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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命強,你為什麼那麼想當村長呢?」

「當村長不好嗎?你可別把村長這份職業想的太不美好了,我跟你說啊,當村長好處可多了,比如村里分配農田,村長呢,一定會給自己分配離家近,離水渠近,離曬谷坪近的農田給自己家,親戚家。其次,當了村長就可以號召全村人出工,只有村長才能有領導全村人的號召力。再者,假如多年後實行鄉村建設,國家征收土地修建公路,廠房等等,那村里最先受益的也是村干部,單單列舉這些,你覺得能當村長哪里不好呢?」

放學的路上,圖命強和胡安適一同從縣城走回家,兩人聊到了夢想。

圖命強說他想當村長,在他眼中,整個村里,最能囂張跋扈,最具有權威又最目中無人的人就是村長林撿。

他這麼一說,胡安適感覺他俗不可耐。

「我還以為你想當村長是為了帶領全村人發家致富呢,沒想到你也只是想到自己的利益。」

圖命強壞壞的笑著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嗎?我是想全村人發家致富,但我圖命強也是個凡人,我也想發財,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為什麼不能考慮自己的利益呢?」

「嗯,這麼說也沒錯,你是個俗人,還是個坦坦蕩蕩的俗人。」

圖命強忽然捂著嘴笑著︰「其實我還有更俗的想法。」

「是什麼?」胡安適問。

他低頭害羞的說道︰「還不是因為凌寒嘛,我想我當了村長應該有娶她的資格了吧?」

不經意的一句話,胡安適內心備受傷害。

心里些許感到傷感,可胡安適終究不是那位入得了圖命強心中的女孩。

提到林寒,她迷茫無措,不知該怎麼跟圖命強繼續交流。她大度的微笑著,並且祝福著︰「那你將來就努力當上村長,我相信你跟凌寒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胡安適內心的失落未表現在圖命強眼前,年少的圖命強不懂洞悉女生的內心,全然將胡安適當做好友相處。

他絲毫感覺不到自己已經傷害到胡安適的心,還大大咧咧的贊賞著凌寒︰「你真這麼認為呀?林寒很漂亮很不錯是不是?你真是跟我一樣有眼光,我一直就覺得林寒除了漂亮以外,還是個很特殊的女生……」

「圖命強,我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吧,再見。」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各自家門的分岔路口。胡安適無法繼續听取他對其他女生的夸贊,故而打斷了他的話,頭也不回,往分開路口走去了。

圖命強猜測不透女生的心思,一臉無辜望著胡安適離去的背影自言道︰明明還可以繼續同一截路嘛,以前不都是在前面的路口分道揚鑣的嗎?真是奇怪。

遲疑中,圖命強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忽然神情緊促,使勁的奔跑了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妹妹,早晨出門上學,自己好像沒有拿錢給圖永易吃飯。

圖命強和圖永易的家在整個村算是最簡陋的,幾間土磚房,木質房梁歷史悠久,房子倒塌了一半無人檢修,屋頂到處漏水。

柴房里,圖永易圍著灶台轉來轉去,滿屋濃煙繚繞,她一邊生火一邊鼻涕淚流。

被煙燻嗆鼻太久,圖永易雙眼浮腫跟剛剛哭過似的。一會兒後,灶台內明火旺盛,她又轉到了灶台上。

揭開鍋蓋,熱氣騰騰的鍋里蒸著兩個小紅薯,圖永易拿起小紅薯啃了起來,剛咬下去一口,她變得眉頭緊蹙︰「怎麼還沒熟呢?」

手上燙燙的紅薯竟然還是生硬的,圖永易圓溜溜的雙目在上頭逗留了許久。想放回鍋里繼續蒸熟,可肚子咕咕直叫。

最終,她沒能忍住,生硬的紅薯拿在手上也開始啃著。一個啃完了,又到鍋里拿起另一個紅薯啃著。

家門外來了一對夫妻,大明村百花大隊付姓之家。還帶著兩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付母站在門口大喊著︰「狗命強,賤丫頭,你們給我出來。」

圖永易抱著小紅薯從柴房走出,可憐巴巴的樣子站在家門口,看到家門口站著四個人心中萬分膽怯。

她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剛剛吃掉的小紅薯和手上抱著的小紅薯,是她從別人的菜地里偷來的。心想眼前這四人,大概就是紅薯地的主人吧。

付母看到圖永易手中的紅薯後,滿腔怒火跑了過去,從圖永易手上把紅薯搶了過來,凶神惡煞的吼著︰「你敢去我家菜地偷紅薯?你這個賤丫頭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邊罵著,付母一邊用手指戳著她的頭。

圖永易很害怕,很擔心他們幾個會動手打自己,她跪著跟付母道著歉︰「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餓了,就偷了你家紅薯,對不起,我還給你,我不吃了。」

