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爺爺沒了,病人沒了,大家也就不累了。
人沒以後的日子似乎也還是這樣,老三老四老五這邊也是輕易不露面,說什麼來看看母親,完全沒有那意思。
當兒媳的更加不會勸,想當年老爺子活著,她們是一丁點的便宜都沒佔到過,公公婆婆對她們也很一般般,不是親生的,誰有那麼重的感情,各自顧小家,除非是老二家喊吃飯或者是過節老二家張羅了,不然沒人出現。
老大家譚宗峰不出現,不管怎麼說吳湄每周都來,過來看看譚女乃女乃。
譚禾也經常來。
其他就沒有了。
譚女乃女乃這回學尖了,不和譚宗慶好,和顧長鳳好。
家里的活兒她是肯定不會干,但拿出來三四分心思專門對付顧長鳳。
顧長鳳愛吃什麼,叫李二媳婦時不時給換著做,顧長鳳開車回來了,就進屋關心關心兒媳婦。
顧長鳳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吃軟不吃硬。
她也怕別人對她好。
心里和明鏡似的,那還能不明白譚女乃女乃為什麼突然之間就改變了,她覺得也能理解。
都一直住在家里,那將來肯定就是他們給養老了。
譚女乃女乃在家悶了挺久,好就好在農村串門的人是真多,親戚也多,來家里陪她聊聊天。
哭了一場,說兒子養多了沒用,都是靠兒媳婦啊。
「兒子一點用都沒有,我五個兒子最後就和沒有似的,老二媳婦一個人就頂一百個兒子……」
譚禾今天過來給買了點粽葉,她媽愛用這種葉子蒸飯吃。
人到外面就听見屋子里在說話。
從頭到尾夸的都是顧長鳳。
譚禾進門,對方就走了,差不多也到飯點了。
譚女乃女乃;「你怎麼又來了。」
譚禾沒好氣;「過來看看你。」
「不用你看,家里也沒誰,你說說你一天總往這跑,一到飯點就來……」
譚禾︰……
「我吃你家大米了啊?」
譚女乃女乃︰「沒吃我的,但吃我兒媳婦家的了,你當大姑姐的總挑飯點來不好。」
譚禾冷笑了兩聲。
看見沒?
這老太太的心多歪,她這還是親生的呢。
「顧長鳳和你說什麼了?」
譚女乃女乃脖子一梗;「她能說什麼,她哪回講什麼了,她一個完全沒有脾氣的人。」
譚禾︰……
她媽改變的太快,叫她有點適應不了。
雖說以前對顧長鳳也不差,但那種不差大家都知道是為了什麼,現如今這就完全是拍馬屁了。
飯也沒吃上,氣回家了。
譚禾倒不是差這一頓飯,那顧長鳳那中午都是隨便做的,做飯譚禾是真不愛做,但多少也是要過去看她媽,雖說她媽老氣她,可她掛著啊,結果人家還不領情。
回到家對著吳婷婷又是好一通抱怨。
「媽,家里的大米沒有了,晚上我去超市買點吧。」
譚禾︰「超市的大米不行,晚上去你二舅那,拿一袋回來我給他錢。」
老譚家也賣大米,這個大米都是在自己家飯店門口進行售賣,水果這邊的生意是不對外賣的。
吳婷婷;「哪的大米不一樣啊。」
生氣完了還要去,去了鬧的大家不高興何苦呢。
吳婷婷就想母親和姥姥拉開點距離,天生犯沖就少見點面,這樣對大家都好,她姥也不需要她媽盡孝。
「那可不一樣,這個是無污染的……」
晚上一家子開著車又去了農村,顧長鳳肯定是不會主動要這個錢,譚宗慶也沒意識到,但是譚女乃女乃要。
