姐之間是否確有私情,甚至**私通?」

江遜還沒說話,便有那性急的不耐煩道「這有何難,先檢查曹小姐是否還是處子之身,裴掌門所言便八成有定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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