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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悅懿好笑地看著他︰「難不成你還以為這里的沙金, 能淘一輩子?」

現在能淘金, 不過是因為新政府的法制還沒健全。到了後世, 這種私下淘金的行為已經被明令禁止,未經河道管理部門批準淘金,輕則驅逐, 重則罰款。

「難道不能?」簡曉輝以前常在公社跑腿打雜, 對政策方面的事也比較了解。他問完, 也覺得不太可能,于是又改了種問法,「那我總可以淘它一個月、兩個月的!一盆沙就能淘出來這麼多金子, 我天天來, 一兩個月淘的金夠咱家吃香喝辣好多年了!」

說著, 他又放軟了語氣, 求道︰「大妹, 咱別這麼大公無私好不好?自家日子過紅火點不好嗎?」

「你為什麼不把目光放長遠點?首先, 能挖沙金的地方面積這麼大, 這個地段沙礫里的含金量又這麼高, 告訴了別人, 也礙不到你什麼;其次, 現在社會風氣保守,貧富差距又小,就算是干部也沒有錢到天天吃肉的地步。」

「要是咱家灶房天天都有肉香飄出去,別人怎麼想?別人不會想,你這錢哪兒來的?干淨嗎?要是有誰正義感特別充沛, 跑到派出所報案,說咱家在干坑蒙拐騙的勾當,甚至說我們是特務怎麼辦?」

一席話把簡曉輝說得冷汗涔涔︰「鄉親們……會嗎?他們不是都把你當神了嗎?」

「……你能保證春莉不會這麼干?」

想到那個紅眼病,簡曉輝馬上閉緊了嘴巴。

確實啊,一個人吃肉,不如大家都吃肉。家家都吃上肉了,難不成還有人能站出來說,所有吃肉的都是特務?

簡悅懿又勸道︰「高考已經停了十一年了,你也知道國家現在很缺人才。說句不客氣的話,縣委、省委里面連能寫出一手好公文的人都沒幾個。要是我沒料錯,這次恢復高考後錄取的第一批大學生,畢業之後,很有可能有一部分會被國家分配去各大政府部門當干部。」

「你的履歷里添了這麼一筆為父老鄉親們做的事,競爭力不就比別人更強了?分得好,進省委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農家子弟來說,能被公社書記或是社長表揚一句,都是值得跟別人夸耀好久的大事情。進省委?那簡直就跟一步登天似的!而且這時期的人都有種根深蒂固的觀念,覺得在部隊里和政府機關里當干部,是比進任何行業都要了不得的。

簡曉輝啥都不說了,甚至問她︰「那這個金豆子咱還要不要?我都听你的!你說不要,我馬上扔!」

最後當然是沒扔。他塞給簡悅懿五顆,自留了四顆。然後就跟著她去找黃有德了。

路上,他還擔憂地問了一句︰「咱們掏沙金是背著政府干的,就算幫了鄉親,這事兒能光明正大上履歷嗎?」

她笑曰︰「山人自有妙計,你等著看吧。」

而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期待作大死的簡春莉,這會兒也終于開始了她的作死之路。

這會兒,她正努力勸說公社第三生產隊的隊長白鐵栓為自己爭取清大的名額。

東方紅公社本來就有兩個工農兵大學生的推薦名額。因為簡曉輝的介入,上頭在合理合規的範圍內行了方便,改為給東方紅公社兩個清大名額。

但名額也只有兩個。她又不敢撬簡悅懿的名額,那就只好去撬她哥的了。可惜,白鐵栓也不是傻的,她跟他磨嘰了一上午,他都沒答應。

「白叔,我小時候你還抱過我的。每回你來我家,都要給我帶上一塊糖啊,或是一個小水果的。你一直都疼我,這回咋不幫我了?」簡春莉特別失望。

白鐵栓抽著旱煙沒答話,心里卻嘀咕著︰誰樂意抱你?還不是因為你爹娘都偏疼你。到別人家里去做客,一點都不看主人的眼色,這能行嗎?

白簡兩家是從老一輩,也就是簡老漢那輩就相交的。兩家關系還不錯。簡老二被家里攆出去之後,白鐵栓他爹還主動出面兩邊溝通,希望他們能緩和關系。只可惜,簡老漢兩口子堅持己見,事情也就這麼算了。

簡春莉也沒其他人可求,就求到白鐵栓這邊來了︰「白叔,我哥跟你之間的關系,能比我們兩叔佷近嗎?你真的不肯幫我?」

幫你干啥?他才是你老爹傳宗接代的兒子,幫了你,好把你一家人全都得罪死?白鐵栓覺得自己這個佷女也未免太把她自己當作一回事了,這種要求都能提得出來,有沒有點兒腦子啊?

但簡春莉今天也不是毫無準備而來的。她咬咬牙,終于把自己的底牌拋了出來︰「白叔,要不然,我給你當兒媳婦怎麼樣?白簡兩家關系這麼好,干嘛不親上加親呢?」

這下,白鐵栓不抽旱煙了,他猛地抬頭望她︰「你說什麼?」

「我是在問白叔,你想不想有個在清大念書的兒媳婦?」

別說是在清大念書了,就是普通大學念書,國家也是包分配的。一出來就能當干部。這句話里面真實的含意是︰你想不想有個女干部當你兒媳婦?

