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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的仙稱分為幾種。雖然成了仙規矩要比凡界少了不少,但還是保留了一部分。

仙級低一些的仙人和仙兵之間,互相稱呼名字或仙號,不熟悉的就喚一聲仙友。而在面對上仙或者最高的十二仙時,要稱仙君,以表敬重。十二仙之間同樣是隨意地稱呼仙號,關系近點或在成仙前就熟識的,會叫俗名。

盡管十二仙的仙級處于最高一層,但在他們之中,還有一位更特殊的,這便是傅白。

傅白作為十二仙的仙首,是唯一一個被天帝賜予「仙尊」之稱的人。這不僅表明對他實力的認可,還意味著天帝對他的信任和器重。

不過傅白並不喜歡別人叫他仙尊。明明他的歲數不是最大,這麼一叫好像比人家老了幾百歲似的,他不太樂意。所以平時他都讓別人直接叫他名字。

傅白垂下眼簾,望著跪倒一片的仙兵仙將,最後視線落在離他最遠的傅謙和傅款身上。

二人受了很重的傷,站起來已經是在勉強,仔細看還能發現他們垂在身前的袖子在細微地抖。

傅白徑直走了過去,布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響聲。

他來到二人面前,兩個師弟還在深深地行禮,沒有抬頭。

「抬起頭來。」

傅白說了一句,聲音清清冷冷的,和滿山的霜雪很襯。傅謙和傅款不約而同地有瞬間凝滯,然後才緩慢地抬頭。

兩簇瑩白的光團飄在他們身體前面,這是有治愈性的靈力。

傅白是在幫他們治療傷口。

溫和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涌入,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在傅白讓師弟們抬頭時,也是免了其他人的禮。但仙人們只是轉過身來,面對著傅白所在的方向靜默地立著。其他修士更是不敢出聲。他們尚且沒有弄懂傅白的身份,只能先閉嘴觀察。

何況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就在剛剛,還要把傅白當作叛徒審問。

還不知道傅白要怎麼和他們算賬。

傅款盯著近在咫尺的大師兄出神。眼前這人是他師兄,又是仙界除天帝外身份最尊貴的仙尊。仙尊的地位有多高呢,天帝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見到天帝也無需行禮。若不是傅白對于權力千年來都沒有興趣,恐怕天帝的大殿也要分一半與他。

傅白歸仙後,只有在渡劫成功的那一剎那,額頭有淺色的仙紋一閃而過。等劫雷一走,他在容貌上與之前別無二致。

但還是有細微的變化,這種變化是潛在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發現的。

大師兄再怎麼嚴厲,也是親近的。

但仙尊卻是疏離的、淡漠的。天帝賜予他獨一無二的地位也給了他絕無僅有的孤獨。若是傅款對于大師兄的想法還能猜透一二,但面對凌鴻仙尊時,他實在是看不破他在想些什麼。

他覺得仙尊的眼中包容了萬物,又好像什麼都沒看,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

傅款在仙界,也算是和傅白相處得比較早的仙人了。但他想,就算是華陽,這個跟傅白在未成仙時就認識的人,也未必會知道得比他更多。

在焰尾仙君發呆的時候,治療結束了。兩團靈力消失在負傷二人的身體當中,傅款活動活動身體,傷口處已經不感覺疼了。

傅謙在旁邊問︰「師兄,你的傷……」

他想問的是心口的那處。

傅白搖了下頭,沒說什麼。但看他的意思,應該是歸位後自動愈合了。

隨後他的視線一偏,似乎發現了什麼。傅謙也跟隨著傅白的視線看,他看見以蒼雪派的掌門燕承天為首,幸存的修士們大半都向他們這邊走來。

燕承天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在傅白面前深深地伏低身子,向他請罪。

「老朽有眼無珠,不識仙尊聖體,自請尊者責罰。」

他能屈能伸、見風使舵、恃強凌弱這一套玩得倒是順手。

還順便把傅白架起來。

傅白沒有暴露過自己原本是仙人的身份,自然也怪不得下界的修士認不出。而且燕承天沒等他發作,就已經主動上前請求責罰了,算是承認錯誤。

當著這麼多仙人和修士的面兒,想必傅白也不會做得太難看。

這是燕承天的想法。

傅謙听完他這番言辭後,不免皺起了眉。而傅款更是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老匹夫,臨陣倒戈比誰都快!」

傅白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他的抉擇。在眾目睽睽之下,傅白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歸一劍……

然後把它插回劍鞘之中。

他很平靜,沒有一絲殺意,連厭惡都不見半分,事不關己一樣。眾人以為他最起碼要給燕承天和這些為難過他的修士一個教訓,但他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

可要說傅白能就什麼都不做,放棄嗎?

