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趙德柱早就不是那個懵懂的拖鞋少年。
非常嫻熟的咬定自己只做教育投資，而且是依托湘南省那個汽車職業學院的技術力量，搞汽修、汽車美容等方面的高職學院。
哪怕這次不用拉微軟來投資掛招牌，初期建設投入資金也不會低于五千萬。
拒絕了合並寧昌地區原有的職業學校，趙德柱知道那就是個糞坑，根本不去沾邊。
未來會由老蒙那邊抽調人手過來全新組建師資力量。
就連校址選擇都遠離市區，緊靠高速公路服務區劃撥了好大一片地塊。
同樣也會是物流、汽修行業的聚集地。
更重要的是趙德柱提出了從初中畢業生就開始涵蓋的職高到高職一條龍設置。
針對所有周邊縣市農村戶籍初中畢業生施行免學費教育，而且農村戶籍和符合條件的城鎮家庭困難學生，均可享受每年三千元的助學金。
光這，趙德柱每年都會給寧昌持續投入數百上千萬。
然後職高生只要升入高職，都有機會轉到其他省市的高職學院去學習其他專業，成為正兒八經的高級技能人才。
目前已經擁有六七所高職學院的德喜教育機構，很有把握控制校風。
這完全是龍芷羽的功勞，校風校紀的建設是德喜教育機構做高職教育的基礎。
再想像當年趙德柱遇見那些委培生那樣混日子，或是搞事情，最起碼都會被交換到其他學院去成為極少數派。
在大干快上的各專業設置中，不務正業的高職生很難立足，學生們之間也很排斥這種耽誤大家找工作賺錢的害群之馬。
其實從趙家拆遷過億，就已經成了寧昌一個傳說。
三番五次想聯系趙德柱來寧昌投資，一直都踫了一鼻子灰。
現在得了趙德柱慷慨解囊，而且言明是持續性的長期投入，汽修職業學院從一開始就會面向全國招生，並且把校區周圍發展成為高職產業園區，最後形成不低于二十億的教育產業新城……
見多了市面的趙德柱，現在年紀輕輕開口閉口幾十個億，縣級市的領導听得也是連連點頭。
全市工業產值還不到十個億呢。
當晚就在市電視台的拍攝記錄下，簽署投資協議。
因為趙德柱根本就沒打算在寧昌逗留多久。
接下來一切流程都是專業團隊按照市場規律辦事，地塊評估、校區土建、配套建設，甚至周邊區域地產開發，都不關趙德柱的事。
他擺足了首富爸爸的氣勢，談笑風生的逐步下餌︰「今年光是我們的水果傳媒在港股市場上就淨賺1600億港幣，所以一年投他幾個億的資金到這樣一所高職學院很輕松，但我在寧昌長大，這里的條件、風氣我都懂，甚至跟國內有關部門接觸之後，我才知道因為我，寧昌早就被很多部門盯著，有很多消息還是他們告訴我的……」
說到這里，有些人的臉色就有點變了。
趙德柱有緊有松︰「所以我能在幾年時間做到今天的規模，不是傻子吧，不需要市里面投資一分錢，地塊我也正常掏錢買，但我所有的投資都必須是上一步落實見效以後，才會看見下個階段的展開，我選擇這里投資，僅僅因為我的家鄉在這里，如果要談其他條件，全國範圍內有大把的地市縣有更符合的優勢，所以如果寧昌不配合，我會隨時喊停，我無所謂，但緊盯寧昌的各方面，肯定會知道這里有問題。」
一個小小的縣級市，能夠莫名出現這樣數億級投資方，自然是誠惶誠恐。
也怪不得那位灣海電子的代工大佬，在國內縱橫多年都產生了自己是土皇帝的錯覺。
光是看看趙德柱這前呼後擁美女如雲的派頭，就讓寧昌這邊一疊聲的各種答應，那投資合約簽得跟賣國條約似的什麼好處都往趙德柱這邊送。
還是趙德柱哭笑不得，地價不要那麼近似免費的白送，連補償農民和拆遷都不夠，稅費也不要那些挖空心思的減免，不稀罕。
老子就是喜歡交稅，重點是這個協議只是一攬子的項目約定，具體的應該……趙德柱都覺得龐勇太累，另外再安排人手吧。
當然，市屬最好的賓館作為洽談會客廳，還最好的一層樓都留給了貴賓。
談判的時候，姚敏全程陪著當秘書，易媽媽就安排保鏢助理回去農家樂把大卡車開下來。
等趙德柱駕輕就熟的把幾位市領導送進電梯，順勢就站在電梯間旁的窗戶邊，外面一輪明月照小城，似乎就是老天爺在看著回到寧昌的他。
