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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六回 相公是醋缸 中秋

紅綾與楊嫂子很快買了季善需要的一應食材回來,季善便換了衣裳,到廚房里煎炒烹炸,大展身手起來。

羅晨曦在廚房外見季善刀工利索,鏟子也是翻得穿花一樣,一開始還只是驚呼︰「善善,你可真厲害!」、「原來做菜這麼好玩兒呢?」

後來便忍不住心癢癢的也進了廚房,要跟著季善學做菜,「等我學會了,回頭也好做給我爹吃,他肯定會高興得不得了,全部吃光光的。」

卻是先打翻了季善泡在水盆里的鱔段,隨即又打碎了楊嫂子的鹽罐,幫著切菜直接切掉了自己半塊指甲,虧得她指甲留得還算長,不然就得切著肉了。

最後見自己實在幫不上旁的忙了,又去燒火,可惜不過眨眼間,已弄得滿屋子的煙,嗆得季善楊嫂子和她自己都是奪門而逃,去了院子里才覺得呼吸順暢了。

但羅晨曦的臉也已花貓一般,看得季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祖宗,方才一再跟你說,讓你別幫倒忙了,你要學做菜,回頭等天涼了,我再從基礎慢慢兒教你,你偏不听,偏要幫忙,現在終于確定自己只會幫倒忙了吧?」

羅晨曦被說得訕訕的,「我哪里知道原來做飯這麼難啊,我看你和楊嫂子明明都做得很輕松,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還以為我也能一學就會,跟你們一樣厲害呢……」

偏紅綾還在一旁補刀︰「小姐,有句話叫‘台上一刻鐘,台下十年功’,您只看到了沈娘子和楊嫂子的輕松有余,卻沒看到她們是經過了多少磨煉,才有今日熟練的,就別給她們裹亂了吧,雖說馬上就中秋了,天兒還是熱的,廚房就更熱了。」

氣得羅晨曦撲上前就要拿自己滿是黑灰的手糊她的臉去,「你再說,我就糊花你的臉啊,到底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啊,一天天的就會氣我。」

逗得季善越發笑個不住,楊嫂子也是忍俊不禁。

最後還是季善聞見一陣糊味兒傳來,想到自己的干煸雞還在鍋里,慘叫一聲︰「完蛋了,我的雞——」

慌慌張張沖回了廚房去,才逗得羅晨曦也叉腰笑了一回,跟著紅綾洗臉淨手去了。

如此忙活到午正,雖然因中途羅晨曦幫倒忙給季善添了不少的事兒,也耽誤了她不少時間,但一個成熟的大廚,當然要會應對一切突發情況,怎麼可能輕易就影響了自己的水平發揮?

是以最終端上桌的五道草︰酸菜魚、干煸雞、滑炒鱔段、冬瓜蝦仁湯和糖醋藕片仍然是色香味俱全,還在上菜的過程中,已勾得羅晨曦食指大動,口水泛濫了,「真的好香!善善,你都加了什麼料呢,我怎麼都聞所未聞?肯定是你的獨門秘方,對不對?」

季善點頭笑道︰「的確是秘方,不過算不得我的獨門,你快嘗嘗都合不合胃口吧,這魚和雞都有些麻辣,前幾口你可能不適應,但適應了就好了。當然你若實在不能適應,還可以吃這滑炒鱔段和冬瓜蝦仁湯……」

話沒說完,羅晨曦已迫不及待夾了塊雞肉放到嘴里,立時  起來,「呼,好辣,又跟酒的辣不一樣,嘴里還木木的,就是善善你說的那個什麼麻辣了是不是?哇,真的好辣,水,水……」

季善早有先見之明給她倒在一杯茉莉花茶水在一旁,聞言忙遞給她,羅晨曦接過接連喝了幾口,才覺得嘴里好受了些。

卻立時又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嘴里,「雖然又麻又辣,喉嚨就像著火了一樣,卻還是想吃,也是怪了,善善,你莫不是給這雞肉施了什麼仙法不成?肯定是,畢竟仙女嘛,自然都是會仙法的。」

