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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點。

外面下起了大雨,祁宏騎著電動車進入樓道,月兌掉了外面的雨衣,然後走入房間,女朋友曹韻做好了早餐,稀飯、煎雞蛋還炒了兩個小菜。

祁宏換了拖鞋,曹韻從背後輕輕地摟住了祁宏的腰部,「老公,辛苦了。」

祁宏嘴角浮出幸福的笑容,「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自己解決早餐的問題,你多睡一會兒。」

曹韻在祁宏的腦門上點了點,輕聲道︰「稍等片刻,我給你一個驚喜。」

祁宏錯愕地望著女友,她腳步輕靈,宛如一直活潑的燕子,過了片刻,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祁宏,「你看看。」

祁宏拿在手中,掃了又掃,「什麼意思?」

曹韻挑眉,「呆子,我懷孕了,你要當爸了。你不會不認賬吧,我算好時間了,上個月六號,我在你這兒住了好幾天,肯定是那時候種下的孽緣。」

祁宏復雜地望著曹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曹韻見祁宏反應異常,宛如被潑了冰水,整個人的心髒都跌入谷底,「你不會不認賬吧?難道你懷疑孩子不是你的?祁宏,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原來你表面的憨厚老實,都是偽裝出來的,你就是個沒有良心的渣男。」

祁宏走過去摟住了曹韻,壓低聲音道︰「你別激動, 我只是一時間有點懵。咱們現在什麼都沒有,房子是租的,我雖然打三份工,但工作不是很穩定,如果孩子要出生,我們首先得結婚,要有婚房,難道你讓我們的孩子出生在別人的屋子里嗎?」

曹韻狠狠地扇了祁宏一記耳光,「當初你跟我好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瞻前顧後?」

祁宏撤退兩步,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他不惱女友扇自己,因為的確是自己辜負了她,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崩潰抓狂。

祁宏咬牙沉聲道︰「我現在銀行卡上有二十萬,我可以全部給你,但你必須把孩子給流掉。」

「你真是混蛋!」曹韻紅了眼楮,沖到入口玄關,拿起了自己的包,離開了房子。

外面還下著大雨,曹韻站在門口微微停留,準備沖入大雨中,被一股力量拽住了手腕。

「攔著我做什麼?」曹韻轉身看見是祁宏,堅硬的心髒變軟,淚流滿面。

祁宏將曹韻摟在懷里,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寶寶,听我的,孩子咱們先不要了,過一段時間,我陪你去醫院,將孩子拿掉。我欠你的,我這輩子一定用命來補償你。」

曹韻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點滴,還是舍不得分手。

祁宏並不是不想負責任,而是他暫時不想用這麼廉價的方式將曹韻娶回家門。

祁宏是個退伍軍人,從部隊出來之後,來到燕京當保安。他下班的路上會遇到一個天橋,在天橋下面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黑色的長發,白色體恤衫,背帶牛仔褲,抱著個吉他,身前擺放著紙盒,唱著並不常見,但很好听的歌曲,讓人感覺有點酷。

祁宏每天都會站在女孩看不見的角

落,默默地听兩三首歌再回家,最喜歡她唱那首《點歌的人》。

某一天女孩在唱歌的時候,突然遇到了兩個混混,他們故意調戲女孩,威逼那女孩唱歌,甚至還強行拉著她去喝酒。

祁宏沖了出來,將那兩個混混打得滿地找牙,那女孩很感激祁宏,同時也表示知道祁宏這兩個月以來,一直默默地听她唱歌。

女孩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在這里唱歌一方面是為了賺點外快,另一方面是為了練自己的膽量。

為了感謝祁宏,女孩請祁宏在路邊攤吃了夜宵。

從那以後,祁宏每天晚上下班,都會守著女孩,等到她結束,送她返回學校。

突然有幾天,女孩沒有出現在天橋,祁宏為此很焦慮,他來到了音樂學院的門口蹲守了好幾天,最終鼓足勇氣,打听到了女孩名字,也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女孩談戀愛了,對象是一個開著跑車的成功男士。

