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在懸崖邊轉了轉, 順手撿了幾顆石子,說︰「我們來玩打靶吧, 看誰能打得準。」
他說著, 「嗖!」將石頭向下扔去。
「啊!!」三寸丁應聲大喊起來,萬俟林木笑著說︰「看來是打中了,十環。」
三寸丁在崖壁上吊著, 這個地方風很大, 是個風口,狂風「嗚嗚嗚」的吹著,三寸丁整個人都在不停的晃蕩著,繩子也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好像牙疼的呻/吟,隨時都會不堪重負。
萬俟林木還在上面不停的丟著石子。
三寸丁慘叫︰「啊!」
萬俟林木微笑︰「中了。」
三寸丁︰「啊——!」
萬俟林木的笑容擴大︰「又中了。」
三寸丁︰「啊啊啊啊啊!!」
萬俟林木笑眯眯的說︰「怎麼樣,還想跟我玩什麼游戲麼?」
三寸丁被打的鼻青臉腫, 因為五花大綁, 也沒辦法反抗, 整個人就好像一個蠶蛹,被掉在半空中, 狂風的呼叫聲,還有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不斷的交織在一起, 嚇得三寸丁已經沒了剛才的勇氣。
噓噓噓—— 啪啪……
萬俟林木側耳傾听, 說︰「沒下雨啊,你們听見什麼水聲了沒有?」
他說著,恍然大悟︰「三寸丁, 你不會是尿褲子了吧?」
三寸丁絕對不會說,自己真的被嚇到尿褲子!
三寸丁的口氣已經軟化了,開口說︰「放……放了我!放了我啊!求你們放了我!」
萬俟林木故意說︰「你說什麼,我听不見,你說風景很好看?」
「放了我啊!」三寸丁努力仰著頭大喊,幾乎是慘叫︰「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我全都告訴你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萬俟林木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實話!實話!」三寸丁使勁大喊著︰「我說實話,爺爺我求你了!放了我吧!拉我上去!」
紅漆听到三寸丁喊「爺爺」,不由對萬俟林木另眼相看,沒想到三寸丁那樣的人,都被萬俟林木給整了。
萬俟林木說︰「拉你上來也可以,先告訴我們,你認不認識何了然。」
「認識!認識!」三寸丁立刻大喊著︰「我認識!何老板,認識啊!」
萬俟林木滿意的點點頭,又說︰「何了然讓你們來這里干什麼?」
三寸丁一個磕巴也不打,說︰「淘沙!讓我們來這邊淘沙!說是有個海底墓。」
「具體一點!」萬俟林木朝下喊著︰「海底墓我們知道了。」
三寸丁大喊︰「是個太監的墓!太監的墓!」
眾人對視了一眼,果然,知道最多的,還是三寸丁。
萬俟林木拍拍手,對羅參說︰「把他拽上來吧。」
羅參︰「……」
羅參有些無奈,踢下去的時候讓自己來,拽上來的時候還是讓自己來,玩的時候萬俟林木就親自上陣了……
羅參認命的拽住繩子,將繩子拉上來,三寸丁的聲音從懸崖下面一點點清晰起來。
「別……慢一點!拉慢一點!」
「太晃了!太晃了!」
「繩子——啊!要斷了!」
懸崖的崖壁並不平滑,繩子承重,在崖壁上蹭來蹭去,肯定會被磨壞,三寸丁睜大了眼楮,眼看著繩子磨出毛刺,「啪!!」一聲直接繃斷。
三寸丁一聲慘叫,羅參猛地打出魚線,一下卷住三寸丁,手臂用力,臂力十分驚人,「呼——」直接將三寸丁從懸崖下面拉了上來。
——
三寸丁倒在地上,身上還是五花大綁的模樣,像是一只蠶蛹,拱動了好幾下,也站不起來,「呼呼呼——」的喘著粗氣,整個人仿佛從汗水中打撈上來的一樣。
萬俟林木「 !」的踹了一下三寸丁,說︰「說吧。」