季善「噗嗤」一聲笑,「晨曦,你認真要夸人,怕是能夸三天三夜都不帶重樣兒的吧?我可真是太喜歡你了!你再嘗嘗這魚,這雞是香辣加麻辣,這魚卻是鮮辣加酸辣,又是另一種味道。」

一面說,一面用公筷夾了塊魚肉放到羅晨曦面前的小碟子里,「小心刺啊。」

羅晨曦便又依言埋頭吃起魚來。

之後,她便再沒抬過頭,一直都在埋頭苦吃。

直吃得自己滿頭大汗,兩頰和嘴唇都通紅,肚里也火辣辣的實在再吃不下了,才意猶未盡的放了筷子,  著與季善道︰「善善,你這手藝真的太好了,我決定了,以後天天都要來你家蹭飯!你放心,所有食材和作料乃至柴禾的錢都我出,你只要出力就好了。」

季善笑道︰「那可不行,日日都這樣大魚大肉的,不出一個月,我們兩個便肯定都會胖若兩人了,我才不要呢。所以一月至多三五次,不然縱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要膩,就是要隔幾日吃才過癮;再說了,日日吃辛辣的也對身體不好,一個不注意就上火長痘了。」

「胖若兩人?哈哈,善善你這個詞兒可真有意思,胖了可不就跟之前判若兩人了?」

羅晨曦先笑了一回,才略有些失望的道︰「好吧,雖然我不怕胖,只要能天天吃到這麼好吃的菜,我再胖都心甘情願,但善善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一個月三五次吧,總歸看你方便,我也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口月復之欲,就累著了自己的好朋友不是?不過善善你的手藝真的太好了,都說聚豐樓的菜好吃,醉仙樓的菜也是人人都贊,可我卻覺得,都沒你做的好吃。」

季善忙擺手,「我可當不起晨曦你這麼夸我,聚豐樓與醉仙樓既能成為會寧府最出名的兩家酒樓,分店開得到處都是,自然有他們的獨到過人之處,只不過可能他們的有些菜你暫時還來不及嘗到而已。」

羅晨曦點頭道︰「也有可能,我去兩家酒樓的確不算多,一年充其量也就兩三次罷了,還幾乎都是我一個人,一個人能吃多少的?那我下次早些來,從最基礎的跟你學起怎麼做菜吧,我爹自我娘去後,胃口便一直不好,尤其夏季,更是年年都要瘦上一大圈兒。我們父女倆吃口兒差不多,我既吃著你這些菜好,他肯定吃著也好,飯都能多吃兩碗,久而久之,身體自然也就好了。」

季善想到她一個千金小姐,卻能洗手學做羹湯,只為讓羅府台多吃一些,身體好一些,很是感動,道︰「好啊,只要你安心想學,我肯定會毫無保留教你的。只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間也很是辛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能半途而廢才是。」

羅晨曦正色道︰「你放心,我不會半途而廢的,我爹為我付出了那麼多,為了做了那麼多,我能為他做的卻實在太少太少,好不容易找到一樣了,怎麼可能半途而廢?再辛苦我也定會堅持到底的。」

季善心里就越發感動了。

真的是個好姑娘,一家子都好!

卻是還沒感動完,就听得羅晨曦又哀嚎起來,「可是做飯真的好難啊,又要切菜又要烹炒的,那個油‘滋滋滋’的听著就嚇人,還要會燒火,明明我看楊嫂子燒火就那麼簡單,為什麼到我時,便所有柴禾都不听話了呢?我真怕我學上一年半載的後,還是一道菜都不會!善善,要不你開個酒樓吧,到時候我肯定天天拉了我爹去照顧你生意,你手藝這麼好,也肯定會客似雲來,日進斗金的。」

季善聞言,好笑不已,就不能讓她的感動好歹持續滿三分鐘呢?

