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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到蓮花洞附近時, 便能聞到空氣中傳來的一股淡淡的硫磺氣味,順著氣味在往前走, 便能看到不遠處彌漫著的緲緲霧氣,它們落到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時,帶來微微溫潤感。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色朦朧,恰好落在那溫泉池上,清風拂過, 周圍竹葉發出簌簌的響動聲,偶爾還有葉片落了下來,打著轉兒, 最後在溫泉池面上緩緩流淌。

湯泉吐艷鏡光開,白水飛虹帶雨來。

唐三藏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個詩句,只是不等他感嘆出聲,身後就傳來豬八戒哈哈大笑聲,還伴著句十分興奮的大喊︰

「俺老豬來也!」

一道身影以不符合那肥胖身軀的靈活速度從唐三藏身旁擦過,唐三藏視線里只見到一白花花的身軀騰地一下,便跳進了溫泉池內。

嘩——

水花四濺, 因為沖力過大, 甚至還有些濺到唐三藏褲腳處, 打濕了布料。

唐三藏︰「……」

他默默看了眼地上那一堆衣服, 再看了眼已經赤身泡在溫泉池里,還一邊朝著他們招手,讓他們快點下來的豬八戒, 抬手扶額嘆了口氣。

難得他想走感性路線,結果……

是他太天真了。

在唐朝,泡溫泉不僅是文人墨客十分喜愛的活動,更是被帝王後妃所喜愛。好比唐三藏上輩子那個唐朝,最為人熟知的楊貴妃,也是十分鐘愛這溫泉,甚至被聖人賜了浴華清池。

雖說唐三藏如今遇到的這溫泉池子,比不上人家楊貴妃的華清池要來得華麗,但也有另一種趣味。

他微閉著眼,雙手放松地攤開,搭在池邊路面上,鎖骨處往下一點,幾乎都浸泡在了溫泉里,熱騰騰還有點兒燙的泉水從他身上拂過,如輕柔按摩的手一般,讓他只覺身體都變得舒爽了起來。

正享受時,唐三藏只覺自己身體被什麼冰涼光滑的東西撞了下,讓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眼楮也睜了開來,正好和一張扭過來的龍頭對上。

唐三藏︰「……」

再看自己手里抓著的,正是白龍的身體。

他又抬頭看向白龍,明明那是一顆龍頭,然而唐三藏卻覺得自己從那張龍臉上看出了股無辜感,仿佛在問,師父你抓著我干什麼。

唐三藏默默放開了手,默默看著白龍從他身旁游走,以及坐在白龍身體上,路過他時還抬起爪子朝他擺了擺打招呼的悟靈︰「……」

很顯然,他這兩個徒弟都覺得泡溫泉十分舒服,甚至沒有化作人形,而是直接用了原形。

再看右邊,豬八戒整個身子都泡在了溫泉里,只露出張被燻得紅通通的胖臉,額頭還搭著塊不知道他從哪里掏出來的白布。右邊的猴哥則抱胸閉目,似乎是在休息,只是沒有被毛發覆蓋的面容上膚色依舊還是如平常一樣,完全沒有像八戒那樣變紅。

大概是察覺到了唐三藏的視線,猴哥驀地睜開眼楮,直直看了過來,「師父?」

唐三藏問出了自己心中疑問︰「悟空你的臉怎麼沒燻紅?」

師父剛剛看他,就是在想這事?猴哥挑了挑眉,嘴里回道︰「俺老孫由開天闢地便存在的仙石孕育而出,乃石猴化身,這溫泉溫度對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想要讓他被燻紅臉,大概得太上老君那煉丹爐才能做到。倒是他師父,猴哥這麼想著,視線落到他師父臉上。

就見唐三藏那白皙皮膚被熱氣燻得泛紅,甚至眼楮里都帶著溫潤水光,看著好似比平日里柔和了許多,本就充滿欺騙性的外貌此刻看著更加顯得柔軟可欺。

嘖,猴哥忍不住模了模下巴,想著若是這時來了個女妖怪,只怕她見到師父的第一眼,就想‘吃’了師父吧。

唐三藏雖然覺得猴哥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微妙,但是他沒從猴哥臉上看出什麼來,便只認為是自己的錯覺,反倒是想起來另一件事情。

他們被豬八戒影響,光是顧著進溫泉池里泡一泡了,倒是忘了準備吃食了。

唐三藏拍了拍手,吸引了幾個徒弟視線後,便讓他們幫著一起準備起來。

說起泡溫泉吃什麼,有一樣是唐三藏上輩子人們最為熟悉的,就算是沒泡過溫泉的,大概也都听說過,那便是溫泉蛋。

唐三藏將猴哥找來的堅韌青草編制成了繩子,又弄成網狀模樣,然後再從袖子里掏出了幾個渾圓小巧的雞蛋放了進去,最後將它們沉進了溫泉池子里,然後用石子壓住繩子尾端,便只等著它浸泡熟了。

