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瑗和顧時綦並沒有帶著其他人,而是直接去找寒風。當顧時綦扣響房門的時候,寒風幾乎是立刻從里面打開了門。
看著站在門外的顧時綦和溫知瑗,寒風並不奇怪︰「太子殿下,顧大人。」
寒風的臉色看上去也很憔悴,看這樣子似乎也是一夜未睡。
顧時綦問道︰「寒風,你這是怎麼了?」
「昨晚沒有睡好,有勞顧大人擔心了。」寒風讓開了位置,顧時綦和溫知瑗走進了房間。
床上的被子疊的紋絲不亂,看這樣子,並不像是睡過人的樣子。顧時綦試探性地開口︰「寒風侍衛起的還真是早,這屋子收拾的倒是利落。」
「顧大人說笑了。」寒風神情淡然地回道。
溫知瑗沒有時間跟寒風這樣繞下去︰「寒風,你昨晚跟太子妃說了什麼?」
寒風的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很快就被掩飾過去了︰「屬下沒有跟太子妃說什麼。」
「寒風,你還在騙本王!」溫知瑗現在可以肯定蓮止的事情絕對與寒風有關,「已經有人看到了,你還在這里狡辯不承認嗎?」
溫知瑗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仿佛沒有一點怒火。但是寒風跟在溫知瑗身邊這麼多年,知道溫知瑗此刻的怒火已經到了頂點,他越是沉靜,反而越生氣。
這一刻,寒風突然就不想再繼續硬撐下去了,眼睜睜地看著蓮止墜落懸崖之後,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塊一樣,什麼都填不滿。
「沒錯,是我將曼陀羅花交給了太子妃,太子妃看到曼陀羅花就離開了。」寒風回道。
寒風根本沒有關注曼陀羅花︰「太子妃去了哪里?」
「屬下不知道。」寒風看著溫知瑗,「不過殿下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見到太子妃了,您以後的路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阻礙。」
溫知瑗一個閃身到了寒風面前,他伸出手掐住了寒風的脖子,語氣平靜的可怕︰「說,太子妃在哪里?」
「我說過了,不知道!」寒風想著,如果就這樣死在溫知瑗的手中,是不是就可以彌補心中對蓮止的愧疚?
「太子殿下,放開他。」顧時綦突然開口,可是溫知瑗並沒有松開寒風,顧時綦上前握住了溫知瑗的手腕,「殿下!」
溫知瑗看向顧時綦︰「你也听到了,他肯定知道太子妃在哪里!」
顧時綦手上用力,他慢慢地拉開了溫知瑗的手︰「殿下,清理門戶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
溫知瑗有些詫異地看著顧時綦,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寒風從溫知瑗帶的桎梏下月兌離,手撐著桌子猛咳。
可是下一秒,顧時綦就上前掐住了他的下巴,將他壓在了桌子上︰「曲寒風,你當真是被仇恨蒙蔽的黑白不分了嗎?」
听到顧時綦將自己的全名喊出來,寒風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姓曲?」
顧時綦冷冷地看著他︰「我不僅知道你姓曲,還知道你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叫曲寒江,妹妹叫曲寒衣。這麼多年來,你忍辱負重,想要為曲家人報仇雪恨,可是你卻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連人心好壞都分辨不出來了。」
站在旁邊的溫知瑗瞳孔中亦是折射出震驚的光芒,寒風的身世是他一直隱瞞的秘密,顧時綦怎麼會知道?