她正要說話,在廚房與楊嫂子一起吃飯的紅綾吃完了過來了,同樣兩頰和嘴唇都紅紅的。

一進來听得自家小姐的話,忙與季善道︰「我們家小姐說著玩兒的,沈娘子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又嗔羅晨曦,「小姐莫不是忘了沈娘子乃是秀才娘子,要不了多久,還會是舉人娘子進士夫人,怎麼能開酒樓?沈案首肯定第一個舍不得沈娘子辛苦受累。」

羅晨曦吐了吐舌頭,「我還真忘了這一茬兒了!不過我也就隨口這麼一說而已,你至于這麼緊張嗎,一天到晚管頭管腳的,下次我再來善善這里時,不帶你來,改為帶紅綃來了,看你嘴巴紅紅的,剛才吃善善做的菜吃得過癮吧?哼,後邊兒我偏不帶你來了,讓你再也吃不著善善的手藝,只能望梅止渴。」

紅綾與自家小姐斗嘴慣了的,當然知道她就是嘴上這麼一說而已。

但想到方才的雞肉和魚片的麻辣鮮香,還是決定別冒險的好,忙識相的賠笑認錯兒,「好小姐,我錯了,這不是怕累著了沈娘子嗎,您的好朋友,累著了心疼的還不是您自個兒啊?您可千萬別與我一般見識,千萬別不帶我來沈娘子這兒了,沈娘子這麼好的手藝,要是再吃不著了,我豈不是抱憾終生啊?」

「那你說點兒好听的來我听,就說個一天一夜不帶重樣吧,三天三夜你肯定沒那個本事,畢竟我那是天賦異稟,你學不來的……」

說得季善與楊嫂子都是笑個不住。

只覺這對活寶主僕怎麼這麼搞笑,要是天天跟她們在一起,肯定能多活十年都不止!

一時楊嫂子去了廚房洗碗收拾,紅綾過意不去,雖然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還是跟了去廚房幫忙打下手。

羅晨曦這才紅著臉,難得扭捏的對季善道︰「那個善善,我想請你幫個忙……方才那個干煸雞我吃著實在喜歡,想來我爹也肯定喜歡,能不能、能不能再有勞你下廚替我做一份,我帶回去給我爹也嘗嘗,那個魚你說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還會垮掉,干煸雞卻炒得焦黃干香,想來回家後再加熱一遍,不至于變味兒,能不能……」

季善听她吞吞吐吐了半日,也沒能把話說完,好在足夠她明白她的意思了。

因笑道︰「晨曦你這樣吞吞吐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求我多為難的事兒呢,結果就求了區區這樣一件小事,弄得我剛才怪緊張的,以為你要我做什麼呢,這麼難以啟齒。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等你回去之前,我再現給你做吧,正好中午的雞肉沒用完,到時候做好了裝在食盒里你帶回去,指不定回家時還沒涼,吃著正正好呢。」

羅晨曦方笑了,但仍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想著自己吃了不算,還要拿,覺得自己臉皮太厚了麼?」

季善就伸手輕捏了一把她的臉,笑道︰「這臉皮又女敕又滑的,一點不厚啊!」

說得羅晨曦「噗嗤」笑出了聲,「善善,沒想到你也是個促狹鬼。」

才正色道︰「你有這份孝心,羅大人就是吃糠咽菜,肯定心里也是甜的。那我待會兒再給你裝一小壇我自己做的酸辣蘿卜吧,那個也開胃。對了,我明後日要做月餅了,你和羅大人都喜歡什麼餡兒的,回頭做好了,給你們送一些去,你們好歹嘗嘗,雖比不上你們素日吃的精細,好歹嘗個鮮。」

羅晨曦驚喜道︰「善善你還會做月餅呢?你這真的也太能干了,又想說我怎麼就不是個男的了,我要是男的,一定搶了你回去給自己做老婆!」

季善哭笑不得,「你可千萬別再說這話,不然回頭讓我相公听見了,指不定再不讓你登門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為什麼?」羅晨曦不明所以,「我這話怎麼就不能說了?」

季善白她,「因為我相公是個大醋壇子,管你是男是女,所有人的醋都照吃不誤,明白了吧?」

羅晨曦就哈哈笑起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那我下次非要當著他的面兒這樣說,看他能把我怎麼樣了,一定很好玩兒!」

季善無語了,遇上這麼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她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呢?

