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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選美爭寵遠玄丘

眾大臣看著殷受高舉的那條鞭,瞠目不已。

其中有人相信了,有人還心中生疑。

亞相簡登隆忍不住拱手道︰「國君,臣可以看看這上帝之鞭麼?」

殷受笑道︰「自無不可,拿去。」

馬上有寺人上前接過金鞭,捧到簡相面前。

簡登隆接鞭在手,仔細打量,只覺這鞭極沉,拿著尚覺吃力,若舞動起來,只怕只幾下就得耗盡臂力。

殷受一點不慌,心想︰「寡人的宮廷寶物名冊中都沒有它的記載,你能查明它的來歷才見鬼了。」

殷受朗聲道︰「此鞭質地沉重,剛正簡直,勃然奮勵,氣勢昂然。陳玄丘,你品行高潔,才華出眾,寡人甚是器重。

先王臨終,亦有遺言,讓寡人要重用陳卿,此鞭合當配你。你輔佐寡人,持此鞭,可上打昏君,下打奸佞!」

此言一出,簡相手中的金鞭砰地一聲就掉在了幾案上。

這金鞭是不是天帝所賜,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縱然是後知後覺,此時也終于明白國君磨刀霍霍,意欲何為了。

這位少年天子,銳氣十足啊。

大雍天子,集權最重者,自然是太祖殷無極。

隨著江山穩固,馬放南山,武備松馳,諸侯與有封邑的公卿大夫對其轄地歷經幾代後控制力漸漸強大,天子的權柄自然在逐步削弱。

這也是先王嘔心瀝血,歷一生而未完成廢奴之制的原因︰牽絆太多,掣肘太多。

乾綱獨斷?不存在的。

如今,新王想重振王權了?

簡相心中這般想著,首相沐衍和太師談琰自然也想到了。

二人心中同時打了個突兒,他們倆是絕對的忠臣,不過對于天子攬權,也抱著反對的態度。

大權集于上,有利有弊,王上賢明,則大權集中,天下的運轉才更有效率。可若大權集于上而王上昏匱,那就是災難了。

可是,大權分散于下,大臣之間的內耗、掣肘也是不可避免的。

江山不是自已的,不是每一個大臣都會愛惜的、一旦流芳百世的誘惑不敵現實利益的誘惑,大臣們上下其手,從中漁利,便成了常態,一樣有弊。

世上沒有完美之道,站在不同立場上的人,看法就有不同的側重。他二人自然覺得自已公正無私,王上分權給他們,更有利于國家的治理。

王上一向優柔,這性格也正是先王最為擔心的事情,可如今王上為何如此果決。

是了,因為他!一定是因為他!

首相沐衍、太師談琰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被賜予金鞭的人。

‘上打君?’

一句客氣話罷了。就像人家對你說︰「別見外啊,就當是在自已家里。」你真做得到跟在家里一樣麼?

可這‘下打臣’就大有商榷余地了。

誰是奸佞?誰來判斷?是不是只要與大王意見相左的,你就可以稱之為奸佞?

然而,首相沐衍和太師談琰都沒辦法站出來反對。

神明之言,無從判斷真假,難不成你要說天子在說謊?只能承認它是真的。

可天子說陳玄丘最有資格掌管它,這個倒是可以進言,說他資歷尚淺啊、威望不足啊,諸如此類的。

可問題是,你一個首輔、一個太師,站出來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合著這條金鞭只有給你掌管才是天經地義的?

兩人都不想落一個搶權奪功的名聲,是以只能沉默。

這時候,就得其他大臣們出面了。

有些話,首相、太師不方便說的,就得讓他們來。

收小弟是干嘛用的?這個時候不出面,你的腦袋是只負責喘氣兒的麼?

可是,眾大臣無人出面!他們的腦袋,現在確實只負責喘氣兒。

楊東彬前車之鑒吶!

