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李的涵養，都忍不住來了個戰術後仰。
重新打量確認這個年輕人是花式吹捧，還是真的說狠話。
不是剛剛說了會終生難忘恩情嗎。
雖然這種場面話不能信。
但也不至于翻臉馬上就不認吧。
所以連夏姐都意外的稍微咳了下。
又給媛媛挾了塊高地山羊肉，︰「嘗嘗這個，很軟很糯的。」
媛媛趕緊謝謝。
趙德柱卻不軟不糯，雙手舉杯把剩的紅酒喝了︰「您是前輩，我肯定沒有資格說三道四，但瑞查送了我這張門票，我說我該說的話，才叫對得起這份恩情，當時我也沒想到富貴會來得這麼快，所以奉送給了瑞查一番話，他能不能往心里去，是他的態度，今天既然見到了您，就更明白我們未來會是兩條路。」
放眼2004年，距離老李在回歸時候勞苦功高的光輝形象還沒過去幾年。
別說江州市的這些房地產老板，老李現在走到全國各地，哪怕是最高層面前都能得到各種禮遇座上賓。
竟然有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敢大言不慚的說和他是兩路人！
這是自抬身價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嗎！
江州的房地產老板們都笑了。
但這會兒還是沒人敢說話。
只有老李那個家臣，起碼五十多的老男人用粵語沉聲開口︰「後生仔！你是教我們做事咯？」
老李還是拿著酒杯，氣定神閑的看著趙德柱︰「怎麼講？」
這一刻，他終于正眼看趙德柱。
沒有再把他那些包裹在外面的禮節擋在身前。
更沒有給趙德柱那空杯子倒酒了。
趙德柱自己來，指了指，李媛媛嗖的跳起來，圓潤體形絲毫不影響她的靈活，小豹子似的撐著桌面一把抓過那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轉身咕嘟嘟的給趙德柱到了個滿翻沿！
唉，趙德柱已經夠沒家教了，指望你來做出紅袖添香的派頭，結果你來個窮人不喝白不喝。
看見漫出來，還趕緊搶救的湊上去嘬一口！
再小心翼翼的捧給趙德柱。
把趙德柱想營造的氣氛攪得稀碎，他差點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可面對這嬌憨的妹子，誰又能生氣呢。
不過那些江州地產商有點輕視小瞧的目光時候，只有老李紋絲不動，根本不受這活寶的影響，透過眼鏡框看著趙德柱。
看這年輕人無奈的接過酒杯自我批評︰「還是帶你吃少了，紅酒杯得倒小半杯！」
主要還是酒吧里面賣的一直都是趙德柱那幾大桶洋酒，都是按杯算的威士忌類，喝法都跟紅酒不一樣。
高職生們更是計較，一杯當然要盡量滿。
李媛媛吐吐舌頭坐回去。
趙德柱剛才準備的說的話真被打亂了。
語氣都軟和了些︰「您是大老板，在瑞查的眼里，什麼科技股IT股只看賺得多不多，為了賺更多那就什麼都可拋，而且在電訊公司和互聯網公司之間? 他選了可以天天坐地收錢的電訊公司? 因為人人都要打電話嘛? 他終究是您的兒子? 跟您完全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您修房子圈地也只是為了賺更多，不光在HK修得到處都是您的房，還在內地到處拿地圈地，光是囤著坐等漲價，就賺得不要不要的……」
這仿佛聊天一樣的語氣? 確實沖淡了酒桌上的火氣。
周圍這些身價不菲的老板? 都沒發現大家全在安靜的听這個年輕人說話。
然後訝異他這種語氣和態度。
怕是連夏鳳琳? 在這個時候都做不到和老李這種平淡說話，內容卻字字誅心的那種穩準狠！
上一世的趙德柱對那位小超人，除了知曉他娶了個明星老婆，其他根本不清楚。
這種觀感? 還是姜滔滔總結之後? 趙德柱再打場球體會到。
被所有HK市民奉為小天才的超二代明星。
趙德柱說來卻不以為然。
更不用說後面對老李的評價，他自己說得稀松平常，覺得這是世人皆知的套路。
可老李和他的家臣? 忍不住對看了眼。
能壓住相互眼底的驚駭? 已經算是很有功底了。
要知道，全國人民起碼是十年以後才知道這種商業真相，而行業人士、相關部門也是四五年以後才慢慢咂模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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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糟老頭子不地道啊……