站在最繁華的市中心，不遠處的建築輪廓就是趙德柱墜樓的地方，現在才剛剛開始建設。
就像他的人生，已經重新建設成另一副模樣。
反正這一刻，趙德柱絲毫都沒想過那個共同生活過二十年的前妻，也不關心對方現在怎麼樣。
只是在檢省自己這一世，做得還對麼？
身後傳來中年美婦輕柔的聲音︰「看你回到家鄉反而沒什麼喜悅的態度？」
趙德柱回看眼，剛才還有聖潔的內心立刻狂贊，好美！
縣級市的市屬賓館還是那種飾面板裝飾、暗紅色地毯的老土風格，實際上窗欞這些鋁合金都很掉檔。
但這會兒就顯得電梯間不是很明亮，月光灑進來，易媽媽就那麼一身銀灰色襯衫，就泛著銀光，竟然有飄飄如仙的氣質。
估計可能光線、月光都起到了美顏的作用，掩蓋了魚尾紋等等歲月痕跡。
總之趙德柱有點看呆了。
還好他背著月光，呆滯模樣也不知道被注意到沒，反正好幾秒才裝著沉思的樣子月兌口而出︰「如果說，我不離開這麼個破地方，就會從那上面跳下來，你說我對這里有什麼好態度嗎？」
真特麼是色令智昏。
連對著龍芷羽，或者易菲、姚敏、志玲姐姐，趙德柱都沒這麼抖摟實話，接近真實的大實話。
易媽媽卻絲毫不吃驚，氣質拿捏得死死的，不需要任何附加動作，都會覺得仿佛溫柔到了心底︰「十年前，我帶著小菲出國，並不是因為我不愛國，而是我希望能夠給予小菲改變人生的環境，孟母三遷就是那時候我對自己的看待，包括她在花旗讀完高中，我認為應該選擇回國讀大學，都是因為我覺得當時那個階段周圍的環境不適合她，沒有絕對好的環境，只有符合某個階段的相對環境，我們努力的目的恰恰是讓自己能夠選擇環境。」
趙德柱听懂了，雖然有點吃力︰「我老婆都說你把易菲教得好，這些天也謝謝你幫我開導小姑娘。」
易媽媽居然做了個跟女兒差不多的調皮挑眉︰「姚敏我就不太方便說，只有你自己教了。」
同樣也是這個道理，這詞兒這年頭還沒有歧義。
趙德柱膽戰心驚︰「有時候真的煩，小姑娘太容易陷入簡單的情啊愛的，這麼年輕站在這麼高的位置賺這麼多錢，難道就不怕橫死街頭嗎？」
易媽媽的調皮表情瞬間消退，輕咬唇瓣的姿態哪像四十多歲，緩慢點頭︰「我跟芷羽有時候說到你，大多數時候都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只有偶爾才會露出點大男生的樣子，這句話的道理，我十多二十年前就听過，但真正還是你這麼一說，我才倏然而驚，原來還可以這麼想。」
趙德柱都覺得自己高雅起來︰「怎麼？」
易媽媽輕笑中好像有點別的意思︰「別人告訴我，每個人都有結構性的缺陷，比如性格、能力、人脈、身體、學習能力等等，只是問題大小而已，但在獲取社會資源之後會放大，和一般人以為的相反，不是社會資源越多，就越彌補這種個人的結構性缺陷，只會放大。」
對書面語趙德柱就吃力︰「您，說得簡單直接點？」
易媽媽溺愛︰「什麼意思呢，有人就適合當科長，當處長就會把自己給害了，當廳長就會把自己弄死，德不配位。」
趙德柱算是第一次听見書面語或者說技術性分析他的人生原則，恨不得使勁鼓掌︰「太對了！！有人就適合年收入十萬，年收入二十萬就會家里不安寧，年入四十萬大概率會坐牢，年入百萬過億那就等著死吧！」
易媽媽輕嗯︰「結構性缺陷一開始就存在，很難有人自知，總會誤以為自己是資源不夠，拼命的撈資源，最後卻危機四伏，我想這對小菲也是同樣的道理。」
趙德柱終于承認了一點︰「關于易菲……如果以後讓她吃苦頭了，麻煩您還多擔待點，我會盡力補償她的。」
易媽媽低眉順眼，沒讓趙德柱看見他的眼神︰「好，那小菲從今往後就完全拜托你照顧了。」
趙德柱都猶豫了下，要不要現在透個底兒。
他跟易菲都沒說過，怕把那姑娘給嚇著，但姐介都這麼成熟了，應該會理解吧。
氣氛挺好的，電梯門這會兒卻很不開眼的打開。
啥寄拔玩意兒，真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