三寸丁「 —— —— ——」嗓子里好像在拉手風琴,喘的說不上一句話,萬俟林木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如果你敢有一點隱瞞,我這次就不給你綁繩子,直接踢你下去。」
三寸丁嚇得一個哆嗦,扭來扭去,想要遠離萬俟林木,但是身上的繩子綁得太緊,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萬俟林木說︰「說!」
三寸丁立刻點頭,說︰「我說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麼,我一定說。」
萬俟林木說︰「先說說你和何了然是什麼關系。」
三寸丁說︰「何老板是老板,她是出資人,我們都是在何老板手下干活兒的,她給錢,我們就干活。」
萬俟林木說︰「你剛才說何了然讓你們找一個太監墓,是什麼太監墓?」
三寸丁的呼吸仍然沒有平復,斷斷續續的說︰「何老板說……說……這個附近有個海底墓,讓我們去找,大約是一個南北朝的太監墓。」
說起這個太監墓,自然還是要從《相思》開始說起。
「紅豆生南國……」,傳說南梁太子親手種下了一株紅豆,紅豆結出了果子,血紅漆光,美不勝收。
太子宅心仁厚,性情仁慈寬和,不僅體恤百姓,而且非常有孝心。傳說太子的母親重病,太子衣不解帶的侍奉,在母親病逝之後,太子大病一場,親自操持母親的葬禮。
這位太子身邊,有一個得力的太監,太監因為能說會道,在太子面前十分受寵,事事都讓他來經辦,但是太子的母親病逝之後,這個太監在守靈的時候和宮人廝混享樂,正好被太子撞了一個正著。
太監因此失寵,不過太子宅心仁厚,並沒有太過責難太監,這事情之後,太監為了重新得寵,向太子進言,讓太子將相思子獻給皇上,相思子外形精美漂亮,一來可以討得皇上的歡心,二來……
如果皇上真的因為相思子中毒而死,那麼太子就可以順利繼承皇位,成為萬人之上。
太子听到太監的「毒計」,非但沒有贊成,反而狠狠責罵了太監,皇上乃是太子的父親,太子絕對做不出這樣弒父殺君的天譴之事。
太監再一次在太子面前失寵,他知道自己這次「大勢已去」,畢竟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弒君之事,早晚有一天紙包不住火,會被透露出去,到時候殺頭都便宜了他。
太監心中忐忑不安,于是想到了一個先下手為強的好主意……
太監偷偷跑到皇上面前去告狀,說是太子利用貴嬪去世的事情,擅自在陵墓里埋葬了「蠟鵝」,這分明是厭禱行為,是要詛咒皇上啊!
太子一向孝順,皇上本不信這個事情,但是心中有刺兒,還是讓人挖開陵墓探查一番,不出所料,竟然真的在貴嬪的陵墓里,發現了埋葬的蠟鵝。
在古代,厭禱是大事,尤其南梁信佛,就更是對這種事情深信不疑,皇上當時已經年邁,而太子年輕氣盛,又深得人心,百姓愛戴,群臣朝頌,不得不讓多疑的皇帝多想。
經過太監的挑撥,皇上認定太子想要殺了自己搶奪皇位,雖然沒有廢掉太子之位,但是一怒之下疏遠了太子。
太子因為厭禱的事情,整日里神情抑郁,最後因為落水受傷,沒幾日便死了……
三寸丁說︰「何老板讓我們找的,就是這個太監的墓葬。」
萬俟林木奇怪的說︰「為什麼要找太監的墓葬?」
就算這個太監因為告發太子有功,但是他的功勞能有多大?歷史長河中聲名赫赫的太監真是數不勝數,例如秦朝宦官宰相趙高、東漢三國的十常侍之首張讓、明成華年間的第一廠公汪直等等,系數下來,這個太監真的排不上任何名號。
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奸佞宦官,他的墓葬里能有什麼好東西?
