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肅的問題並不是在無理取鬧。
也沒有在胡言亂語。
仙器並非普通的法器,不受人控制。尤其繡像傘現在還沒認主,那麼它掙月兌束縛跑走,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李停雲沒有正面回答樓肅的問話,只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復。
「也有這個可能。」
樓肅不再問了,自顧自地思索起來。
「還有其他客人有疑問嗎?沒有的話,就請諸位先回安排的住處休息,待會兒山莊會派人挨戶詢問。」
李停雲的臉色比昨晚要蒼白許多,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看來繡像傘的失竊,給他也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他把事情交代清楚後,就讓孟管家推著他回了里屋休息,剩下的都由副莊主李行舟來打點。
「諸位,請諸位靜一靜。」
李行舟讓亂糟糟的人群安靜下來。
「繡像傘失竊一事兄長方才已經說明,接下來就拜托諸位各顯神通了。昨晚賞鑒會結束,今早孟管家前去查看時,仙器便不翼而飛。在下相信諸位不會私匿仙器,因而這也算山莊的一個不情之請。請各位協助山莊,查明繡像傘的下落。」
副莊主的講話听上去就比莊主順耳得多,客人們的情緒或多或少被安撫住了。
「還是李副莊主的話更中听。」
「就是啊,李停雲的莊主架子也太大了吧。」
韓九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低聲評價道︰「這兩兄弟,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不錯啊。」
「我怎麼覺著,李副莊主是在搶莊主的風頭呢。」
傅白回他道。
「搶風頭?不能吧,」韓九不太相信,「我前幾年來山莊的時候,李行舟剛開始接觸山莊的生意,那時候還是他大哥手把手教他的呢。李停雲對他這個弟弟,應該是信任的吧。」
傅白轉頭問內部人員白柏。
「你覺得你表哥和副莊主的關系如何?」
「嗯……」白柏糾結了一會兒,「不好不壞吧。表哥對副莊主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沒感覺到有什麼親情。副莊主倒是從小崇拜我表哥。因為小時候表哥總帶我玩,很少帶他,還跟我打過一架呢。」
「有座山莊這一輩只有正副莊主兩人?」傅白又問。
「沒錯。上一任莊主娶了一位正妻,育有一子,就是我表哥李停雲。至于李行舟,是其中一位側室生的。剩下的侍妾還有外面那些無名無份的女子都沒有留下子嗣。山莊的繼承人最開始定下的就是表哥,這個毋庸置疑。」
白柏把有座山莊的莊內情況和傅白簡單地說了一下。上一任莊主是個公子,有了貌美的正妻不夠,又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兒作側室,在外應酬的時候還經常拈花惹草。
不過他雖然為人花花,腦子還算清醒。除了一妻一妾,沒有留下其他的血脈爭奪家產。
李停雲和李行舟這兩兄弟,身份關系,不可能讓他們之間有多親厚,但大的爭端卻是沒有的。
尤其是關于莊主一位,李行舟從未提出異議。盡管當初有不少聲音引誘他取代多病又殘疾的大哥,但李行舟固守本心,沒動歪心思,還是規規矩矩地完成李停雲布置的每個任務。
听上去像是普通的兄友弟恭的橋段,兩兄弟合力把山莊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這個橋段太理所當然了,反倒讓人感覺到哪里不自然。
李行舟說讓大家先回去休息,如果想找他問線索,也可以隨時來問。
此時臨近晌午,很多客人都準備用午膳,就離開了。剩下零星幾個人問了李行舟三兩個問題後,沒一會兒也離開了。
傅白本來準備隨大流一起走,可李行舟卻叫住了他。
「這位仙長,請留步。」
傅白停下腳步,回身。
「副莊主何事?」
李行舟笑得溫文爾雅。
「家兄有要事,想與仙長私下商議。可否請仙長移步?」
傅白略一思索,對旁邊的韓九和白柏說︰「你們先走。」
然後他對李行舟一頷首。
「勞煩副莊主帶路。」
傅白跟著李行舟出了蘭桂閣,拐向和竹居相反的方向。
韓九和白柏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中都看見了困惑。
「表哥找傅白師兄能有什麼事啊……」
「誰知道呢。這個時候找他,估計也就是繡像傘的事吧。」
傅白跟隨李行舟來到了一個他完全沒料到的地方。
在他面前的,是有座山莊的藏書樓。
藏書樓總共四層。第一二層存放古籍,三四層存放文玩。
李行舟對傅白說,莊主在四層等他。
說完,他便關上了大門,自己也離開了。
傅白孤身一人,站在藏書樓一層的中央。
藏書樓的內部結構十分復雜。因為莊主喜歡在這里獨處,不喜歡下人跟著。可他本人又離不開輪椅,所以藏書樓的階梯分為左右兩部分,一部分有台階,另一部分是平滑的斜坡。
其余的所有部分,都是圍繞著樓梯建造的。
傅白踩著台階來到四層。四層相較于其他三層更狹窄,大小不一的古董文玩擺得到處都是。李停雲似乎沒有刻意整理過這些價值不菲的瓶瓶罐罐。很多都是隨意地放在地上,堆在牆角。
但它們無一例外地很干淨,可見主人經常擦拭保養。
四層只有一扇敞開的窗子,外面的光線就從這里投進來。
山莊的主人,此時就在靠近窗戶的地方。
李停雲坐著的仍是那個精致華麗的木輪椅,他看見拾級而上的傅白,露出一絲歉意的微笑。
「勞煩仙長來這一趟了。」
傅白站在距離李停雲不遠不近的地方。
「莊主直接喚我傅白便好。您私下叫我前來,是有事要說吧。」
「那……傅兄。實不相瞞,在下正是為了繡像傘一事,有求于你。」
「為什麼是我?」
李停雲張口正欲解釋,但他嗆了一下,咳嗽不止。傅白看了一圈,在他兩步遠有一張小桌,上面有茶具。他手背貼上茶壺試了試溫度,還熱乎著,就給李停雲倒了杯茶。
喝下溫茶後,李停雲的咳嗽止住了。
「多謝。」
他把茶杯放到窗台上,將一個放在腳邊的木匣抱起來。
「其實在下就是想讓傅兄看看這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