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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何酴猛地跳起來, 躲在任葬身後,抻的傷口劇痛, 齜牙咧嘴的說︰「你是大魔頭的弟弟?!」

眾人戒備的看向御邪, 小木頭手忙腳亂的從御邪的胸口爬下來,因為御邪身材高大,從他胸口爬下來的時候太急忙, 還「咕咚!」摔了一個大屁墩兒。

小木頭個頭不大, 好像個迷你版的女圭女圭,手臂有些短,雙手背後想要揉一揉,結果手太短根本踫不到。

御邪倒是坦然,嗓音沙啞低沉,淡淡的說︰「對。」

何酴對羅參說︰「你們不是和香人有仇麼?怎麼還收留大魔頭的弟弟當寵物!」

羅參眯著眼楮,盯著御邪, 說︰「你是香人?」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問。」御邪的聲音非常冷淡, 加上他的面容, 仿佛一朵高嶺之花,冷漠神聖不可侵犯, 比起子棄的妖嬈,御邪則更顯得冷漠剛毅。

御邪說︰「我的確是香人, 只是寄居在這個讙獸的身上而已。」

小橘貓是讙獸, 不過萬俟林木和羅參收養小橘貓的時候,這只小橘貓已經死了,變成了魂魄, 如今的「御邪」就寄宿在這只小橘貓身上。

憨厚的御邪不過是偽裝罷了,現在這個模樣,才是他真正的容貌。

「你……你……」何酴還是躲在任葬後面,不可置信的說︰「你真的是剛才那只貓?」

「你不信?」御邪微微側頭看著何酴。

何酴膽子小,立刻縮起脖子,藏在任葬後面,聲音比文字還小,說︰「我當然不信了。」

「我可以證明。」

御邪說著,眾人就听到「 !」一聲,眼前身材高大的御邪突然消失,低頭一看,變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橘貓。

「喵~喵~喵~」

「喵——」

小橘貓伸著短短的小脖子,刨飭著短短的小短腿兒,女乃氣聲女乃氣「喵喵」叫,還搖頭晃腦,擺了擺小尾巴,眨著大眼楮,歪頭看向眾人,來了一個萬惡的歪頭殺。

小木頭︰「……」

小木頭雖然不會說話,不過還是打了一個冷顫。

 !

又是一聲,可愛賣萌的小橘貓消失在眾人面前,一眨眼又變成了身材高大的高嶺之花。

御邪從貓變成人,身上沒有衣服,就這麼坦然的站在眾人面前,仿佛沒穿衣服的是他們這些人才對。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反應了一會兒,「啪啪」拍著手說︰「瞬間換臉,不愧是香人啊,反正我現在是信了。」

能從賣萌系小女乃貓和高嶺之花的型男之間來回切換,御邪的演技也是影帝級別,比何酴這個ai式演技水帝強上一百倍,不,一千倍!

羅參的聲音森然,手臂張著力度,似乎在隨時戒備,說︰「你藏在我們身邊這麼久,目的是什麼?」

「我說沒有目的,你們信麼?」御邪淡淡的說。

 嚓 嚓——

小木頭首先搖頭。

「一開始,的確沒有目的。」御邪說。

御邪光著膀子,這樣子實在太不雅觀,看來這是一個「孩子沒娘,說來話長」的問題,肯定要長篇大套,羅參可不想讓御邪就這麼光著膀子站在萬俟林木面前,他會吃醋的。

尤其萬俟林木好像沒什麼避諱,笑眯眯的打量著御邪,而且御邪還是小女乃貓的時候,特別粘著萬俟林木。

羅三爺一口醋已經痛快的吞下去,從背包里掏出一件大衣,扔給御邪,讓他先套上。

御邪是光膛兒的,套上一件黑色的風衣,大敞著口,非但沒有一點兒遮蓋的感覺,好像反而更加羞恥了……

小木頭︰「……」捂臉!

