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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懂什麼

「居然是假的?」陳靖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這男人可是宋雨晨的未婚夫,居然拿一幅假畫充當真跡來哄她開心?

欺騙這麼漂亮的女人,你也做得出?

可能因為距離不遠的緣故,陳靖的嘀咕聲被那男人听到了,他板著臉就看了過來︰「你說什麼?」

陳靖為宋雨晨感到不忿,覺得假的就是假的,你敢問,我當然也敢說。

于是就再次說道︰「我說這畫是假的。」

那男人不屑道︰「你懂什麼?你懂畫嗎?你知道這畫是花了多少錢才搶到的嗎?」

「文冰,他也是開玩笑的,你別在意。」

宋雨晨見男人生氣,趕緊居中調和勸說了一句。

「玩笑?這可是我一番心血,好多人為了這個畫,都爭破頭了。最後我也是花了高出一倍的價錢,才買下來的。他一個送外賣的,能這樣隨意開玩笑嗎?這是質疑我對你的心意。」男人很介意。

說完,露出一臉厭惡的神情︰「出去,東西送到了就趕緊出去。不懂就別在這瞎咧咧。」

「文冰,你別這樣,他只是個小孩子。」宋雨晨一邊勸著那男人,一邊也善意地對陳靖柔聲說道︰「要不,阿靖你先回去吧。」

陳靖卻是有點暗惱,那畫,是他以準確率看出來的。

準確率是0%,那就證明絕對是假的。

絕不是他在瞎咧咧。

可那男人卻左一個「你懂什麼」,右一個「值多少錢」。

諷刺著、鄙夷著。

而且也更讓陳靖不願接受的,是宋雨晨居然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他虛歲19,宋雨晨26,不過就大他7歲而已。

不由得,他就想辯駁一番。

隨著心中一動,莫名之間,也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畫作的時候,他居然發現那紅色的字體又多了一些了。

——徐揚,蘇州人,擅長人物、界畫、花鳥草蟲。于乾隆十六年南巡至蘇州,進獻畫作,得以供奉內廷。

除了這些簡單介紹之外,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相繼浮現,記錄著徐揚個人畫作特點的詳細記載。

陳靖看得驚奇,心中大喜。

那男人見他如此,有點不耐︰「還不走?杵著干嘛?」

陳靖在迅速地看完那些文字之後,這才內心篤定地對宋雨晨開口說道︰「雨晨姐,這畫真是假的。」

「啊?」宋雨晨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靖還是這麼說。

那男人卻似乎被氣笑了︰「你一個送外賣的,也敢信口雌黃?我告訴你,這幅畫的價錢,就算是你父母辛苦十年也賺不來,知道嗎?」

「那只能說明,你被人騙了,這確確實實是一幅假畫。」

「嗤……」男人冷笑幾聲,本欲言,又止住。

似乎是覺得自己跟這麼一個送外賣的計較,太有失身份。

這小子算什麼東西?

一句假的,就讓他百般解釋?

他幾步走到門邊,將門打開,指著外邊︰「給我出去。」

宋雨晨一臉歉意,一邊是她未婚夫,一邊陳靖也算是她朋友。

在親近方面,陳靖肯定是不及她未婚夫的。

所以,在她未婚夫已然生氣的情況下,她咬了咬唇,給陳靖遞眼色,示意他先回去。

陳靖卻沒動,只開口說道︰「徐揚,字雲亭。乾隆年間,內廷供奉。擅長人物、界畫、花鳥草蟲。

代表作有《乾隆南巡圖》、《盛世滋生圖》《京師生春詩意圖》、《王羲之寫經換鵝圖》。

早年受艾啟蒙(波西米亞人)、賀清泰(法蘭西人)的影響,作品寫實技法初露鋒芒。

中年到晚年,精深【散點透視法】,將西方寫實技法和中方水墨技法更深度結合,這才有《盛世滋生圖》之類的名作傳世。

其人,在所有清朝宮廷畫師當中,至少可名列前十。

誰說我不懂?」

此話一出口,無論是宋雨晨,還是她未婚夫,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神采。

尤其是宋雨晨,她之前听陳靖說這畫是假的,還真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為了不讓未婚夫生氣,她這才想著讓他趕緊回去。

可是當陳靖說出後面這些話來之後,她眼中除了驚訝之外,卻又有了一種天涯遇故知的欣喜。

「阿靖,原來你真的懂畫呀?」宋雨晨驚喜地說。

穿西裝的男人慍著一張臉︰「就算你知道徐揚又怎樣,你又憑什麼認為這畫是假的?這畫可是有鑒定證書的,並且也是以兩百多萬的價格才拿下來的。難道就憑你信口胡謅,說假的就是假的?」

陳靖走到那幅畫的面前,他剛才所說的,都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但這個逼既然已經裝了,那當然是要裝到底,裝個漂亮。

「我說它是假的,自然有判斷依據,而這依據,最明顯的,有兩點!」

他觸模了一下那個紙張,故作沉吟了一下,說道︰「第一點,紙張不對。」

隨後,又側著頭,將畫作的濃墨處對著光線看了幾眼,輕笑一聲︰「第二點,技法不對。」

說完這兩句,他雙手負背︰「徐揚身為內廷供奉,其畫作,多用乾隆宣紙。

宣紙一說,有熟宣和生宣之分,生宣為畫作之用,熟宣為寫字之用。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這些?

而你這幅畫的紙張,從色澤、質地來看,跟乾隆宣紙看起來像,實際上,並不一樣。

但古物倒是古物,如果我沒看錯,這紙張大概是光緒年的。

而這畫作的技法,雖然寫實技法很是神似,但你可以看看這些墨跡轉承之間,卻稍有猶豫,沒有徐揚真跡的那種颯沓流星干脆之感。

這個模仿者,只學到了形,卻沒學到意。

以我看來,這幅畫的價值,的確不便宜,大概能值得2000塊錢左右吧。

你要說我父母辛苦十年也賺不到這個錢,呵,我是不敢苟同的。」

「你……」

鄭文冰羞惱地湊到畫邊又看了看。

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紙張?

技法?

陳靖這小子只是這隨便一看,就看得出乾隆宣紙和光緒宣紙的差別來?

還看得出筆墨承接之間的猶豫?

「阿靖,沒想到你懂這麼多。」宋雨晨卻是滿臉欣喜。倒也確是個畫痴。

「略懂罷了。」

陳靖微微一笑,「其實我從小就喜歡國畫,也常去博物館觀賞那些真跡,看得多了,這真假的微毫區別,自然也就容易看得出來一些。」

說到這里,他禮貌地對鄭文冰說道︰「鄭先生,鑒定證書這東西在這年頭誰信誰就是傻子,你若質疑我的判斷,你可以找專家另行鑒定。此外,我也申明一下,我不是個送外賣的。」

說完這話,陳靖感覺也裝得差不多了。

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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