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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落子幽冥 三

「媧皇陛下此話怎樣,莫非,這幽冥當中的那一條河流,已然有主?」雲中君目光一凜。

縱然是這幽冥之河有主,又能怎樣,大道在前,雲中君又怎會放棄?

更何況,雲中君之後的種種謀劃,更是與他自身的修為,與他本身的實力息息相關——就算是不能登臨大羅至尊,但對雲中君而言,至少他所擁有的力量,要保證他能夠站在大羅聖人的面前,直面大羅聖人,如此,他的計劃才有著推動下去的可能。

「若是有主,倒也簡單了。」女媧搖了搖頭,「若是這幽冥之河有主的話,以我的能力,縱然是身處幽冥之間,也能夠是無聲無息的將這幽冥之河的主人給替換掉。」

說到這里,女媧也是頓了頓,思索了片刻才是繼續出聲。

「真正的問題在于,這幽冥之河,如今依舊只是一個泉眼。」女媧一邊說,一邊讓開,露出藏在其背後的那一個碗口大小的泉眼當中。

那泉眼深邃無比,不知勾連到什麼地方,泉眼當中,無窮無盡的幽冥死氣在其中翻滾,似乎是隨時都要化虛為實,凝聚做水流從中流淌出來,然後浸潤這幽冥的大地,但每每那幽冥之氣要涌動出來的時候,都有莫測的力量在那泉眼的上方拂過,令那翻涌的幽冥之氣重新變得平靜。

就好像是那拂過的力量令那泉眼清楚,此刻還不到‘他’出世的時機一般。

「我隱隱有所察覺,這幽冥輪回在後土的經營之下,固然是嚴密而又完善,但依舊還有著缺陷——而當這泉眼化作河流貫穿幽冥的時候,方是這幽冥輪回徹底變得完整的時候。」

「而這也即是意味著,一旦這幽冥之河還是流淌,那整個幽冥,甚至于整個洪荒天地的目光,都會傾注于這幽冥之河上,所有的大神通者們,都會試圖出手爭奪這幽冥之河的控制權,又或者是看著有新的神聖從幽冥之河當中誕生,如此之情況,就算是媧皇陛下你,也必然會受到其他幾位聖人的鉗制,難有插手其間的機會?」雲中君皺了皺眉,接上女媧聖人的話頭。

「不錯,正是如此。」女媧點著頭。

「泉眼,乃是有幽冥死氣匯聚而成,此為虛,想要令其化虛為實,定然是需要有介于虛實之間的水流作為引子——而這樣的水流,天地之間僅有三種。」

「其一,便是那無限血海當中的血海之水——這幽冥輪回的最初,本該是落于無限血海當中,陰差陽錯之下,才至于此。

其二,便是那誕生于時空之間的宙光之水,只需得一滴,這幽冥泉眼便能夠歷經無窮時光。

其三,便是那空間而成的天河之水。

若得此三者為引,這幽冥之河,必然是能夠跨過那一條界限,提前化生而出,貫穿幽冥。」

「且因為其提前化生的原因,其內底蘊不足,必然是無法從中誕生出應有的神聖來——此時取而代之,必是兩廂得宜。」雲中君伸出手指在那幽冥泉眼當中攪動了一下,那泉眼當中無數的幽冥死氣,便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圍繞著雲中君的手指涌動起來,在其周遭顯化出無數的模樣。

「不過,就如媧皇陛下之所言,這幽冥之河為幽冥輪回變得完整的契機,無論其提前出世還是延後出世,在其出世的剎那,都定然會引得他人的注意,引動他人的疑慮,故此想要這幽冥之河提前出世,除了需要天河之水為引之外,還需要有一個契機——一個叫天地之間的神聖們,都認為這幽冥之河的提前出世,雖然出乎意料,但卻也合情合理的契機。」

「這契機,可不好找。」女媧聖人皺起眉頭——要達成這樣的契機,必然是要有天時,地利,以及人和的完美統一。

「不,這樣的契機,其實很快就會出現了。」雲中君朝著那輪回所在的旋渦望了望,「媧皇陛下久立于幽冥,應該清楚,那位須菩提道人來了這幽冥輪回,媧皇陛下以為,那位須菩提道人,來意為何呢?」