御邪面容剛毅冷漠,好像不是個火急的性子,慢慢的說︰「想必子棄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一些。」

何酴躲在任葬身後,有了點底氣,探頭說︰「我們知道,他是大魔頭嘛,你就是大魔頭的弟弟!」

御邪沒有搭理他,說︰「子棄曾經是香族的族長,而我是香族第一任點香人。」

之前在村子里的時候,何酴也科普過,點香人這個行當,可不是起初就有的,後來慢慢發展才出現,而御邪是族中選出來的第一任點香人,可見御邪的本事有多大。

羅參低頭看向御邪的手指,他的手掌非常寬大,但是手指卻不算好看,修長倒是修長,只不過每一節指關節都顯得十分突出,還包著一層老繭,有些粗糙的模樣。

羅三爺可是道上的大家,一看就知道,這種手非常少見,可不是做粗活才會這麼粗糙,而是因為御邪的手指力大無窮,這種力氣不是天生的,而是後期的,通過後期長時間的訓練,每一個指關節都會突出,就好像鋼琴手。

御邪又說︰「子棄出事之後,被罷免了族長的職位,我身為點香人,有義務抓拿子棄回族受審。」

何酴插話說︰「但是你沒有把他抓回來,你肯定徇私舞弊了!啊……我知道,你一定也逃跑了。」

御邪淡淡的看了何酴一眼,何酴嚇得又縮回了脖子,藏在任葬身後。

任葬似乎有些無奈,但是沒有說話。

御邪說︰「身為點香人,我從未包庇過任何一個人,但是……我也沒有找到子棄。」

子棄屠殺之後,突然消失匿跡,好像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御邪身為點香人,一直在受令海捕子棄,但是一無所獲。

因為御邪是子棄的弟弟,而且是雙胞胎弟弟,所以很多族中的人都覺得,是御邪包庇了子棄,故意放走了子棄,不然族中/功夫最厲害的點香人,為什麼抓不到大魔頭?

御邪因為玩忽職守,被族中聯名彈劾,最後長老們商討了一個刑罰,那就是……砍斷御邪的右手。

御邪沒有武器,他也不用武器,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手掌。

而且御邪是右利手,右手比左手的力氣大得多,長老們不相信御邪不知道子棄的事情,所以十分忌憚御邪,他們抓不到子棄,打算斬草除根,干脆毀了御邪的右手,以除後患之憂。

御邪慢慢舉起自己的右手,說︰「我的右手在那時候被切斷了。」

御邪的右手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不過手腕的地方,有一條明顯的傷疤,圍繞了一圈,看起來就覺得非常疼。

御邪淡淡的說︰「族中長老,還讓我立誓,一定要殺了子棄,否則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萬俟林木說︰「你現在還活著?那你肯定立誓了。」

御邪點點頭,說︰「對,我立誓了。」

何酴不確定的說︰「所以……你是來殺子棄的?」

「不。」御邪說︰「我不是來殺他的。」

何酴都給他說懵了,說︰「你不是立誓殺了子棄麼?難道不是來殺他的?」

御邪說︰「因為我從頭到尾,都不相信子棄會殺人,別人不信他,我信他。」

任生魂听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冷笑說︰「你信他?你憑什麼信他?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他手上染了那麼多鮮血!我無啟族的,還有你們香人的!」

「我信他。」面對任生魂的質問,御邪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三個字。

隨即又慢慢的說︰「你親眼看到他殺人了麼?你親眼看到他砍斷了你的雙腿麼?你親眼看到了什麼?」

他說到這里,任生魂突然一愣。

沒有……

他沒有親眼看到子棄殺人,他也沒有親眼看到子棄砍斷了自己的雙腿。

當時在會盟的營地里,任生魂是被疼醒的,他醒來之後感覺要崩潰了,雙腿斷在地上,血流成河,很疼很疼。

而子棄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執著長劍,面露猙獰,長劍還滴著血,配合著那滴答滴答的血流聲,任生魂听到了子棄的笑聲,多麼愉悅……

御邪又說︰「別說這些你都沒有親眼看到,就算是我親眼看到的,我也不會相信,因為眼楮會騙人,子棄不會騙人。」

任生魂冷冷的說︰「我看你是中了他的道了!」

御邪竟然點了點頭說︰「或許你們都听說過,我和我哥哥從小就是孤兒,我們是雙胞胎,哥哥沒有比我大多少,但是他一直很照顧我,在族中流落的時候,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讓給我……我知道,子棄心腸很軟,他不可能干這種事情。」

萬俟林木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你立誓要殺子棄,結果現在不是來殺他的,你不怕死麼?」

御邪冷笑了一聲,說︰「死?」

他說著,看著自己受傷的右手,說︰「我已經死過一回了,還會怕死麼?我只是怕永遠也見不到子棄,不能親口問問,他到底受了什麼樣的委屈!」

委屈?