石磊要往車上裝,譚女乃女乃就吭聲了︰「這都是拿出去賣的東西,你得給錢,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譚禾笑;「我媽,我能賴你一袋大米不?」
「我沒說你賴,我就是講這個道理。」
譚禾;「多少錢我給你,算算多少斤,多少錢一斤。」
譚女乃女乃扯譚宗慶︰「你賣多少錢算一下,你姐也不是這個月才吃,以後都吃,你還能一輩子都不要錢啊。」
譚禾︰……
這米最後就是賣給譚禾的。
顧長鳳是忍著笑和二美念叨的。
「你女乃現在可好了……」
作為兒媳婦她覺得婆婆做成這樣,她也得差不多。
過去就過去了,誰能永遠記著以前呢。
二美嘆氣;「我爺一死可把我女乃打擊壞了。」
這種打擊貌似是好的,可誰能這樣講。
一瞬間就讓老太太懂事了。
顧長鳳道︰「可不是,害怕自己晚年過不好,你下面幾個叔叔根本指望不上,你大哥就和他們一樣一樣的……」
講起來,這都沒地方講去。
真的都和過路人一樣。
聊了幾句,讓優優和顧長鳳視頻了一會,顧長鳳就去忙了。
她個性就是這樣,對著好但顧不上太細的,顧長鳳自己活的都很粗糙呢,她哪里有這個時間去考慮譚女乃女乃喜歡什麼,二美和她姐打了聲招呼,她在自己家這頭給買好,主要也是給她親女乃買然後給譚女乃女乃捎帶著,買好發快遞回去,大美再送給她女乃,以顧長鳳的名義。
有人想和你交好,你又存了心去討好,那不會交不下的。
二美親爺又病重了。
大半夜犯病的。
真的講,如果侍候的人發現的稍微晚那麼一會,可能人也就沒了。
恰當好的時間送到醫院,恰當好的給救了回來,小苗就穿著睡衣扶著周女乃女乃。
身邊沒有其他人,就一個小苗能指望上。
你說是小保姆,但周女乃女乃是把這孩子當成家人一樣看的,小苗現在人有正式的工作,白天要上班,晚上下班回來,她家那個條件不要說租房子,她哪里能租得起,周女乃女乃也是可憐她。
人還是給留住了。
周楚成是他爸發病之後的第六天才過來看看父母,家里沒人。
打了電話,周母當時人就在醫院里,陪床呢。
「媽,你和我爸沒在家啊?」
周母;「我們倆出門玩了。」
周楚成︰「哦。」他爸這身體還能出去玩呢?「我給你們買了點吃的東西。」
周母;「你拎回去吧,我們不缺。」
周楚成︰……
隔了沒有兩天,秦舟的父親中風進醫院,其實是很輕微的中風,秦舟把父親接了過來,周楚成幾乎是每天跑醫院。
秦舟她媽想起來妹妹,就給妹妹打電話,不經意說起來自己丈夫住院,其實也不是顯擺,她就是覺得人上年紀了,有什麼毛病這完全沒辦法瞅。
「你姐夫前天住院,哎楚城跟著忙活半天……」
周母一听,心里冷笑了幾聲。
老太太嘴上不講啊,可心里能一點想法沒有?
自己背著老頭兒偷偷哭的,小苗中午給送飯,正好遇上了。
眼圈瞬間就紅了。
給二美打電話。
「……女乃女乃都氣哭了……」
二美听的太陽穴疼。
還真有這種自己爸管不得,跑去岳父那盡孝的。
你岳父那是輕微中風,你爸這是要病危啊。
不太理解。
只能回冰城一趟,這就不是請不請保姆的事情,人老了吧就希望身邊能有個親人,可除了二美這就沒了,老太太和其他人也不走動,眼下老頭兒生病,這就難辦了。
二美頭疼。
徐建熹下班回家,帶著女兒玩了會,然後看了眼房門,去他媽房間了。
萬玲玲見兒子進來,笑笑︰「怎麼了?」
「和你商量一件事。」
萬玲玲挑眉。
還用商量?
