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布什就觀察後排這倆的表情。
應該是非常清晰的感知到這倆的態度，從震驚到呵呵，又到佩服的變化。
哪怕他听不懂。
包括皮特給他翻譯了那些歷史文化傳說，他也不懂。
但能理解，還用了個自以為很明白的回應︰「就像焦盆那些傳統文化麼？」
真是瞬間，也能看到老雷和皮特臉上多了些呵呵的反應。
所以說哪怕英明全能如喬教主，也有他的認知短板。
他就像很多歐美人士一樣，對焦盆所謂的禪式文化挺著迷，以為那就是東方文化的全部了。
恰好趙德柱也是沒文化，不懂這些關系的。
順著抵達產業園︰「是先送你們到酒店休息，還是去我的辦公室坐坐？要不先吃飯？」
主要看見媛媛已經站在大廈門口，看似動作標準，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抬頭瞄WB大廈那邊，最煩飯點兒來客了。
結果喬布什這死心眼，選擇繼續聊！
你特麼不吃飯的嗎?
看老雷和皮特也是一臉崇敬的樣子，趙德柱就吩咐︰「訂外賣到樓上吃，上次那家土貨餐館。」
李媛媛立刻喜笑顏開的說好，屁顛顛轉身去了。
什麼大佬都不重要。
其他聞訊趕來的高層已經習以為常，紛紛請李助理分量點足點，都想跟著蹭吃蹭喝蹭瞻仰大神的機會。
也許只有趙德柱，才會把如此高級的場面搞得這麼隨便。
抱著雙肩包的喬布什，愈發像個剛來城里打工的老年保姆，因為這里仿佛不是他在大洋彼岸那種誰都奉若神明的感覺，關鍵還語言不通。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點後悔這樣的特立獨行。
早知道，還是前呼後擁的帶著大隊人馬了。
就挺孤立無助。
其實就是趙德柱在刻意的打壓。
他那點簡單的思維就是通過打壓喬教主，抬高對老雷的重視。
表達個你看看我對你多好的態度。
殊不知，對老雷卻有點適得其反，因為在他自己心目中，很清楚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喬布什的一根小指。
這是能跟蓋茨掰手腕的神級人物，是創建了隻果，又從谷底再重新把隻果拉扯到上千億美元市值的教主級大佬……
而自己不過是個在六億港幣級別軟件公司做職業經理人的水平。
趙德柱這種強行拉踩，甚至會讓他覺得很尷尬。
總是把主導權讓給喬幫主。
與此同時，那位皮特也說不上是多圓滑串場的人物，除了翻譯幾乎全程不開口。
陳曉龍他們都好奇得很了，好奇趙德柱這種態度。
更好奇喬布什居然這樣來到江州。
要知道過去兩年跟手機有關的所有工作進展中，趙德柱都是拿喬布什和隻果作為假想敵，使勁催促大家。
現在竟然出現這種局面。
有點夢幻。
更夢幻的是看見喬布什坐在趙德柱那整層辦公室，有些笨拙但絕對不生疏的拿著筷子吃江湖菜。
趙德柱當然是順著媛媛的愛好，這五六月正是江州流行的小龍蝦、黃鱔、泥鰍、田螺、田雞之類土貨上市季節。
香辣、蒜蓉、紅燒、干煸等各種口味端上來，二三十個打包菜肴在十多人的會議桌上擺得滿滿當當。
再來點啤酒、黃酒。
那真是美味到了極點。
趙德柱的自豪點居然就在這麼細小的地方。
他甚至在自己會議桌邊的液晶電視上打開一幅公雞地圖，給喬布什講解︰「這是個幾數千年歷史文化的國家，巨大，就這點吃的，也僅僅只是這里這個城市周圍很小範圍的特點，我的家鄉在這里，其實這些菜大多我也以前從沒吃過，在我們眼里，焦盆充其量算我們一個省，談什麼傳統文化？」
說著心滿意足的吃了只小龍蝦，擦手喝口酒︰「也許你從來沒瞧得起我們，其實一兩百年前，我們也瞧不起全世界，所以我們被吊打，明白我的意思嗎？嘗嘗這個，不辣……」
最後幾個字又是對老雷推薦的。
老雷簡直求饒的眼神，你就別把我架在火上烤吧！
求你了！
放下雙肩包的喬布什慢慢品嘗，環視周圍這些中國IT工程師、互聯網從業者，有七八個就是跟著航班一起過來的人，其他都是陳曉龍、楊溢川他們這幫家伙。
這種感覺肯定很奇妙。
習慣了不走尋常路，厭惡俗套規則的喬布什，遇見個更不按套路出牌的趙德柱。