「自然是西方那兩位對這幽冥輪回起了心思。」女媧目光在天地之間一掃而過,其間隱有不屑。

「那媧皇陛下以為,那兩位謀算幽冥輪回的時候,當從何處著手?」雲中君問道。

「為之,雲道君對此有什麼看法?」女媧反問一句。

「自然是天庭!」雲中君自信無比的到。「以而今天地的局勢,就算是那兩位貴為聖人至尊,也不可能直接謀算這幽冥輪回——這幽冥輪回為天地之基,那兩位一旦試圖謀劃這輪回,巫妖之後的又一次大劫必將直接拉開,眾位聖人至尊們,亦會被這劫波卷入其間,這樣的代價,就算是聖人至尊,也承擔不起。」

「但在這紀元的大勢當中,昆侖的那三位,已經是通過這天帝之爭佔據了絕對的先手,西極的那兩位,除非是願意繼續蟄伏一個,甚至于更加漫長的紀元,否則他們絕對不會放下對幽冥輪回的心思——畢竟,就當前的局勢而言,這幽冥,是西極的那兩位惟一的與昆侖相抗衡的機會。」

「不管是支持幽冥輪回的獨立,還是令幽冥輪回倒向天庭,都對西極的兩位聖人大有好處——前者,無非便是上一紀元的重現,區別只在于,因為那六位聖人的出現,這幽冥輪回不可能如同上一紀元的巫族那般,就算是和西極的那兩位有所默契,但也依舊是將西極的那兩位給排斥于天地大勢之外。」

「而後者,天地一體之後,這位幽冥的大帝君,便有了窺伺天帝之位的可能,也有了支持他人爭奪天帝之位的資格——如此,西極的那兩位,便是重新把握住了干涉天地的關鍵,便是有了和昆侖那三位相爭的資格。」

‘資格’這兩個字,看起來沒有什麼,但實際上,卻是極其的重要,尤其是在這屬于聖人的時代——沒有足夠的資格,沒有足夠的干涉天地變局的棋子,那就算是聖人之尊,也沒有插手天地變局的余地,除非是他想要在這天地之間掀起前所未有的大劫,以那無量之偉力,重開天地。

而毫無疑問,在難以干涉天庭的情況下,西極的那兩位若是不甘蟄伏,惟一的著眼之處,便只能是這幽冥輪回——當然,那些被封印的妖神們,也是一個著手之處,但問題在于,那些妖神們,又怎麼可能于西極合流?

「不愧是雲道君你,就算是聖人的心思,也難道你的把握。而今,你既然窺伺到了西極那兩位的心思,你又打算作何應對?」

「自然是順水推舟,順勢而動。」雲中君一臉的笑意。

就算是那西極的那兩位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雲中君也並沒有絲毫想要打亂西極那兩位謀算的想法。

畢竟,就當前的天地局勢而言,若是西極的那兩位敢于蟄伏的話,那整個天地的大勢,都將是毫無阻礙的落入昆侖那三位聖人的手中——當天地大勢落于強者手中的時候,會是多麼的難以違逆,上一紀元所發生的一切,已經是將此展現得明明白白。

無論雲中君怎樣的自負,他都不會狂妄到認為自己能夠挑戰把持天地大勢的三清聖人,也不會認為,自己能夠在三清聖人把持天地大勢的情況下,翻轉棋盤,令屬于他們的時代重新降臨。

是以,休說是西極的那兩位聖人本就有意于天地大勢,就算是他們無意,雲中君也要想辦法挑動這兩位聖人對天地大勢的念頭,要引導他們與三清相爭,然後再這聖人的爭端之間,火中取粟。

其次,便是眼前的需要。

「媧皇陛下不覺得,西極的那兩位聖人對這幽冥的謀劃,不正好便是令這幽冥之河提前化生而出的氣機嗎?無論是幽冥輪回和天庭並立,重現上一紀元的情況,又或者是幽冥輪回歸于天庭,都必將引動幽冥輪回的氣運劇烈變化——在這聚變當中,這幽冥之河化生而出,幽冥輪回趨于完整,豈不正是大勢所趨,天數所向?」

雲中君再那幽冥泉眼當中攪動的雙手,陡然之間一定,原本環繞著他手指而動的幽冥死氣,也是劇烈的震蕩起來。

「那雲道君你可曾想好,該如何入主這幽冥之河?」女媧臉上的神色不變。「此前你入主弱水,乃是因為弱水乃是你和太真道人合力,從那天河當中強行開闢而出,然後以西昆侖作為緩沖,方才落于洪荒,成為這洪荒天地的一部分,但這幽冥之河和弱水,卻完全不一樣。」

