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芷羽肯定下車後再也不理這個膽大妄為的家伙了。
卻轉身把小姑娘們嚴加管束。
從下車伊始就要求每人拿著球桿，按照軍事化的動作規範每個細節。
「我始終信奉一點，只有你表現出足夠的專業素養，才能擊退那些只關注你臉蛋的人，現在多流汗，未來才有更多尊重的目光。」
那就是細致到交握身前的手指要怎麼擺，半跪撿球或者背包的動作都要糾正。
看得出來她回頭自己是認真備課揣摩了的。
但是討厭的就在于，趙德柱也跟著做。
瑪德，批評他吧，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站在隊伍旁邊學習呢。
不批評吧，小姑娘們嚴肅不起來，只要看他隨便做點啥動作，都能笑場。
趙德柱還真不是娘娘腔的裝模作樣，認真著呢。
可龍芷羽設計動作的時候，肯定只針對女生。
他做出來有點不倫不類。
龍芷羽只好哀求開口︰「你……還是跟著陳教練去球場上吧，人家都等你這麼久了。」
哼哼，不是一直擺出不理人的樣子嗎？
趙德柱傲嬌獲勝︰「一起唄，大家還沒看過高爾夫全程是怎麼打球的，一起走走，早上空氣最好，這細節動作在學院那邊也能教吧。」
龍芷羽其實也不倔強，說得有道理就讓開了。
只要求女生們別嘰嘰喳喳追星似的，保持專業態度。
還從俱樂部借來二十一個球包，學著趙德柱那樣背了走。
她自己也一樣。
趙德柱看眼她的腰，班主任倔強的背好，他就不說了。
從標準的發球位開始給女生們做演示，打開球包，取出最長的發球木，指著前方的果嶺示意。
「一碼比一米小一點點，差不多三百米吧，這是個最基本的三桿洞，有能力呢，盡量一桿打到果嶺附近，第二桿就盡量靠近洞口，第三桿推進，但實際上愛好者和業余選手都很難做到，先看看洞口插著的旗，能表明現在的風向和大小，這樣你開球的時候就要做出點調整。」
陳金龍把他自己的球包貢獻出來，趙德柱拿在手里也只能說勉強能用。
所以擺足了姿態，也只打出兩百多碼的穩妥距離。
這很正常，隨手打得遠真不是難度，而是到了真正的球場上，這幾百米距離間，有低窪、沙坑、草叢、水池等各種設計地形，如何繞開這些復雜地形，讓白球穩穩的到那塊最精美草坪上，這是要講戰術的。
每個高爾夫球場，每塊場地，每個洞都有自己的特點，保守、冒險、迂回、強攻，不同的心態需要接受不同的挑戰。
必須在文質彬彬的高雅之間，用力量和技巧，外加運氣來配合判斷，做出選擇和實施。
高爾夫球實際上是一種綜合要求非常高的運動。
趙德柱明顯感覺到，這跟自己上一世打球，多了些球技之外的領會。
那時純屬時髦裝逼，感覺有錢能打高爾夫，很有逼格。
但被酒色掏空的身體，成天心不在焉的聲色犬馬忙活，從來沒法靜下心打球。
現在卻有種煥然一新的味道。
背著球包一言不發的趙德柱，走得很穩，昨天的失敗仿佛已經被洗掉，他沒有考慮怎麼處理掉手里這些酒，而是想的重新再來。
手里十幾萬現金，買小院花了六萬，轉了七萬六給整個負責聯絡酒業的發小。
再來的資金肯定還是只有賣車，可具體要做什麼呢？
高爾夫就是這樣，一桿到一桿之間，一洞到一洞之間，走在心曠神怡的草坪上，可以跟商業伙伴探討談判，也能這樣靜下心來思考問題。
這是個強行讓自己專注和思考的環境方式。
怪不得那麼多大老板都喜歡打高爾夫談生意呢。
