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嘴角噙著笑。
不,不能再叫他夏佐了,名為「奈亞拉托提普」的無貌之神長年以不同的身份行走人間,眼前的只不過是k上千種化身之一。
在過于漫長的生命里,某位邪神更傾向于自己來找找樂子,有熱鬧可看當然不會放過。那股子興味盎然從之前就若有若無地透露出來,這下更是一點也不再掩飾了。
他尾音上挑,意味深長地「哦」了聲︰「說來听听。」
「這個啊」
林柚停了一下。
就像剪報上明示出殺人魔的存在一樣,她有理由相信,提供給他們的線索里除了「七大不可思議」外還有每個人的真實身份。
那張殘頁很有可能同時暗示出了兩個人,一是偽裝成人類的奈亞,二麼,這所學校十有八|九還有誰是克圖格亞的信徒。
奈亞拉托提普以他人的絕望為最高喜悅,輕易召喚克圖格亞來對付他卻也未必是什麼好的選擇。
畢竟,它所出現之處特別是有某位死對頭在的地方一切都會被燃燒殆盡,一個搞不好,所有人都要被卷進來。
至少現在來看,是得阻止召喚的。在這點上,他們和這位勉勉強強算是在一條船上的,拉攏下一起搞事也未必不可。
當然,她這麼做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要是有機會把眼前這位「忽悠」成卡牌就好玩了!
三柱原神啊,保守說也是ssr起步。她現在的圖鑒里還全是r卡,要是能多出這麼一張來該有多快樂!
她望著他的眼神滿是贊嘆與唏噓,興許是表現得過于明顯,看得對方的神色都不自覺地多出些微妙的狐疑。
「……?」
「沒什麼。」林柚粲然一笑。
奈亞將信將疑地打量著她。
「明說吧,」他悠悠道,「我現在也只能動用一部分力量。」
還留在這里,一方面是為了解決隱患兼吃瓜看戲,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某種限制。
林柚沉吟了下,眼珠一轉。
她三言兩語地嘀咕一番︰「這樣能做到嗎?」
那偽裝成人類的邪神有幾分了然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了,饒有興致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那就應該夠用了。」林柚道。
「這棟樓的燈是暗了點,但電還通著吧?我是想說」
爬行聲越發地近了。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待披著「夏佐」這身份的奈亞從頭到尾地听完,他單手捂住半邊臉,身體輕微地顫抖著,剛才那點懷疑都被一下子丟去了九霄雲外。
笑也笑夠了,他爽快地答應道︰「行。」
「對了,」林柚想起這兒還少了個人,「杜克呢?」
「在對面躲著呢,還要找他?」
「這倒不用,」她說,「解決完再說吧。」
林柚提住一口氣,听見那爬行聲一路拐進了門,盡可能悄無聲息地慢慢向里面的那排貨架挪去。
這里是學校,他們藏身的地方說是倉庫,有大半放的都是些體育用品。她小心翼翼地抬腿跨過堆在地上的軟墊,又經過籃球框和一排羽毛球拍,挨個掀開每個紙箱的頂蓋看看,終于在翻到最角落那個時停了下來。
找到了。
她才剛剛蹲下,突然听到憑空響起了一把沙啞的聲音。
【……來、玩……】
那聲音吐字斷斷續續,卻簡直就像是靠自己的意念傳遞過來似的,清晰無比地回蕩在耳邊。
【好餓……】
想起畫框女人之前那張口欲咬的架勢,林柚立刻明白了這是誰的聲音。
【讓、我吃】
這次不消對方說完,林柚直接站起了身。她大膽地打著那只打火機,小小的火焰在黑暗中閃動,再清晰不過地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眼前。
「嘿,」她笑道,「你在找吃的嗎?」
她和對方只有一個貨架的距離。
但哪怕是這樣,林柚也清楚地听到了那家伙「咕咚」一聲咽下口水的聲音。
那只有上半個身子的紅衣女人靠雙手支撐著身體,拖著畫框一路前行。此時此刻,正一動不動地盯住了林柚所在的位置,回味似的砸了咂嘴,仿佛在遺憾剛才失之交臂的一口血肉。
卻不料林柚一點也不怕似的,同樣是笑,她笑得挑釁,還招了招手。
「來追我呀,」她說,「追到我就讓你咬一口。」
……???