付母的丈夫付父看到小女孩也怪可憐了,走來勸道︰「她知道錯了,算了吧!」

「不行,這麼小就會偷東西了,長大了還得了。」付母四處找尋著,問道︰「你家狗命強呢?他不在家嗎?也不知道他怎麼教的你,縱容你偷人家菜地里的菜,太不像話了。」

圖永易跪著哭泣,繼續跟付母認錯︰「哥哥上學去了,嬸兒,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罵我哥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其中一個男孩是付母的兒子,名喚付昂,另一個男孩是付昂的好友,名張翱。

付昂打小就知道母親是個嚴厲又刻薄之人,他和張翱跟來並不是為了跟自己母親一起找圖永易和圖命強的麻煩,而是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欺負圖永易。

付昂走上前勸說著付母︰「娘,你別揪著人家小女孩不放了,不過就是兩個紅薯而已,你至于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樣嗎?」

說完,付昂搭把手欲將圖永易從地面上攙扶起。

哪知付母又開始責備著付昂,同樣的動作又在付昂身上上演著,付母直戳付昂的頭,罵道︰「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什麼叫就兩個紅薯而已?紅薯就不要力氣和汗水去種了?紅薯就允許被人偷了?」

付昂畏懼著母親的強勢,更不敢反抗付母的無理責備。

旁邊的張翱也看不過去了,他和付昂與圖命強雖說算不上肝膽相照的生死兄弟,但他們和圖命強多少有點交結,甚至心里認同圖命強是他們的大哥。

「嬸兒,命強哥都不在家,您讓永易妹妹起來吧,看著像我們欺負她似的,回頭白老書記可又得去您家里給您上政治教育課了。」

張翱幾句勸說之詞讓付母心生畏懼,不害怕圖命強,還得顧及著白老書記。

正想讓圖永易站起時,圖命強恰好趕回家。

大老遠看到四個人圍著圖永易,而圖永易還跪在地上哭泣著。那一刻,圖命強眼中帶淚,心中含恨奔向付昂幾人。

圖命強使勁的推開了他們幾個,大呼道︰「干什麼你們?給我滾,離我妹妹遠一點。」

他將圖永易攙起,護在臂彎中,怒火沖天指著付家人和張翱罵道︰「你們這群混蛋,你們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付昂焦急解釋著︰「你誤會了,命強哥,我們沒有欺負永易妹妹……」

付母打斷了付昂的話︰「你跟他解釋什麼呀?有爹媽生沒爹媽養的賤命娃。狗命強,我告訴你,你妹妹偷了我家菜地里的紅薯,我還沒找你賠錢呢!」

圖命強看著付母手中握著一個小紅薯,他終于弄懂了付昂一家人和張翱來此是為了什麼。再看看臂彎中被嚇壞了的圖永易,圖命強心痛到深深喘息著。

「你…你們…就為了一個紅薯,逼得我妹妹給你們下跪道歉?她才八歲,你們至于這麼狠毒對她嗎?」

付母辯駁道︰「喂,你搞搞清楚,是她偷東西在先,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們逼她下跪道歉了?」

付昂和張翱看到眼前這對相依相偎的兄妹眼中含著痛恨的淚水,他們太想呵護圖命強和圖永易了。

終于,付昂開始反抗付母了,他拽著付母的手腕往後一甩,怒斥道︰「夠了,娘,我求您不要再凶他們了,永易妹妹要不是餓極了,她怎麼會去菜地里挖紅薯?你就當施舍給一個幼童一點吃的不行嗎?」

圖命強站出來懟道︰「不用你們施舍,你們說我妹妹挖了你家的紅薯,我給你們錢就是了,你說,多少錢?」

「呵,這麼大口氣?」听到錢字,付母的態度很快變了,她攤開手掌豎立在圖命強面前說︰「五毛!你給得起嗎?」

付父來到付母身旁扯著她的衣角,細聲說︰「你太過了,兩個紅薯五分都不值,你要他們五毛?」

為了揚眉吐氣,為了讓圖永易抬起頭做人,圖命強怒視的眼神下,手已經從兜里掏出了五張一毛的紙幣塞到付母手上。

「錢付給你了,給我滾,以後再敢欺負我妹妹,我殺你們全家。」

「行,你有種,我們這就走。」看到了錢,付母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付父和付母走了,付昂和張翱卻不舍離去。付昂好想跟圖命強解釋清楚,好想為自己的父母跟圖命強道歉。

可圖命強牽著圖永易進了家門,頭也不回的將門關上了。

付母回頭大喊道︰「回家了,還站在這里人家有晚飯給你吃呢?」

付昂和張翱內心五味雜陳,看到圖命強目光中夾帶的恨和淚水,兩人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跟圖命強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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