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幸川的話,溫知闌思索起來︰「如果菱茭真的是因為失子之痛而自殺,怎麼會在隔了幾個月之後呢?」
「屬下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只能查到這些。除非大皇子有意隱瞞,那這件事屬下就查不出來了。」
溫知闌也知道幸川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這些年在京中的人脈不多,幸川再繼續追查下去,也查不到什麼。
「菱茭的死肯定有蹊蹺,她既然死了,也算是償還了三娘。」溫知闌覺得很諷刺,「溫知言和皇後想要害太子妃,結果太子妃逃過一劫,反倒是菱茭失子,這對溫知言來說是最大的懲罰。菱茭死了之後,大皇子有什麼異常嗎?」
幸川搖了搖頭︰「大皇子那邊一切如常,跟大王妃相處的也很好。但是屬下覺得,大皇子不應該對菱茭如此漠視啊。」
「他這個人本王還算是有些了解,他若是不喜歡菱茭,也不會如此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孩子沒有了,他不敢追責齊昭玉,無非是因為齊家。菱茭的死肯定跟齊昭玉月兌不了干系,當初孩子沒有了他不敢問責齊昭玉,現在死了一個妾室,他就敢問責齊昭玉了嗎?」溫知闌覺得溫知言是真的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
「殿下,屬下听著心里都不舒服,您以後還是不要跟大皇子這樣的人打什麼交道了。」
「等太子和太子妃回京,以後跟大皇子打交道的機會多得是。現在看清了他的面目,也好為日後做準備。」溫知闌從未有一刻如此認真過,「本王以前什麼都不愛爭,但是溫知言如此咄咄逼人,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溫知闌是什麼樣的人,幸川還是挺了解的,能將溫知瑗逼到這個份上,也是溫知言和皇後太狠了!
宮內,小全子守在乾門口,李盛已經先回去了。
鳶黛一個人施施然走了過來,小全子看到她,立刻上前請安︰「琬婕妤。」
乾外,只有小全子一個內官守著,鳶黛問道︰「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新年,皇上讓其他內官都先回去了,奴才就在門口守著,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奴才一個人也夠了。」
「皇上之前召我過來,我看宮女們難得有時間玩樂,就自己過來了,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你也是一個人。」鳶黛突然開口︰「今年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小全子楞了一下,沒有回答,鳶黛已經習慣了小全子的不回應,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去,但是小全子卻出聲了︰「新年快樂。」
鳶黛看向小全子,小全子笑了一下︰「娘娘,奴才希望你永遠快樂。」
鳶黛沖小全子微微一笑,隨後就走進了乾。
看著重新關上的門,小全子垂眸,繼續守在宮門口。他听到了里面傳出來鳶黛和溫曦澤說話的聲音,雖然听不清,但是他也大概能猜到溫曦澤會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小全子突然想起來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以前,他還是一個不受重用的小太監,鳶黛亦是一個小宮女,兩人經常在新年之夜,皇宮上方燃放煙花的時候一起欣賞煙花,那個時候鳶黛總是會笑著許下新的一年的願望。而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鳶黛這一輩子都能開開心心。
那個時候,日子過得艱難,誰都可以欺負他們。
現在,他是皇上身邊得寵的太監,各宮的主子見了他也要給幾分面子;鳶黛榮獲聖寵的琬婕妤,在後宮更是如魚得水,沒有幾個人敢公然與她為敵。
可是回望過去,卻突然覺得那個時候似乎更加開心一點,原來開心快樂不是有了權勢就能擁有的東西。至少,那個時候鳶黛臉上的笑容很真實,現在的鳶黛,臉上的笑容始終蒙著一種淡淡的悲傷。
「鳶黛,新年快樂,希望你這新的一年,能得到真正的開心、快樂!」
小全子在心里許下這個心願,這是他每一年都會對鳶黛許下的心願,今年還是一樣。
深夜的御花園基本上沒有幾個人會來,容妃的宮女七柒卻在這個時候走進了御花園,走過了幾個彎彎道道,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才停下了腳步。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七柒開口︰「這個時候,找容妃娘娘有什麼事?」
「娘娘還是不準備出手嗎?」
「娘娘出手,必須一招致命。」
「可是琬婕妤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容妃娘娘再有手段也對付不了她。都是為了容妃娘娘考慮,你要轉告娘娘。」
「我曉得了。」
「對了,記得提醒容妃娘娘,若是她再不抓住時機從鐘信宮出來,以後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你放心,娘娘心中想的比誰都透徹。」
「那就好。」
七柒沒有多留,直接轉身回去了,而那個人也隱在了黑暗之中。
大皇子府,溫知言半夜睡不著,起身走走。但是他在府中走了一圈,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了菱茭曾經住過的院子前。
原來,這才是他心中最想來的地方!
可是在里面的人,已經沒有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溫知言听出來,是述白。
「殿下,您果然在這里。」述白在溫知言身後站定。
溫知言問道︰「這個時辰,你還沒有休息嗎?」
「殿下,屬下查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覺得還是應該告訴您。」
「說!」
「當日菱茭之所以能跑出這個院子,是王妃故意將看守院子的人支開了。」
听到這個結果,溫知言並不意外︰「確實是像她會做出來的事情,但是不像她能想出來的辦法。」
「王妃應該是听了齊憫的話,這是齊憫想出來的辦法。」
溫知言轉身看向述白︰「如果要殺了齊憫,容易嗎?」
述白有些震驚︰「殿下,三思啊。」
「你放心,本王沒有那麼蠢,要殺齊憫也不僅僅是因為菱茭之死。比起本王,王妃現在更相信的人是齊憫,只要齊憫還活著,齊昭玉就不可能全心向著本王。」
溫知言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失了理智,述白的擔心是多余的︰「但是齊國公在齊憫身邊留了一個人保護他。」
「誰?」
「鬼刃。」
「那是什麼人?」
「殿下是朝堂之人,對江湖之事不熟悉也是常理。這個鬼刃是一個赫赫有名的殺手,一把彎刀使得出神入化,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齊國公不惜重金讓鬼刃留在京城保護齊憫,我們無法突破鬼刃的保護對齊憫動手。」
溫知言思量片刻︰「還真是有點棘手。不過,誰說我們要去對付齊憫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不是要回京了嗎,他既然那麼厲害,本王總該為他找點事去做。」溫知言想要借刀殺人。
但是想要借溫知瑗殺齊憫,未必能如願。
述白心中有些疑慮,溫知言道︰「你擔心什麼,事情還是要且走且看,或許事情會發展比我們想象的更加順利呢?這京中的斗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你又怎麼能確定明天不會發生變故呢?」
可是這個變故,您怎麼能確定對您有利呢?述白很想問出這句話,但是想了想,還是沉默了。
深夜的京城,失去了白天的喧囂熱鬧,看上去平靜了很多。但是在這平靜之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暗潮開始涌動。
曾經無比地想要逃離斗爭的淑妃和溫知闌,最終還是步步踏進了這斗爭的旋渦中。
曾經心思最為簡單單純的鳶黛,為了自己的所愛之人,甘願身負黃金枷鎖,哪怕那雙澄澈的雙眼蒙塵。
爭斗中夾雜了太多的愛恨情仇,只要人有七情六欲,那麼斗爭就永遠存在。身不由己四個字,是最大的無奈,但是身處京城這個權力的中心,從天子到宮人,誰又能做到真正的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