任生魂心里「咚!」一聲,似乎被什麼狠狠的砸了一記,委屈?子棄受過什麼樣的委屈?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不是他干的?

這麼多年來,任生魂從來沒有考慮過,因為當時任生魂親眼所見子棄執著染血的長劍,族中很多人也口口聲聲指控子棄,而且子棄沒有任何辯解,直接銷聲匿跡,好像做賊心虛一樣。

任生魂的眼眸顫抖了兩下,如果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如果受了委屈,他為什麼不出來辯解?

任生魂喃喃的說︰「為什麼……?」

羅參說︰「你又為什麼會如此熟悉這里?你來過這里?」

小橘貓踩中了三個機關,這已經不是中獎不中獎過的概率了,說明御邪一定來過這里。

御邪說︰「對,我來過這里,但不算熟悉,這里在很多年前,就是子棄研究無情花蠱的地方。」

換句話說,這里是子棄的秘密基地。

怪不得,萬俟林木心想,怪不得子棄也十分了解這里的地形,他知道牆上有機關,瞬間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且子棄知道山嶺里的毒氣,也知道怎麼樣規避毒氣。

可能是年代太久遠了,一些標志性的東西他都記的,但是具體的路線隨著地貌的改變,他卻不記得了,所以才需要眾人給他帶路。

御邪說︰「我之前來過一次,因此記得一些機關。子棄為了研究永生花,將這里修建成墓葬的模樣掩人耳目,但這個墓葬被後人發現了,曾經改造過,想必羅三爺也看得出來。」

羅參點點頭,的確如此,是唐代之後的手筆,因為年代相差甚遠,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御邪說︰「有人發現了這個墓葬,墓葬里的土壤非常適合種花,因此有人把這里改造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花房。」

「花房?」萬俟林木說︰「養花麼?」

御邪點點頭說︰「對,養花,你們剛才看到的樹人,就是養出來的。」

何酴一陣毛骨悚然,說︰「這是什麼品種,我怎麼從來都沒听說過?」

如果是有關于「養花」的事情,何酴肯定都知道,但是他從沒听說過這樣養花的。

御邪說︰「你們听說過……永生花麼?」

「永生花?!」幾乎所有人全都震驚的看向御邪,萬俟林木說︰「剛才那些就是永生花?」

御邪點頭又搖頭,何酴說︰「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御邪說︰「那些就是永生花,但是他們都沒有開花,因此全部都是失敗品。」

御邪知道他們沒有听明白,繼續說︰「永生花是生長在人身體里的,根睫連接著人體的心髒,時間一長,這個宿主就會變成活死人,不怕疼,不畏懼希望,成為一具武器。永生,說的並不是花,而是被改造過的樹人,如果宿主能開出花來,說明改造非常成功,如果開不出花,就像之前那些樹人,那就是失敗品。」

萬俟林木這才听明白,原來種花的人並不是想要永生花,而是想要被改造的宿主,永生花只不過是一種附加產物罷了。

御邪又說︰「但是很巧,永生花就是克制無情花蠱的一種解藥……其實在很久之前,香人的典籍里也記載著這種永生花,永生花的藥效很好,不只是克制無情花蠱,還可以入藥入香,但是永生花開花的方式實在太殘忍,所以後來子棄將永生花變成了禁術,永遠封禁。」

「怪不得……」何酴說︰「怪不得我沒有看過這方面的書籍,原來已經是禁術了。」

何酴只知道永生花這種東西,但是他並不太了解永生花,查閱了很多典籍,都是一知半解,沒說到點子上,原來已經封禁了這麼多年。

御邪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里已經被改造成了花房,他們抓了很多活人來作為永生花的溫床,而且還抓了一個很有名的花師為他們侍弄花草。」

「是誰?」

「宋單父的後人。」御邪說。

何酴恍然大悟,一拍手說︰「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地圖的花名冊就是用宋單父版本的暗語制成的,那肯定和宋單父有關系。」

