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跌入了無盡的昏暗之中, 繚繞的香氣讓他睜不開眼楮,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隱約之間, 萬俟林木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什麼一點一點的觸踫, 還帶著溫度,起初是蜻蜓點水,後來則是狂風暴雨一般……
萬俟林木登時後背發麻, 這里可是墓葬, 難道是粽子?
「唔!」
萬俟林木牟足了勁兒,用盡全力猛地睜開眼楮,「啪!」一拳打出去,拳頭瞬間被一只寬大的手掌納住。
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微笑著說︰「木木,剛起來就這麼暴力?」
萬俟林木定眼一看,原來是羅參!
四周還是墓葬,黑燈瞎火的, 地上滾著一個散發著慘白光線的手電筒, 照得羅參臉色猙獰, 又青又白。
羅參就這樣,在「鬼片特效」的襯托下, 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一瞬間萬俟林木還以為做夢呢,要不是嘴皮上刺辣辣的疼, 都快被羅參給啃破了, 萬俟林木肯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萬俟林木左右看了看,說︰「小啞……不對,丁雪陽呢!?」
羅參抬了抬下巴, 說︰「帶著歐師爺走了。」
萬俟林木緩了緩神,突然覺得羅參有點太平靜了,狐疑的上下打量著羅參,說︰「我們剛才都昏過去了,你怎麼沒事兒?」
羅參笑了笑,說︰「因為我有防備啊。」
「防備?」萬俟林木更是狐疑,說︰「你早就知道下小啞巴就是丁雪陽了?」
羅參說︰「也不是太早,有所懷疑,所以留了一個心眼。」
剛才香味突然席卷的時候,所有人都暈過去了,不過羅參並沒有暈過去,他只是屏氣凝神,裝作暈倒在地上而已,等丁雪陽帶著歐師爺一走,立刻就坐了起來。
萬俟林木說︰「你怎麼懷疑他的?」
羅參笑著說︰「你知道的,丁雪陽的那一套,都是白木喜歡的,我可不喜歡。」
的確如此,丁雪陽的那一套都是針對白木的,白木喜歡溫柔無害型的,丁雪陽每次都裝成這種類型,不論是丁老師還是小啞巴,都是那種天然無害,需要別人保護的小白花類型,而白木顯然天生對這種類型沒什麼辦法,一次兩次全都掉進圈套里。
不過這種類型可不是羅參的菜,羅參其實很早之前就有點懷疑小啞巴,但沒什麼證據,也只是憑借直覺。
畢竟當時萬俟林木說,丁雪陽的佔有欲和控制欲這麼強,肯定會混在隊伍里,潛伏在白木身邊才對,丁雪陽一直沒有出現,這讓羅參非常奇怪。
而隊里和白木關系最好的,就要數三番兩次被白木搭救的小啞巴了,所以羅參也只是「正常」懷疑,起初根本沒有證據。
「後來……」羅參說︰「在墓室里的時候,我可以說是確定了,那兩個打手都受傷了,但是小啞巴完全沒有受傷,殉葬墓室里那麼多粽子,難道憑運氣就可以全身而退麼?」
萬俟林木點點頭,的確如此,小啞巴的「運氣」也太好了。
羅參又說︰「其實還有第一點,你們可能都沒有注意。」
萬俟林木說︰「什麼?」
「他沒有出汗。」羅參輕飄飄的說了五個字。
「出汗!?」萬俟林木有點迷茫,說︰「這和出汗有什麼關系?」
羅參笑著說︰「丁雪陽易容成小啞巴,那可是高端的易容,不是隨便畫兩下就可以的,為了瞞過大家的眼楮,他的身材長相,甚至是骨骼都有所變化,這樣子的精密易容,最怕的就是出汗,出汗是偽裝的第一大忌,這一路上咱們的運動量不算小,小啞巴卻從來沒有出汗。」
萬俟林木說︰「原來如此。」
現在想一想,當初還在船上的時候,小花花突然跑掉,跑進了歐師爺的房間,很有可能是因為小花花第一時間認出了小啞巴就是丁雪陽,所以才會跑過去親近小啞巴的。
