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組第一天。
張赫收工後，回房叼起一根蜜桃味棒棒糖。
甜甜的水果滋味蔓延，一只大長腿悠閑搭在窗台上，自顧自眯起眼楮，開始刷手機。
試問，一個不差錢的霸道總裁，為什麼要腦袋犯抽，在凍得人瑟瑟發抖的大冬天里進劇組拍啥勞什子的電視劇？？？
當然是因為——
他霸道總裁，有錢。任性。浪。
不需要解釋。
順帶手氣死前男主唐泊州。一箭雙雕！
如今戲已開拍，「男主換人」的消息也裹不住了。
張赫倒是想看看，賣慘專業戶唐泊州今天的微博，又會憑空捏造出什麼花樣的慘來？
一刷，呵呵。
真慫！
唐泊州工作室︰「我們泊州因過度勞累身體原因，遺憾退出《民國夢影》劇組，十分感謝大家的照顧、支持和理解……（後面巨長）」
煽情公告，廢話連篇。
唐泊州轉發，並假惺惺︰「我會努力早日康復的，愛你們 」。
底下，粉絲嚶嚶嗚嗚的「哥哥早日康復。」
就這麼完了。
完全沒有提一句「被人截胡」的事。
安靜如雞。
「~~~~」張赫兀自扯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嘿，這不能呀？
不賣慘？不叫屈？不煽動粉絲來跳？
這哪符合唐泊州的一貫個性啊？
果斷一個電話轟過去。
那邊，唐泊州的經紀人接的電話。
張赫︰「誒，你說你們，發公告裝啥病呀？有種寫真實原因啊，來來來！給你遞筆！寫寫寫！」
對面，經紀人發出哀嚎。
「張總，張總！您听我說，以前的事是誤會、真的，是誤會！」
張赫︰「誤會你大爺！你讓他別慫，再在微博賣慘啊，再含沙射影叫粉絲再來老子這里跳啊？再繼續抹黑老子的公司啊？老子敬他是條漢子！」
經紀人︰「張總、張總您消消氣，不敢了！泊州他知道錯了，真的不敢了！」
張赫︰「知道錯了？遲了。」
邪魅總裁坐窗台，吃著糖果笑容燦爛，露出牙尖尖。
花式嚇唬了對方一番，把對方嚇出哀嚎聲，才心滿意足掛了電話。
小白眼狼，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乖點吧，最好以後別犯老子手上。
叼著糖果，吃晚飯去了！
……
晚飯，是《民國夢影》劇組臨時搭建的大食堂，正搞得紅紅火火。畢竟是開拍第一天，哪怕面子功夫也得做足，伙食的確很不錯。
張赫一碗鮮香的番茄牛腩剛放桌上，迎面就看到了年輕的小方導。
張總內心︰嘿~嘿~嘿~
臉上則一派嚴肅︰「誒，你，站著別動。」
方導立刻乖乖臉，豎起耳朵，不敢動。
張總走來，一步步貼近身材單薄的小導演。
「啪」，霸總式把人按牆上。
伸出罪惡之手。
我翻，我立，我折——
整領子一條龍！順便袖口！褲腿！
好了，終于筆挺，看著舒服多了！
其實吧，張赫從上午拍戲時，就想這麼做了。
誰讓這位方導，年紀輕輕的，卻一點都不知道收拾自己！
鏡框是歪的，鏡片一側還磕破了角；領子翻了一邊、另一邊卷在脖子里；褲腿一只扎在鞋子里，一只卷在外面。
逼死強迫癥！
「……」如此近距離接觸一張極具攻擊性的帥臉，小導演全程呆呆。
最後，臉緩緩紅了。
張赫︰「？？？」你臉紅啥？
他的一通操作，本來其實是想近距離把年輕小導演嚇成一只瑟瑟發抖的小倉鼠。總覺得那樣……嗯，應該會賊雞兒萌。
結果，奇怪，居然不怕他？
「你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怕我？」
小方導有些迷茫︰「為、為什麼要怕？」
為什麼要怕？
好問題，靈魂問題。
張赫其實，也一直想問老天爺這個問題！
……
張赫從小到大，都一直堅信，自己長得很帥、帥炸天際。
畢竟吧，他又不瞎。
又不是白長的兩只眼，每天刷牙洗臉照鏡子，能瞧不見嗎！
然而，事實卻是，從幼兒園起，不但沒有小朋友因為他長得好看而親近他，反而會日常因為被他瞅了一眼，就嚇得哇哇直哭。