羅參微微蹙眉,厭禱的事情他也知道,太監誣陷太子厭禱之後,其實也沒有落下好下場。
皇上年邁古稀,已經不中用了,新皇很快登基,登基的新皇乃是太子的兄弟,太監因為販賣人口的事情被抓,本不致死罪,但是新皇因為想到了郁郁而終的太子,心中憤恨,便下令將太監砍頭。
羅參說︰「太監因罪而死,墓葬里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東西,何了然為什麼會讓你們尋找這個太監的墓葬。」
三寸丁的呼吸終于平穩了,說︰「你們有所不知啊,這個太監的確是被砍頭的,但是還有一些細節……」
太子郁郁而終之後,朝廷震動,都為太子哀悼,太監心里有鬼,所以整日疑神疑鬼,覺得太子死後的魂魄一定會來害自己。
于是這個太監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在太子下葬的時候,利用關系,偷偷將太子尸身的心髒,挖了出來……
「挖心?」蕭昭明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一听到這種手段,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知怎麼的,心口好像下意識的有些疼痛,或許是因為听到「挖心」這個詞匯,下意識的聯想吧……
太監挖了太子的心髒,偷偷帶走,埋葬在了自己的墓葬中。
太監為自己打造了一個隱蔽的墓葬,將太子的心髒放在自己的棺材下面鎮壓,這樣一來,太子尸身不全,魂魄就不齊整,就算太子的惡鬼想要作祟,也無法報復太監。
萬俟林木感嘆說︰「這個太監還真是陰險啊。」
後來新皇上位,新皇是太子的兄弟,兄弟二人關系一直很好,太監預感到自己的榮華富貴到了頭,不只是榮華富貴,連大限都要到頭。
正好這個墓葬派上了用場,他把畢生搜刮來的財寶全都放在墓葬之中,又在墓葬里根據風水厭禱布下陣法,想要等自己死後,起死回生。
太監收買了斂尸的奴隸,等砍頭之後,奴隸將他的尸身帶走,埋葬在預期的墓葬之中。
三寸丁說︰「這個墓葬里,可都是好寶貝!這個太監搜刮了一輩子不義之財,生前沒能揮霍完全,必定全都在墓葬里埋著,只要打開墓葬,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
萬俟林木笑眯眯地說︰「重點,何了然可不是為了衣食無憂。」
三寸丁說︰「其實……何老板還讓我們進入墓葬,拿一樣東西。」
在路上的時候,三寸丁一直守口如瓶,並沒有告訴其他打手,他們要進入墓葬拿什麼東西。
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何了然強調過,不讓三寸丁告訴其他人,一定要秘密行事。
萬俟林木追問說︰「是什麼?」
三寸丁現在是砧板上的肉,不得不說︰「是……是太子的心髒。」
心髒!?
紅漆听到這里,眼神微微眯起來。
萬俟林木說︰「要心髒干什麼?」
三寸丁說︰「我不知道啊!何老板什麼也沒說,他就說要太子的心髒!」
羅參卻已經明白了,沉聲說︰「何了然的身體受創,應該是想要吞噬太子的心髒修復自己。」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楮,說︰「既然如此,我覺得咱們這一趟來的對了,何了然想要得到的東西,我們就應該盡最大的可能……不讓她得到。」
萬俟林木本以為只是一場抓奸行動,沒想到牽扯出了這麼多事情。
紅漆听了三寸丁的話之後,一直若有所思,似乎在出神。
蕭先生輕喊了他兩聲,說︰「小漆?小漆?紅漆?」
「嗯?」紅漆這才回過神來。
蕭先生擔心的說︰「怎麼了?難道是受傷了?」
「沒有。」紅漆淡淡的說。
蕭先生說︰「小漆,既然咱們的事情已經說開了,你跟我回去吧。」
蕭昭明過來就是為了「跟蹤」妻子的,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蕭昭明沒有道理再在這里呆下去。
哪知道紅漆眼神微微晃動,突然說︰「我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不能回去?」蕭昭明奇怪的說︰「按照家里的經濟實力,你完全不需要做什麼佣兵?就算你想要工作,完全也可以找一份安全的工作。」
紅漆卻執意說︰「我還不能回去。」
蕭昭明一瞬間有些泄氣,他雖然知道妻子是個男人,但是更多的疑問卻席卷了蕭昭明的心頭,紅漆來這種地方干什麼,紅漆做雇佣兵干什麼?