羅參說︰「地圖本來在丁雪陽的手里,但是他畫了這麼一個大圈子,把地圖送到盧老板手里,又易容混入盧老板的隊伍里,讓盧老板帶路來劍冢,藏得如此之深,肯定有什麼秘密,我就想,不如來個將計就計……」
所以羅參發現小啞巴就是丁雪陽的時候,根本沒有聲張,想要按兵不動,看看丁雪陽到底要搗什麼鬼。
萬俟林木說︰「還等什麼,快把大家叫醒,咱們趕緊跟上去。」
萬俟林木和羅參分頭叫醒眾人,萬俟林木轉頭一看,睡得最香的,不用猜了,一定是余仇無疑。
余仇躺在地上,把身體蜷縮在一起,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睡得直打小呼嚕。
萬俟林木伸手晃了晃余仇的肩膀,說︰「小余?余仇,醒醒了,嘿!別睡了,醒……」
醒醒……
萬俟林木的手踫到余仇的肩膀,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周邊的環境突然產生了變化,快速扭曲起來,空間好像都在旋轉,萬俟林木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唰——」一下將他吸了進去。
四周的景象瞬間變化,不再是滕玉公主的主墓室,金碧輝煌的墓室消失不見,棺材也不翼而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山洞。
開鑿得很不走心,到處都是灰黑色的岩石。
山洞里放著滕玉公主主墓室的「同款」鑄劍爐,密密麻麻,擺的到處都是,很多鑄劍奴隸,穿著古代人的衣服,不停的勞作著。
「啊——」
「別打了別打了!」
「放開他!放開他!放開我兒子!我來祭劍!我來祭劍——」
「不要——不!!」
萬俟林木听到了嘶聲力竭的嚎哭聲,灰黑色的山洞仿佛一個人間煉獄,有很多手持利刃的士兵在四周巡邏,握著鞭子驅趕奴隸,不只是讓他們做苦力,而且還把一些選出來的奴隸往鑄劍爐的烈火里驅趕。
啪——
啪!
是鞭子破空的聲音,撕裂皮膚,奴隸們皮開肉綻,士兵不停的抽打著,逼迫著那些奴隸跳進鑄劍爐的熊熊烈火之中……
「別打了別打了,我跳!我跳!」
「我的孩子——放開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還小,我來祭劍,不要殺他……」
壯丁、老人、嬰孩,被一個個推入鑄劍爐中,熊熊的烈火不斷將慘叫和嚎哭聲吞噬,然而新的一波慘叫和嚎哭,又像是浪頭一樣不斷的打上來,不斷的淹沒前面的慘叫和嚎哭,無窮無盡,沒有盡頭……
萬俟林木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就在這樣的煉獄之中,一座白骨的劍塔上,擺放著一把合著劍鞘的黑色寶劍。
黑色的寶劍散發著逼人的寒氣,套著劍鞘,擺在白骨劍塔上,還在不停的發出金鳴,似乎想要破鞘而去。
一個士兵說︰「湛盧不愧是百兵之首!果然煞氣十足,不知這劍鞘能不能束縛住湛盧。」
湛盧?
萬俟林木看向那黑色的寶劍。
原來這把黑色寶劍,就是歐師爺口中的第一神兵湛盧劍。
當年鑄劍大師歐冶子鍛造湛盧,湛盧一度成為殺器,沉浮在歷史之中,岳飛死後,湛盧寶劍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據歐師爺說,湛盧寶劍被金人所得,金人也想鍛造出如同湛盧一樣的神兵利器,配備給他們的士兵,作為作戰兵器。
萬俟林木所看到的這一切,好像和歐師爺所說的不謀而合……
嗡——
黑色的湛盧不停的震顫著,發出金鳴聲。
突然,一個低啞的聲音回蕩在灰黑色的山洞中。
「你想死嗎?」
這個聲音很耳熟。
萬俟林木猛地想起來,就是這個聲音,盧老板的聲音!
