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跟著——那個感嘆號, 和前兩天——句號完全不同，不知為何透露出一股憤慨之情。
高個兒︰「綁、綁架其他住客？」
余初︰「……我們中有人會這麼做嗎？」
林柚︰「……」
綁架犯竟是她自己。
反正別問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樓上公寓——收納箱里裝著——是什麼她才不清楚呢, 哈、哈、哈。
她站在邊上, 盡力降低著自己——存在感。然而, 就連這點小願望也沒能實現。
「第一個下來的人有發現什麼嗎？」鵝蛋臉姑娘問。
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了林柚身上。
……真是熟悉——一幕。
她想起——昨天——這個時候——雖然就時間而言現在要更早一些, 唯一——共同點是都是她正不想引起別人注意。
「沒有，」她如實回答，「我也就比你們早下來個兩三分鐘，連大廳都沒來得及進呢。」
說到這個，林柚就自然而然地順著問了一句︰「你們昨天還有什麼收獲嗎？」
她當時走得最早，眼下這麼問也很正常, 矮個男人也不疑有他，「哪兒啊，我們到處都翻過, 就差把這棟樓翻個底朝天看——地基了，連只蟑螞螞都找不出來。」
就他——態度來看，恐怕是真——一無所獲。
另外三人也默認了他——, 余初聳了聳肩，高個兒打量著那張紙條，鵝蛋臉姑娘還皺著眉，「所以，前兩天——規則還算有跡可循，這‘綁架其他住客’到底怎麼說？」
某林姓綁架犯跟著擺出一副莫名其妙又不解的樣子, 儼然裝成——個沒——人。有之前——懷疑打底，再加上她做賊心虛，竟然看在場的人誰都是各懷鬼胎, 真應——一句人心隔肚皮——雖然干壞事——就是她自己。
但現在至少可以確認兩點。
第一，最開始——那條規則——「不能讓他人進入自己房間」里——「他人」，指——應該是除自己外——所有玩家，鬼怪是不算在內。
而第二點……
顯而易見，這棟公寓內——住戶並不局限于活人。
除了他們的那十來個房間，其他房間應該也是有「誰」在住——，只是活動時間被硬性的規則岔開，前者在白天，後者在夜晚，從她屋里那幅白天偃旗息鼓、晚上就蠢蠢欲動的畫就能看得出來。
但不能活動不代表不存在，就像某幅畫依舊掛在原位，被關起來的人質瞪她瞪到天亮，兩者地位——似對等又有微妙——差別。以她——感覺而言，被封住能力——玩家就是幾乎毫無反抗之——獵物，夜間出沒——其他住客就是出來狩獵的獵人。
……結果被她這個獵物反過來綁架了。
不過這樣還是有解釋不通——地方，比方說，她在自己公寓門前听到的鎖鏈聲，以及拖著那條鎖鏈的不明物。
……宿管？
別了吧。
林柚還沉浸在思緒里——時候，又有人陸續下來了————來說不定是昨天提前約好——時間。這回倒算是滿足了她的期望，大家——注意力都和前一天一樣放在了新多出來的那條規則上，一時半會兒還沒誰懷疑到她身上來。
尹盛毫不意外地走在最後一個，別人都聚在了大廳門口，他還老老實實站在樓梯上，但似乎也同樣看到了那張紙條，然後視線短暫地偏移一瞬間，對上——林柚——目光。
尹盛︰「……」
是你吧？
別人——不出，在她眼里他——神色簡直是明晃晃地這麼寫著。
林柚︰「………………」
咳。
她想也知道對方應該猜出來了，昨天——暗示擺在那，當初在旅館那里也多少——解了點她——能力和行——風格，什麼都想不到才奇怪。
「放下新規則不說，差不多都齊——吧？」
開口的是安雨琛，她環顧一圈，清點了——人數後又一愣，「不對，還少一個。」
林柚同樣意識到這點——或者說，她在出現新規則——還這麼安靜——當——就察覺到了違和，會吵吵嚷嚷抱怨的那位居然不在。
而在這種時候沒有出現意味著什麼……
聯想到之前——情況，所有人心——都不由一沉。
「可能是睡過頭了吧？」高個兒的語氣明顯是在刻意調節著氣氛，「我們住同一層——，也沒听見有奇怪動靜，先上去看——？」
余初︰「那他——門……？」
「關著呢。」
矮個子插——道︰「我路過——時候正好——一眼，不然肯定會覺得不對勁的。」
又等——分鐘，那個留著寸頭——男人還是沒有——來的跡象，一行人便烏泱泱地往樓上去。林柚這邊途中才算是補上——昨天沒趕上——自我介紹，高個兒男人自稱叫魯成程，矮個子是唐治，鵝蛋臉姑娘和不幸失去戀人那位分別是周菁菁和呂茹。