「說吧。」
「……她爺爺我想給轉過來,也方面她去照顧照顧。」
萬玲玲倒是沒什麼意見,可問題二美現在懷孕啊,她能照顧什麼。
「要不我讓阿齊過去醫院幫幫忙?」說的是家里的佣人。
徐建熹搖頭;「她人去了就好,畢竟是她家里人……」
萬玲玲︰「該去的,你讓她去吧。」
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有什麼可鬧心的,生了病就住院,好好的治病,缺什麼就補什麼。
徐建熹把周父周母給轉了過來,周父現在是根本離不開醫院,狀態不算好,只能說是妻子侍候的好,不然人早就沒了,二美每天都過去醫院轉一圈,她去也不用她干什麼,但她去了她女乃就是有主心骨。
秦舟去醫院探望病人,畢竟那麼好的醫院也意味著消費低不了,她下車正好看見二美準備上車。
「元元。」叫了一聲。
二美一愣。
笑了笑︰「阿姨。」
秦舟︰「來探病人?」
二美趕緊告訴秦舟︰「我爺爺住院了,就在這住,我過來看看他。」
她不會騙秦舟,我不但不騙你,我還會告訴你!
秦舟沉默了下來。
好半天沒言語。
她公公住院了,他們竟然不知道。
怎麼說?
確實沒告訴。
他們就以為人挺好的。
過了許久,輕聲開口︰「……你爸之前還去家里了,可家里沒人,你女乃女乃說他們出去度假了……」
二美沉默會兒,認真道︰「我也不知道這問題到底出在哪里,我一個晚輩也不好講什麼,但爺爺女乃女乃畢竟還有……兒子呢。」
捧著肚子她上車了。
孰是孰非講不清。
二美這一胎胖的可比上一胎多,多多了,月份大還是睡不好,她這個樣子她還每天跑醫院,周楚成那是腿斷了還是腳折了啊不能來啊。
晚上周楚成這一家三口都出現了。
徐建熹在病房里坐著呢。
過來看一眼。
也有問過醫生,全部的花銷都是他出,他偶爾過來。
周楚成他們進門,看見徐建熹也是一愣。
滿身滿臉尷尬。
徐建熹︰……
送走徐建熹,周女乃女乃看自己兒子,又看看周媛媛。
周媛媛不是他們的親孫女啊,她對人也不好,人怎麼可能會和她親近,坐的遠遠的,也沒有什麼話講。
就挺像跟著父母來別人家做客的孩子。
「你怎麼知道消息的?」
周楚成也覺得心很累。
「媽,我給你打電話,你和我說你們出門度假了……」
多大的仇啊,就非要這樣。
明明一家人,就偏搞的和仇人一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他能怎麼辦?
他做什麼都是錯。
周母︰「你不是侍候你岳父呢嘛,怕打擾到你。」
周楚成太陽穴疼。
他覺得他媽不講道理。
他爸先病,他岳父後住院的,這時間上明明是他媽先騙人的……
「醫生怎麼說的啊?」
周母隨意講了幾句,又說病人要休息,叫他們先走。
秦舟也覺得累。
她和她老姨這輩子就是犯沖!
試著壓下火氣。
「媽,爸生病了你得告訴我們,這身邊得有家人啊。」
周母;「原本就不是一家人,那就別裝。」
秦舟談不下去。
她轉身就走了。
周媛媛追她媽出去了,母女倆站在門口講半天話,周媛媛也是勸,可這種是勸不勸不起什麼作用。
周楚成試著掏心掏肺和老母親講講他現在的現狀。
公司一堆事情,他已經很疲于應付了,他去醫院照顧岳父那也是因為秦舟的母親打了電話,想他求助,他不是要扔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不管。
「媽,你想事情能不能別那麼強勢?」
周母︰「我听你大姨說,你給周媛媛買了套別墅。」
周楚成︰……
周母笑了,笑的特別好看。
從兒子進門到現在,她第一次笑。
嘴上講的多好听,說給二美留這個留那個,他們要的是都兌現了,其他答應的都沒看見啥,不是說公司狀況不好嗎?那還有錢給周媛媛買房子呢?
周母現在就像破罐子破摔,我得讓你疼!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兒子,你對我捅刀子,我就得要你命!
她就鬧不明白,這親生的帶血緣的,就比不上那後帶來的?就算是叫你養大的,她是你親生的嗎?
你怎麼就對人家那麼好呢?
「媽……」
「還真是不敢當了,我替二美爭啊其實也是替我自己爭,她爭不過周媛媛我爭不過你大姨啊,你不像是我親生的,你像是你大姨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