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林為核心。
就是去年趙德柱曾經去市屬機關酒店，給聯大李校長匯報新專業的時候。
有個踱出來傾听並指導意見的領導。
姓林。
趙德柱也是不太明白西南聯大的李校長是什麼級別。
還以為連校長都能沒大沒小說話的領導，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呵呵，都是校長，老龍能跟老李比嗎？
人家過來這排場就不一般。
趙德柱的好處是不會多想，不打听人家到底是什麼級別，也不在乎後面能提供什麼優惠政策。
只希望能因此不被刁難就好。
別說是2004年，十年，二十年以後這種事情也不罕見。
夏姐不是說過嗎，不要迷信戲台上的東西。
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最重要。
所以原本應該馮曉婷來充當美女解說員的，趙德柱自己順便做了。
有點毛毛細雨，奚蓮穎本來拿了把傘給趙德柱。
他嫌舉著麻煩，就在工地邊迎接以後嗎，挨著給領導講解下。
奚蓮穎遠遠的看著，看孩子爹飛速成長的躥升到這種層面。
也就周夢霞默默的跟在趙德柱旁邊，知道今天要見領導，還要開會，所以標準的黑色小西裝還是蠻有點上班的樣子。
輕盈伶俐幫個手，也不在意雨絲霏霏的撒在身上。
趙德柱依樣畫葫蘆的搬運介紹。
整個園區入口處正在做的人工湖是什麼想法，接下來的商業中心，配套商業街，這些都是為了營造出更好的高新科技產業園的環境。
趙德柱在這方面有信心︰「這四棟樓很快會成為傳奇，十年，二十年以後，我們要讓這里成為游戲互動娛樂，高職教育，電商物流以及全新媒體平台的國內總部……」
老林身邊跟了不少人，有人忙著舉傘給領導遮雨，有人忙著看地上到處都是泥濘水坑，就連听見的也用看傻子的眼光，看這個嘴上無毛的年輕人。
其實，真有個十多年以後的人來看，可能更會有遇見神經病一樣的感受。
另一重意義上的你特麼說的誰信啊？
國內未來的WAT三大巨頭，全都集中在這里？
誰信啊。
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當個投資方的吹牛逼場面話听了。
趙德柱自己介紹得也不認真，直接把剛才孩子媽的話翻版過來，他最擅長這個嘛。
誰知那位老林卻听得仔細，要他分別把四棟樓的定位特點細節都講清楚。
趙德柱沒準備，回來都是夏姐說最好還是要表達個姿態，他又不是江州人，更像個外來投資商。
就隨口講，指著剛剛開始瘋狂囤材料的電商平台︰「股權協議已經簽了，三方股東十來個億吧，一個月之內上線啟動，未來這是個會超過萬億銷售額的企業。」
好家伙！
其他人直接想，你怎麼不說從喜馬拉雅山脈炸個缺口讓整個北方都溫潤呢？
再不你干脆把月球拋光的業務也接了吧。
現在的小年輕，真敢吹牛逼啊。
老林也抬眼看看趙德柱，看這家伙稀松平常得像是開了個小賣部。
一點都不亢奮不激動，轉手就換方向指另一邊︰「這是WB媒體中心，什麼概念呢，在我和天湖地產的夏總討論看來，她是媒體人出身，親眼看見過報刊、電視在改革開放後的威力，但我認為最多十年，這些媒體都得死，網絡媒體會把這些老媒體打得落花流水，會出現什麼情況呢？誰都可以張嘴亂說，誰都可以造謠生事，誰都可以騙人，所以我們不但要提前做這個，而且還要把這個牢牢的抓在國家手里，所以我們請了國資委跟有些部門一起入股參與，雖然他們不是很在意，象征性的認了點，但以後隨時來談，來要權限，都可以，我們只是幫著做事的搬運工。」
這句話，他說得更像是路邊買了份報紙那麼寫意，手一揮又準備轉向……
剛才就準備拉住他的老林，終于開口︰「小趙啊，講解一個項目呢，應該是要從來龍去脈的的因果關系上起頭，時代背景，局勢趨勢，有什麼前景，有什麼困難，完整的表述才能更加清晰明了……」
周圍的官員們都屏息凝神了，還有人煞有其事的做筆記。