他發現,認識了五年的妻子,竟然全然不認識……
蕭昭明想到這里,心底里突然籠罩上一層陰霾,他凝望著紅漆的面頰,突然一步踏上去,寬大的身軀將紅漆籠罩起來,低下頭猝不及防的吻在紅漆的唇上。
「 !」紅漆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慌了,「 !」狠狠推了蕭昭明一下。
母蟲剛剛從蕭昭明的體內拔除出去,蕭昭明還有些虛弱,被紅漆狠狠一推,差點坐倒在地上。
紅漆驚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唇,臉色慘白一片,好像很怕被蕭昭明親吻一樣。
蕭昭明看到紅漆那「厭惡」的神色,心底里突然涼了一片。
他只知道自己能接受身為男人的「妻子」,而「妻子」呢,紅漆到底能不能接受身為男人的自己?
蕭昭明眯了眯眼楮,說︰「好,既然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
紅漆受驚的臉色慢慢有些好轉,听到蕭昭明的話,又變的無比震驚︰「你在這里干什麼?你身體不好,還有哮喘,留下來太危險了。」
萬俟林木這才知道,原來蕭先生還有哮喘?完全沒看出來。
畢竟蕭先生身材高大,看起來也很能健康,不像是病弱貴公子的形象,果然「真人不露相」……
兩個人沒有談攏,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紅漆保持著冷漠的模樣,蕭昭明也沒有談話的切入口,四周充斥著凝固的氣氛。
天空慢慢亮了起來……
天亮了。
一個不寧靜的夜晚就這樣散去,懸崖邊能看到一輪紅日跳了起來。
羅參從背包里拿出望遠鏡來,站在懸崖邊往四周看了看,按照三寸丁的說法,海底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可這附近,連點水都沒有,可別說那些尸水虱是水。
羅參勘察著四周的環境,其余人坐下來休息,三寸丁還是被五花大綁,沒人給他松綁。
蕭昭明似乎有些渴了,畢竟他剛才吐了很多血,的確是需要補充一些水分,他伸手去背包拿水,一不小心就踫到了紅漆的手,哪知道紅漆也伸手去拿水壺,兩個人的手指尖踫在一起,「唰!」全都收了回去,跟觸電一樣。
紅漆立刻站起來,也不喝水了,走了幾步,越過萬俟林木,隔著萬俟林木坐下來。
羅參還在勘察地形,萬俟林木就變成了電燈泡,插在紅漆和蕭昭明中間,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萬俟林木低頭又看了看背包里的水壺,那兩個人踫了一下,水也不喝了。
正好,萬俟林木口渴,干脆把水壺拿起來,擰開蓋子痛快的喝水,喝完之後還擦了擦嘴巴,笑眯眯的轉頭對紅漆說︰「小紅小紅。」
紅漆︰「……」
蕭昭明一直管紅漆叫做小漆,隊里的人管他叫做紅爺,同事的話干脆直接叫紅漆,從沒人叫他小紅。
萬俟林木見紅漆不理自己,也不覺得冷場,就想說︰「小紅,你住的房子,是不是蕭先生名下的?」
紅漆不解的說︰「有什麼問題麼?」
萬俟林木笑著說︰「沒什麼問題,看來是這樣了……回去之後,如果你們離婚的話,你沒有地方住,可以到我這里來啊。」
他說到這里,蕭昭明立刻打斷︰「我們不會離婚的。」
羅參勘察了一邊地形,听到萬俟林木的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走回來說︰「這個地方,真的有海。」
「哪里!?」萬俟林木瞬間被羅參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從地上跳起來,搶過羅參的望遠鏡向四周看去。