于是走在高爾夫球場上的趙德柱，少了幾分平時的嬉笑，多了些沉穩，老陳看他認真思考的樣子，還以為在琢磨打球，就不開口打擾，只並肩走。
女生們也認真的跟在後面，單肩背著很有些份量的包前進。
只是龍芷羽走在最後，還是有點忍不住捂腰。
找到自己打過來的白球，趙德柱放下球包，選了第二根球桿，這就是他比較熟悉的球道木，示意已經能清晰看見的球洞旗幟方向。
稍微衡量下，就把球送上了果嶺，老陳眼楮都笑眯了。
三桿洞其實算比較簡單的，還有更復雜的四桿洞，五桿洞，江州這唯一一家高爾夫球場不敢難度太大，十四個三桿洞，三個四桿洞，一個五桿洞。
三桿打進，叫做標準桿。
一般愛好者能打標準桿就很不錯了，但如果每個洞都能打標準桿就達到了職業水平。
職業其實要求的就是穩定。
趙德柱現在呈現出來，就是有非常穩定的趨勢。
很沉穩。
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用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龍芷羽的小動作。
咳一聲︰「接著今天在車上的教學，大家背著包陪著客戶打到這里來，老板可能會問，喲，你們這樣背著包曬著太陽累不累啊。」
小姑娘們連忙站好傾听，龍芷羽充滿警惕。
趙德柱沒嬉皮笑臉︰「潛台詞就是我養你呀，你得回答，挺好，工資滿意就不累。」
大家噗嗤，但看了班主任表情，沒有七倒八歪，老陳也笑。
趙德柱攤手︰「這是個套兒，讓他感覺你用錢就能談，肯定馬上問你工資多少錢。」
說完他就擺了龍芷羽教那個手指交握身前，充滿塑料禮節微笑的模樣︰「百八十萬吧。」
老陳第一個笑出聲來。
女生們更忍不住了，又笑成一團。
龍芷羽撇撇嘴，馬上恢復，因為趙德柱朝她走過來了，警報都拉響那種繃緊。
結果趙德柱只是輕描淡寫的把球包背起︰「這時候你們再淡淡的把老板球包背起，基本就能消除尷尬，他也不敢再往下打听了。」
簡直就是不著痕跡的回去再背上自己的包，繼續朝果嶺前進。
女生們趕緊跟上，龍芷羽還愣了下，模模後腰，心里沒點感覺是不可能的。
果嶺的草坪是最精心修剪，走在上面跟地毯差不多。
趙德柱這個第二桿是上了果嶺，卻有點勉強，距離球洞很遠。
他沒有選擇最後的推桿，倒數幾號的短鐵中間挑了下，沈佳凝沒忍住打岔︰「要是真有人說給百八十萬的工資呢？」
趙德柱一臉正經的選了支10號桿︰「那我還是勸你考慮下，這麼瞎眼的人你能騙了他所有財產致富。」
女生們還想了下，哄的笑了差點滾草坪上，讓趙德柱腦海里面難免閃過要是大家都穿著JK校裙這樣滾，該多好看啊。
但臉上穩得住，和老陳交底︰「其實在攻果嶺和推桿上，我沒有下過太多功夫，以後還請多指教了。」
說完拿起十號桿，試試，切出一個迫擊炮一樣的離地弧線球來。
這種被稱為劈起桿的短桿，就有倒旋剎停的能力，而紅馬五星桿里是精益求精的做到了長距離桿上，貴也是有道理的。
這枚小白球，就飛躍過草坪，盡可能靠近球洞的蹦跳兩下，停住了。
實際上這已經是第三桿。
老陳卻滿臉更加開心︰「很多球手，在這個時候，總想踫踫運氣，試試能不能推進去，最後得不償失，你能沒有幻想的這麼實際，很好很好，細節可以打磨練習，有些心態是很難轉變的，這個時候選擇切擊球比推桿更踏實！」
趙德柱已經下定了決心，下一次努力，要吃一塹長一智的做足功課。
踏踏實實的不再充滿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