而且盧老板說過相同的話,一模一樣!
當時大家被巨型鶴追趕,余仇開車,因為受到了驚嚇,突然陷入睡眠,車子撞向大樹,如果不是盧老板強打方向盤,他們現在可以能已經出車禍進醫院了……
盧老板生氣極了,揪著余仇的衣領子,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想死嗎?
灰黑的洞窟中,又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如果能還給你自由,死算什麼?」
誰在說話?
萬俟林木快速環顧四周,不是那些士兵,也不是那些被迫跳入鑄劍爐中的祭劍者。
嗡——
白骨劍塔上的湛盧還在不斷的鳴響著。
第二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說︰「看著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這第二個聲音也非常耳熟,萬俟林木震驚的發現,這第二個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慵懶,竟然是余仇的聲音。
盧老板在和余仇對話?
余仇的聲音輕飄飄的,又說︰「我想讓你離開這里……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
這四個字一落,就听到「 嚓!!!!」的巨響。
整個山洞都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士兵們露出驚懼的表情,大喊著︰「劍鞘……劍鞘裂開了!」
啪嚓——
碎裂聲席卷而來,湛盧的劍鞘突然碎裂,碎片崩裂,向四周迸濺,萬俟林木連忙抬起胳膊,護住自己的眼楮。
「木木?」
「木木!」
「 !」萬俟林木听到耳邊的呢喃聲,猛地睜開了眼楮,對上了羅參關切的目光。
羅參說︰「木木,沒事吧?」
萬俟林木揉了揉眼楮,發現自己眼皮有點沉重,剛才竟然睡著了?
他明明是去叫醒余仇的,怎麼突然就睡著了?
其他人都已經醒過來了,包括余仇,余仇也睜開了眼楮,說︰「你剛才竟然進入了我的夢境。」
「我?」萬俟林木指了指自己,原來剛才那些奇怪的畫面,是余仇的夢境。
犰狳睡眠的時候可以感知未來,這本是很「私密」的事情,而萬俟林木竟然能進入余仇的夢境,窺伺夢境中的未來?
羅參說︰「可能是因為木木你有懷莫的緣故。」
差點忘了,萬俟林木之所以沒有恐懼感,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心,萬俟林木的心髒是懷莫,說起來懷莫的效果也是做夢,和余仇有些「異曲同工」,所以剛才萬俟林木接觸到余仇的一剎那,竟然吸進了余仇的夢境中。
萬俟林木奇怪的說︰「但是……我剛才為什麼會在你的夢里,听到你和盧老板在對話?」
余仇也有些不解,萬俟林木說︰「你們之前認識麼?」
余仇是一個床上用品店的老板,開在古玩城里,平時就是賣賣道上用的工具,小本生意,而盧老板看起來財大氣粗,非常神秘,兩個人的交集,應該還是從綁架開始的……
余仇搖頭說︰「不認識。」
萬俟林木說︰「那就很奇怪了……」
他說著,盧老板已經站起來,說︰「走吧,不要跟丟了。」
丁雪陽已經脅迫著歐師爺離開了,他們要趕緊追上去,否則很有可能跟丟。
眾人趕緊離開了主墓室。
萬俟林木說︰「丁雪陽往哪里走了,我們怎麼追上去?」
羅參淡淡的一笑,說︰「放心,我留下了記號。」
萬俟林木奇怪的說︰「你在丁雪陽身上留下了記號?」
丁雪陽這麼聰明,如果自己身上有東西,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羅參搖頭,說︰「不,我在歐師爺身上留下了記號。」
萬俟林木︰「……」最毒羅三爺啊!