盡管再也見不到女孩在天橋下唱歌,但祁宏每天經過天橋時,都會停留半個小時,回憶只吃過一次飯的女孩。

如此堅持了兩個月,祁宏再次見到了那個女孩。

她沒有帶吉他,蹲在台階上流淚,看見了祁宏,告訴她自己被騙了。

那個男人不僅有家庭,而且還有好幾個情人,自己不過是他的玩物之一而已。

祁宏借給她肩膀,鼓起勇氣,問了她的名字,女孩親口告訴她,自己叫曹韻。

曹韻再次來到天橋下唱歌,祁宏還是像以前那樣陪伴著她,終于有一天曹韻主動跟祁宏表白,「我當你的女朋友吧。」

祁宏很是吃驚,「我配不上你!」

曹韻搖頭,「陪伴是最常情的告白,你用時間陪伴著我,這是最珍貴的。」

祁宏喜歡曹韻的單純、清澈、透明,他鼓起勇氣接受了這份感情……

他倆一起逛街,一起吃飯,還一起去看了電影。在電影院幽暗的氣氛下,兩人第一次接吻。

在出租車內,兩人並肩依靠,看著車窗外的霓虹出神。

在祁宏破舊的出租房里,煮火鍋,刷羊肉,酒喝多了,曹韻也順理成章地留宿了。

從那以後的一年時間里,祁宏變得更加努力,他辭去了保安的工作,白天送快遞,晚上當代駕,夜里在肯德基送外賣。

他知道,只有自己夠努力,才能讓曹韻過上好日子。

曹韻的家庭情況不錯,母親是個教師,父親開了一個小工廠,而祁宏的父母是地道的農村人,結婚講究門當戶對,兩個人的家庭不對等,只有自己通過努力改變命運,才能夠讓這段像極了童話的經歷,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將曹韻安慰好,目送她進入學校,祁宏再次來到了醫院。

上周他胃痛難耐,做了個胃鏡,當時醫生的表情很不好,提醒他過幾天來拿 病理報告時,最好由家人陪同。

祁宏在自助報告機上打了病例,盡管不懂醫學,但他能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不是什麼好癥狀,找到醫生,醫生給

出了答案,肺癌晚期。

祁宏問醫生,自己還能夠活多久。

醫生搖頭,快則一兩個月,慢著半年,癌細胞已經完全擴散,及時治療可以延緩生命,但收效甚微。

祁宏如遭雷擊。

他之所以讓曹韻流掉那個孩子,並不是擔心對方父母不同意這門婚事,或者無法給曹韻和未出世生命提供富足的生活,而是他根本看不到未來。

祁宏再次來到校園門口,從早上等到晚上,直到曹韻出現。

她驚訝地望著祁宏,「你今天怎麼沒去上班?」

祁宏笑了笑,「我帶你去吃大餐。」

曹韻錯愕,以為祁宏是因為勸說自己流產,心懷愧疚,所以想要補償自己。

祁宏帶著曹韻來到一家人均消費過千的餐廳,曹韻喜歡祁宏珍惜自己的方式,盡管他沒有錢,但他願意將自己能給的全部給自己。

吃完晚餐,祁宏將曹韻送到了校門口。

「寶寶,我們分手吧。」祁宏艱難地做出了這個決定。

曹韻當場就崩潰了,「為什麼?難道就因為我懷孕了?這是你犯下的錯誤,你真是個混蛋!」

祁宏感傷,但他從不流淚,自嘲地笑了笑,從包里取出了病理報告,「寶寶,我太愛你了,所以不能耽誤你。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得了癌癥,晚期,醫生跟我說,我也就最多也就半年可活了。」

曹韻從祁宏手中奪過病理報告,難以自信地望著他,「你為了跟我分手,沒必要撒這麼大的謊吧?我答應你不要這個小孩,但你不要詛咒自己。」

祁宏嘴角浮出苦笑,沒有說話。

曹韻撲過去,緊緊地摟住祁宏,「告訴我這是假的,你是在騙我。你其實就是個渣男。」

祁宏將曹韻輕輕地摟在懷里,「我是個渣男,我不應該騷擾你,忘掉我吧。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的錢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給我的父母,還有一部分給你。」

曹韻見祁宏如此說,終于信他真的得了癌癥,輕聲道︰「不,這個孩子我必須要讓他活下來。」

祁宏瞪大眼楮,怒道︰「你冷靜一點,不要因為我毀掉這一生。」

曹韻很認真地說道︰「我的人生,不用你來安排。」

祁宏了解曹韻,個性很強,一旦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

孩子生下來,曹韻和孩子該如何生存?

……

做了很久的內心掙扎,祁宏來到了一年多前上班的地方——鐵城安保公司。

于鐵城在辦公室里見到了祁宏,他對祁宏印象深刻,有身手和膽識,當初聘請他進入公司,也存有好好打磨他的想法。

只是祁宏上了一年班,就選擇離開鐵城安保,離職的時候,于鐵城挽留了祁宏,但祁宏還是堅決地要離開。

安保公司的收入不算高,尤其是剛進入的新人,祁宏太想賺錢,于鐵城只能放他離開。

如今祁宏再次找到于鐵城,于鐵城願意見他,知道他遇到了過不去的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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