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妥協和暫時分別
「迎接什麼新年！」
妖狐簡直氣急敗壞。
「那是你們人類的喜好！妖怪可沒有辭舊迎新這種說法！」
喬溫嘴角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完全不為所動︰
「嗯, 是我們人類的喜好。所以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與巴衛無關。」
言下之意，妖狐同意也好, 不同意也罷，總之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你……」巴衛驚呆了。
在他的印象里, 喬溫從來沒對他這麼不客氣過。
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半認真半玩笑地稱喬溫為自己的「半個弟子」的緣故，對于喬溫來說, 巴衛雖然是朋友，但更有那麼點亦師亦友的意思，因為他的確受了巴衛不少教導, 所以在日常與妖狐的相處中，雖然也有朋友之間的隨意, 但或多或少, 也帶著點對「老師」的敬意。
但自從與500年前的巴衛重新成為朋友以後, 喬溫對待「巴衛」的態度，不知不覺間，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那種不自覺的面對師長時下意識拉開一定距離的拘束感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是對待交情已深的友人的隨意和親近。
——喬溫已經完全不「怕」巴衛了。
妖狐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色厲內荏︰「翅膀硬了是不是？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
喬溫笑眯眯，回懟得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你自作主張留書出走的時候也沒和我商量一下是不是？」
巴衛︰「…………」
巴衛語塞。
因為這件事的確是他理虧在先。
但要是他坦率承認這點，他也就不是巴衛了。
妖狐在喬溫手心站直身體, 繃起一張圓鼓鼓軟乎乎的人偶臉，被長長睫毛覆蓋的紫色大眼楮「惡狠狠」瞪向喬溫︰
「少說那些有的沒的！總之你不準插手這件事！這是我的命令！」
……命令？
喬溫感覺巴衛應該是被氣糊涂了。
否則怎麼把他平時逗鬼切和虎徹玩的時候才會用到的台詞和語氣都搬出來了？
他好笑道︰「我是鬼切和虎徹嗎？听到你說‘命令’兩個字就不敢違抗？」
巴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措，抿緊小小的嘴巴, 臉色臭得要命︰
「你都在戰國時代學了些什麼回來……果然就不該放你離開我的視線！看看才沒看著你多久，都變成這樣叛逆的小混蛋了！」
喬溫哭笑不得︰你還真把我當成你家養的狐狸崽啦？
听听這都是什麼糟糕的獨｜裁家長發言啊！
不過，巴衛話中透出的不清楚喬溫在戰國時代遭遇的意思，側面印證了他曾經為了向墮落神明許願換回喬溫的靈魂，的確失去了與喬溫相關的大部分記憶，這讓喬溫心軟地一塌糊涂，不自覺又放緩了語氣，哄著手心這只快要氣成一只河豚的迷你狐狸——
「我答應你，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只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為解救你月兌困努力……這樣好不好？」
被當作小狐狸寶寶哄了的巴衛︰「……哼！」
比起拒不應允喬溫的請求，他看上去更像是因為在被懟了半天後忽然又被溫柔對待，有點不好意思坦率接受，只能用不屑的「哼」聲掩飾自己真正的心情。
——真的非常……可愛。
如果是巴衛本尊做出這樣的反應，喬溫大概只會感慨一聲不愧是傲嬌本嬌，而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這樣的巴衛可愛得簡直讓人心都要化了……
看著妖狐刻意別過的臉側，那微微泛起可愛紅暈的半個圓嘟嘟臉頰，還有那只幾乎要燒得通紅的毛絨絨狐狸耳朵……