宋單父是唐朝著名的花師,花師一詞,從他開始盛行。

御邪繼續說︰「宋單父的後人被抓到這里侍弄花草,後來輾轉留下了暗語繪制的花名冊地圖,把花房的地址傳播出去,希望有朝一日有人可以找到這里。」

萬俟林木奇怪的說︰「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御邪說︰「因為……」

他說著,看了一眼任生魂,又說︰「是我把那片永生花和花名冊,賣給任族長的。」

「是你?」任生魂眯了眯眼楮,說︰「原來是你做局,一步步引我們過來。」

萬俟林木以為,御邪就是子棄的弟弟,這個身份埋得已經夠深的了,沒想到御邪的心思還有更多,這一切都是御邪在做局,為的就是把他們引過來,發現這個花房。

御邪說︰「你們需要壓制無情花蠱,我需要找到子棄,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麼?」

任生魂說︰「怎麼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你可是子棄的弟弟,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子棄還有嫌棄。」

御邪淡淡的說︰「放心,我們不是敵人,雖然我不相信子棄會殺人,但我也不是他那邊的人。」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這里我來過一次,後來又一直追查,但是花房很神秘,我只查到了這麼多,後面的事情,還需要你們幫忙。」

萬俟林木說︰「你知道真正的永生花在哪里麼?」

御邪說︰「肯定在主墓室,花房是根據墓葬改造的,肯定有跡可循,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主墓室了,很可能在那邊。」

羅參上下打量了一眼御邪,言簡意賅的說︰「帶路。」

御邪沒有疑議,轉過身去,坦然的把後背露給眾人,往前走去。

何酴小聲說︰「他可是大魔頭的弟弟啊,咱們能相信麼?」

羅參說︰「去看看就知道了。」

「師父!」黑暗的墓室中,一個人突然出現,是丁茵犀。

丁茵犀一步搶到紅衣人面前,焦急的說︰「師父,您受傷沒有?這樣貿然出手去救萬俟林木,很容易被發現的……」

不等他說完,那紅衣人已經抬起手來,把手指輕輕壓在自己的嘴唇上,說︰「噓……我自有打算。」

是子棄。

子棄和丁茵犀站在一個黑暗的墓室中,那墓室的造型有些奇怪,三面石牆,唯獨有一面的牆壁是磨砂的白色。

白色的牆壁透亮,好像一面單面玻璃,可以看到隔壁的墓室,只不過磨砂面並不是玻璃,所以打磨的不是很透亮,看的隱隱約約模模糊糊,有點走形。

白色的磨砂牆面後面,竟然就是萬俟林木他們所在的墓室!

墓室是隔音的,因此子棄和丁茵犀站在這一面,根本听不到隔壁的聲音,但是能看到他們的影像,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丁茵犀看得出來,師父正在盯著任生魂的影子看。

子棄慢慢伸出手去,黑紅色的紗衣被牽起了邊角,他白皙的手掌就要踫到磨砂的牆面,就在這一剎那……

「 ——!!」

子棄突然毫無征兆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猛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身子一歪,「咚!」倒在了牆上。

他靠在牆上,冷汗涔涔的往下流,整個人不停的顫抖,好像篩糠一樣,身體仿佛一條水蛇,不停的扭動著,臉色猙獰,不停變化著表情,抬起手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師父!」丁茵犀嚇壞了,沖上去扶著子棄。

子棄痛苦的緊緊抵著牆面,捂著嘴巴,嗓子里發出「 —— —— ——」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從手指的縫隙間,汩汩的血跡流出來,是子棄因為疼痛,咬爛了自己的嘴角和舌頭,淌血的血跡。

子棄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順著牆面滑下來,「 !」一聲倒在地上。

「師父!您別嚇我……」丁茵犀手忙腳亂,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過了好一陣,子棄這才慢慢緩了過來,呼吸漸漸平穩起來,他側著頭,看向磨砂的牆面,隔壁的人似乎要走了,任生魂走在最後,馬上要離開墓室。