羅參帶路,順著記號一直往前走,很快壁畫就消失了,天圓地方的墓室也消失了,轉而變成了岩石的甬道,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根本不像是墓葬,反而像是礦洞。
羅參用手電照著四周,說︰「這里應該是金人根據滕玉公主墓新開出來的空間。」
粗糙了很多,沒有過多的加工,畢竟建造這里的目的是鑄劍,就等于一個倉庫,也不需要太多的裝修。
萬俟林木說︰「金人為什麼要把鑄劍的劍冢,開鑿在滕玉公主墓里?」
羅參淡淡的說︰「如果我猜的沒錯,因為這個墓葬很凶,煞氣很重。」
「劍乃百兵之首,君子佩劍,但是劍同時也是凶煞之器,生而為殺,陰邪無比,鑄劍講究的不只是火候和材料,還要有陰氣……」羅參說︰「你們還記得之前的殉葬墓室麼?吳王驅趕百姓為滕玉公主活活殉葬,殉葬墓室里的百姓被關在這里,經歷的不只是生離死別,還有絕望,這樣的怨氣凝結成了陰氣,最適合被劍吞食。」
而且這個墓葬里還有火種,看這個情況,金人本身沒有火種,是發現了滕玉公主墓葬里陪葬的火種,所以才打起了鑄劍的念頭。
羅參又說︰「再加上這個墓葬隱蔽,而且鑄劍需要用到大量的水,墓葬外面就是湖水,也非常方便。」
萬俟林木說︰「這麼說來,劍冢建立在這里,簡直百利無害。」
眾人說著,岩壁的隧道開闊起來,地上都是被破解的亂七八糟的機關,大多是一次性的沒什麼可怕,應該是丁雪陽和歐師爺的杰作,前面進入了一個大洞窟。
洞窟……
萬俟林木仰頭看著四周,巨大的洞窟,灰黑色的洞窟,這……
「和剛才的夢境一模一樣……」萬俟林木喃喃的說。
余仇的夢果然可以窺伺未來。
萬俟林木向四周看去,不由皺了皺眉,但又不太一樣。
夢境中洞窟里有很多士兵,那些士兵都是活的,用鞭子和利器驅趕著奴隸祭劍,而這里……
也有士兵,但根本沒有活的士兵。
「這……」余仇捂著自己的鼻子,說︰「好難聞,這里是被洗劫了麼?」
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尸體,已經全部腐爛變成了白骨,有的則是月兌水變成了干尸,他們穿著士兵的衣服,衣服已經斑斑駁駁,但萬俟林木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衣服和夢境中士兵穿的衣服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夢境中活著的士兵,全都躺在地上,尸骸堆積成山,沒有上千,也有成百。
這里……
曾經遭受過一場大屠殺。
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羅參蹲下來檢查了一下,聲音低沉,回蕩在洞窟中,帶著一股森然,說︰「全部都是一劍割喉,干脆利落。」
看的出來,羅參對于這種劍法是相當欣賞的,甚至帶著一絲絲贊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萬俟林木環顧了一下四周,洞窟非常巨大,士兵的尸體一直綿延向前。
他很快在黑暗中找到了那座白骨劍塔,只不過白骨劍塔和夢境中的造型也不太相似,劍塔被改造過,變成了一具白骨塔。
「白骨塔!」萬俟林木說。
白骨塔他們都見過,之前在很多墓葬中都看見過,無二為了復活自己,在荒漠的墓葬中也建立過白骨塔,只要祭祀足夠的血液,再加上帝俊火種,白骨塔就能復活亡靈,重塑金身!
白骨塔上尸體堆積如山,都是士兵的尸體,扎在森然的白骨上,有的被穿透了手臂,有的被穿透了胸腔,有的干脆被穿透了腦袋掛在白骨塔上,搖搖欲墜。
白骨塔的後方就是鑄劍爐,密密麻麻的鑄劍爐,其中有一個鑄劍爐非常巨大,被其他的鑄劍爐包圍著。
鑄劍爐周圍散落的全都是劍,堆在地上,好像在搞批發,應該是這些鑄劍爐鑄造出來的。
「你們快看!」萬俟林木指著巨大的鑄劍爐。
鑄劍爐里竟然燃燒著火焰,熊熊的烈火焚燒不熄,帶著沖天的勢頭,是帝俊火種!