兩人嘻嘻哈哈的又說笑了半日,眼見時辰不早,羅晨曦該回去了。

季善便去到廚房,又現給她做了一份干煸雞,找了個食盒裝好,再給她裝了一小壇酸辣蘿卜,送走了主僕兩個。

卻是剛折回屋里坐下,便見紅綾又回來了,一進屋便對著季善跪下了︰「沈娘子,您別看我們小姐在您面前愛說愛笑,其實自夫人去後,她除了在老爺面前,其他時候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臉上更是幾乎見不到笑容,所以我和紅綃兩個,才總是會說她這啊那的,就是為了能引她多說幾句話,慪她笑一笑。幸得如今我家小姐遇上了您,多了您這里這個去處,上次和這次來您這時,都是那般的歡快,回家去後,也能心情好幾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惟有給您磕幾個頭,聊表心意了。」

說完就要給季善磕頭。

唬得季善忙一把攙了起來,「紅綾姑娘如此大禮,我可當不起,快起來,快起來。我也很喜歡晨曦,很敬服她的人品德行,是真心想給她做朋友的,既是朋友,相處起來當然開心輕松最重要了,若受了你的禮,豈不是成了受你之托,反而顯得我和晨曦之間的情意不純了?」

紅綾聞言,這才不堅持磕頭了,只紅著眼圈笑道︰「總歸我和紅綃都滿心的感激沈娘子,以後若有機會相報,一定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又與季善客氣了幾句,怕羅晨曦在外面等急了,才再次行禮告辭了。

余下季善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微微而笑,連羅家的丫鬟都這麼可愛,莫不成羅家天生就是個可愛窩?

不過說到底,還得是家風好,一家子上下心也好,才能真心換真心啊!

晚間沈恆與孟競一回來,便都吸起鼻子來,孟競先就叫道︰「嫂夫人,莫不是今兒又能一飽口福了?」

沈恆則想到季善上次說過,等下次羅晨曦再來時,要下廚做幾道拿手菜請她吃,稍後見了季善便問道︰「善善,今兒是不是那位羅小姐又來了?」

季善點頭笑道︰「是啊,一早你們剛走沒多會兒,她便來了,待到申正才走的。餓了吧,收拾一下就吃飯吧,今兒買的雞肉用完了,魚片卻剩了不少,夠你和孟二哥吃的了。」

于是大家都收拾了吃飯。

一時飯畢,沈恆與孟競便如往常般在等下看起書來,直至二更鼓響,沈恆才回了自家房里。

就見季善還沒睡,正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一時皺眉一時笑的,因忙關切道︰「善善,你怎麼還沒睡,不是讓你別等我嗎?」

季善回過神來,笑道︰「我不是等你,是這幾日睡多了,還不困。你梳洗了沒,梳洗了就早些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沈恆已經梳洗了,聞言點頭道︰「梳洗過了,馬上就睡。那你方才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出神,我進來你都沒發現。」

季善笑道︰「在想晨曦,你不知道她真的好有趣好搞笑,有她在,就肯定少不了歡笑。不過據紅綾說來,哦,紅綾是她的丫鬟,據紅綾說來,自羅夫人去後,她除了在羅大人面前,其實已經很少說話很少笑了,卻仍願意把歡笑和快樂帶給她看重的人,實在是個難能可貴的,讓人根本沒法兒不喜歡,只會遺憾怎麼與她相識得這麼晚,要是能早一點兒、更早一點兒遇見她就好了……」

她說得投入,並沒注意到沈恆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不見,醋壇子都快要打翻了。

善善不過就見了那羅小姐兩次而已,就這般的看重她,又是給她做菜,又是對她贊不絕口的,還因為想她想得太出神,連他進屋了都沒發現。

這要是時間一長,善善豈不得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再沒有他這個相公了?!

季善猶不知死活,還在說著笑著,「你不知道最搞笑的是,她兩次都說怎麼自己就不是個男人呢,她要是男人,一定要娶了我回家去,以後……」

等等,屋里的氣氛怎麼忽然變得怪怪的,好似還隱隱有一股子酸味兒在飄蕩呢?