這個現象，直到初中以後張赫學會的利用金絲邊平光鏡，把天生犀利的眼神遮一遮，才終于終于有所好轉。
後來，一個童年發小，忍不住跟張赫說了句大實話——
「就，你家一家子的長相啊，一個套路。」
「好看是真好看。」
「只可惜，都是‘美貌的反派角色’那種的好看」。
「……」
那一瞬間，醍醐灌頂。
讓張赫想通了很多問題。
比如，為什麼老爹老媽夫妻關系非常恩愛，天天在家膩的要死、你喂我我喂你甜得讓人沒眼看，還總是手挽手頻繁出席各種社交場合秀恩愛，轉過頭來，卻始終還是要被各種小道消息盛傳「典型表面夫妻、一看就是男渣女浪各玩各的」。
比如，為什麼他親妹妹張嘉瑤長得超美，公認的全家最美沒有之一，三年前興趣使然進了演藝圈，迄今為止作品也不少了，仍是個糊出十八線、沒人care的無名小花。
一切都是因為——
他爸帥歸帥，天生教科書式黑化boss臉，隨便一笑，都是獰笑！
他媽美歸美，日常顧盼生姿花枝亂顫，活月兌的一個東北王雪琴！
他妹傾國傾城。可按照當今的審美，卻生了一張標準的妖艷x貨狐狸精臉，煙視媚行，怎麼看怎麼不像好女人。
沒救。
而他，全家公認的顏值第二。
不幸遺傳了老爸的獰笑，還自帶犀利眼神。
可想而知，大致就是「好看」與「嚇人」並存，日常嚇哭路邊貓貓狗狗小朋友！
小方導︰「不會啊！怎麼會？胡說八道！哪里有嚇人？張總你明明就是標準的巨好看、超帥啊！」
方導不是逢迎拍馬，他是真心的。
真心覺得，這位張總帥到宇宙無敵，天上有地上沒有。
咳，雖然吧，並不符合當今流行的「陽光燦爛、人畜無害」審美觀，更是異常地不適合「民國寶玉」這個角色。
但人帥是真的帥。
張赫︰「那，你再看她呢？」
他掏出他那只小黃雞殼子的手機。
手機相冊里，女孩的五官無可挑剔。
紅唇嬌艷，皮膚雪白，眼神妖媚，還生了一顆冶艷的小淚痣。
正是張赫萬年不紅，三十八線女演員親妹妹張嘉瑤。
小方導驚了︰「這！這也太美了吧？這女孩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嗎？真的存在嗎？！真人長這樣，沒p？」
「……」張赫扶額。
要是全世界的審美觀，都能像小方導一樣根正苗紅，他們囂張美人臉老張家的春天估計就要來了。
不過，能有方導一個，張赫已經很滿足。
畢竟，真心覺得他家人超級好看的人不用多，有一個是一個！qvq
「來來，方導，咱們加個私人微信！」
……
很快，《民國夢影》開機已一個多月。
張赫已經和全劇組都混得很熟。
尤其是小方導。
現在，張赫每天的快樂之源，就是拍完戲後叼著糖，美滋滋坐在片場角落，圍觀年輕小導演的日常「崩潰qaq臉」。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有時候別的主演演完了，也會加入一起圍觀行列，一起「哈哈哈」。
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果然都是無情至極的冷血動物。
理智上，大家到時都很想要同情方導。
但感性上永遠是——哈哈哈，哈哈哈，這人的悲催臉好萌啊，好像小倉鼠啊，好想笑啊！
明明，方導會日常出現qaq臉，全部都是演員們的鍋。
首當其沖，男主張赫。
張總這人吧，畢竟沒有演戲經驗。
人生第一次拍戲，也並未出現任何「天選之子」式不科學的自動開竅、天賦異稟、一秒影帝。
所以，絕大多數場景下，也就是按照方導的指點，以及背好台詞後純生物的本能……
努力，咳，瞎jb演。
結果當然是，演得相當的自成一格、放飛自我？
……
男主本來畫風就不對，演技還如月兌韁的野馬，有時甚至鬼畜。
導致方導日常qaq臉。
然而，又拍了一段時間後，小方導已經開始不對張總qaq了。
誰讓，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張總已經很好了！