他們見識過太多的帝俊火種,不需要說,絕對就是帝俊火種無疑,除了帝俊火種,沒有其他火焰能擁有這樣巨大的陽氣。
然而萬俟林木讓大家看的,並非是帝俊火種。
「有人在那里。」萬俟林木又說。
巨大的鑄劍爐,有一個人影站在鑄劍爐上,人影單薄,身材高挑,仿佛被微風輕輕一吹,就會掉進鑄劍爐中,被熊熊的帝俊火種焚燒殆盡。
「丁雪陽!」白木怒喝出聲。
是丁雪陽!
站在鑄劍爐上的人是丁雪陽。
丁雪陽手里拿著一個陶土罐子,想要從鑄劍爐中取走帝俊火種。
「唔唔唔!!!」
歐師爺被綁著,嘴巴也被堵著,根本說不了話,倒在鑄劍爐旁邊,使勁晃著,嘴里發出「唔唔唔」的聲音,似乎想讓大家來搭救他。
白木看到丁雪陽,眼楮冷酷的能噴出火來,說︰「為什麼騙我?」
丁雪陽幽幽一笑,在巨大的火焰映襯下,他的臉頰變成了殷紅色,判若桃花,帶著一股嫵媚的溫柔。
他笑著說︰「白木,我都是為你好。」
白木突然「呵呵……」的沙啞笑起來,說︰「果然,你真的嘴巴里沒有一句實話。」
丁雪陽站在高處,俯瞰著白木,重復說︰「相信我,我都是為你好……我的香丹雖然在你體內,但是只能維持你一時的生命,根本無法延續你傷痕累累的生命。」
白木的唇角跳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麼在乎我,一切都是為了我,當初為何又要囚禁于我?」
丁雪陽仿佛愛慘了白木,但是他又一次一次的傷害白木,白木的元神受損,丁雪陽就是罪魁禍首!
丁雪陽深深的凝視著白木,清秀的臉龐微微抽搐了一下,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我在乎你!我想讓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我想讓你的眼里只有我一個人!你看誰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楮!你模誰一下,我就砍了他的雙手!你喜歡誰在乎誰,我就撬了他的心肝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白木定定的看著丁雪陽,眼神越來越冷漠,說︰「你這樣的在乎,我要不起。」
「嗚嗚嗚——」小花花突然大哭了起來,似乎是因為听到兩個爸爸吵架,所以哭的非常傷心。
眼淚 里啪啦的掉下來,頭頂上的小黃花也蔫了下來,不停的抽噎打嗝,還用兩只小肉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使勁搖頭,一臉不听不听的樣子。
小花花看起來可憐極了,憋著小嘴巴,特別委屈。
小青看到小花花這委屈的小模樣,抬起手來,輕輕的蹭了蹭小花花頭頂上的小黃花,似乎在安慰小花花。
唰——
就在白木和丁雪陽對峙的時候,一抹冷風突然從萬俟林木的脖頸間掠過去。
萬俟林木側頭一看,盧老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來到了萬俟林木身邊,一把鉗住萬俟林木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橫著,掌心里似乎握著什麼,但卻是透明無形的。
那樣透明的東西抵著萬俟林木的脖頸,壓出一條深深的痕跡。
是一把透明的劍……
在殉葬墓室里,萬俟林木就發現了,盧老板似乎擁有一把透明的「兵器」,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他救下余仇的時候就用了這把劍。