喬溫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指，親昵地蹭了蹭巴衛頭頂微微垂扣下來的軟乎乎小毛耳朵——
「就答應我吧？巴衛？拜托你啦！」
他聲音更加溫軟了幾分。
妖狐被溫聲軟語地請求著，耳朵被人用手指輕輕撒嬌（？）似地蹭著，感覺整只狐都不好了。
或許是受到了這具軟綿綿的人偶身體的影響，他感覺自己的心腸好像也變得軟綿綿的——如果是他本尊在這里，一定是心硬如鐵，任喬溫說破了天，是軟語相勸還是像剛剛那樣正面和他互懟，妖狐都絕對不會點頭同意他摻合進這樣的大｜麻煩里。
可是，意識附著在人偶身體的他，偏偏耐不住這種種軟磨硬泡，終于妥協地點頭同意了。
「——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你答應我的。」
妖狐刻意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根本不知道依然紅彤彤的耳垂和亮閃閃的紫色眼楮早就把他的真實想法出賣了個徹底。
喬溫笑著點頭，甚至伸出一根手指︰
「要不要干脆和你拉鉤？」
結果當然是被差點再次惱羞成怒的巴衛一巴掌將手指拍開了︰「胡鬧！」
人偶的手打在手指上根本不痛不癢，但為了避免真的把巴衛氣到意識離體，喬溫還是順勢收回了手指，輕咳一聲，擺出一副談正事的一本正經模樣︰
「說是要救你月兌困，其實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畢竟你身為御影的神使，都被地獄暫時扣留了，我就算想找人交涉，估計都見不到正主……」
這倒是實話實說。
喬溫哪怕有了庫洛牌和小克作為幫手，本質上而言，也還是個正經的普通人類，當然算是徹頭徹尾的「生者」啦！
這樣的他既不能像巴衛一樣通過神明專用的通道前往地獄或者黃泉，更不可能遞交申請進入地獄，根本連伊邪那美女神或者鬼燈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幫巴衛月兌困了。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也通知一下夜斗比較好……」
喬溫撐著下巴，看重新坐回矮桌上軟墊里的巴衛陷在墊子里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輕輕戳戳他︰
「困了？還是說……意識離體的時限到了，你該回到真正的身體里去了？」
巴衛聞言瞬間清醒，急急忙忙坐直身體︰
「不！先不急著回去！」
喬溫︰？？？
不回去就不回去，你這麼激動干嘛？
難不成回去自己的身體，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比如……
想到某位輔佐官先生的工作狂屬性，再想想巴衛處理神社文書工作時的駕輕就熟，以及他強到可怕的學習天賦……
喬溫總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但貼心的他選擇不說。
他繼續自己之前的話題︰「事關他的‘父親’，夜斗也應該有知情權才對——你留書出走的時候之所以連夜斗也沒通知，不是因為擔心也將他拉入險境，而是怕他知道真相以後，無法冷靜自處吧？」
誰讓夜斗對他「父親」的觀感復雜，雖然說了要和他分道揚鑣，甚至因為懷疑他算計傷害了日和，而想著和他徹底做個了斷，但到底那是給予了他生命和名字的「父親」，幼年時他也和那人一起，渡過了一段真正幸福過的時光……
面對這樣的對象，夜斗很難真的下去狠手，這不難理解。
喬溫想巴衛大概是怕說出真相令夜斗徒增煩惱，而且這一次對方針對的人也只是巴衛，沒將夜斗也算在其中，所以巴衛才選擇了對夜斗隱瞞實情，不想看到他猶豫糾結……
「我覺得夜斗應該沒有那麼脆弱才對……」
喬溫說。
巴衛卻還是有些遲疑。
「夜斗是我的朋友，惡羅王也是。」他嘆了口氣，說。「但是……你和500年前的我相處過的話，應該明白的吧？惡羅王……終究是不同的。」
在巴衛甚至對「友情」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的時候，惡羅王就已經是巴衛的「朋友」了。
他和巴衛兩個人一起相互陪伴著長大，那種情誼，的確是不一樣的。
「我曾經為了找回他的靈魂努力了很久，也自責過他被封印，或許是因為我那時沒有和他在一起的緣故。」
妖狐難得直白坦率地對喬溫吐露心跡。