子棄強行撐著身子,扶著牆面踉蹌站起來,染血的嘴唇揚起一個帶著虛弱,卻極其愉悅的笑容,輕輕覆蓋在牆面上,好像正在親吻隔著一張牆面的任生魂。

但對方,並不知情。

丁茵犀看到他的動作,嗓子滾動了兩下,說︰「師父,您這是何苦呢,其實當年您……」

「住口!」

子棄冷喝一聲,呵斥了丁茵犀的話頭。

丁茵犀立刻閉上嘴巴,默默的低下頭去。

子棄用白皙的手指,輕輕蹭了蹭嘴邊的鮮血,手指尖畫著圈的捻開,說︰「你要記住,我是魔頭啊……」

眾人離開了翻版的墓室,跟著御邪往前走,萬俟林木突然回頭,看向黑暗的身後。

何酴也回頭看了看,說︰「你看什麼呢?不會有鬼吧?」

萬俟林木說︰「你們听到什麼聲音了沒有?」

「聲音?什麼聲音?」何酴說︰「你別嚇唬我!」

羅參搖頭,說︰「沒有聲音。」

他的听覺一直很靈敏,再加上無情花蠱的加成,如果羅參都沒有听見,那其他人肯定也听不到。

羅參說︰「怎麼了,木木?」

萬俟林木搖頭說︰「沒什麼,可能是我的幻覺,我剛才好像听到了什麼聲音……還覺得總是有人盯著咱們。」

「盯……盯著咱們?」何酴說︰「這麼黑你就別講鬼故事了!」

萬俟林木說︰「算了,走吧。」

御邪一邊走一邊說︰「前面就是主墓室,花房根據墓葬改造,應該也會把主室放在那里。」

他說到這里,眾人已經看到了一座大門,主墓室到了。

巨大的墓室被改造成了一個花壇,墓室的正中間被圍了起來,里面奼紫嫣紅,開滿了嬌艷欲滴的花朵,在昏暗的墓室中竟然爭相奪艷,美不勝收。

就在這花壇里面,卻用手臂粗的鐵鏈,橫七豎八的鎖著幾具尸體,鎖鏈穿過牆壁,聚集在花壇的中間,五六具尸體已經變成了骷髏,他們的身上真的開滿永生花,只不過……

那些花瓣已經枯萎了,蔫頭耷拉腦的垂下來,花瓣發黃發脆,甚至一踫就碎。

「這……」萬俟林木說︰「這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全都蔫兒了!?」

他們是來找永生花的,外面的土壤里都是不開花的失敗品,而主墓室的花壇里的確有永生花,但無一例外全都蔫兒了,這如何能入藥?

「呼——呼——呼——」

何酴一進來就受了驚嚇,連忙縮在任葬後面,粗喘著氣說︰「這……這是什麼地方,太……太惡心了。」

他說著,猛地調頭,沖到墓室的角落,「嘔——」一聲吐了出來,吐得撕心裂肺,臉色漲紅,眼楮充血。

尸體猙獰的被鐵鏈吊起來,的確有些可怕,不過何酴也太大驚小怪了,萬俟林木搖了搖頭,繼續觀察四周。

除了這幾具變成白骨的尸體之外,旁邊還堆放著很多東西,花鏟,噴壺一類的東西,還有鞭子、錐子、刀子等等的刑具,地上黑紅紅的印記已經干涸了,應該是血跡。

萬俟林木說︰「這些人應該受了不少刑。」

何酴剛剛吐完,回頭看了一眼,又是「嘔——」的一聲吐了出來,任葬給他輕輕拍著後背,何酴把能吐得都吐了,還一直吐酸水。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楮,說︰「這里是不是少了一具尸體?」

眾人抬頭看去,花壇的鎖鏈橫七豎八交纏在一起,如果不仔細看,真的不會發現少了一具尸體,虧的是萬俟林木眼楮尖,其中一條鎖鏈竟然是空的,有一具尸體不翼而飛。

任生魂說︰「或許是起尸了。」

萬俟林木模著下巴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段鎖鏈有點小。」

鎖鏈的鎖口特別小,比其他的幾條鎖鏈的鎖扣都小,骷髏手沒有肉可能鎖進去,但如果是活人的手,應該鎖不進去。

「除非……」萬俟林木說。

羅參眯眼接口說︰「是個孩子。」

永生花的宿主,竟然還有一個孩子!

