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想談的合作是︰「我們有非常多可以合作的項目，為什麼非要局限在HK呢？全世界我們都可以去探索，或者內地也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前景。」
趙德柱嗤然︰「房地產？如果我要靠房地產賺錢，的確是可能穩賺，但絕對賺不到眼前這個身家。」
老李顯然對趙德柱做了非常全面的了解︰「的確，對于你的輝煌業績我非常驚訝，但更驚訝的是五年前，你才十九歲不到吧，就那麼肯定自己會成功，其實這幾年我經常想起你當時的話，也經常都在關注你的發展，似乎跟我理解的經營哲學、投資原則恰恰相反！」
沒錯，自從甩掉起家的塑料花企業之後，李半城就再也不涉足制造業。
他跟絕大多數HK老板，靠著在粵東、內地開廠賺錢不同，認定制造業太容易受到市場行情影響，很難持續穩定的暴富。
還是房地產、物業跟股市投資最靠譜。
但趙德柱卻偏偏穩準狠的盯住智能手機產業，以他自己都沒想到的凶狠勢頭，狂攻制造業！
最早的目的是為了解決高職生就業。
因為游戲業、電商、物流都需要智能手機移動互聯網。
趙德柱這種死心眼，才全力推動智能手機落地，比上一世大概擴展提前了那麼一兩年。
其實技術上06、07年已經能模到邊緣，不會有太大的難度。
關鍵在于各家都在模索方向，猶豫方向。
直到喬布什搶先確定跑道。
趙德柱在那時候都還是沒鎖死制造業，代工嘛。
結果就是從岳瑤峰的芯片開始，趙德柱才開始拼命砸錢，又拼命擴張產能的。
沒想賺錢的他，反而在這一波智能手機制造業的擴張中，獲得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上一世的灣海代工，也達到了百條生產線的全球第一規模。
但僅僅是個代工。
這跟趙德柱手握多普塔的自有品牌，縱橫聯合了微軟、隻果、古歌、Sansun搞各種系統研發、APP生態，天壤之別吧。
所以今天再有人說為什麼不加大投入智能手機產業。
呃，目前趙德柱恐怕就是智能手機產業最大的玩家了，自己投自己還需要別人來參與嗎？
同樣的道理，趙德柱現在目的是賺錢嗎？
到全世界的其他地方投資，他需要跟李半城合作？
趙德柱來HK，也根本不是為了賺錢的。
但不能說啊。
搖搖頭︰「不管你怎麼看我，我是靠著瑞查那點企鵝股份才起步的，我會報恩，信不信由你，五年前我就說過我對你沒有半點惡意，但目前HK的模式是有問題的，我們嘗試著來調整試試看。」
老李眼神不可能不發亮︰「你才二十四歲，考慮的是這些？」
趙德柱無奈︰「我也不想啊……」
特麼再過幾年就開始亂成一鍋粥，然後整整五六年間徹底下滑對立。
任何一個中國人都不想看到這種惡心場面。
原本每個內地人心目中美好的HK，情同手足的同胞卻口口聲聲喊著手足變仇人。
趙德柱不懂大道理，不敢跟人商量，只是簡單樸素的認定，讓底層老百姓跟內地多關聯，有出路，肯定會比上一世的效果好一些。
而跟底層接觸最多的，可不就是電商和外賣這種能夠深入到每個人身邊的關聯麼。
作為一個粵東人，上一世最後那幾年，趙德柱還是多次到HK的。
什麼社會經濟學之類的大道理他不懂，但起碼社會現象還是看到過。
內地和花旗都如火如荼的電商，卻在HK悄無聲息。
這本來就很詭異。
無論說HK人不習慣移動支付，喜歡用信用卡，還是這座全球化大都市物資豐富到不需要網購，都很牽強。
同樣外賣也不怎麼發達。
在連星爺都演過外賣仔的HK，傳統多少年都有外賣的大都市，居然能讓外賣費用保持在每單五十到一百港幣的費用上！
點個外賣，要多付出百元港幣，這種模式能流行起來才怪了。
以殺價著稱的內地外賣體系，從來都沒能進入到HK。
美其名曰HK人工費用高昂，外賣員心理收入是三五萬港幣！
低了就要罷工鬧事。
因為咱們HK的房價物價什麼都很高，普通收入哪里支撐得起？
這就成了個死循環。
快遞、外賣成本超高，就沒人消費，沒人消費就沒法體現出互聯網經濟的優勢。
實際上保證的是電商和外賣這兩種在全世界都風靡起來的互聯網消費模式，在HK被壓得死死的。
要說這背後，老牌地主們沒有用力，HK一個腦瓜子靈活的IT創業者都沒有出現。
