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更想不通的，可能就是趙德柱為什麼如此篤定的直接砸資源給這個COO。
他們這些傳統IT人，對喬布什的崇拜就不用說了。
隻果公司啊，那是如同傳說中的聖殿級地位，喬教主如果退位，爭奪這個CEO權位的斗爭不知道多激烈。
哪怕去年的IPHONE，沒有達到預期的轟動革新效應，但隻果電腦、隻果筆記本和音樂播放器還是雄霸全球高端產業的。
你憑什麼就如此篤定這個不起眼的COO，開始下血本呢？
畢竟這年頭IBM、康柏這些齊頭並進的大企業，只要換個CEO，都是傷筋動骨的事情。
而且越是偉大，換掌門人就越謹慎。
還是跟頂級足球豪門的道理一樣，越著名的俱樂部，主教練壓力就巨大，球迷、董事會的要求就越高。
不但要贏球還要贏得漂亮，稍有不慎就要換帥如換刀。
所以往往是些小公司或者初創公司才可能出現穩定的CEO，大公司都是走馬換燈。
值得這麼投入嗎？
趙德柱的解釋是︰「有光，他和你一樣，你們的眼里有光。」
老雷無語，但又覺得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因為最後商議的結果是，在焦盆和阿三分別成立一家研發中心。
焦盆以外觀和硬件設計為主，阿三則以軟件和系統生態為主。
而且重點還在後者。
這里面不光因為喬布什對阿三神教有種很深厚的感情關系，更在于現在隻果軟件架構、系統生態的部門，有不少都是阿三設計師，最頂尖的硬件工程師也是阿三裔。
科克認為利用阿三國的低廉軟件人力資源，能夠極大的控制壓縮成本。
趙德柱對這個更具迷惑性的調整，當然是點頭同意。
于是科克就如釋重負的把這兩個研發中心劃歸到趙德柱的責任田里，他壓根兒就不願承擔這兩部分，全力負責好生產、上市、營銷的大局。
這可是喬布什欽定的趙德柱可以承擔重責，08年要推出的第二代隻果手機，必須要按時出爐，而喬布什已經在隻果內部提到過的IPAD平板電腦也要提上日程。
達成協議的同時，科克就非常清晰的給出精準時間，趙德柱必須要在該時間點之前交出樣品。
明明軟硬件開發中心都在科克的名義下代管，可實際上這兩部分隨時研發動態提交的方案、代碼、程序，全都要以展現給老喬的名義發給蓉都研發中心。
而江州這邊之前建立起來主攻IPAD的研發中心，會共享這部分工作內容，實際上提交給趙德柱體驗、調整和定奪。
就在趙德柱的辦公室，老雷和趙德柱一起見識了科克的工作特點。
四個字形容，窮追不舍。
他沒有老喬那種俯視人間的傲然，動不動就粗暴抨擊下屬愚蠢無能之類的天才態度，也沒趙德柱這種嬉皮笑臉卻笑里藏刀，不滿意就給我滾蛋的土豪暴發戶嘴臉。
而是幾乎不提高音量的博聞強記，窮追不舍。
從詢問江州的IPAD研發中心有多少工程師，目前工作進度到哪里，就逐漸嚴肅細節化。
開始忘記趙德柱是喬老爺選定的接班人，一句接一句的追問方方面面。
老雷正好是接手了這部分工作的，他是十六年的銀山軟件老大，當了那麼多年的CEO，能力自然不用說。
卻被科克暴風驟雨般的問到額頭冒汗！
只要是老雷提到過的數據，科克就會極其敏感，他似乎能迅速的明白這些數據在報表上的內容，很輕易的就能挑出其中不對勁的異常數據，刨根問底的問詢。
IPAD作為平板電腦推出，研發進度到哪里，生產預期是多少，樣機成本核算，銷售策略需要怎麼配合。
不懂英語的趙德柱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
還促狹的給老雷遞紙巾。
老雷都是趁著科克打國際電話聯絡其他準備國際會議的間隙，才滿頭大汗的給趙德柱疑惑︰「這家伙能坐穩CEO的位置？我覺得他跟喬布什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趙德柱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就問問這會兒，你有沒有覺得學到人家的先進作風？」
老雷還是傲然的︰「外資企業、跨國企業有些東西不一定生搬硬套就能成功。」
趙德柱只能繞著彎提醒︰「隻果的產品有個特點，在沒有發布之前，對全世界都是高度保密的，但實際上上百萬件產品的生產制作包裝，並且運輸到全球各地的專賣店，還要找在整個過程中做到既不走漏風聲，還絕不延誤，這應該是他的活兒吧？」