「幽冥之河,乃是死亡的河流,生者難入,你又該如何保證,最後入住幽冥之河的會是你呢?」

「死亡的河流,唯有死者才能入主的河流?」雲中君反問,言語忽的就變得深邃起來。

「我緊跟須菩提而至幽冥,以須菩提的功行,尚且在進入幽冥的那一剎那就暴露了自己的痕跡,而我,又憑什麼一直在這幽冥當中呆到了現在,都不曾被幽冥的神聖們察覺到蹤跡?媧皇陛下你可一直都不曾替我遮掩氣機。」

「你……」听著雲中君的話,女媧聖人才是陡然之間回過神來,到了這個時候,她才赫然是發現,雲中君身上所縈繞著的,不是生靈身上所特有的生機,而是龐大到無法以數量來計算的死氣。

「天河傾瀉的時候,若不是徹徹底底的死上一回,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那些神聖?若不是徹徹底底的死過一次,媧皇陛下你截斷時空遮掩我之行藏的時候,又豈會如此的輕易?」

女媧的目光順著雲中君的神色落到那幽冥的泉眼當中——在雲中君身上的死氣開始蔓延的時候,那泉眼當中的死氣,亦是順著雲中君的手指,在雲中君的手上涌動起來,和縈繞于雲中君身上的死氣,不分彼此。

對于雲中君而言,死亡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避諱的話題,向死而生的經歷,他也並非是只有一次——來到這洪荒天地,于他而言,是第一次的向死而生,從那尋常的草木,化作天河的主宰,是第二次的向死而生,而在那天河傾瀉當中,以天河之勢要挾所有的大神通者,而後在所有的大神通者們面前‘隕落’,也非是虛妄——那是雲中君的第三次向死。

若不是在大劫之前,雲中君便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另一個不分彼此的‘雲中君’的意識,那麼在截斷天河之勢的時候,便是雲中君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消亡于天地之間的時候。

——畢竟,那些大神通者們哪一個不是經歷了無窮風雨的存在,若只是單純的假死,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們?

「現在,媧皇陛下對于我能夠順利入主這幽冥之河,總不會有任何的疑問了吧?」

「自然不會。」女媧這才是點了點頭,徹底的讓開了那幽冥泉眼的所在,「雲道君你如此急切的向我證明,你能夠十拿九穩的入主幽冥,實在不像你往日的作風,你可是對這幽冥之河還有什麼謀算需要我配合?」

「不愧是媧皇陛下。」雲中君臉上露出了坦然的神色。

「媧皇陛下可想要听一听,我對這幽冥之河的規劃?」

「道君但講無妨。」女媧道君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在一旁端坐下來。

「而今,這幽冥輪回當中,看似井井有條,但實則是一片亂象,而究其亂象之本,則在于那無數的陰魂在來到這幽冥的時候,還依舊是保持著自己的記憶,且這幽冥輪回和那洪荒天地彼此之間,並無明顯之界限,這幽冥輪回雖然出于虛實之間,但洪荒天地之間的生靈或是修行者,誤入幽冥,然後隕落于其間的情況,卻是屢見不鮮。」

「在我的規劃當中,這幽冥之河,在貫穿這幽冥輪回的同時,亦是要環繞于這幽冥輪回之外,作為這幽冥輪回的屏障,作為幽冥輪回和洪荒天地之間的界限。」

「而天地之間,任何一縷陰魂在踏進幽冥輪回之前,都要在這幽冥之河當中走上一遭,在這幽冥之河的波濤當中,穩固其魂魄,湮滅其記憶,使得那輪回之後,今生與前世,給徹底的割裂開來,恩也好,怨也好,善也好,惡也好,皆止于此生!」

「若如此的話,天地也好,幽冥也好,必然都是為之一清——但如此依賴,雲道君你這位幽冥之河的主宰,必然為眾神所忌憚,天地之間所有的修行者,都將視你如仇讎,畢竟,這幽冥輪回的存在,輪轉重生的意義,對那些修行者們的好處,不言而喻,而雲道君你若是掐斷了這種可能的話,無異于阻道之仇了……」