「這邊有口棺材。」荼蕪讓眾人過去看。

墓室的角落竟然還有一口棺材,棺材沒什麼特殊的,也沒有雕花,看起來非常樸素廉價,但這口棺材本身就不樸素,因為棺材是木心做的,封閉性非常好。

羅參的手指輕輕順著棺材邊蹭了一圈,說︰「沒有一點縫隙,嚴絲合縫,這樣的棺材,里面的尸體絕對不可能尸變。」

萬俟林木說︰「這棺材這麼好,還故意做的這麼樸素,說不定里面有好東西,永生花會不會就在里面?」

羅參搖頭,這誰也不知道。

他們要找到永生花,眼前的永生花全都凋謝了,已經不能用,最後的希望就在這口棺材里,萬俟林木說︰「打開吧。」

何酴吐得臉色本級很差,一听他們還要開棺,就說︰「我……我去那邊坐一下,你們開棺吧,我不敢看。」

任葬聲音陰沉的說︰「別……走遠。」

何酴虛弱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說︰「放心吧,我知道你心疼我。」

任葬沒說話,何酴一個人自娛自樂,仿佛「智障兒童歡樂多」,根本沒有什麼偶像包袱,歡月兌的走到墓室邊上,席地坐了下來。

其他人圍攏在棺材旁邊,之前任生魂用銀針開棺,不過現在銀針也塞不進去棺材縫隙里,羅參拿出魚線,「唰!」一拉,將魚線繃緊,手臂一展,繞著棺材一圈,將魚線卡進根本看不見的縫隙里。

魚線很滑,隨著羅參的巧勁兒,瞬間鑽進棺材的縫隙,就听到「卡!」一聲,竟然真的給拽開了一條縫隙,大約半個手指寬。

御邪抬起手來,將自己的左手插進棺材的縫隙里,「 —— 嚓!」,果然,御邪的手指力大無窮,徒手將棺材蓋子給撕了開來。

「 !」隨著棺材蓋子重重落在地上,棺材里面的尸體袒露了出來。

萬俟林木震驚的說︰「怎麼會這樣……」

何酴坐的很遠,根本看不見,但是又好奇的要死,抻著脖子說︰「怎麼樣?萬俟林木?棺材里有什麼啊?到底怎麼樣?」

萬俟林木震驚了一瞬間,這才緩過神來,失望地說︰「除了尸體,什麼也沒有。」

萬俟林木本以為里面會有永生花的,但是他錯了,什麼也沒有。

而且看這尸體的樣子,也絕對不是個小孩子,和花壇上的鎖鏈不符,一眼看上去,絕對是個成年男人的尸骨。

尸骨已經變成了白骨,尸骨的手僵硬的半抬起來,指著天空。

萬俟林木書︰「天上有什麼?」

「不是天上,」羅參說︰「是棺材蓋子上。」

眾人立刻看向被放在一邊的棺材蓋子,上面密密麻麻,竟然還有很多文字。

文字凹凹凸凸,斑駁參差,還伴隨著已經干透了的,黑乎乎的血跡,再看看尸骨的手指,雙手手指骨頭全都斑斑駁駁,一看就知道,是臨死的時候,用手摳出來的字跡。

棺材是木心做的,堅固無疑,也堅硬無比,想要摳出這樣的字跡,絕對需要巨大的毅力,當然,伴隨而來的是痛苦。

上面的文字是繁體,很好辨認。

羅參說︰「原來這棺材里的,就是宋單父的後人。」

宋單父的後人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墓志銘,更確切的說,是臨終遺言。

宋單父的後人沿襲了祖上的手藝,也是當世很有名的花師,有一天,一個人找到了他,說是他們東家喜愛花卉,愛花成痴,想邀請他去幫忙種花。

宋單父的後人非常感動,知音難求,他還以為找到了一個知音,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個騙局。

他被請到了花房里,也就是這里,根本不用土壤,不用水種花,而是用肉身,用血來種花。

進入花房之後,便是永無天日,他再也沒有看到過太陽,一日復一日的被囚禁在墓葬里,替東家「種花」,而東家從沒露過面,即使來了,也戴著斗笠,根本看不清面容。

永生花,並不是那麼好種的,東家雖然有野心,宋單父的後人也是侍弄花草的大拿,但是永生花一直沒有成功,東家野心勃勃,源源不斷的運送宿主進入墓葬。

整日整日,墓葬沉浸在無邊的哀嚎之中。

東家發話了,如果不種出真正的永生花,他就要死在這里,永遠也別想出去!

有一天,老天爺開眼,花師真的種出了永生花,一共七枚,七個宿主的身上,全都開滿了燦爛的永生花。

然而從那一刻開始,花師明白了,他再也無法從這個墓葬里走出去。

永生花是可怖的存在,花師從未在典籍上找到過關于永生花的記錄,直到他親手種出真正的永生花,這才明白,為什麼永生花是禁術。

而這七枚永生花之中,還有一個孩子。

「孩子……」萬俟林木下意識的看向空蕩蕩的鎖鏈。

花師意識到,自己為了活下去,已經鑄成了大錯,不能一錯再錯,于是他用香譜作為密鑰,寫下了一個花名冊,趁著防守松懈,把花名冊交給孩子,然後將孩子偷偷放出了花房。

他告訴孩子,快跑!