不過不知道萬俟林木是不會用望遠鏡,還是不會勘察地形,懸崖下面也是同款荒野,什麼都沒有,幾乎寸草不生,長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大石頭,有的石頭高聳入雲,有的石頭行程拱門的模樣。
萬俟林木失望的說︰「沒看到啊……」
羅參慢悠悠的補充說︰「以前。」
以前?萬俟林木迷茫的看著羅參。
羅參欣賞夠了萬俟林木「迷茫懵懂」的表情,這才心情大好的說︰「這個地方,以前是一片大海,但是現在沒有海水了。」
換句話來說,太監下葬的時候,這地方的確是海底墓,但是現在,經過環境變化,已經沒有海水了。
萬俟林木說︰「這麼玄幻?」
羅參點點頭說︰「有的時候自然現象的確很玄幻,你看峭壁,這其實並非是山崖,而是海蝕崖。」
萬俟林木以前沒听說過海蝕崖,說實在的,他初中的地里成績並不是很好……
羅參說︰「這個地方寸草不生,很大程度是因為這里曾經都是海水,土地的含鹽度很高,所以植物無法生長。」
他們一路走來的時候,看到地上有很多樹根,這些樹根是唯一適合生長在海水中的植物,紅柳林。
尸水虱和團水虱有相似的習性,那就是喜歡蛀咬紅柳林,在紅柳林的樹根樹干中打洞。
羅參又說︰「這個海蝕崖的形成,就是海水長年累與侵蝕而成,我剛才看過了,下面還有海蝕平台。」
而萬俟林木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石頭,就是海蝕的「遺跡」,海水長年累月的沖擊石頭,將石頭侵蝕成了不同的模樣,首先侵蝕成拱門的模樣,繼續侵蝕,就會變成無力的參天長柱。
羅參用望遠鏡看下去,發現了海蝕平台和那些奇怪的岩石,就更加肯定,這里曾經有過海水。
但是千算萬算,誰也沒能算到,千年之後,海水干枯,露出了海底……
萬俟林木說︰「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順著崖壁下去,不就是‘海底’了麼?」
這麼說來,太監的墓葬應該就在懸崖下面。
三寸丁一听,眼楮立時發亮,懇求說︰「爺爺們,帶上我吧!把我也帶上!這里太危險了,你們要下去,就帶我一起下去吧,我還能給你們探探路,對不對?」
如果按照萬俟林木的意思,就把三寸丁綁在這里,扔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了,可是這附近都是尸水虱,如果把三寸丁綁著扔在這里,無異于殺了三寸丁。
大家都是守法的好公民,干不出這種事情。
再者說……
萬俟林木說︰「何了然怎麼聯系你?」
三寸丁說︰「我身上有專門聯系的手機,她會給我打電話,每次用的號碼不一樣,只能是何老板打過來,我們聯系不了她。」
萬俟林木立刻走過去,伸手在三寸丁身上模,要找那只手機。
羅參臉色瞬間黑下來,三寸丁是個的人,萬俟林木模他,他還挺「享受」的。
羅參「踏!」一腳踩在三寸丁的肩膀上,三寸丁「啊!」慘叫一聲,至極仰躺在地上,疼的一身冷汗,大喊著︰「爺爺饒命啊!」
羅參說︰「手機在哪里?」
三寸丁立刻說︰「在……在我後腰,後腰!」
羅參這才單膝蹲下來,從三寸丁的後腰將手機摘下來,別的還挺結實,不然剛才已經掉下懸崖了。
萬俟林木笑著說︰「放心,我們現在不殺你,等何了然聯系你的時候,你來接電話。」
三寸丁一听,這就說明自己暫時逃出生天了,狠狠松了一口氣。
眾人要從懸崖下去,肯定要給三寸丁松綁,羅參不讓萬俟林木踫三寸丁,畢竟羅三爺的醋勁兒不小,他親自給三寸丁松綁。
萬俟林木笑著說︰「哦對了,剛才你可能沒听清楚,我再好心勸告你一句,千萬別耍花槍,剛才把你踹下懸崖的是羅三爺。」
「羅……」三寸丁被踹下懸崖的時候,的確听到「羅三爺」三個字,但當時太緊張,什麼也沒來記得思考,現在仔細一听,又去看羅參的臉,登時心里「咯 !」巨響。
羅三爺!