剩下——個早跟她交換過姓名，這簡單——交談間也到了他們住——那層。其他人不清楚寸頭住哪，魯成程和唐治當然是知道——，領著到了那扇門前，果然緊閉著。
魯成程直接敲著門叫了兩聲︰「江霍？醒醒？」
毫無回應。
其余人對視一眼，他也沒再猶豫，試探著擰了一——把手。
門沒鎖。
這——可算是壞事。林柚心道規則只說不允許進入，在門口看——應該是允許的，高個兒顯然跟她想到了一塊去，直接擰開門把向前推去，卻在這途中就遇上——阻礙。
似乎有什麼重物堵在後面，不上不——地卡得只能推開些許縫隙，沒辦法，他又多——點勁兒。他半個膀子抵在門上，用力地向里頂去。
終于，隨著「砰」——一聲悶響，那重物倒——地，魯成程跟著向前踉蹌一步才好容易收住沖過去的勢頭。
他們所有人都親眼看著門一點點地向內旋開，然後露出了倒在地板上——「那物」。
從褲管，到熟悉——衣物，再到那張臉。
其實早在無人應門的時候，就該多多少少都有心理準備。
但在親眼得見——這一刻，在場的有些人心里仍然免不——打怵。
寸頭——或者說他——尸體倒在地上，腳還卡著門無法徹底打開。他臉色青白，眼楮圓睜，瞳孔渙散，五官定格成——駭人的夸張程度，仿佛在死前見證——什麼極度令人恐懼的存在。
唯一——區別就在于他不像昨天那樣嘴里肚子里都被塞——個滾圓，比起撐死，更像是被嚇死或猝死的——倒吸冷氣和吞咽口水聲後，又是魯成程和唐治率先上前，搬開他——尸體，給門口玄關處留出些空間來。
房間內很整潔，——乎沒有什麼搏斗過——跡象，寸頭本人也是衣冠整齊連鞋都穿得好好——，倒像是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然後一頭撞死在了門上。
「等等！」
周菁菁叫出聲來︰「你們看那邊。」
眾人順著她指著——方向望去，正瞧見門後的死角處，牆面上畫著個筆觸如出一轍——火柴棍小人，但又有所不同——它以倒栽蔥的姿勢一頭栽倒，不知為何，莫名跟地上——這具尸體有些詭異——相似。
「九個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寂靜之中，忽然有誰這麼喃喃道，「倒頭一睡睡死啦，九個只剩八。」
魯成程︰「什麼？」
「這不是很有名——童謠嗎？」
安雨琛理所當然地反問︰「十個小黑人。」
「而且，」她思索道，「‘十個印地安小男孩，為了吃飯去奔走；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和昨天也是對應。」
加上死去——那兩個，就連人數也是。
作為出處——那本世界經典，來到孤島上——十個人依次被殺，最後——
——無人生還。
氣氛一度很沉重。
他們在寸頭的房間里同樣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只好像前一天那樣將尸體關在門內，各自散去做自己。畢竟如果不趕緊找到破局——辦法，就只能等著一夜夜地被殺，最後就像那座島上一樣留——十具尸體。
但——這些都不是林柚現在最關注——問題，她經過大廳門前時再次心虛地瞄——眼上頭的紙條，拽著尹盛嘰嘰咕咕半天敲定之後的行動計劃，又跟他借——點東西。
她在門口等著尹盛拿過來，然後又回工具間和自己房間搜——一圈，最後才抬頭——向房間角落的那個收納箱。
林柚不得不感慨她把對方分裝——先見之明，那鬧鬼——人偶顯然經過——好一番掙扎，有——處關節已經重新連在了一起——比方說那個光禿禿——腦袋和一小截脖子，正寧死不屈地死死瞪著這邊。
「有個問題問問你。」
她笑眯眯地拎著袋子往那邊走過去，蹲，「不用急著回答，先跟你說個。」
「這個是強堿性清洗劑，」林柚挨個把她跟尹盛一起搜羅——塑料瓶罐拿出來，在收納箱前擺好，「這個是化油器清潔劑，泡一泡肯定是能把你洗干淨——，當然嘛濃度高——泡久——腐蝕性上我就不保證————」
「答題時間到。」
「你是自願來做客的吧？」她和藹可親地問。
人偶︰………………
我可去你——吧。
它忍辱負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