豬八戒則扛著幾根木材過來,然後悟靈抬起自己爪子,刷刷幾下,便將它們刨得表面十分光滑,最後由白龍對著它們吹了口氣,將細小的木屑吹走。

新出爐的托盤被放進了溫泉池里,唐三藏先是掏出裝著果脯的小罐子放上去,然後又拿出小酒瓶和酒杯一起放到了木托盤里,順手給自己倒了杯。

果酒剛被倒出,那股原本充斥在唐三藏嗅覺里的淡淡硫磺味被清新的果香味所替代,等他垂眸看向酒杯時,杯中微微晃蕩的桑葚酒透著誘人的深寶石紫紅色,不自禁地酒杯誘惑著抬起酒杯,輕抿了口。

最先在舌尖散開的,是股恰到好處的酸甜,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澀,伴著鼻尖嗅聞到的清新桑葚果香味,濃郁醇厚的酒味也充斥在了口腔內,順著喉嚨滑下,最後仿佛和周身熱燙的溫泉水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呼。

唐三藏忍不住輕舒口氣,睜開眼時,發現不只是他,其他幾個徒弟也是十分喜愛的模樣。

豬八戒喝得自己兩只大耳朵扇了扇,悟靈則一手抓著自己的酒杯,另一只爪子則舉著白龍的,他前面的白龍低下頭,伸出舌頭舌忝舐著杯子里的酒。

就連猴哥,也是眯起了眼,一副十分享受桑葚酒的模樣。

泡著溫泉,喝著桑葚酒,再伴著酸甜可口的果脯,這三者加起來,果然如唐三藏之前所想的那般,是一大享受。

不過唐三藏喝得果酒並不算多。泡溫泉本就活絡血氣,若酒水喝得多了,對身體並不好,所以他只是小酌幾杯,喝得也十分的慢。

但唐三藏並未阻撓自己幾個徒弟,畢竟他們乃是非人體質,自是不需要像他這個凡人顧忌那麼多。

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唐三藏便撈起了浸泡在溫泉里的雞蛋,一一分了出去,然後剝開自己手中雞蛋外殼。隨著他的動作,漸漸露出了蛋殼下瑩潤透亮的蛋白,甚至還會隨著唐三藏的動作輕輕顫動。

「看著好像沒熟透一樣。」豬八戒說。

「自然,」唐三藏輕笑,「我掐著這個時間將它撈出,便是為了讓它蛋白半熟不熟,連里面的蛋黃也只不過剛剛凝固。」

那邊白龍已經張開了嘴巴,悟靈將自己剝了一半的雞蛋放到白龍嘴邊,晃了晃,那女敕白的蛋白便裹著蛋黃一起從蛋殼內滑落進了白龍嘴里。

白龍合上嘴,那張龍臉上透露出股認真,好半會,才眨了眨眼,說出自己的感受︰

「蛋白吃起來,口感有點兒像師父曾經做過的豆花,女敕滑可口,里面的蛋黃則細滑多汁,十分柔女敕。」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好吃。

最後分食的,自然是太上老君給他們的金丹。

猴哥大概是吃得態度最漫不經心的一個,一邊吃,還一邊評價口感︰「這味道,吃起來不像是五百年前那炒豆子的口味,更軟糯一點。」

豬八戒一邊吃,一邊離猴哥遠了點,猴哥這經歷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好嗎,就算是他豬八戒曾經還是天蓬元帥的時候,都沒多少機會可以吃到太上老君的仙丹。

白龍倒還好一點,他畢竟是龍王寵愛過的孩子,加上這三界誰都可能缺錢,就龍族最不可能缺了,所以他嘗到太上老君仙丹的機會比豬八戒還是要多一點的。

悟靈則態度謹慎了些,他跟師父這輩子一樣,都還是第一次嘗到仙丹哩。

太上老君給的金丹,大小同黃豆差不多,外表的確金燦燦的,光是看著還以為是金子做成的小球,放進嘴里也不會有什麼入口即化,而是跟猴哥說得那樣,需要嚼動,吃起來……

唐三藏覺得有點兒像巧克力球,帶著點甜味。

他喉結滑動,咽下了口中金丹,沒多久,便有一股淡淡暖意散開,只是因為他正泡著溫泉的緣故,感覺並不明顯。

他等了等,也沒察覺到什麼想象中會有的那種仿佛小宇宙要爆發的感覺。

原來吃金丹的感覺就是這樣嗎,樸實無華。

有點兒小小的失落。

唐三藏這麼想著,抬頭便看向自己幾個徒弟。

咦?

唐三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十分認真地數了一遍,卻發現眼前自己幾個徒弟依舊多了一倍。

一,二,三,四,五……八??

唐三藏:「……」

他抬手揉了揉眼楮,再看,發現不僅人沒少,還又多了一些。

十、十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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