萬俟林木感受到的冷氣,就是從那把透明的劍身上流露出來的,寒氣逼人,刺人骨髓。
「你干什麼!?」眾人看到盧老板突然的反應,全都吃了一驚。
因為沒有防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白木和丁雪陽身上,誰也沒有注意盧老板,萬俟林木一下就被盧老板劫持成功。
盧老板狠狠抵住萬俟林木的脖頸,說︰「都後退。」
羅參眼楮一眯,臉色仿佛凝聚著暴雨,嗓音低沉,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溫柔,甚至連虛偽的溫柔也沒有,說︰「放開他。」
盧老板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楮,面容藏在黑色的斗篷和黑色的口罩之下,幽幽的說︰「不用再吵了。」
他說著,發出「呵呵……」的低笑聲,笑聲不大,卻幽幽的回蕩在空曠的洞窟中,一聲一聲的回蕩著。
「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里,一個也逃不掉。」
隨著盧老板的話音,散落在地上的古劍,發出「 嚓嚓」的聲音,仿佛被什麼吸引了一樣,「嘩啦!」全都飄了起來,就好像被什麼牽引著。
「唰!」劍尖對準眾人,每一個人身邊至少包圍了五六把古劍,包括站在鑄劍爐上的丁雪陽,周邊也被五六把古劍圍住,一不小心就會挑破他的喉嚨。
萬俟林木被盧老板勒住脖頸,不過一點兒作為人質的恐懼心里也沒有,誰讓白先生把自己設計的這麼天不怕地不怕呢。
萬俟林木垂眼看了一下,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盧老板淡淡的說︰「要怪,就怪你們自己非要摻合進來,我本打算帶幾個該死的土夫子進這個墓葬,沒想到你們偏要跟著。」
「我早就發現了……」盧老板說著,看了一眼站在鑄劍爐上的丁雪陽,說︰「你千方百計把地圖賣出去,又制造出寶藏的消息,就是想要別人替你找到劍冢,然後再偽裝起來,掩人耳目的跟著隊伍。正巧……我也需要一些人,確切的說,是一些鮮活的血液……」
「也不錯……」盧老板話鋒一轉,說︰「翼望山妖邪的血液,無啟族長的血液,還有沉香白木王,和香人族長的血液,看來我是賺了。」
萬俟林木眼眸一動,說︰「哦?為什麼沒有點名余仇?」
他的話音一落,萬俟林木和羅參對視了一眼,「唰!」羅參掌心一分,黑色的魚線瞬間纏在余仇的脖頸上,向後一拽。
「 ——」
余仇被他一勒,有些反應不過來。
盧老板的臉色瞬間樓下來,目光變得狠戾森然,說︰「放開他!」
羅參輕笑一聲,說︰「我剛才,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盧老板身上充斥著一股暴怒的氣息,森然的冷氣彌漫而來,不只是從那把透明的劍上,還從盧老板的身上逼出,萬俟林木被他冷的一個哆嗦。
萬俟林木鎮定自若的說︰「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根本不是什麼盧老板,你是……湛盧劍吧?」
盧老板眯了眯眼楮,沒有否認,很自然的承認,說︰「沒錯。」
萬俟林木又說︰「你千辛萬苦的進入這個墓葬,是因為你想利用白骨塔,重塑自己的真身吧?我猜你一直蒙著臉,是因為你根本……沒有臉。」
萬俟林木的話音一落,盧老板拽下了自己的黑色口罩,同時月兌下了自己的黑色兜帽。
「 ——」余仇和綁在地上的歐師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真的!