真的很好了！最起碼人家有好好背台詞、也認認真真努力演！是「敬業」的！
反觀其它關系戶們，女主是什麼鬼？
反派是什麼鬼？
其它配角和npc又是什麼鬼？
女一號叫李臻臻，好像是什麼哪個總裁金屋藏嬌的小嬌妻，完全演技是負值，直接任性花錢塞進來的。
傻白甜且不開竅。無論怎麼教都只會瞪眼嘟嘴、台詞背不住還喜歡嚶嚶哭。
再看反派，反派……就更一言難盡了。
人家原作里面的大boss反派厲雲飛什麼人啊？霸道軍閥又man又殺人不眨眼，比張作霖還張作霖比杜月笙還杜月笙的那種！
結果給他塞進來一個白淨嬌弱款小男生不說，台詞念得吳儂軟語也就罷了，還偏偏生了一張比女一號還像女主的臉！！！
兩人每次同框，都生生比女主白、比女主美艷出一個度！
濾鏡都拯救無效，特別特別扎眼！
其它的一水配角+npc，也真不愧都是各色關系戶出身。
一個個能怎麼劃水就怎麼劃水，能怎麼業務能力感人就怎麼業務能力感人。
怎麼破？
執導《民國夢影》兩個月，方導的心路歷程，已然從晴天霹靂、到心如死灰、到再掙扎一下、再到愛咋咋地。
如今已經佛了。
風平浪靜、道法自然。
日常面無表情看原文里寫的是「女主的眼淚如同玫瑰上的露水、如同天上的流星」，然後看著鏡頭里女主小花扯嗓子無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並同時可能肌肉哪里牽錯了神經，明明在哭卻仿佛是在笑。
然後這邊一喊cut，那邊女主卻能立刻嚶嚶嚶哭泣「剛才哭得累死人家惹」，淚珠子倒是比戲里要演得真情實感得多。
同理，日常面無表情地看手里劇本寫的明明是「反派大佬厲雲飛陰險毒辣密室要挾男主甄玉麒」。
然後剪出來的片段，怎麼看怎麼都是高挑帥氣眼神犀利的惡霸臉軍閥男主與哭唧唧的清白美貌小戲子密室相會，分分鐘下一秒，感覺就要上演男主逼反派為娼的戲碼。
方導︰這戲怎麼破？這戲沒法導。
方導︰躺平，保持圍笑。
方導︰再見，這個美好的世界！
……
看方導實在太慘，收工後，一群花錢塞進來的任性土豪演員們也會日常集體同情心發作。
帶小可憐窮逼方導出門。
吃好吃的，撫慰他的受傷心靈。
順便開導他。
「方導，我們這些人，你帶不動……也就帶不動吧！別整天愁眉苦臉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
「來來，我們點了長壽面給你吃！」
「人生在世要想開，不妨退一步想，不管拍成啥樣，反正你工資也沒少拿一分不是？」
「而且現在市面上，反正80%以上的好ip最後也都免不了被花式魔改、淪落成雷劇的命運。估計觀眾朋友們也早都習慣了，沒人怪你的！」
方導︰qaq。
「可是，要是劇最後雷劇血撲了，投進來的錢都會虧掉的！」
張赫正在十二萬分凝神地往火鍋里下著毛肚，聞言︰「哎哎，我才是投資方啊，你怕啥？虧錢也是虧我，又不是你。」
方導︰「可我也不想讓你虧錢啊！」
張赫︰「……」
媽呀，簡直感動。
「放心放心，虧不了。」他嚼著毛肚，鼓著腮拍拍方導。
「真不騙你，虧不了！你張總我這個人吧你還不了解，江湖人稱‘投資錦鯉’。我投的項目，迄今為止還從來就沒有虧過的。」
小方導將信將疑臉。
張赫︰「是真的！而且一般越是這種大家都不看好的投資，最後就能賺更多。」
「比如上次吧，別人說的廢礦，我買下來開出了鈦晶。上上次，別人說是鹽堿地，我開出溫泉蓋了度假村。還有上上上次，開荒山開出一個戰國大墓，第二天國家考古隊就來了。」
「所以，咱們《民國夢影》虧不了，你相信我。」
他說到這兒，演女主的李臻臻突然「嗷」了一聲。
「難道是你！」
「我听我老公說過，他們投資圈里有個錦鯉，投哪哪靈，點石成金！投什麼稀奇古怪的破項目都能賺錢，特別不科學！」
張赫︰是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