不管听到什麼,永遠不要回頭,一直向前跑……

孩子離開了墓葬,花師想要去救其他的宿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東家發現了花師的意圖,將他抓起來,嚴刑拷打,想要問出孩子的蹤跡,但是花師寧死不屈,什麼也不願意多說,而且揚言再也不會幫他們種永生花,就算宿主真的開出了永生花,但宿主還沒有穩定,只要自己不幫忙侍奉,永生花還是會枯萎,東家想要鍛造永生尸體的計劃還是會落空。

東家一怒之下,讓人將花師關在棺材里,活活悶死了。

怪不得這具棺材如此樸實無華,根本沒有任何雕刻,但是密封性卻如此之好。

花師被關在棺材里,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用自己的手指,在棺材板子上刻下了臨終遺言。

原來如此,怪不得永生花全都凋零了,怪不得少了一枚永生花,怪不得墓葬被改造成了花房。

任生魂似乎狠狠松了一口氣,說︰「真的不是子棄干的。」

御邪側眼看了他一記,說︰「看來你也不希望是他干的。」

任生魂一愣,沒有再說話。

萬俟林木說︰「這下怎麼辦,費勁千辛萬苦,結果這里根本沒有永生花。」

羅參知道萬俟林木是為了自己的事情著急,摟住他的肩膀,親了親萬俟林木的額角,溫柔的說︰「沒事木木,不是還有一朵永生花麼?那個孩子。」

萬俟林木蹙眉說︰「那個孩子早就跑了,無異于大海撈針,這要到哪里去找?」

何酴靠著墓葬席地而坐,本想休息一會兒,遠遠的听到他們念著棺材蓋子上的遺言,不知道怎麼了,腦海匯總有些混混沌沌,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消弭,他使勁晃了晃腦袋,脖子上的傷口刺辣辣的疼,伸手一模,竟然又崩開了。

很難受,呼吸也困難,難道那個樹人粽子有毒?咬了自己一口,現在才發發作?

「呼——呼——」何酴粗重的喘著氣,極力保持著自己的神志,他歪歪扭扭的扶著牆壁站起來,想要告訴大家自己不太舒服。

剛一站起來,何酴突然看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後背伸了出來,一點點的,慢慢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的繞過來,想要將他纏絲。

樹藤!

「啊!」何酴大叫一聲,嚇得他連滾帶爬的往前跑,大喊著︰「快……快救命!!你們別聊了!樹藤來了……」

何酴快速往前跑,樹藤發出「簌簌簌簌」的聲音,從後方快速伸展而來,卷向何酴。

眾人听到何酴的慘叫,都是一驚,沒想到那些樹人粽子竟然都追到這里來了,何酴沒有武力值,而且還受了傷,肯定招架不住。

大家快速沖過去,跑到一半,羅參突然說︰「等等,不對。」

他的話音一落,何酴也突然定在了原地,他不叫了,也不跑了,眼楮在睜大,眸子緊縮,似乎也想到了哪里不對勁兒。

他剛才緊貼著墓牆坐在地上,踉蹌站起來的時候,有樹藤從後面卷過來。

但是何酴的後背石牆啊,樹藤是怎麼卷過來的?根據他們剛才的了解,樹藤雖然厲害,卻沒僵硬到可以穿牆……

萬俟林木的眼楮也睜大了,在昏暗中緊緊盯著前方的樹藤,突然說︰「何酴……」

他只說了三個字,何酴身體一震,雙腿仿佛釘在了地上,一點點的,慢慢的回頭,看向自己身後。

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什麼樹人。

樹藤還在不斷的發出「簌簌簌」的聲音卷過來,但是並沒有卷住何酴,而是在何酴的身側舒展,完全沒有想要攻擊他。

樹藤仿佛是水蛇,不停的舞動著枝椏,襯托著何酴一點點變色的面容。

他的面容從怔愣變成吃驚,從吃驚變成恍然,從恍然變得猙獰,從猙獰變得愉悅。

慢慢挑起嘴角,望著從他自己身體里長出來的樹藤枝椏。

何酴緩緩的說︰「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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