畫框里的女人只覺得自己做鬼的尊嚴都被對方按在地上摩擦,惱羞成怒地用力撐起了上身。
下一秒,她動了。
漆黑之中一道影子猛然竄了過來,林柚也被自己這激將法好使得嚇了一跳。
不過,這樣正好。
說時遲那時快,在那張滿是尖牙的嘴巴咬上去的前一瞬,林柚一個扭身,角落的紙箱被猛然拉翻!
橙黃色從敞開的箱口傾瀉而出,畫框女才不管這個,想也不想地就咬了下去
然後手下就是一滑。
她那大半個身子毫無防備地撲倒,大張著的嘴巴重重磕到地上,硬是摔了個狗啃泥。
畫框女捂著下巴抬頭,這才看清楚,滾落滿地的居然是一堆乒乓球。
然而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眼見著對方已經跑出去好幾米,她想也不想地再次抬手
「啪嘰!」
又是一跤。
畫框女恨得那叫個咬牙切齒。
這些是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感覺還是有的。
就像腦門上那個到現在還在作痛的彈孔,她下巴磕得生疼。
她發誓,非得親手宰了這倆小崽子不可!!
繞開那滾落一地的乒乓球,畫框女好容易爬到門口,簡直是憋了一肚子無名火。
去他|媽的乒乓球!
出來了。
遠遠看到倉庫門口拐出的那道身影,林柚心道。
她知道這樣奈何對方不得,只能盡可能拖下時間。
那拖在身後的畫框絲毫不影響紅衣女人爬行,林柚停都不敢停,徑直向前沖。追在後面的家伙爬得實在太快,她收回余光,暗暗加快了腳步。
但仍然無濟于事,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距離差轉眼就只剩下了一兩米。
終于,在馬上就真要被這家伙追上之前,林柚看到了那扇敞開著的教室門。
到了!
她直接朝里面拐了進去。
畫框女反應得夠快,跟著就是個急剎車。
進門就是課桌,這下林柚再無處可躲。
紅衣女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她用力一躍,雙手揪住對方的肩膀,循著傷口處鮮甜的血腥味就興奮地張開了大嘴。
可是她也沒能真咬到什麼。
林柚後背緊貼在門上,用手死死撐著她的額頭,使出了硬是沒讓那利齒真啃上自己的肩膀。
畫框女也不惱,反是冷笑了聲,眼神中的意味十分明顯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卻見對方猛地沖自己身後使了個眼色。
只听一聲響指。
畫框女︰……?!
一股強大到無法反抗的力道直扯得整個畫框向後飛去,她驚恐地扭頭,卻壓根看不到背後的情況。
直到她努力轉過探出來的半個身子,才看清了一切
一根不知道哪來的繩子活過來似的自行穿過畫框背後的掛扣,另一頭竟是綁在了天花板正中央的吊扇的其中一片葉片上。
它穿來繞去,打了好幾個死結。
又一聲響指,繩子軟趴趴地落下,再不復剛才的靈活勁兒。
她就這麼被吊在了空中,奈何畫框不沉,她自個兒也輕飄飄的,再怎麼掙扎也只是帶得這意外結實的老式吊扇晃了幾下。
「這風扇質量挺好。」
主謀林柚一本正經地點評道。
「承重是做得不錯,」幫凶也慢悠悠踱過來,奈亞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的愉悅,「應該不會突然斷了。」
畫框里的紅衣女人根本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她還在掙扎著,試圖去解開吊住畫框的那根繩子。可它綁得十分巧妙,既讓她懸在空中,又讓她晃來晃去也模不著一點邊。
「問個事啊,」林柚笑眯眯地說,「你喜歡旋轉木馬嗎?」
畫框女︰……???
她迷惑,她茫然,她一臉懵逼。
這是個什麼鬼問題?
林柚抬起手,帶得肩膀上那幾道深深的傷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不過,不要緊。
在畫框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擰下吊扇的開關。
開到了最快的那一檔。
廁所里。
百無聊賴的惡靈徘徊在隔間上空。
她以前的名字叫平木花子。
生前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現在懷著的只有那股怨氣。她知道這所學校里有不止她一個的惡鬼,但她死在廁所,死後也被困在廁所,哪里都去不了,誰也見不著。只知道今夜有人闖入,整所學校都隨之「蘇醒」,叫囂著它們渴望更多鮮血。
可惜,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誰真的找上她的門。
好無聊,也不知道它們殺得該有多開心。
【……咕……】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某個聲音。
花子一愣。
下一秒,那聲音又斷斷續續地傳來,仿佛是在拼著最後一口氣給僅剩的同類送來忠告。
【快、逃……】
沒聲了。
花子︰「……」
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