倒也並非如此。

傅白把劍歸鞘後,向前邁了幾步,來到燕承天前面。

他用劍鞘的下端輕敲一下燕承天的膝蓋,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他說,

「起來吧。」

燕承天以為傅白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還來不及喜悅,就听見他的下句話。

「你沒有跪我的資格。」

燕掌門垂低的臉瞬間變了臉色。

這句話一出,他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傅白倒不再管他,而是抬頭看了看那些沒有上前的修士。

這些人幾乎都是沒有參加仙會,等出事後才來支援的門派。

傅白把他們的臉一張一張記住,中間掠過了樓肅、白茫、白柏時,多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看下去。

等把這些人看過一遍後,他背對著身後不遠處的孟昭平說︰「廣陵,這是你的門派,你來善後。」

有蒼雪派的弟子听說廣陵仙君也在,不免大著膽子抬頭來看。

也不怪他們反應這麼大。

據他們的先輩說,蒼雪派的開山之祖,就是仙界的廣陵仙君。他的仙像現在還被門派供奉著。

不過因為畫得比較抽象,和真人差距很大,所以一時間幾乎沒有人認出他來。

廣陵听見傅白「甩鍋」給他,不由得無奈笑了下。

要是認真地追溯,這個真正的開山之祖,倒應該算在傅白的頭上。

當初在仙界之時,因為凌鴻仙尊善于釀酒,便偶爾邀請關系近的仙君來小酌幾杯。有一次傅白起了一壇陳年老酒,邀廣陵前來。結果喝到最後,傅白不勝酒力,醉了,一不留神踫倒了孟昭平帶來的風霜瓶。

這風霜瓶,本是廣陵仙君帶來贈予仙尊的。沒什麼特別的用處,只是能透過瓶子表面觀看里面的風雲變化,是個有趣的小物件罷了。

因為傅白貪杯,失誤打碎了它。那瓶中的風霜冰雪傾瀉而出,落在凡界,造就了一大片雪域。醉後意識不清醒的傅白,看這片雪落得很是地方,隨手一指就要建一處門派,供凡人修煉。但他醒了之後又怕麻煩不承認,所以推在好友身上。

于是這門派便成了廣陵仙君的。

這口陳年舊鍋孟昭平只得老實背好。他頷首說︰「我來善後。」

蒼雪派的事情有人接手後,傅白便不想多留了。

他想回雷劫山看看,再最後看一眼。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解決。

傅白望向他的右前方,在那里搖搖晃晃地站起一個人,是受傷的傅寨。

傅寨的情況很糟糕。就像傅款在他這里吃了很大虧,同樣,他在與傅款交手的過程中也沒討著好。傅寨落了單,蒼雪山上只剩下他一個黃泉界的人,但他沒有慌亂也沒有逃,只是用劍撐起身子,盡量站得筆直,和仙界的人遙遙對峙。

他很執著地看著傅白,到現在,還沒有放棄要把傅白帶回黃泉界這個目的。

雖然他沒有說出口。

華陽走上前,來到傅白旁邊,低聲建議他在這里解決掉黃泉右使,免得夜長夢多。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來。」

這句話只有傅白听見了。

傅白回絕了,他要親自來。

他一手搭在劍柄上,往傅款的方向走。但走到一半的時候,忽而停下了腳步。

有人拍了兩下手掌,從一棵高大的雪松後面繞過來。

「凌鴻仙尊,名不虛傳,不愧是天帝最信賴的人。」

然後他轉頭對著傅寨嘖嘖兩聲︰「右使,真狼狽啊。」

傅寨恭謹地低下了頭。

從松樹後面走出來的這人同樣一襲白衣,令人驚異的是,他和傅白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

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仙人都拔出武器作出防備的姿態。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最先受不了這種緊張氣息的,反倒是那個最後出場的白衣人。他抬起兩手往下壓了壓。

「不要這麼警惕,我又不吃人。我只是找人來敘敘舊而已。」

有年紀小的修士忍不住小聲議論這人的相貌,似乎被他听見了。

「噢,你們想知道為什麼我和高高在上的凌鴻仙尊長得一模一樣?怎麼跟你們解釋這件事呢……其實吧,就一點,我可以保證,我這張臉絕對是真的,貨真價實。」

隨後他又尋求認同似的,期待地望向傅白。

「你說是吧,仙尊?」

傅白自打他出現,原本平靜的眼楮里就有些微的波瀾涌動。他听見他的問話,唇齒間清晰地迸出兩個字,像碎玉敲打在石階。

「傅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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