季善一抬頭,就對上了沈恆皮笑肉不笑的臉,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某人的醋壇子已經徹底打翻了。

忙一邊乖巧的笑,「相公,我那個,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而已,時辰不早了,我要睡了啊,你也早些睡,晚安。」

一邊暗罵自己腦殘,怎麼嘴巴就這麼把不住門兒呢,關鍵白天她還與羅晨曦開過這個玩笑,讓她別當著沈恆的面兒說什麼自己是男人就要娶她的話兒,結果才幾個時辰呢,她自己就先說了,自己把自己往坑里埋絲毫不帶手軟的……

沈恆仍一臉的似笑非笑,「隨口這麼一說?真的只是隨口一說嗎,可我看你分明相見恨晚啊!放心,我馬上就來睡,一定好好睡!」

說完就吹了燈。

不一時,屋里便隱隱傳出季善的求饒聲了,「以後只要你在眼前,眼楮便只看得到你,眼里心里也始終你最重要,你最好,誰都及不上你,總成了吧……」

次日季善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懶洋洋的收拾了一番,想到昨晚某人吃飛醋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一回,才出了房門。

就見楊嫂子正在院子里洗衣裳,一見了她便笑道︰「沈娘子,我熬了粥,煮了雞蛋,給您煨在鍋里的,您快去吃吧。」

季善忙笑著向她道了謝,「又讓楊嫂子受累了。」,想到楊嫂子好歹也是過來人,怎麼會猜不到她為什麼起得這麼遲,可真的有點尷尬啊。

遂故作自然的又道︰「連日睡得有點兒多,昨晚便不小心走了困,所以睡到這會兒才起來,今兒可不能午睡了,不然晚間指不定又得走困了。」

卻見楊嫂子笑得一臉的「我懂我懂」,「沒事兒沒事兒,反正家里就我們幾個人,又沒長輩,沈娘子想睡多晚睡多晚,沒誰說您的,我也一定不會胡說八道的。」

年輕夫婦都不恩愛了,難道得等到她和她當家的這個年紀時,再來恩愛不成?

季善聞言,後悔死自己干嘛要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給楊嫂子說什麼‘走困’了,簡直比不說還糟糕。

可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只能咳嗽一聲,扔下一句︰「那楊嫂子你忙著,我吃飯去了。」,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廚房去了。

余下楊嫂子想到她方才那滿臉的不自然與懊惱,知道她害羞了,不由抿嘴一笑,低頭繼續洗起自己的衣裳來。

中午簡單用過午飯後,季善和楊嫂子便去了菜場買做月餅的一應東西去。

季善打算做紅豆沙、綠豆沙、蛋黃和五仁四種餡兒的月餅,因此除了主料面粉,二人還買了一堆的紅豆綠豆花生瓜子咸鴨蛋等物,最後因買得太多,實在拿不下了,還花了二十文錢,叫了個小子給她們送貨上門。

如此她們便仍跟出門時一樣輕裝上陣,索性又去了街頭的木匠店,取了季善前兩日特意畫了圖,又口述了自己要求,然後讓楊嫂子送去定做的月餅模子回家。

要不說手藝人都心靈手巧呢,季善沒見到模子之前,還在想不知道城里的木匠能不能做出她想要的東西,沒想到見了後,發現成品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除了高興,也就只剩佩服了。

兩人高高興興回了家,換過衣裳洗過手再包好頭發後,季善便帶著楊嫂子忙活了起來。

這是沈恆與孟競到府學後的第一個中秋,除了剛入學時交了一回束脩,又給各自的夫子們送過一回禮盒以外,二人便再沒孝敬過夫子們旁的,如今既遇上了中秋佳節,當然要好生表示一番心意才是。