萬俟林木就說的沒錯,盧老板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兜帽下,根本沒有臉,確切的說,是什麼都沒有。
他只有一雙黑色的眼楮,除此之外全都是透明的,隱藏在黑暗之中。
滕玉公主墓藏中的洗劍池,潭水照出的盧老板,就是真正的盧老板,他本就只有一雙眼楮,其余什麼也沒有。
萬俟林木點點頭說︰「你的靈力受損,讓我再猜猜,一定是被金人困在這里做研究的時候,受的傷吧?你丟失了真身,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逃跑,然後在這里大開殺戒,把所有的金人士兵全都殺了,還弄了一個白骨塔,想要復活自己的真身,對麼?你將計就計,買下丁雪陽的地圖,也是想要騙一些土夫子進劍冢,獲取他們新鮮的血液,對麼?我說的,都對吧?」
「呵呵……」
盧老板,不,湛盧發出沙啞的笑聲。
「你很聰明,但你仔細看看,這些士兵死了有多久?如果我真的想要重塑真身,為什麼要等到他們的尸體都腐爛了,血液都耗干了,才開始重塑真身?」
萬俟林木一時間也有些想不通,其實想不通的地方有很多,他只是詐一詐湛盧而已。
湛盧淡淡的說︰「如果我想要恢復真身,現在的我,已經是一把真正的湛盧了。」
羅參眼眸一動,只說了兩個字︰「余仇。」
說實在的,余仇本人都很迷茫,一臉不解的看著眾人,他現在很不能理解眼下的情況,白木和丁雪陽對峙,盧老板又突然反水,現在羅三爺挾持著自己,而被挾持的余仇還不清楚情況。
余仇說︰「我?我又怎麼了?」
湛盧的眼眸看向余仇,眼神慢慢柔和下來,說︰「沒錯,就是因為余仇,如果你敢傷害他一根汗毛,我絕對讓萬俟林木生不如死!」
羅參微微一笑,說︰「這句話我可以原樣送給你,如果你敢傷害萬俟林木一根汗毛,我同樣讓余仇生不如死。」
萬俟林木拍了拍手,完全沒有被綁架的緊迫感,說︰「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這麼生不如死,不如你把事情說一說,我們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湛盧的眼神很凌厲,掃了一眼萬俟林木,似乎覺得他在耍花樣,眾人僵持了大約兩分鐘,但是大家都有人質在手,不分伯仲,丁雪陽又被古劍抵著脖頸,完全不能搞小動作。
湛盧終于開口了,說︰「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我在乎的……是他。」
是他。
湛盧的目光拋向一臉迷茫的余仇。
很多很多年前,鑄劍大師歐冶子鍛造湛盧,一時間掀起了不少腥/風/血/雨,無論是江湖、部族,還是各國諸侯,都認定湛盧為第一寶劍,能得到湛盧,不僅是莫大的榮耀,也是身份的象征。
隨著歷史的洗禮,湛盧一路輾轉,流竄在各種英雄豪杰帝王霸主的手中,而湛盧的最後一次出現,則是在抗金英雄岳飛的手中。
岳飛被殺之後,湛盧一度失蹤,果然如同歐師爺所說,輾轉流落到了金人手中。
金人覺得,岳飛之所以這麼勇猛,都是因為湛盧的緣故。
湛盧生而為殺,乃是天下第一的凶煞之氣,只要握著湛盧劍,都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金人覺得,如果能掌握這種力量,那麼就能催動士兵的潛力,從而得到天下,一掃南下。
只不過想要鍛造出湛盧這樣的寶劍,實在太難太難了。
湛盧淡淡的說︰「如你們所想,我的確是歐冶子用帝俊火種鍛造出來的……」
金人抓了很多歐氏的傳人,逼迫那些傳人說出鍛造的秘方,于是金人開始大肆尋找帝俊火種。
沒想到真的讓他們找到了,就在這里,滕玉公主墓。
滕玉公主下葬的時候,有帝俊火種陪葬,因為吳王知道,被驅趕進來的殉葬者怨氣很強,肯定會影響墓葬的風水,所以特意放了帝俊火種這樣的寶貝鎮邪。
但是吳王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他女兒的墓葬卻為後世做了嫁衣。
金人發現了滕玉公主的墓葬,打開墓葬,取出了帝俊火種,發現這里的風水和陰氣特別適合鍛造,再加上隱蔽又臨水,帝俊火種根本不需要取出墓葬,直接又開鑿出了一個劍冢,就在這里就地鍛造。
湛盧說︰「一開始,他們的鍛造並不成功,得到了帝俊火種又怎麼樣,天下第一的寶劍難道可以人手一把麼?他們鍛造出來的,不過是一些廢銅爛鐵罷了……」