「可是你知道嗎?」顧時綦的語氣透著幾分悲傷,「你害了自己唯一的妹妹,曲寒衣!」
「你說什麼,不可能,寒衣早就死了,曲家所有的人都死了。」曲寒風就像是瘋了一樣,曲家的事情是曲寒風心中永遠的痛,「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曲家的事情這麼熟悉,為什麼會認得我?」
「因為我就是曲寒江!」顧時綦這句話,讓曲寒風徹底沉默,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時綦︰「你說什麼?」
顧時綦,不,應該喊他曲寒江。
曲寒江松開了曲寒風︰「我說,我是曲寒江,太子妃就是寒衣。」
曲寒風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他渾身無力︰「不可能、不可能……」
「曲家滅門之夜,我被釋月樓的前任樓主所救,帶著玉娘去了釋月樓。我以為你們都死了,這些年來我從未忘記過曲家的仇恨,所以我重回西楚就是要為曲家討回一個公道。可是我沒有想到,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我遇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我雖然不能與你們相認,但是只要看到你們都活著,就是心中最大的慰藉。」
曲寒江每說一個字,就是扎在曲寒風心頭上的一把刀︰「當我再次看到你們的時候,特別開心,我總覺得不管經歷了什麼,你們骨子里屬于曲家人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改變。比如寒衣,縱然她忘記了一切,也從未讓我失望過。可是你呢,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傷害身邊的人,即使太子妃不是寒衣,她為了太子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你怎麼忍心傷害她?你的良知都去哪里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曲寒風抱著自己的頭大喊道,眼淚奪眶而出,「太子妃不會是寒衣的,不會的!」
這句話,仿佛是曲寒風的救命稻草,他不承認自己助紂為虐,殺了自己的妹妹。
曲寒江蹲看著曲寒風︰「或許你已經記不清母親的模樣了,但是我記得,你知道寒衣就多像母親嗎?還有,寒衣身上一直戴著那塊屬于曲家小姐的蓮花玉佩,是你自己從來都沒有注意到。」
「啊……」曲寒風痛苦地喊著,命運為什麼對他如此殘忍,他心心念念著的復仇,沒想到他的手中沾上了最疼愛的妹妹的鮮血。
曲寒江厲聲問道︰「寒衣在哪里?」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懸崖上掉下去。」在這一刻,曲寒風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他對蓮止的死為什麼如此痛心,他的心比自己先一步認出了妹妹,「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後山!」溫知瑗立刻就知道了蓮止墜崖的地點,他看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哭著不敢相信這一切的寒風,心中對他突然就恨不起來了,可是溫知瑗亦無法原諒曲寒風所做的一切。
溫知瑗根本無暇顧及蓮止的身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蓮止,他不相信,蓮止真的會墜崖而死。他決不相信,蓮止忍心丟下他!
溫知瑗和曲寒江顧不上曲寒風,立刻沖向後山。
曲寒風依舊倒在地上,很冷,真的好冷,那是一種從心底升起來的冷意。原來這就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這是他咎由自取,可是寒衣有什麼錯?
「施主,你還好嗎?」一個和善的聲音在曲寒風的耳邊響起,是慧覺,曲寒風根本沒有抬頭看他,只是躺在地上,猶如一個行將木就的老人。
慧覺將寒風從地上扶到了床上︰「施主,你這是何苦呢?」
寒風失神落魄地看著慧覺︰「人人都說你是得道高僧,你能不能告訴我,做錯的事情如何才能彌補?」
慧覺的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回答道︰「事情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彌補只是讓自己心安而已。」
「難道做錯了事情,就真的無法回頭嗎?」
「施主,有些事可以做錯,但是也有一些事情,這一生都不能做錯一次。不然,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余生都會活在痛苦和內疚之中!」慧覺的話是對寒風再一次的打擊,他已經做了一件永遠都無法彌補的事情。
慧覺走出寒風的房間之後,輕輕為他關上了房門,隔絕了里面與外面的世界。
站在房門口許久,慧覺雙手合十,念了幾聲佛。
再次抬頭,慧覺的眼中多了幾絲痛意,今天他跟寒風說的話,又何嘗不是在提醒自己呢?
有的事情,永遠都不能做錯。只要越過了界限,那麼余生都會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苦海之中,生死皆不由自己,解月兌二字是對自己最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