上一世每年猜隻果產品改進後是什麼樣，都成了全球節目。
還有隻果每年把那麼多產品交給全世界的供應商進行代工生產，這種供應鏈到物流的協調管理能力。
在全世界可能都是最頂尖的。
老雷就若有所思了。
趙德柱最後提醒他︰「喬老頭是個藝術家一樣的人物，創意很棒，做事情又較真，細節簡直能把人逼瘋，但他恰恰就不太擅長商業運營這部分的事情，要我說啊，隻果手機能成功，老喬最多算是拿出個好產品，但真把東西賣得好，是這家伙的功勞。」
恰恰這時候，老雷听見科克剛撥通一個電話︰「嗯？二十分鐘前我就要求你立刻前往焦盆，你怎麼還沒走？」
有個笑話是關于運輸大隊長常凱申的，就是他在面對三大戰役還是渡江戰役的時候，遠隔千里打電話去指揮機槍陣地移動幾十厘米。
用來嘲諷這種越級指揮或者只是為了彰顯自己權威的無效微操。
但在科克顯然是那個擁有極強微操能力的家伙。
他就像打星際爭霸，既能戰略上控制大局面，又能在細節上飛快把所有飛龍點一遍進行微操的頂級高手。
最終的結果就是，鑒于趙德柱在2007年為Q1手機，也就是古歌手機研發中做出的巨大體驗貢獻，隻果公司亞洲研發中心特聘請他作為IPAD研發首席體驗官。
用看似不太起眼的平板電腦業務項目，讓科克給安排一組秘書工作處到江州顯得理所當然。
喬布什顯然也給科克強調過，不能讓趙德柱這種替代他推動研發的變動，被外界知道，股價估計都是多個億的崩塌。
所以保密的原因也很合理。
趙德柱先從這個高管秘書工作處了解研發工作的狀態，然後再從焦盆、阿三兩地的研發中心著手參與。
一切以下半年推出二代隻果手機，年底之前拿出IPAD樣機作為考評。
打完電話的科克已經確認，焦盆研發中心將會在十二天內成立並投入運作，首批人員更是在十五小時內就會抵達東京和阿三！
然後等三小時後科克離開江州的時候，他留下的一名聯絡官，已經給老雷展示了他們最近兩年運轉起來的ERP系統，也就是企業資源規劃系統，可以把整個研發系統、生產體系、零件供應商、代工廠、零售商全線打通，隨時可以檢測整條供應鏈上，從研發到原材料，到客戶的訂單。
哪個環節延誤出錯，都一目了然。
老雷有點目瞪口呆的看到世界一流企業內部運轉的細節。
不光是先進的技術跟科研力量，還有高效運轉的管理模式。
和趙德柱一起看著前往機場的禮賓車尾燈︰「五六年前，ERP系統在國內炙手可熱，包括銀山在內都在搶奪這個市場，但很快又被全國各大企業嗤之以鼻，嫌這種東西不符合國內國情，不接地氣……現在看起來，再好的食材，也要有個好廚子。」
趙德柱很確認︰「這絕對是個好廚子，老雷，也許之前你在國內是最頂尖的管理者，但我想這樣學習提高的機會很難得，值得你抓住了，而且我不懂軟件，不懂硬件，只能在產品體驗上有點發言權，智能手機是個涵蓋了軟件研發，硬件制造，甚至芯片生產的全方位產品，我們中國人能不能真正全面掌握先進產品的自主權，就看你了。」
從趙德柱焦盆回來兩三個月，喬教主在專家山之後也過了好幾天。
趙德柱終于有點理清歐美國家，包括日韓在芯片、軟硬件產業上的優勢局面。
他就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除了給錢，就是要找對人，到底誰來領軍這一線？
岳瑤峰實際上是個類似廠長的人物，他擅長的是建廠管理廠務，並不是研發專家，類似後勤大總管。
孫興平對多普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他僅僅是個先鋒猛將。
至于陳曉龍他們，那是在WB和TM的架構中負責研發，不可能全都投入到手機產業中來。
所以這一路做帥的，可能還得是老雷。
只不過趙德柱不知道，上一世的老雷，也曾經有過自主芯片的雄心，卻被每年十幾億打水漂的殘酷給摁了下去。
畢竟想要自力更生，投入的資源太慘烈了。
現在倏然而驚︰「那我……馬上到阿三去會合他們的軟件團隊，學習他們是怎麼從無到有，建立起最強大軟件研發中心的。」
畢竟他還是國內最大軟件公司的前CEO。
這樣的機會確實是千載難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