這場面像什麼，亂糟糟的加班夜宵？
更有個胖乎乎的女助理，聚精會神的一手紙盒一手筷子的精準嗖嗖嗖，好菜就盡入媛媛掌控，幾個熟悉的高層還笑著幫她挑揀。
完全沒把老喬當回事。
這不是老喬以前最愛掛在嘴邊，別把他當神看待，要平常……嗯︰「你對皮爾斯了解過嗎？」
趙德柱搖頭︰「只是听說您在離開隻果之後，創建了這麼牛逼的動畫電影企業，恰恰我也有個影視動畫學校，大量的年輕人希望能做出好東西，能合作當然最好。」
喬布什慢慢描述︰「皮爾斯最大的特點就是平等，在創作領域所有人完全沒有上下級概念，任何一個普通員工都能告訴老板要怎麼做最好，最普通的動畫師也能提出創意供大家討論，我在皮爾斯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是這種氛圍，大家充滿了玩樂精神，這才能激發所有人的創意，這是我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皮特基本上就不吃，認真的翻譯，眼楮發光的樣子就像在听導師上課，周圍的產業園高層和同行們也听得很認真。
趙德柱卻不動聲色的挾塊泡椒鱔段給媛媛，佩服只有這姑娘不被大神魅力吸引。
大神就是大神，連反擊都是徐徐漸進的︰「可如果合作，你的影視動畫倒是得到極大的提升了，皮爾斯卻被剽竊了創意，被抄襲了心血，就像你們這些年在很多領域的做法一樣，未來就沒有人創新了。」
陳曉龍這樣的終于皺眉。
兩三年前，初識趙德柱的時候，他也是個標準的歐美黨，什麼創意、思路都習慣于從歐美找靈感。
恰恰就是趙德柱給他強調，為什麼不能基于我們自己的特點去發展呢？
然後才有WB登錄北美的TiTa。
這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趙德柱當初的態度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
原來歐美真是這麼居高臨下的看待我們，也是如此抗拒合作的心態。
這種踫撞終究要越來越頻繁！
趙德柱總是喜歡掛在嘴邊的自力更生不求人，真的有這麼迫在眉睫的意義。
但這會兒趙德柱的回應是︰「你這麼說，就是打心眼兒里覺得我們沒有創新能力唄，甚至我們連創新的權利都沒有，就活該只能用高價從你們手里買你們的創意，你們開出什麼樣的高價都是合理的，對吧？」
會議室幾乎所有人的筷子都停下了。
這恐怕是絕大多數人第一次听見有人這樣理直氣壯的對外國大佬嗆聲。
在習慣崇洋媚外的年代，在基本都是模仿抄襲歐美的IT互聯網界。
這種語氣、態度更罕見。
在幾乎所有人都懂英語的場面下，皮特盡可能細致的翻譯了，絕對比百渡搜索的結果要精準得多。
趙德柱沒停︰「當已經證明是正確的研發方向，如果我們不模仿抄襲，還非得另外搞一套，那叫頭鐵，可一旦被我們追上，憑什麼你就認為我們不會創新創意？總得要把舊的東西學會，才會開始新的，花旗國強大了一百年，你們當然習慣了什麼都領先，不要看到我們有點創新創意，就覺得受不了，花旗國不也有落後歐洲追趕的時候，那時候你們怎麼不談抄襲模仿了，這特麼叫雙標啊。」
他真是順口說，可知識淵博的各位專家，當然就想起這還真是！
花旗國從紡織起步的時候，山寨英國工業革命技術的過程，簡直就是一場工業間諜大戲。
至于二戰搶奪歐洲僅有的那點技術成果，更是吃相都不顧了。
趙德柱就是那個戳破皇帝新衣的孩子嘛，十多年以後的人多熟悉這種場面︰「所以啊，皮爾斯的合作，你願意我們就做交易，不願意我也無所謂，我沒什麼要求你的，大不了我們自己慢慢模索。」
這話可太有底氣了。
讓在場的產業園高層不由自主的直起腰來。
TM網、WB這些東西就是完全基于中國市場的原生創意，更不用說還有現在簡直具有碾壓優勢的智能手機。
這不就是一點一滴在超越的跡象嗎？
反倒是做搜索的皮特，做軟件的老雷，還是一切看歐美的標準老套路。
他們看待趙德柱的目光，終于有了本質變化。
知道這個年輕人為什麼會如此豪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