是那個在道上,和景爺齊名的羅三爺!
三寸丁本抱著逃跑的想法,解開繩子找機會就跑,哪知道自己運氣這麼背,竟然踫到了道上的泰山北斗!
萬俟林木「好心」的說︰「所以說,我勸你千萬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想要在羅三爺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槍,除非……你嫌自己的命太硬。」
三寸丁的臉色越來越白,羅參已經給他松了綁,三寸丁整個人卻僵在原地,逃跑的念頭「啪嚓!」一聲,好像碎裂的玻璃,四分五裂!
眾人準備了一下,將繩子綁在腰間,準備順著懸崖往下爬。
大家都是道上的人,萬俟林木下了這麼多墓,熟能生巧,唯獨蕭先生是個生手,而且是個小白生手,偏偏一定要跟著他們。
紅漆再三確定蕭昭明的繩子已經綁好,說︰「慢慢滑,跟著我,不用著急。」
萬俟林木笑著說︰「小紅,你好嘮叨啊,果然是個人/妻啊。」
紅漆︰「……」
萬俟林木拉住繩索,背對著懸崖,向下一縱,「唰——」繩子飛快的向下放去,他身手本就不錯,如今已經恢復了真身,身手就更是好,羅參跟著他,兩個人和三寸丁在下面,紅漆帶著新手小白的蕭先生在上面,慢慢的滑。
岩壁很單調,沒什麼植物,灰褐色的岩壁光禿禿的一片,三寸丁是個佣兵,攀岩什麼的不在話下,滑的速度不慢,他滑的最快,突然指著岩壁朝上大喊︰「你們看!是珊瑚嗎?這里以前真的有海水!」
岩壁上攀著一個巨大的東西。
整個岩壁都是灰褐色的,那形似珊瑚的東西顏色和岩壁靠攏,如果不仔細看真的看不出來。
三寸丁指著「珊瑚」,說︰「這特麼珊瑚這麼大?如果敲下來是不是能賣很多錢?」
他說著,伸手就要去模那「珊瑚」。
就在三寸丁的手即將觸踫到「珊瑚」的一剎那……
「嗖嗖嗖!!」
「珊瑚」竟然動了,從支稜的「觸手」中,射出無數根針刺。
「啊啊啊啊啊——」三寸丁突然大喊一聲,針刺的速度太快了,三寸丁人又在半空中,根本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刺成了馬蜂窩,渾身到下好多刺兒,慘叫一聲。
與此同時,三寸丁竟然突然放手,針刺傷似乎有麻藥,讓他整個人不停使喚,手臂用不上力氣。
嗖——!!!
三寸丁腰間的鎖扣快速釋放著繩索,那攀在岩壁上的巨大「珊瑚」揮舞著觸手,直接斬斷了三寸丁的繩索。
三寸丁麻痹著,根本無法自救,連喊都喊不出來,睜大了眼楮,恨不能把眼球吐出來,直接墜入萬丈深淵……
「不是珊瑚,」羅參說︰「快讓開,是海葵。」
羅參的話音一落,猛地一腳踹在岩壁上,讓繩子蕩開,與此同時一把推中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身體向後一撞,巨大海葵的觸手飛舞過來,「唰!」正好從兩個人中間飛過去,「啪——!」一聲擊打在岩壁上。
萬俟林木後背重重的撞在岩壁上,使勁拉住繩子,穩住自己的身形。
萬俟林木說︰「什麼鬼東西?!」
羅參說︰「是海葵,能噴射毒刺。」
原來盤在岩壁上的巨物,根本不是珊瑚,而是海葵,長得雖然像是植物,但它其實是動物。
海葵看起來像是一只葵花,有一個巨大的盤,盤中有口,圓盤四周是觸手,不停的揮舞著,能釋放毒刺,帶有麻痹效果。
而且有的海葵釋放毒刺的速度之快,已經完全不能用秒計算,而是需要用納秒計算,這麼短暫的時間怪不得三寸丁根本躲不過去。
「昭明!」
萬俟林木和羅參躲避了海葵的攻擊,與此同時,海葵又釋放了毒刺,毒刺刷著萬俟林木和羅參的面頰飛過去,在上面的蕭昭明卻沒有躲過毒刺。
不疼,只有一股刺癢的感覺,蕭昭明覺得自己的腿部一麻,緊跟著是身體,那種麻痹蔓延的感覺,就好像往一個空瓶里注水,而蕭昭明就是那個空瓶,先是底部,然後是中部,緊跟著頭部,幾乎全部麻痹。
唰——
蕭昭明的手臂不听實話,正好壓住了腰間的鎖扣,鎖扣被壓住,「唰——!!!」不停的釋放繩索,快速下降。
紅漆嚇得腦袋里「嗡!!」一聲,大喊出來。
他來不及多想,一把按住自己腰間,也同樣快速釋放著自己的鎖扣,好像要跟著蕭昭明殉情一般。
啪!