你說白鐵栓能不樂意嗎?他哈哈大笑,贊道︰「沒想到我白鐵栓居然還能有個明白人當兒媳,這也算是我老白家的福氣!」

啥也不說了,等簡春莉一走,白鐵栓就找了隊上的知青,讓幫忙給他在部隊當排長的兒子寫了封信,要他趕緊請假回家,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把信發出去,他馬上就去找公社的田社長和牛書記一起去國營飯店喝酒吃菜。酒足飯飽之際,他就開始訴苦了,說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兒子還沒對象,真是愁死他了。

領導跟他開玩笑,說他兒子是光榮的部隊軍人,真想找還能找不到?

他就答道︰「條件好的姑娘嫌他家里都是鄉下人,看不上咱家。條件差的,我又覺得委屈我兒子了。」

牛書記笑說︰「你這上不上,下不下的,能不惱火嗎?」

白鐵栓趕緊道︰「以前惱火,現在不惱火了。今天老簡家的春莉跑過來跟我說,她看上了我家那糟心兒子了。春莉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一直都心疼她,她要嫁過來,我肯定高興吶!」

一听到簡春莉,牛書記就怔住了。跟她那個聞名東方紅公社的姐姐一樣,簡春莉的大名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不過,有關她的消息全是負面的。「你確定?」你就讓你兒子娶這麼個糟心貨啊?

田社長也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確定啊,怎麼不確定!不過,牛書記,田社長,我也為公社還有咱第三生產隊服務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看,清大的名額能不能拿一個給我未來的兒媳婦?」

牛書記不同意了︰「那怎麼行?已經說好一個給簡悅懿,一個給簡曉輝了。怎麼能隨便亂改?你要照顧,組織上可以給你別的照顧,也不是非得在這方面吧?」

一頓飯就這麼不歡而散。

第二天,白鐵栓開始犯倔勁兒了,堵住牛書記辦公室的門,不讓他出去。

「我未來兒媳的名額,書記你必須得幫我辦了。不然今天咱們誰也別想出這道門!」

「老白你怎麼這樣?!」

白鐵栓就開始跟牛書記倒苦水了,又憶當年說自己這輩子為公社為生產隊做了多少的犧牲奉獻。還說他要求的名額,也是給簡家子女的,他又沒要求給其他人!他這輩子沒有其它期盼了,就希望自己兒子能娶門好親,以後孫輩一出生就能贏在起跑線上。

軟磨硬泡這麼堵了一整天,牛書記終于被他惹毛了︰「白鐵栓,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按照違反紀律處理!」

「你處理唄!」

「你小心我撤你的職!」

「撤啊。反正你就是撤了我,我也照樣堵你的門。」

你說牛書記能怎麼辦?他難不成還能叫民兵來,把白鐵栓關個幾天幾夜?又不是土匪……

最後,牛書記投降了,只要簡家同意,我就把名額給你。

白鐵栓又跑去找簡家鬧去了……

***

簡悅懿還真沒料到簡春莉會作死作到連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的地步。她預料她還有個兩三天,才能完全鬧得起來。于是,從江邊回去之後,她馬上就去找了隊長黃有德︰「黃叔,我替鄉親們想到個致富的好法子。」

「啥好法子?」黃有德馬上來了興致。

簡曉輝差點就興奮地月兌口而出,說是淘金。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這當口這麼說,會有搶功勞的嫌疑。于是他喝了口涼白開,把話又咽回去了。

簡悅懿就把當天去xx江邊淘金的事,告訴了黃有德。

黃有德驚喜不已︰「沙里能淘出金子來?!你快帶黃叔去看看!」

簡曉輝這時才開口︰「叔,你就直接召集大家開會吧,那里的沙確實能淘出金子來。而且量還不小,我今天淘了的我知道。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我大妹?」

其實黃有德也不是不信,只是,涉及到全隊那麼多口人,到時候給了大家巨大的希望,跑江邊又沒能淘到金,叫他怎麼跟人家交待?

「真的很容易淘出金來?真的?是去淘金就肯定能淘到嗎?」他再次確認道。

簡悅懿笑道︰「到時候我會跟大家一起去的。我的福氣你還信不過嗎?」

哦,對對對,他咋忘了,全天下最有福氣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呢。有她保佑,還能淘不到?

很快地,隊里的幾名隊干神秘兮兮地潛入各家各戶,低聲跟一家之主咬耳朵︰「想不想頓頓有肉吃?今天隊里研究致富大計,你趕緊地,到咱隊長家的地窖里開會。這次的致富大計不清楚符不符合政策法規,嚴禁對外傳揚啊。別搞得咱們整個大隊的人都受牽連!」

第一生產隊的致富研討會,就這樣在黃有德家地窖里悄眯眯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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