趙德柱來句︰「啊？我們沒什麼困難，自力更生不求人，是我們的態度。」
綿綿細雨下的工地邊，仿佛飛過幾只烏鴉那樣呱呱呱的安靜了片刻。
還好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亂說話。
還是老林哈哈哈的大笑︰「好，有這個志氣，那就重新給我介紹下這棟電商平台，為什麼你認為會是超過萬億銷售額的企業？」
真叫趙德柱介紹什麼互聯網發展趨勢，他懂個屁。
但是說直觀的反而很簡單︰「李校長到我們學校視察過，教育系統的領導也去調查過，我們有個電商專業開了幾家網店，三四個人就能操作一家店，一個月大概有幾萬十來萬的銷售，剛開始利潤過半是沒什麼問題的，但這只是我們培養電商人才的實習，模式搞定了，沒什麼困難了，所以湊錢開始搞大規模，天湖出幾個億，企鵝出幾個億，我們再出點算是管理運營方，您看那邊……那種小貨車買了三百輛，每輛車司機、采購、出納這些工作都是高職生，采購各種廠家積壓貨品，明白吧？」
他是真的沒什麼和戲台打交道經驗，說順口了還帶上最近在學院有點吩咐人的語氣。
旁邊人都皺眉了。
老林卻沒在意，因為看得出來趙德柱只是口語化的表述，很認真的表述。
更看得出遠處熱火朝天排隊卸貨的TM小貨車在干實事。
所以還問︰「專門賣庫存？賣上萬億？」
趙德柱搖頭︰「不是，這就等于新店開張總要做點打折促銷的活動，您明白這個道理嗎，一件襯衫9塊9，一件羽絨服49塊9，一個雙肩背包19塊9，您懷疑質量吧？不是，這真不是粗制濫造的假貨，各個廠家其實都有大量積壓的滯銷品，譬如服裝公司三五年滯銷下來的衣服，是按噸賣的，我們收這種來，整理好質量非常便宜的賣，網絡購物的優勢就在于，江州不喜歡的東西，沒準兒東北喜歡，東北滯銷的在滇南可能好賣，我們這麼做，只是個點火的起點，讓人看到這種模式，任何人有渠道有貨品，譬如您家開個小廠子，生產……螺絲帽的，以前只能賣給固定的銷售商，讓人家去賣到全國，對嗎？現在自己開個網店，不要錢的，拍張照片放上去，全國人民都能買您家的螺絲帽，快遞物流發貨就是了。」
商人關注的就是貨物流通，老林的宏觀敏感性卻馬上觸動︰「這對全國供銷體系是個顛覆？」
趙德柱茫然，他哪知道什麼供銷體系︰「我們在粵東沿海廠家收購的貨物，已經超過兩億多庫存積壓，實際上其中很大部分是出口外貿貨品，在外國貨架上擺出來幾美元的東西，但國內反而用不到，甚至還要高價購買，因為有各種各樣的中間商賺差價，這個網購出來以後，中間商都……會被時代淘汰的。」
老林有點皺緊眉頭了︰「供銷體系，國家物資調控，都會失效？」
趙德柱就是那粗暴簡單的時代浪潮︰「這是壓不住的潮流，互聯網只要建立起來，這種電商模式遲早會成熟，晚了，這種企業都是外國人的，我們只能喝湯吃骨頭，但搶到前面也許我們就會在全世界吃肉，就這麼簡單……」
他講不出來大道理，還是手一揮指旁邊的WB媒體中心︰「為什麼我說很快報刊和電視會很慘呢，兩個原因，第一網絡寬帶要發展到能夠高速傳播視頻，這個門檻一過，誰都能隨時在網上看到新聞視頻，隨時點播視頻，誰還看電視台的節目？第二，我們每個人的手機，進化到我這樣的智能手機，普及到每個人都能買一台……」
所以說趙德柱選擇最接近後世形態的智能手機，隨時能用來作為預言道具呢︰「您看……現在是GPRS模式上網，協議，能夠勉強的看網頁新聞，只需要幾年時間就能發展到在手機上看報紙看新聞，您覺得這個時代能限制每個人用手機發表自己的言論嗎？」
老林回頭︰「科委的來了嗎，能解釋論證下小趙的技術方向有多大的實現可能嗎？」
開什麼玩笑，連站在IT互聯網浪尖上的人都說不清未來無數個發展方向，哪條是正確的。
連全球手機第一的諾基亞都在這場迷宮般的技術岔路中徹底崩盤。
指望機關單位泡杯茶看報紙了解時代動向的老爺們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