紅漆落下來,一把抓住蕭昭明的手臂,與此同時,狠狠一捏自己的鎖扣,一聲脆響,一條繩索突然掛上了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即使紅漆身材縴細,但蕭昭明身材高大,體重必然不輕,再加上這麼猛烈的自由落體,巨大的沖擊讓繩子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蕭昭明快速落下來,海葵伸出巨大的觸手,一下卷住蕭昭明的小腿,將他不斷的往自己的口中卷去。
紅漆死死拉住蕭昭明的手臂,似乎在和海葵拔河,不讓海葵將蕭昭明吞噬。
吱呀——
吱——
蕭昭明身體不能動,只有眼楮還是完好的,他眼睜睜看著紅漆憋紅了臉,死死拉住自己的手臂,紅漆身上的繩子發出不堪重負的「慘叫」,即將繃斷。
啪!
繩子繃斷的最後一刻,紅漆也沒有放開是蕭昭明的手,兩個人立刻被海葵卷過去。
「嗖——」羅參的魚線千鈞一發卷過來,一下卷住紅漆的腰身,瞬間將二人提了起來。
羅參一手提著紅漆和蕭昭明,與巨大的海葵「拔河」,另外一手將湛盧長劍插進崖壁,畢竟他要拽住兩個人,繩索根本承受不住這麼大的重量。
羅參拉著兩個人,另外一手固定著崖壁,根本沒辦法騰出第三只手來,海葵的觸手再次卷過來,想要將三個人一起卷入口中。
萬俟林木眼楮一眯,右手虛握一把,「啪!」鏡棺長劍突然化形,納入萬俟林木的掌心。
與此同時,萬俟林木突然一下松開自己的鎖扣,「唰!」快速下滑,沖著海葵就跳下來。
羅參心髒猛地提起來,不是他不相信萬俟林木的能力,而是他太擔心萬俟林木。
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
嗤——!!
