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一找仙界的朋友。
傅白的記憶出現了很多空白點,他覺得這應該是被人故意裁剪的記憶。如果詢問仙界的朋友,說不定他們會知道些什麼。
他把海螺的位置擺正,輕輕敲了三下,里面傳來的海浪聲一波接一波。
傅白坐在桌邊,靜靜地等待著。
然後他听到海浪聲戛然而止。?
按理說,這個海螺電話不應該會出現故障才對。在鬼哭城沒能撥通,是因為那邊在兩界交界,也就是說信號不好。
但在雷劫山,應該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
仙界,華陽把已經不再作響的海螺倒扣在玉桌上,對面的冒山君心驚膽戰地看著他這一舉動。
「華、華陽……」白虎的厚厚的爪子搭上玉桌,像人一樣立起來,「那應該是傅白撥來的吧?」
「沒錯。」
華陽揮著鋤頭,在一片空閑的土地上刨出一條壟溝。
他的動作慢悠悠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做農活的樣子。
這片是新開墾的藥田,他要在這里種滿還魂草。還魂草,顧名思義,就是一種能夠修復三魂七魄的仙草。這種草的生長時間很長,而且比較嬌氣,需要精心伺候才能順利長大。
冒山君很快就被他要種的東西吸引了。它向前一撲,撲到華陽放在藥地旁邊的一堆種子,輕輕嗅了嗅。
「你種這麼多還魂草干嘛?」
「秘密。」
「……」
大老虎的嘴巴張了一會兒,又不死心地追問︰「還魂草是用來復原人的三魂七魄的,你是要準備著救誰?」
「秘密。」
「……」
白虎簡直要瘋。
但它還沒來得及撒潑,放在桌子上的海螺又開始嗡嗡嗡地震動。
冒山君叼著海螺來到華陽面前。
「估計還是傅白。要不你接一下?他很少聯絡仙界。說不定有什麼要緊事。」
華陽放下手中的鋤頭,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珠,拿起海螺。
他掌心靈力一閃而過,海螺停止震動,然後他把它隨意地丟在白虎的背上。白虎手忙腳亂地接住,後背輕輕一拱,把它叼在嘴里。
「嗚嗚嗚嗚嗚嗚。」
「我听不清你在說什麼。」
白虎把海螺放在地面上。
「我說你現在真是出息了,連傅白主動發來的聯絡都敢掛?」
「嗯哼。」
「華陽仙君,厲害厲害。這要換做是我,我連想都不敢想。我要是這麼做,傅白他歸位之後非得把我的皮給扒下來當腳墊……」
華陽面帶微笑,其實心里也在發怵。按照傅白那脾氣,記仇肯定是要記仇了,報復也必定是得報復的。
好在人皮不能當腳墊。
冒山君還是沒弄明白,為啥華陽把幾次三番地把海螺掛斷。
「你這麼弄是要干啥?怎的,帝君又下禁令,不讓你隨便聯系凡界了?」
「據我猜測,帝君應該還是不敢下這種禁令的。」
「那你還……」
「這也是個秘密。」
「你的秘密還真多。」
「活的太久了啊,沒辦法。」
「罷了罷了,我也不問你了,」冒山君知道華陽的嘴很嚴,如果他不想說,就算上刑他也是不會說的,「我去一趟福君那里。」
「做什麼?」
「我給你求個保命符,等求回來你燒了沖水,或許還能免去一災。省得將來傳出什麼華陽仙君被同事活活打死的新聞……」
「等等。」華陽突然把白虎叫住。
「怎的,你還不需要?」
「不,給我求兩張……五張吧。」
「……」
雷劫山上,傅白嘗試著打了幾遍,始終接不通之後,也就不再嘗試了。
華陽不肯接,最起碼說明兩件事。
他知道什麼內情。
他必須瞞著自己。
傅白盯著手中的海螺,思索了一會兒後,把它收起來。
然後他把繡像傘中風水雷地火五個器靈全部召喚出來。
因為自身的靈力不同,五個器靈呈現出的光暈也不一樣。在傅白的周身很快聚集了五團光焰,隨後光焰慢慢地凝聚成人形,站在了傅白的面前。
風神剛剛顯現人形,就懶趴趴地伏在桌面上。
「小白你無緣無故地把我們叫出來干嘛啊……又要打架嗎……」
水神脾氣暴躁,但認主之後對主人特別忠誠。他雙手揪住快要黏在桌子上的風神說︰「你快點起來,傅白肯定有事要和咱們說。哎呀你別懶了!」
地神還是老樣子,安安靜靜地站在離傅白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他下達命令。雷神的人形是一個縴瘦的少年形象。他膽怯地用眼楮瞟了瞟另外四個,然後默默地蹭到距離主人最近的地方。
見傅白沒有任何排斥的意思,他便安心地站在這里。
火神還是老樣子,最善解人意的那個。她大概猜到傅白叫他們過來的意圖,因而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
傅白讓他們幾個先坐下。在靠近他的桌面上,擺放了一張紙,上面寫了零星的幾個字。傅白在遇到一些讓他費解的事情時,喜歡用列舉的方法,讓自己的思路更清晰。這是他從前世繼承下來的習慣。
紙面分成左右兩半。
左半邊記錄的是他目前比較困惑的幾件事。首先是他的記憶問題。關于自己的記憶,傅白把轉生的這麼多個輪回從頭到尾捋順了一遍,發現真正缺失得比較厲害的,是第一世。
第一世同樣是修真背景。在那一輩子,傅白成功躋身仙班,當了一段的神仙,然後又因為想追求自由,就重新墮入輪回。
以上是傅白回想起來的幾個主要的時間點,但其中有幾個地方,他記不太清楚了。
一是記不清成仙之前的經歷。他隱約地能回憶起,有兩三個和他關系非常密切的人,但他想不起來他們的模樣,也記不得他們的事情。二是在成仙之後,他有一段在黃泉界的特殊經歷。但在這一段經歷中,他遺忘了某個非常重要的事,或者是人,任憑他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來。
傅白相信這兩個點,已經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被他遺忘的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一定非常重要。這個人,說不定就是子凝最後所指的那個等他的人。
第二個比較困惑的事,就是那個多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黑袍人。這個人來自黃泉界,他就是沖著自己來的。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傅白暫時還沒有列解決的辦法。他想先問問這五個器靈。
「我有一事,想要問你們,」傅白抬頭,看著屋子里另外的五「人」,「你們到底還記得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