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後，顧冉忙不迭的跟著賀蘭淵進了書房，「君上，您打算派誰來調查這件事呀？」
賀蘭淵瞥了她一眼。
「怎麼？你有合適的人選？」
顧冉撓了撓頭，一臉討好的說︰「合適的人選沒有，但是不合適的人選倒是有一個！」
「哦？誰啊？」
「蕭祁。」
不等賀蘭淵問為什麼，顧冉就在太師椅上坐下，自顧自的說︰「您可千萬不能讓他負責這件案子！這家伙已經坑我坑得夠慘的了，我不想再被他坑了！不然這次，我小命得搭進去！」
「怕死啊？」
「誰不怕死呀！我怕死了好伐！」
「那你剛才在朝堂上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模樣，還說什麼血濺長極宮又何妨？」
听出了他語氣里的揶揄，顧冉訕笑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鐵定不能認慫啊！再說了，我是說又何妨，又沒說一定要血濺長極宮！那一刀拉下去，血的濺老高，多嚇人吶！」
一句話，說得賀蘭淵沉默了下來。
顧冉瞧著情況不對，忙問道︰「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賀蘭淵搖搖頭，突然問道︰「你知道朕的生母是怎麼死的嗎？」
「你是說……瑤嬪？我听錦芍說，她是自盡而亡！」忽然想到了什麼，顧冉一把捂住嘴，「難道她是……」
「沒錯，她就是拔劍自刎而死。」
賀蘭淵起身，緩步走到窗前，目光望向虛空，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里，連神情都染上了極大的痛苦和哀傷。
「朕那時才兩三歲，他們都以為朕還不記事，其實朕記得一清二楚！朕記得母嬪那日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裙，因為先帝最喜白色。」
「她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在瑤華宮中央不停地起舞，舞著舞著，突然拔劍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賀蘭淵放在窗台的手緩緩握緊，神情更加痛苦。
「……鮮血流了一地，而她就像是一朵開敗的花，無力的萎頓在地上，鮮血把她的白衣染成了紅色，她看起來像極了待嫁的新娘，只可惜她永遠也等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回憶被掌心的微涼打斷，賀蘭淵低頭看向握著自己的手，白皙縴細。
「君上，你真的不用這樣，不用非要扒開結痂的傷口，用鮮血淋灕告訴別人你記得她！」
顧冉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心髒的位置，微笑道︰「這里知道就好！」
賀蘭淵凝望她半晌，忽然俯去。
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顧冉下意識的把頭偏向一邊。
賀蘭淵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抽出手，起身走到桌案前坐下，一面翻閱奏折，一面開口道︰「你覺得焦玉梅怎麼樣？他是大理寺卿，手底下辦過不少案件！更重要的是——他是朕的人，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多謝君上！沒什麼事，臣妾就告退了！」
說罷，顧冉飛快的退出了書房。
盯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賀蘭淵輕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他剛才有些話沒有告訴顧冉。
在朝堂上，听她說血濺長極宮的時候，他真害怕她會和他的母嬪一樣，毫無征兆的離開他。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她不是他的母嬪，她也絕不會落得那樣的結果！
他也決不允許！
顧冉一口氣跑出去好遠，直到再也看不到隆毓宮的大門，才停下腳步，撫著心口道︰「好險啊！差點就被賀蘭淵佔便宜了！」
這古代的男人怎麼那麼不矜持，動不動就想親人家！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顧冉恨恨的咬牙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道︰「完了，我把錦芍給忘了！」
現在要她再返回隆毓宮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寄希望于錦芍，希望沒找見她以後，錦芍知道自己回長極宮。
「錦芍那麼聰明，一定沒問題的！」
顧冉這麼告訴自己，然後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果然，她到長極宮沒多久，錦芍也回來了，只不過一臉委屈道︰「娘娘，您走了怎麼也不和奴婢說一聲啊？害得奴婢好找！」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顧冉上前拉過錦芍，把她按坐在椅子上，抱歉的說︰「我走得急，沒想起來你！不過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錦芍沒真的生她的氣，聞言立刻繃不住臉笑了。
她讓顧冉坐下，不無擔憂的道︰「奴婢方才在殿外都听到了，若是真請到釋清法師，拿了照妖鏡過來，娘娘您可怎麼辦呀？」
听到她這麼說，顧冉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噗——」的一下全噴了出來。
她抹掉臉上的茶水，神情錯愕的望著錦芍。
「什麼怎麼辦呀？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你以為我是什麼？妖孽嗎？我是人吶！貨真價實的人吶！」
似是怕錦芍不相信，顧冉伸出胳膊，扒開袖子，捏著自己的手臂說︰「看看，看看，這都是肉啊！實實在在的肉啊！」
她舌忝了舌忝嘴唇，歪頭望著錦芍。
「不是，錦芍，你不會一直都以為我是妖怪吧？你不會真信了那什麼妖孽現世、北虞將亂的鬼話了吧？」
錦芍紅著臉，表情慚愧。
顧冉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無語道︰「完了，真的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吶！」
知道自己讓她失望了，錦芍上前抓著她的袖子，搖啊搖。
「對不起呀！娘娘！奴婢誤會您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任誰見了自己認識的人突然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之後，都會有所懷疑的！
瞧著錦芍的眼圈越來越紅，顧冉忙道︰「好了好了，我真沒生你的氣，你別哭啊！」
錦芍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娘娘或許不知道，釋清法師是一個得道高人，听說已近半仙，奴婢擔心他會看出什麼來！」
畢竟顧冉雖然說自己不是妖孽，但她也不是真的顧瑾月。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得道高人？再說了，就算那個什麼法師真的很厲害，這麼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怎麼會這麼巧，就在這個時候雲游到盛京了呢？」
「娘娘的意思是？」
顧冉抱臂，擺出一副見多識廣的表情，以過來人的口吻說︰「以我閱遍上百本宮斗小說的經驗來看，這種得道高人——十有八九都是騙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