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管？」
她還是有點擔心。
她爸這人吧……心思重。
然後重的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喜歡東想西想，完了回頭就生病。
顧長鳳︰「你管他干啥，你能勸他啊，勸了也沒用根本不听，叫老二去勸吧。」
那爺倆是一路鬼送來的！
譚宗慶的病只能小老二治，旁的人還真沒這個能力。
大美抿嘴笑。
顧長鳳看她︰「你笑什麼？」
她說啥了。
「二美這嘴是好。」
顧長鳳嘆氣；「這都自帶的，天生的，沒辦法。」
這孩子小時候就這樣，別的小孩還抓泥巴玩呢，她就眼楮溜溜看，看看誰睡覺沒蓋被子，誰要下炕穿鞋了她給拿鞋，誰的水缸里沒有水了她就給添水，這不是教的，她沒教過。
譚宗慶這課程上的特別老實，不和任何人來往。
他覺得別人瞧不起自己，那他也瞧不起別人！
怎麼說他都是徐建熹的岳父，出身不好怎麼了，沒能力怎麼了，可我今天還是混的好。
能力根本不是上幾堂課就能學來的，觀察觀察別人都是怎麼穿衣服的，怎麼搭配的，其實覺得穿的也就那樣，但有兩個真的還蠻出色的。
老譚就帶著這股子的抑郁勁兒，給二美去電話了。
二美在家里的舞蹈室練舞呢，
最近請了老師教，她小時候就喜歡跳舞，不過沒正統學，現在不是有機會了嘛。
還能鍛煉還能減肥，還能開心快樂多好！
電話響，老師表示先休息幾分鐘。
二美拿著毛巾擦汗。
「爸。」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二美看看時間︰「行啊，把我媽我姐都叫上，我開車去接你們。」
譚宗慶︰「就我們倆吃，不帶她們。」
二美挑眉︰「干嘛呀，帶著唄。」
「別說廢話，就我們倆。」
老譚語氣有些唧唧歪歪的，二美一听就知道，她爸這又犯病了。
親自開車去接的，然後帶著譚宗慶去了那家她說好吃的牛排館。
這午飯時間有些靠後，餐廳里的人就不是太多。
二美把包放到一側。
「怎麼了，不高興呀。」
譚宗慶坐下來就開始抱怨，什麼都抱怨。
他現在就是不高興，他扭曲！
他其實過的已經挺不錯了，可心情還是不好，他也挺努力的，為啥就是看不到什麼效果啊？
現在什麼都不想干，別人問他做什麼的，他也不太願意說是賣水果的，覺得丟人！
不想干了！
這不是他喜歡的事業。
他想創業！
二美只是負責听，沒說話，听她爸抱怨了二十分鐘以上，然後拿眼楮盯她。
這意圖就很明顯了。
想讓二美投資。
家里只有她有這個條件！
她最富啊。
二美笑呵呵看她爸︰「你先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譚宗慶覺得心中煩悶，什麼都吃不進去。
身上一陣一陣的出汗。
「沒胃口。」
二美頓了頓︰「你現在沒胃口，等我說完話你就更沒胃口了，挺貴的東西還是先吃兩口吧。」
譚宗慶偷偷打量小女兒。
他在心中想，二美敢說不管他，他就發飆。
先虛張聲勢。
讓她怕！
我是你老子！
你就得听我的。
二美切了一塊兒，送進嘴巴里，嚼了嚼說︰「我平時和我婆婆一塊兒吃午餐，吃上了就不講話，她覺得吃東西不停講話是沒規矩，和徐建熹一塊兒也是，我老公對我可好，可這些年的習慣養成有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但我覺得吃飯講話沒什麼，我都能接受。」
她緩緩說著。
譚宗慶皺眉。
講徐家人吃飯的規矩干啥。
這和他有什麼相干？
二美又說︰「結婚那時候吧，我老公和我講，說讓家里開個超級市場，就是那種高端的超市，他說一切費用他都管，還說哪怕你們一輩子不工作他也能出錢養。」
譚宗慶抿抿嘴，覺得有錢還是好。
小女婿也挺好的。
徐建熹這人啊，不愧是有錢人。
那怎麼沒答應呢，還讓他每天這麼累？
二美挑挑眉︰「不過我都給拒絕了。」
譚宗慶肚子氣飽了。
這個混賬東西！
沉默了會，她說；「爸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嗎？」
「你傻！」
二美要笑不笑地說︰「不是我傻，而是我明白一個道理，靠人終不能長久，你靠我就算了，靠徐建熹？他再好也只是個女婿而已。」又說︰「你覺得賣水果丟人，那干什麼不丟人？爸爸啊，你現在是有錢有到已經有些忘乎所以了，我沒錢嗎？可我還是覺得賣水果牢靠。」
「那不就是個二道販子，干再大也還是干批發的。」
「干批發的有什麼不好，自己家的小生意自己能掌控住，你創業，你知道現在是什麼光景？住在我姐那兒，難道看不到我姐夫每天有多辛苦？老爹你是有文憑，文憑不低，可社會已經變了，過兩年我都有可能被淘汰掉，那你說你自己呢，做生意要有膽子要有能決策的能力，能吃苦，敢問您老……」
譚宗慶黑臉。
心想這就不是親生的！
和自己分心了。
換以前的二美，才不可能這樣說話。
還吃什麼，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想，我被老周家認回去了，所以我對你不好了。」二美放下刀叉︰「其實我特別想當著你的面把刀叉給扔了，可我不能啊，真的叫熟人看見了，徐建熹的臉面就不好看了，爸你覺得自己生活的累，沒有奔頭，那你想我們家過去呢？欠很多錢的時候，我媽每個月都還不完，她有奔頭嗎？」
譚宗慶不想听了。
心冷了。
不想創業了。
剛剛明明一身的熱血，現在叫孩子潑一身的冷水，已經沒想法了。