幽冥輪回建立之後,天地之間的修行者們很快就察覺到了這幽冥輪回的奧妙,然後有人將此世的珍藏封存,然後主動兵解,只留下元神往幽冥輪回當中走上一遭,以這種方式來進行那獨特無比的歷練,最後以數世,數十世,甚至于數百世的修持與底蘊,強行破開關隘,以登臨更高的境界。

尤其是那些大神通者們的弟子門人,在修行遇到無法破開的關隘之時,基本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在師長的護持之下往那輪回一行,以輪回的方式積攢底蘊,嘗遍世間炎涼百態……若是雲中君掐斷了這條道路的話,其所收到的覬覦針對之大,可想而知。

「這不是正好嗎?」聞言,雲中君卻是笑了起來,「我是古天庭的妖神,是上一個紀元的余孽——這一紀元的修行者,本就是我的對手,我壓制他們,豈不是理所應當?」

「至于說那些大神通者們的敵意,那些聖人們的敵意,只怕是要勞動媧皇陛下你了。」雲中君臉上的笑意越發的從容起來,如同是回到了上一個紀元,女媧還不曾登臨大羅至尊,他和女媧道君坐而論道的時候。

「要從那無數的陰魂身上剝離他們的記憶,且不傷其魂魄,也不在乎那些陰魂背後的壓力,更不能被那無數陰魂身上的記憶所影響,所侵蝕——行此事之人,怕是非媧皇陛下莫屬。」

「媧皇陛下也休要急著拒絕。」雲中君不等女媧拒絕自己的提議,便立刻是又出聲道,「這天地之間的生靈,多為欺善怕惡之輩。」

「與其他人而言,坐鎮于這幽冥當中,滌蕩萬千陰魂之記憶,既會受到眾神的針對,也會受到來自于後土大帝君的排斥,試圖強行越過幽冥之河,帶著記憶轉生者,更是數不勝數,但若是聖人親自坐鎮于此行此大事,將此大事化作天地之永恆法度,一來,必然是不會有人試圖強行越過幽冥之河,而幽冥輪回會更加的安穩,幽冥當中的神聖,包括那位後土大帝君,也絕對會歡迎聖人的存在,聖人從此干涉這幽冥地府,便是理所應當——這也即是說,西極那兩位聖人夢寐以求的資格,便將直接落到聖人的手中。」

「二來,便是以聖人的偉力,若是偶有疏忽,使得那麼一兩人越過這幽冥輪回,以至于他們帶著記憶輪轉重生,那不管是這些人本人,還是他們背後的師長親友,都必然會對聖人感恩戴德,若是聖人此後有所差遣,這些人又豈會不盡心竭力?」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媧皇陛下要尋伏羲道君的蹤跡,有什麼東西,是比直接搜羅這無數生靈的記憶來得更加方便快捷呢?幽冥輪回,乃是整個洪荒無量量生靈隕落之後的歸處,那無量量的生靈隕落之後,其魂魄都會出現在這幽冥輪回,而媧皇陛下你為幽冥的穩定,為天地的穩定而剝離那無數生靈的記憶,自然便能夠看到這無量量生靈記憶當中的一切——如此,只要伏羲道君在這天地之間顯露過痕跡,無論那痕跡是真是假,是久遠還是現在,都必將是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媧皇陛下的眼前……」

「不愧是雲道君你,就算是登臨了大羅聖人之尊,我也依舊是在你的棋盤當中。」女媧聖人緩緩起身,打斷了雲中君接下來的言語,「我再替你說第四——有我這位聖人坐鎮于幽冥之河,那這天地之間,又有誰敢于越過我的存在來窺伺你這位幽冥河主宰的跟腳?」

「我能夠通過這無量量生靈的記憶尋覓兄長的痕跡,那在這無量量生靈的記憶落于幽冥河之後,你也同樣能夠通過這無量量生靈的記憶來尋覓太一的痕跡,可對?」

「不,還不止于此——就算是聖人,也不會在乎身邊的蟲豸螻蟻,而這些蟲豸螻蟻,卻都能夠看到這天地之間所發生的事,都有著自己的記憶,這也即是說,若是你謀算得逞,那整個洪荒天地當中,無量量的生靈,都將成為你的耳目……」說到這里的時候,女媧這位大羅聖人的言語當中,竟是不由得多出了些許的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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