後來金人開始抓奴隸、俘虜,還有一些老弱百姓進入墓葬——祭劍。
萬俟林木听著,忽然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自己在余仇的夢境里看到的不是未來,而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夢境中洞窟里的慘叫,是祭劍的聲音,那些金人用孩子要挾母親,逼迫母親跳入鑄劍爐,用鞭子驅趕壯丁,不跳進爐子,就要被活活打死。
他們還用帝俊火種做各種實驗,巨型鶴就是通過火種的鍛造而生出的怪物。
這一切,湛盧都看在眼里。
湛盧跟隨了那麼多霸主,吸取了天地靈氣,早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靈體,他天天听到哀嚎的聲音,天天被哭泣的淚水滋養著。
「生而為殺,我生來就是為了廝殺,但只能在戰場上廝殺,我從不殺害婦孺……」
湛盧看到這一切,非常氣憤,劍靈有了反應,不斷的金鳴,震顫著整個洞窟。
金人發現了湛盧的反應,害怕湛盧的威力,所以……
湛盧淡淡的說︰「他們給我找了一個劍鞘。」
「劍鞘?」
萬俟林木喃喃的低聲自語了一句,的確,當時在夢境中看到的湛盧寶劍,是鎖在劍鞘里的。
湛盧說︰「劍鞘做的很巧妙,劍鞘來了,我被鎖在里面,沒辦法再反抗,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看著那些老弱哭泣,日復一日的听著那些婦孺慘叫,無能為力……」
套入劍鞘的湛盧,再也不是寶劍,而是一個囚徒!
是什麼樣的劍鞘,竟然能束縛住千年的湛盧寶劍?
萬俟林木心中有一個疑問,他剛想提出這個疑問,湛盧已經幫他解決了。
湛盧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余仇,一雙黑色的眼楮,在黑暗中顯得那麼明亮,說︰「是一把……犰狳皮甲,制成的劍鞘。」
犰狳……
皮甲……
余仇的臉色瞬間蒼白,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麼,腦袋里一片混亂,交織成麻,擰在一起,怎麼也理不開,好像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但那破土的代價,是痛苦。
湛盧沙啞的聲音繼續說︰「他們抓住了一只靈獸犰狳,剝掉了犰狳的皮甲,用他的皮甲做成了劍鞘,將我束縛起來……」
「我……?」余仇顫巍巍的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可置信,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腦子里更加混亂了,痛苦的海浪拍打著余仇的記憶。
湛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平靜的說︰「犰狳見人則眠,夢境預示著未來,而你的夢境時靈時不靈,有的時候也看不到夢境,不覺得很奇怪麼?因為你……」
根本不算是犰狳。
而是犰狳皮甲,做成的劍鞘……
余仇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嘴唇微微顫抖起來。
湛盧又說︰「我的鋒芒完全被這只劍鞘隱藏起來,無能為力……這只劍鞘,本是金人找來的‘劊子手’,但他……傻的出奇。」
劍鞘與湛盧日日相處,竟然痴迷上了鋒利冷酷的古劍,成為了湛盧的小忠犬。
劍鞘能和湛盧在一起,每天都非常滿足,無論周邊的環境有多麼陰暗,多麼潮濕,多麼像人間地獄,小劍鞘都非常滿足。
然而湛盧卻不高興,他不說話、不笑、不哭、不眨眼。
死氣沉沉……
——你想死嗎?
湛盧說。
——看著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劍鞘說。
——我想讓你離開這里……不惜一切。
——即使是,粉身碎骨。
劍鞘說完這句話,堅硬無比的犰狳皮甲,突然發出「 嚓——」的脆響聲,一片片撕裂了自己的「皮肉」,綻放出湛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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