萬俟林木直接合身跳下來,鏡棺長劍一揮,斬在海葵攀爬在岩壁的吸盤上,一聲巨響,海葵的吸盤受創,觸手沒有卷住羅參,龐然大物的身體一斜,瞬間掉下懸崖。
——!!轟隆——
巨大的海葵,好像一顆隕石,摔下懸崖,在黑洞洞的懸崖下面,激起無限的塵土,天搖地動,萬俟林木肯定,下面絕對砸了一個大坑。
萬俟林木斬下海葵,一把捏住自己的鎖扣,鎖扣發出「呲——呲——啦!」的聲音,終于停在半空。
羅參狠狠松了一口氣,沖下面喊著︰「慢慢下去,慢一點!」
萬俟林木朝他擺擺手,示意听見了。
眾人驚險刺激的落了地,蕭昭明的身體還有些麻痹,紅漆落地之後,趕緊扶著他半躺下來,給蕭昭明檢查身體。
果然,下面也是荒野,按照羅參的話說,這里就是海蝕平台。
海葵的尸體砸在地上,真的砸了一個大坑,地面裂開,坑坑窪窪的,還有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萬俟林木說︰「三寸丁呢?就算掉下來,尸體怎麼也不見了?」
「難道被海葵給砸癟了?」
萬俟林木說著,突然「嗯?」了一聲,蹲下來仔細查看海葵的尸體。
羅參說︰「怎麼了?」
萬俟林木沒頭沒尾的突然說︰「好像……找到了。」
羅參說︰「找到什麼了?」
萬俟林木指了指海葵須子下面,說︰「你看,下面有空間。」
是海底墓葬……
海葵這個巨無霸,從半空掉下來,直接將地面砸漏了,因為下面有空間,竟然還砸出了一個「盜洞」,手法相當野蠻,怪不得附近塌方了一片。
羅參蹲下來查看了一下,點頭說︰「沒錯,的確是墓葬,應該是比較薄弱的墓道,直接給砸漏了。」
海葵的麻痹毒刺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蕭昭明很快恢復了意識,手腳也能動了,但還有些渾身無力,慢慢的撐坐起來。
紅漆急的不行,眼眶又有些紅紅的,見到蕭昭明好轉,這才松了口氣。
蕭昭明捧著他的面頰,沙啞的說︰「別哭,我沒事。」
他說著,想要親吻紅漆的淚水,哪知道紅漆再一次躲開,有些驚慌的趕緊擦掉自己的眼淚,身體向後錯了一些,和蕭昭明保持一定的距離。
蕭昭明幾次想要吻紅漆,無一例外,都被他躲開了,心里難免有些疙瘩。
萬俟林木笑著說︰「蕭先生,你也真是夠倒霉的了。」
這一路走來,先是被母蟲「舌吻」,然後又被巨型海葵噴中了毒刺,好幾次都差點丟了小命。
蕭昭明到底不是圈子里的人,沒有經驗,一上來就是s級的副本,難度確實很高。
紅漆听著,眼眸微微一動,慢慢站起來,剛才還哭紅的眼楮,突然恢復了冷漠,說︰「我們要下墓去了,你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蕭昭明見他趕自己走,立刻掙扎著起來,身體還有些麻痹,差點跌在地上,紅漆下意識的想要伸手,不過手抬起來,突然握了握拳,還是垂了下去。
蕭昭明說︰「我不會去,我是你的丈夫,我一定要跟著你。」
紅漆冷漠的站頭凝望著蕭昭明,說︰「丈夫?蕭昭明,你搞清楚,我是個男人。」
「我不……」不在乎。
蕭昭明的話還沒說完,紅漆已經打斷他的話頭,冷冷的說︰「你不在乎?我在乎。如果不是為了你那點錢,誰會和你這樣溫溫吞吞的聖母男結婚?」
紅漆補充說︰「你放心,回去之後,我就會和你離婚。」
蕭昭明震驚的盯著紅漆,緩和了半天才說︰「你是擔心我,才想趕我回去的吧?」
羅參查看著海葵下面的塌方情況,萬俟林木就站在旁邊,圍觀紅漆和蕭昭明的夫妻吵架,難得勸架的說︰「嗨,你們別吵了,做了五年的夫妻了,有什麼可吵的。要是想打架的話,在床上打一架就好了。」
紅漆听到萬俟林木說話,轉頭看了一眼萬俟林木,突然對蕭昭明說︰「你不用多想,我不是為了你,而且……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請你以後也不要糾纏我。」
蕭昭明不可置信的看向紅漆,雙手握拳,別看他斯斯文文,握拳的動作讓他的手臂肌肉顯露無疑,手關節發出「 吧 吧」的聲音。
「是誰?」蕭昭明眼楮充血,沙啞的問。
紅漆沒有說話,卻慢慢的轉頭,凝望著看熱鬧的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等蕭昭明也看向自己之後,才恍然大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紅漆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好像是默認。
羅參臉色瞬間黑下來,陰沉的看著突然玩上「三角戀」的三個人。
萬俟林木保持著指著自己鼻子的動作,說︰「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