「我婆婆信佛，就和我說做人得懂得知足，做人得不執著這樣才能快樂，你看外面有多少高學歷的人創業，最後怎麼樣了？成功的是少數，不是每個人都是馬雲啊，爸爸我就這樣說，你覺得你有馬雲的腦子嗎？」
「你現在不就是瞧不起我？」
「我瞧不起你我就不和你講這些了，我愛你，我把你和媽媽看的比任何人都重，所以我媽不能講的話我得講，我不說你我就說我自己，想當年我賣那點貨之所以能成功，那是因為第一次從我哥的手里借到了本金，第二我確實不怕吃苦，第三我趕上了一個好時候，第四感謝我爸爸那樣的支持我，我哪怕就是不想干了，我累的要死恨不得在地上爬了，可是我想想我爸爸，我就得努力，我不能放棄。」
譚宗慶的支持是一半，那另外的一半是譚禾打在顧長鳳臉上的那一巴掌。
二美記仇。
她要讓父母過好日子，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多辛苦她都願意。
她覺得人生下來不就是為了受苦的嗎。
給家里點，叫她媽點著開心，叫她爸能少折騰點，她就開心。
「你知道我那時候坐著公交車給人送貨，就為了幾瓶身體乳，為了一點點的郵費我寧願來回跑，餓的胃里都是酸水兒想著馬上要到學校門口，想馬上抬腿奔回去吃飯，可人家又下單，我還得馬上折騰回去，那種辛苦的日子我干過，爸你干不了。」
她爸的短板，膽量不夠。
不能吃苦。
還總喜歡埋怨和推卸責任。
做不成功，一定會怪身邊所有的人，他不會檢討也不會反省的。
「你又沒看我干過。」
二美笑。
譚宗慶被小女兒笑毛了。
不開心。
他是家里的男人，可每個人都不拿他當回事。
「爸，你覺得不滿足的時候，咱們回頭看看我大爺家，人活的辛不辛苦？」
累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最後兒子一垮，女兒指望不上，現在她大爺大媽還得賣老命的干，身體不舒服能休息嗎？
一旦休息，譚準的房貸怎麼辦？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拼了命的努力，但結果似乎都沒那麼好，我們家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你知道果農遇上個台風遇上個大暴雨，這一季辛苦可能化為烏有了，爸爸我家種的這點東西和人那種比不了，你看看哪怕我們是個二道販子，可我們家該有的都有了，外面有些沒人給養老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八十歲還推著滿車的廢品努力賺錢，比起來我們不幸福嗎？」
譚宗慶切牛排。
你說你有理！
就你有嘴。
就你會叭叭！
吃了口牛排，覺得味道真的是不錯。
「這個多少錢啊？」
「人均1200左右。」
「明天還吃吧，把你媽你姐叫上。」
二美說︰「我可喜歡我爸了，真的，因為我爸能听得進去真話，見識還是有！憑良心講，我的第一桶金沒有你壓根賺不到，我爸還是有謀略的，只是有些事情天注定，有些人不適合創業，他只適合守業。」
把譚宗慶過去的卓越貢獻拿出來提提。
每次提每次奏效。
因為在譚宗慶寡淡的記憶里，風光的次數不多。
後半生做的最正確的就是，他當時支持二美了。
是他頗有前瞻地讓二美投資，如果不是顧長鳳拖後腿，那時候二美就賺大發了。
「你爸我啊，我就是吃虧在沒有生個好家庭里，我要是徐建熹那出身，我保準活的比他有成就……」
老譚丟掉不開心，又開始傲嬌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不太差。
二美；……
是不是經歷過失敗的人，要麼就極度自卑，要麼就是極度的膨脹？
很想撓頭。
估計她爸要是對她媽說這些話，她媽得拿把刀把他給解決了。
吃過飯又親自送父親回大美那。
在大美那，父女倆還即興挑了段舞，譚宗慶可開心了。
開心的像個孩子。
顧長鳳︰……
顧長鳳真的覺得自己要氣死了。
他折騰的這些事兒吧，二美不可能不告訴自己媽，因為不講她媽早晚也會知道，不提前打預防針，那老兩口還得干起來。
顧長鳳生氣就想罵人，罵人就想出刀子。
先捅了再說，反正你讓我不痛快，我也讓你好不了。
誰照顧誰？
二美給她媽順氣︰「他也就說一說。」
「這個臭不要臉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媽，這些我都能解決，你生這個氣沒用，我爸就是沖動型的，想一出是一出，這種事他以後要是再提，你就不理他，不行就給我打電話，他听我的，我說他。」
「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找了他呢。」
二美︰「也有優點，就是優點不那麼明顯而已。」
「一天天的不知道怎麼瑟好了，你說他怎麼不死了呢？」
二美抓顧長鳳的手︰「媽啊。」拉長聲音，她媽一生氣就會講氣話，講狠話︰「能折騰的人要麼就是大成功要麼就是不成功，那你說咱們家，除了我爸、我和我哥不都能折騰嘛……」
元樓就更不用說了，那現在混的是風生水起。
「我真煩死他了。」
「別煩啊，這樣的總比那種不听勸出去胡亂來的好，看和誰比唄，誰不想過好日子對吧，心態放正就好了，慢慢多接觸點人，看事情就會越來越明白的，那你說過去我爺爺女乃女乃那事兒，他還能和你商量？他直接就把你給賣了，那現在怎麼樣，不是有商有量的嘛，人就得慢慢改，他不是天才型，你也別對他抱太大的希望，也就不失望了。」
顧長鳳咬後槽牙︰「我還抱希望，我就盼著他不拖後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