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子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
他這麼鬼靈精的人兒，怎麼可能听不懂顧冉的言外之意？
娘娘這分明是在……威脅他呀！
想到剛才顧冉說「垃圾」兩個字時咬牙切齒的語氣，小川子後脊背陡然一寒，渾身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他再也沒辦法視而不見了，只能在心里不住的抱歉道︰「對不住了，不是我非要揭發你，實在是我自身也難保了！」
「小川子？」顧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川子身體一僵，立刻轉頭看向門口處低眉順目的小太監，下意識的答道︰「娘娘所言甚是！」
顧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同樣看到了那名小太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伸手拍了拍小川子的肩膀，笑道︰「別緊張，本宮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橘子怪好吃的，想讓你帶些回去，也分給錦芍他們嘗嘗！」
她眸光輕轉，移至賀蘭淵身上，「還望君上恩準！」
「不過是些橘子而已，皇後若喜歡吃，朕命人多送些去長極宮便是！」賀蘭淵笑吟吟的說。
「那臣妾就多謝君上了！」
顧冉素手一伸，指著站在門口的小太監道︰「就他吧！臣妾瞧著他是個伶俐人兒，辦事應當妥帖！」
其實這往各宮送瓜果點心的事，一般都由膳房負責，或者各宮派人去取，極少有其他宮的人取了送到別的宮里去的。
尤其這名小太監還是隆毓宮的人，她就這麼直接指派，多有不妥。
賀蘭淵沒有指出她的逾規之舉，反而極為寵溺的夾了些菜給她，仍舊笑意滿滿的說︰「就依皇後所言！」
顧冉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禁有些狐疑。
賀蘭淵今天難不成是吃錯藥了？怎麼她說什麼，他都點頭答應？
不行，事出反常必有妖！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必要再在隆毓宮多待，于是起身道︰「君上想必還有國事要處理，臣妾就不打攪了，臣妾告退！」
說罷，她便一福身，不等賀蘭淵開口，轉身步了出去。
待顧冉走遠後，賀蘭淵才斂了眉眼間的笑意，端起羹湯喝了一口，淡聲吩咐道︰「跟上去，別讓她察覺！」
「是！」
霍岑倏地出現，應了一聲後又很快消失，身形快如鬼魅。
顧冉回到長極宮沒多久，那名小太監，後來得知名喚小貴子的便領著另外兩名太監抬了一筐橘子過來。
瞧著那滿滿的一筐橘子，她禁不住想，賀蘭淵這是想讓她上火呀！
「有勞貴公公了！」顧冉笑容可掬的說。
許是做賊心虛，小貴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怯聲道︰「皇後娘娘客氣了，能為娘娘辦事，是奴才的榮幸，娘娘喚奴才小貴子便可！」
「嘖，瞧人家貴公公的機靈勁兒，你們可都學著點吧！」顧冉旁側的人道。
「娘娘謬贊了，若沒別的事，奴才就告退了！」
小貴子巴不得趕緊離開，他現在每多待一刻都是煎熬，總覺得這位皇後娘娘的笑容之下別有深意。
可他越是著急，顧冉就越是不遂他的意。
「不忙事，貴公公既然來了，就多坐會兒再走！賜坐，看茶！」
「謝娘娘、恩典！」
如果說先前，小貴子還存了些許僥幸心理，那麼現在他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顧冉這麼做就是有意為之——她來找他算賬了！
不過細想也是，偌大的隆毓宮，那麼多的宮女太監，如果不是故意的，她怎麼會偏偏挑中了讓他來送橘子？
反正打死他都不信這一切是巧合！
思及此，小貴子更加如坐針氈，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他起碼偷看了顧冉不下五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忐忑！
他忍不住想，皇後娘娘會怎麼提起傳信的事？
是會開門見山的問？
還是會態度委婉的求證？
可不論是那一種，他都打死不能承認，否則——膽敢設計皇後娘娘，就憑這一條，他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然而出乎小貴子的意料，顧冉什麼都沒說，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提，只是一味的讓他喝茶吃點心。
可越是這樣，他便越是心焦，總覺得眼下的情況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他喝完三杯茶，吃完將近兩碟點心，顧冉仍舊對傳信之事只字未提後，小貴子終于受不了了！
他起身跪在了地上，情緒幾近崩潰︰「娘娘，奴才知錯了，請娘娘治罪！」
顧冉垂眸，淺啜了一口茶水，這才抬眼看向抖如篩糠的小貴子，慢條斯理的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
待殿內只剩下她和錦芍、阿夜後，她才故作疑惑的問道︰「貴公公何錯之有啊？」
小貴子抹了一把流了滿臉的眼淚，哆哆嗦嗦的說︰「奴才、奴才鬼迷心竅，收了慕王的錢，替他傳信給娘娘，害娘娘誤以為是君上的信……」
「呵，你倒是清楚啊！」
「奴才知錯了！娘娘饒命啊！」
小貴子重重磕在地上，額頭都磕出了血來，「慕王抓了奴才的ど弟，威脅奴才說要是不听他的吩咐，就把奴才的ど弟也一並送進宮里！奴才家里只這麼一個帶把兒的了，說什麼都不能絕了後呀！」
他哭得涕淚直流，看著好不可憐。
顧冉到底于心不忍，正打算擺擺手放他離開，卻見身旁的阿夜站了出來。
「哼，你ど弟的命是命，皇後娘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可知若是有心人將此事傳到君上的耳朵里，皇後娘娘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他轉而看向顧冉，語氣嚴肅道︰「我知道姐姐心善，但此事若不嚴懲，不足以懾眾人，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隨意哭訴一下，便可以逃月兌懲罰呢！」
「葉姑娘所言極是，還望娘娘三思！」錦芍開口道。
難得見到他們兩個人意見一致，顧冉笑著說︰「有道理，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她眉眼一橫，沉聲吩咐道︰「來人，貴公公言語不當，沖撞了本宮，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
殿外的小川子等人應聲，上前將小貴子拖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