因為這幾年他地位太高，全國各地迎接他都是迫不及待的給最好最中心的地塊，巴不得他去帶動商業經濟。
結果好多黃金地塊就野草叢生的囤到了暴漲年代。
賺翻的錢，卻又拿去英蘭格買買買……
夏姐都不說話了，眼里神采異動，靜觀場面。
老李繼續笑著舉杯示意︰「年輕人視野非常開闊嘛，商人逐利天經地義，當然我們也是為這個社會，為這個時代服務的。」
嗯，那個年代所有人都認為他說得是真的。
因為捐了很多大學校園，也做了不少慈善，就認為這叫心系社會、回饋社會。
趙德柱輕笑︰「嗯，我有個長輩告誡過我，出身並不能決定你到底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你給自己人生做出的選擇才會，瑞查選擇了電訊而不是互聯網科技，您選擇了房地產的賺錢最大，您眼里只有收租的地產，什麼科技的發展，人類的進步，老百姓的疾苦，都沒有您收租重要。」
老李和他那位家臣臉上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
哪里跳出來的撲街仔！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近十來年，整個HK都沒有人敢這麼對老李說話了。
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評點華人首富？
誰給你的勇氣？
宴席邊所有人可能是這種看法。
嗯……李媛媛不是。
她只有滿臉基操勿六的驕傲。
柱子見了那麼多大人物，西南聯大的校長面前都從來是這樣說話的！
在她眼里，什麼商人首富，那都是渣渣。
無知者無畏嘛。
可夏鳳琳也不是這種看法，簡直驚喜！
可能連她都敢想不敢說的話。
趙德柱卻敢說，還說得這麼直接。
一點掩飾都沒有。
老李是真的驚了，他已經站在紫禁之巔好多年，大風大浪中只有別人各種追捧跪舌忝。
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小年輕來下結論。
可他又止不住心驚。
還是從趙德柱那十二萬美元，三級跳帶來的沖擊疊加。
不管怎麼說，這三級跳的操作絕對證明了實力。
能從他兒子手里拿到股份，也許是偶然。
但四天暴漲十倍，而且是股份還握在手里，憑借這股份類似質押就得到了十倍投資。
誰都會覺得是騷操作了。
而且如果說這一段是吹牛逼。
後面《神雕俠侶》的游戲操作，正是從HK到內地一片熱議。
這是無數媒體幫忙炒推廣的事情，哪怕HK大佬可能不關心內地的文化事件。
那些江州地產商是听說過的。
弱冠年紀，這一連串的操作真的令人窒息。
二十歲，老李在做什麼？
這麼一想，有沒有資格評價老李？
越是頂尖人物，就越相信天下之大，漫漫長河中總有些天縱奇才的妖孽。
當面拂袖而去，那是多不體面的事情。
老李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高定西裝自然的向兩邊滑開，他幾乎是本能的注視著這個年輕人反問︰「這是你認為的我，那麼你認為的你是什麼樣的路呢？」
趙德柱想了想︰「您是打著好听的旗號，在玩大富豪游戲，HK的房價越來越高，您賺得越來越多，我恰恰相反，您知道我從喳先生手里拿到《神雕俠侶》的游戲版權，付出了什麼嗎？」
抬手很裝逼的樹食指︰「一塊錢，然後在過去的兩個月時間里，這款銷售流水一億六千萬的游戲，被全國上下罵成了精神鴉片、慢性毒藥、唯利是圖、冷酷吸血，甚至連我們搞的電競大賽也不允許宣傳播出，可您知道這錢我們拿來做什麼呢？辦學，不是建幾棟房子，給延長壽命煉丹的高級大學投資換名聲，我們把錢拿來培養高等職業教育，最普通老百姓的教育，讓他們學門手藝，世人都說焦盆、漢斯的職業教育做得好，我們國內未來會做得比全世界都好，而HK呢，曾經你們最自豪的HK，在你們這種商人手里，會變得……」
他還是剎住了車︰「李先生，沒有瑞查的門票，我這輩子可能會以另外的方式出頭，這點我從不懷疑，但現在的一連串成績都來自于瑞查，所以您如果有覺得我這番狗屁不通的話，有那麼一點點用處，未來十年，二十年以後，或許我們可以再面對面坐下來討論，究竟是誰得路正確。」
說完站起來，很誠懇的鞠躬說了聲感謝。
轉身推開貴賓廳的大門出去了。
看著那背影。
所有人腦海里都覺得，此子未來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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