那可是一位上大夫,眼瞅都要炮烙了。

眾大臣都在努力回想,自已有沒有做過不為國法所容的事情。如果做過,有沒有被人所知、有沒有證據把柄被人抓住。

殷受瞄了簡登隆一眼,道︰「寡人有倒曳九牛之力,舉重若輕,倒是忘了簡相年紀大了,持不得這種重鞭,這鞭,沉得很呢。來人吶,把鞭賜與陳卿。」

寺人上前,從簡相面前的幾案上雙手抓起金鞭,便走向陳玄丘。

陳玄丘連忙起身,雙手接鞭,恭聲道︰「謝國君賜鞭。國君器重之恩,臣銘記在心,必為我大雍鞠躬盡瘁,肝腦涂地。」

殷受把眼看來,結果正看見陳玄丘下首跪坐著一人,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莊重無比。

殷受一奇,楊東彬不是被拖出去了麼,怎麼……

殷受定楮仔細一看,卻是上大夫江湛。

殷受便道︰「江湛大夫?」

江湛一個激靈,連忙捧笏道︰「臣在。」

殷受道︰「你方才在哪里,什麼時候上殿的,寡人怎麼不曾看到?」

江湛慌忙道︰「呃……方才楊大夫……楊東彬被拖出殿時,臣剛剛趕到。」

江湛有點慌,感覺這位新王比老王在上時,氣場似乎還要強大一些。

主要原因其實是因為陳玄丘那個王八蛋就坐在他旁邊,單手持鞭,嘗試地掄舞著,呼呼風響,令人心煩意亂。

是以,不等殷受問他為何晚來,江湛便主動解釋起來。這時他自然不敢說是因為忙著派人攜珍貴藥物去探望姬侯,所以上朝晚了。

他是上大夫,當初君前會議,他也參加了的,他知道國君懷疑姬侯圖謀不軌,對姬侯成見頗深。他卻對姬侯如此禮遇,國君遷怒他怎麼辦?

江湛順口道︰「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寰宇,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自國君繼位,臣便想,後宮空虛,無有所出,天下必然不安。

國君當早早冊立王後,誕立儲嫡,守器承祧,奉祠宗廟。臣正在搜羅家有適齡妙女之諸侯、公卿的資料,原想初作篩選再稟報國君。國君既然問起……」

江湛誠懇地道︰「臣以為,借今日朝會便利,該議一議這事了。」

首相沐衍、亞相簡登隆、太師談琰頓時心動,正愁不知該如何應對磨刀霍霍的國君,選立王後顯然是個極好的辦法。

國君為什麼這麼听那陳白臉兒的話,還不是因為把他當成了最親近的人。國君還沒有女人呢,若是為國君選聘一位王後,這吹枕頭風的,還不比陳玄丘更親近?

這是釜底抽薪之策啊。

三人登時精神一振,齊齊拱手道︰「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不可一日無主。臣等以為,國君該考慮選立王後的事了。」

陳玄丘听了,心中卻涌起一抹古怪的情緒。

一說給殷受選王,陳玄丘突然想起那個狐族少女妲己了。無名等人都以為那是一只貓妖,只有早就知道妲己這個名字的他,本能地認定,那個妲己必然是個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你好意思叫妲己?

陳玄丘看過《封神榜》,也因此看過考據紂王的文章,其中說,紂王被後人潑了太多污水。比如炮洛之刑,實是從商朝繼承過來的國家法定的處治刑罰,根本不是紂王的發明。

慘無人道?那時候的刑罰就是這麼慘無人道的。

人殉是不是更慘無人道?那可是被沒犯罪的人。那些所謂的賢王與名臣,哪個沒用過?時代的局限性而已。

又比如紂王的王後本就叫妲己,根本沒有一個什麼姜皇後。

紂王是人王,被稱為大王,他都不是皇帝,哪有皇後這麼個稱呼?而且一個王,還封了一堆武成王之類的王爵,簡直不倫不類。

可傳說雖不盡不實,基本脈絡還是遵循事實的。現在小受受要選後,不會莫名其妙、陰差陽錯、機緣巧合地選中妲己吧?他倆若湊到一塊兒,不會產生不好的「化學反應」吧?

陳玄丘敢舉著手中那條「質地沉重,剛正簡直,勃然奮勵,氣勢昂然」的金鞭發誓,他絕不是因為似乎與妲己有婚約,所以有點戴綠帽子的不適感和淡淡的酸意。

他只是在替小受受的江山考慮而已。

陳玄丘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正氣地道︰「江大夫所言甚是!國君該盡早冊立王後並納選妃嬪,以定後宮,以安天下。臣,受國君洪恩,願為選婚使,負責選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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