「雖然後來我遇到御影，御影說這不是我的錯，我不是萬能的，不會知道針對惡羅王的算計到底什麼時候會來，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與他待在一起，所以只要有人想要封印他，他們總會逮到他獨自一人的機會。」
「我接受了御影的說法，也接受了自己的確無法阻止惡羅王被封印，同樣也無法在他被封印後找回他的靈魂、奪回他的身體，令他重新復活的事實。」
「但是，這不代表我就不在意了，或者干脆忘記了惡羅王仍被封印著的這件事。」
「相反，如果有人想要徹底毀滅惡羅王的身體，或者打什麼其他主意——」
「不管對方是神、是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巴衛說著，抬眼看向喬溫。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喬溫懂了。
巴衛之前對喬溫解釋過，他之所以會被人引入黃泉，就是因為得知對方想要利用惡羅王被封印在黃泉的身體，做點什麼文章——雖然目的暫且不明，但對方已經很明確地表示，他的目標，就是惡羅王被封印著的「身體」。
因為被困在地獄無法月兌身，巴衛也不能確定對方究竟只是為了將自己引入黃泉才用了這個理由作為借口，還是真的有這樣的算計，但是無論如何，巴衛曾經沒能救回他的朋友，這一次，他絕不會放任朋友被封印的身體被人隨意利用。
而那個人是夜斗的「父親」，是夜斗就算再怎麼不認同對方的做法，最終做出的決定，也只是與對方一刀兩斷，而非置對方于死地的對象。
但巴衛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個人如果真的要對惡羅王做些什麼，巴衛絕對不會介意下手徹底除掉對方。
這是他和夜斗之間的分歧。
巴衛不願意夜斗夾在他父親和自己之間陷入兩難。
所以他干脆什麼也不對夜斗說。
喬溫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他說。
「我不會告訴夜斗的。」
但是……
「我不會告訴他你為什麼前往黃泉。但是你的處境，總可以對他說起吧？畢竟多個人多條路，而且你現在也很擔心夜斗對不對？你無法返回現世，如果他那個人渣‘父親’想要趁這個機會做些什麼，你也沒辦法幫上夜斗的忙……」
巴衛沒有出聲，看樣子是默許了喬溫的做法。
不過當喬溫準備拿起手機打給夜斗的時候，他卻忽然站起身來︰
「——等一下。」
「？」喬溫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問。
巴衛深深呼了口氣。
「我要先回自己身體里去了。」
他沉聲說。
「……有人在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喬溫的錯覺，他總覺得巴衛語氣里帶著某種生無可戀的意味……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記住你答應我的——無論如何，不要以身犯險。」
匆匆交代完喬溫，巴衛的身體忽然向後軟倒，靜靜倒在了軟墊之中。
喬溫伸手觸踫了一下那具本應是粘土做成的人偶身體。
哪怕巴衛的意識已經被從這具身體里抽離，它依然是軟軟的、仿佛一個微縮了的真人身體一樣，甚至還帶著淡淡的體溫……
喬溫想了想，從旁邊櫃子里翻出一條手帕，輕輕蓋在了人偶巴衛身上。
于是當夜斗這天晚上第二次降臨御影神社，還沒來得及問喬溫怎麼這麼晚又叫自己過來一趟，就發現後者正坐在被爐里，靜靜盯著一只看上去和巴衛幾乎一模一樣的q版人偶出神……
夜斗︰？？？
……等、等一下。
喬溫不會惦念巴衛惦念得，哪里出問題了吧？
無名之神看著對桌上躺在軟墊里、枕著「小枕頭」、身上還蓋著「小被子」的巴衛人偶露出奇妙笑容的黑發青年，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小年快樂！都吃灶糖了嗎~
喬小溫︰我也想吃灶糖！還想喂巴衛（人偶版）吃灶糖嘻嘻嘻~
巴衛（本尊）︰………………
夜斗︰……完了完了！我一個朋友失蹤了，另一個朋友因為失蹤的朋友瘋魔了！我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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