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安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清晰地傳遍每個人的耳中,那稍顯狠厲的言語如同千萬把閃爍寒光的刀刃,懸浮在每一位姜族人的頭頂。
就是這麼幾句簡單的話語,卻足以讓數十萬的生命化為白骨。
姜公爵臉色鐵青,身軀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而止不住地輕顫。
他伸出手臂,指向李夜安,那銳利的目光中飽含怨恨,但卻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身為帝國公爵,姜峰對于帝國的每一條法律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盡管內心萬般憤恨,卻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因為他知道對方所言並非虛假,在光輝帝國,任何與惡魔勾結之人都會遭受滅族的懲罰。
古往今來也唯有皇室出現過例外。
姜公爵無奈而絕望地嘆息一聲,那渾身的力氣似乎也隨著這一聲嘆息而消耗殆盡,指向李夜安的手臂不由得垂落下來,脊梁也稍稍有些彎曲,仿佛身上壓了一座重重的大山。
李夜安自然是察覺到了姜公爵此刻的狀態,嘴角不禁浮現出些許的嘲笑。
這時,姜牧老爺子的身體內突然涌現出一股磅礡的氣勢,他雙目瞪圓,怒視著李夜安,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
「二殿下!我姜族在這片領土上已經生存了四百多年之久,為光輝帝國立下無數功勞,整個帝國之內除了帝君以外沒有人會有資格覆滅我姜族,即便是身為殿下的你也依然還不夠資格!」
「至少……現在還不夠資格!」
听到這些話,李夜安的臉色頓時有幾分難看,擁有著高貴血脈與地位的他,還從未被人如此說道。尤其是那句「你還不夠資格」,簡直就如同一柄利刃刺在了他的心髒上。
「青靈。」
李夜安低語一聲,那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青衣女子便向著姜牧老爺子襲擊而去,速度非常之快,甚至在身後留下了一道道殘影。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姜牧老爺子卻沒有任何慌張之色,既沒有後退,也沒有抵抗,就那般靜立不動。
下一息,就在青靈那白皙的手掌即將抓住姜牧老爺子喉嚨的時候,一股仿若天地之威的力量在剎那間將她全身籠罩在內,使她整個身軀被迫停頓下來,再難寸進一步。
那股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就連李夜安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
他立即將目光盯在漢亭老人的身上,壓抑著怒火道︰
「根據帝國間的條約,即便是屠龍者也不得干涉其它帝國的政務!」
面對質問,漢亭老人沒有任何言語,那如毒蛇般的小眼楮朝著李夜安望了一眼,與此同時,李夜安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無光,所有人與物都在瞬間從視野里消失了,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仿佛被放逐到了深淵的最底層。
這種詭異而驚悚的感覺足足過了好幾息的時間才逐漸消失,待得眼中重現光明的時候,李夜安的後背早已滲出了一層冷汗,心中不可控制地冒出驚懼之意。
他這才醒悟,屠龍者,那可是代表著無敵的存在,即便是身為帝國皇子也根本沒有資格對他們作出質疑,只有帝國的主人才有能力去限制他們。
想到這里,李夜安收斂起所有情緒,目光不再望向漢亭老人,同時也決定不再繼續停留。
他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對著藍楓等人說道︰
「既然釋放惡魔的罪魁禍首已經被抓捕,那就將他帶回帝都,迎接最終的審判。」
藍楓點了點頭。他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一個金色羅盤,隨著將體內靈力輸入到羅盤內部,身前的虛空浮現出點點金色光芒,隨後匯聚成一道直徑一丈的金色光圈。
這一次,沒有人再去阻止。
半分鐘後,就在金色光圈徹底形成並穩定下來的那一刻,姜公爵突然向著姜晨的方向走去,步伐沉重而緩慢,他的舉動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接著,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姜公爵用洪亮而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姜族後輩姜晨因違反族規、釋放惡魔,從今往後廢除姜姓、驅除族譜、不得踏入姜族領地半步,且與姜族再無半點瓜葛。」
說完最後一句話,姜公爵眼神復雜地看著身前的小兒子,嘴唇微微地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最後只是嘆息一聲,便頭也不回地向著莊園城堡走去……
望著父親的背影,耳旁回蕩著先前的余音,姜晨的內心里卻詭異的沒有傷感、憤怒、悲痛的情緒,反而有著一絲不該有的慶幸,或許是慶幸父親做了這個還算「英明」的決定吧。
畢竟不管怎麼說,能讓整個家族月兌離危險總好過被一起埋葬,而且姜族的族人們是無辜的,他們也不該為他的行為而買單,尤其是自己的那些親人以及姜琳那個小丫頭。
他想讓他們都活著。所以……這個如同「壁虎斷尾」的應對辦法應該是目前能夠拯救姜族的最好決策了。
雖然在這個世界的人的眼中,姜晨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但他自己很清楚,他已經不僅僅是個孩子了,所以他明白並懂得一個道理,並不是很復雜的道理。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負責,如果做了錯事還能夠不連累到其他人,那可就真是萬幸了。
想到這里,姜晨甚至松了口氣。
這時,大殿下李承運開口說道︰「既然姜晨已被姜族除名,那麼從今往後他便與姜族再無關系,所有罪名,所有後果,皆由他一人承擔!」
說話之時,李承運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李夜安的身上,想來這話就是特意說給他听的。
李夜安皺起了眉梢,心中清楚哥哥的想法,但他可不打算就這樣放棄,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只要將姜族覆滅,就可以讓哥哥喪失最大的助力。于是,他說道︰
「長兄,事情可不是這樣就能撇清關系的,要知道,惡魔可是從姜族莊園內跑出來的,僅是這一點就很難不讓人懷疑,而且姜族是否還有其他人與惡魔為伍,這還需要更詳細的調查才能知道,所以……」
「夠了!」李夜安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李承運直接打斷了,他怒目而視道︰「你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別再得寸進尺,否則……你在臨安城做的那些事情,我會一一和你算清楚!」
那「臨安城」三個字仿佛是一種魔咒,李夜安在听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會不自覺地變得有些猙獰,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得。
「長兄是在威脅我?」李夜安壓低嗓音,眼角有寒芒閃爍。
「是不是威脅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李承運冷聲回應。
兩人相互凝視,全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夜安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冷著臉,一言不語地踏入金色光圈,離開了羊角城。
青靈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