是以听得季善要做月餅,孟競便托了她幫他也多做些,回頭他好送人,肯定比外面買的更別致更美味,至于酬勞,他回頭定不會白讓季善吃虧。

季善想著自己反正也要做的,趕一只羊是趕,趕一群也是趕,遂答應了他,孟競便忙吩咐了楊嫂子務必要全程幫季善的忙。

季善與楊嫂子忙到半下午,需要揉的面已加上豬油和糖,都由楊嫂子揉好,醒在一個大木桶里了;季善則把紅豆沙綠豆沙都煮爛熬好,再加入糖和豬油,炒至了她想要的效果後起了鍋,留待明日面醒好,就可以包月餅了。

稍後二人又剝好了百來個咸鴨蛋黃,還各炒了一盤花生瓜子芝麻核桃杏仁,就到沈恆與孟競素日回家的時間了。

忙又做起晚飯來,著實是忙碌的一日。

次日亦是一樣的忙碌,季善與楊嫂子用過早飯,就開始做起月餅來,包好一批就放到模子里一壓,再一個個倒出來,月餅的形就都有了。

之後再是上火烤,一邊烤一邊刷蛋液。

等第一批月餅成品擺到桌子上,季善招呼楊嫂子嘗了一個後,楊嫂子看向季善的目光用崇拜都已不足以形容了,「真的從來沒想過,蛋黃也能做月餅,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月餅,沈娘子您怎麼就這麼能干,什麼都難不倒您呢?」

季善自己嘗了個綠豆沙的,也覺得滿意,笑道︰「用晨曦的話說,可能是我天賦異稟?不過今年時間緊了些,只做了四種餡兒的,明年可以做八種餡兒的,什麼椒鹽的、鮮肉的、牛肉的,完全可以都試試。」

楊嫂子已是目瞪口呆,「月餅不都是甜的嗎,還能做咸的呢?」

季善笑道︰「你方才吃的咸鴨蛋黃的,不就是咸的?既然有人喜歡吃甜的,肯定就有人喜歡吃咸的,只能以後再說了。」

等晚間孟競回來,瞧得已經全部成形還包得整齊美觀的月餅,則是驚喜不已,對著季善就一躬到底,「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嫂夫人才好了,這麼好看的月餅,外面可拿了銀子都買不到。」

等他再在楊嫂子的推薦下,吃了一個蛋黃的月餅後,就更是激動得只差原地轉圈圈了︰「這麼好吃的月餅,我都舍不得送人,只想留下自己吃了,怎麼辦?」

沈恆也挺驚喜,但更多還是心疼季善這兩日辛苦了,晚飯後便沒有去孟競屋里與他一起念書,正好孟競準備節禮也忙不過來,他便一直在屋里給季善揉手和腿,還有腰。

等季善覺得舒服多了,還是要繼續給她揉,弄得季善是哭笑不得,心里卻又受用得很,連是什麼時候睡著了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五了,沈恆與孟競一早便帶著給他們挑了一擔月餅和其他節禮的楊大出了門。

季善吃過早飯後,則與楊嫂子一道,先去了黃老爺家送月餅,之後又給左鄰右舍都送了些,隨後還給李娘子家送了一份去,——李家的中秋節禮提前就送到季善家里了,她當然要回禮才是。

如此到得中午,收了一堆左鄰右舍回禮的季善正打算吃了午飯後,便去一趟府衙,給羅晨曦送月餅。

可巧兒羅晨曦就先帶著一堆節禮到了,「善善,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這麼大的螃蟹,外面可輕易買不到,這小黃魚也是,可是我爹的故交好友托人從好幾百里外,給他送來的。我也不要什麼謝禮了,大家都這麼好了,要謝禮就太生分了,你只好生款待我一頓就夠了。」

季善啼笑皆非,「你也知道要謝禮太生分呢?那東西送到了,就請回吧,我今兒忙著呢,只能下次再款待你了。」

說著見羅晨曦竟真作勢要走,「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急得忙一把拉住了,「我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麼說走就走啊,再忙款待你一頓飯的時間也是有的,何況你既然來了,正好把我給你和羅大人做的月餅帶回來,我也不忙了……」

話沒說完,見羅晨曦已是笑得前仰後合,才知道自己被她戲弄了,氣得狠狠撓了她一陣癢癢,笑得她氣喘吁吁的直求饒後,才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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