殺了趙德柱他都不信。
一切都還是按照收租佬們最愛的模式運轉，高房租高房價，穩穩的賺錢不好嗎？
搞什麼互聯網經濟，費那麼大的勁干嘛。
平時撒點紅包博個名聲，萬家生佛的當個慈善家。
至于在這麼高昂的社會成本中活不下來的，肯定是自己不夠努力，活該成為社會的廢物。
廢物越來越多，當然就成了定時炸彈。
炸不炸的關他們屁事？
反正全球投資拍拍走人就是了。
留下個爛攤子都是制度問題。
所以趙德柱現在就是簡單粗暴，趁著電商的一切都才剛剛進入HK，大老板大家族們還沒建立起來防範壓制局面，猛轟！
他骨子沒有黃征那種文化人的徐徐圖之，因為內心知道這團亂麻會變成什麼惡心樣。
早點改變，無論如何都會好一些。
所以看著眼神閃爍，神情思索的老李。
趙德柱還是選擇博一下︰「賺錢嘛，不丟人，但時代真的不同了，我絕不是為了來HK賺錢，而是要把HK打造成電子商務、電商平台的全世界最好模板，您可以算算，到底是繼續在房租房價里面賺錢呢，還是你來賺新時代的錢？」
老李說得很慢︰「每年都有無數人告訴這是最好的賺錢方法，那是最新的技術，最終證明基本上都是坑，步步為營，穩步發展才是王道，一夜暴富往往就是一朝破產，對嗎？」
趙德柱下猛藥了︰「那我們就試試看？張家的事情您看到新時代媒體的威力了，接下來我們再看看電商的威力？」
老李似乎也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你要打算怎麼做？」
趙德柱明牌︰「全港有超過一萬二千家餐廳食鋪，目前我們只是在局部嘗試，過去一個多月用高職生帶動快遞、外賣工作，但未來這可能是超過五千到上萬崗位的職業，我們更是會在全港所有社區推動團購佣金制度，您要看看嗎？」
黃征還是沒參加過這種級別的談判，一言一行帶來可能都是巨大利益變動。
都屏住呼吸了。
就這麼直接暴露自己三板斧的嗎？
老李必須思考︰「團購佣金制度？什麼意思？」
趙德柱就是要恐嚇︰「一件商品怎麼成本才能最低？」手示意了下黃征。
這家伙像復讀機︰「消費個體能夠確切的提供購買總量，供給方就能降低組織生產的不確定性，這就是團購。」
趙德柱真听不懂這種書面語，但他能配合冷漠的表情。
自以為像個冷酷的商人︰「這是種……裂變式的社交銷售，因為電商銷售省去了櫃台貨架，消費者們要到哪里提貨呢？每個社區只要有那麼幾個閑得可以賺佣金的人，用自己家充當提貨點就可以了，我再強調一遍，移動互聯網的時代，每個人用手機就能選購商品，對店鋪的需求會逐漸減少。」
李半城在竭盡全力的理解，但這真的超出了一個七十歲老頭兒的認知範圍。
況且他又不買柴米油鹽，表情都是難以置信︰「不看東西就買？佣金是多少，還不是要出在消費者身上。」
趙德柱笑︰「對比每個月幾千幾萬塊的店鋪租金，你覺得哪邊成本壓縮得厲害，百分之三到五的佣金，你看看有沒有人會去賺吧。」
老李還在勉力抵抗︰「百分之三到五的佣金……我們HK市民是追求生活品質的！」
趙德柱邪魅點︰「那……我就開始試試看咯？」
在老李的眼中，面前的年輕人就像沖進瓷器店的犀牛，不講規矩的橫沖直闖。
但他終究沒有說出為什麼非要改變的話來。
世界總是在不斷改變創新，年輕人總是在不斷挑戰規則，這一切他何嘗不明白呢。
緩慢的點頭。
結果趙德柱嘿嘿嘿︰「但就像賭博一樣，這時候下注，跟幾天後展開局面再跟進，價碼完全不同哦。」
老江湖淡淡一笑︰「有價值的投資，我一定會付出足夠的價位，張家的局面可以解除了麼。」
那就換趙德柱淡淡一笑︰「改革嘛，總要有人付出代價，這是要做給很多方面看的樣板呢，跑不掉。」
李半城一直溫文爾雅的態度，終于用在了眼神上，如有實質的精光凝視︰「年輕人，和氣生財，多結善緣才能多得幫助。」
趙德柱不為所動︰「第一，他不會記我的好，而是把恩情記在你頭上，沒準兒還恨我害他損失呢，一旦有機會一定會報復我的，第二，我也是要做給你看，別逼我不惜代價的完成目標，因為我在HK要讓這麼多投資人都看到我的正確，所以我的成本是千億、萬億美元。」
哎喲，剛當上天下第一的VC投資人，就拿票子來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