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染再次暴打許飛焰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啟行中學, 這次不再是模稜兩可的傳言, 而是有切切實實的目擊證人現身說法的。
關衡和他的小弟們親眼目睹了事件的全過程,被深深震撼之余毫不猶豫地把消息傳得全校皆知。
傳播過程中還添加了不少自己當時的心理活動描述。
高頻詞語有︰震撼我媽、一出手就知道是老打野了、太凶殘了、我當時差點尿褲子了之類的。
可以說充分體現了學渣們的詞匯之貧乏。
關衡這群人已經是啟行里有名的紈褲子弟, 也是少數有能力跟許飛焰對抗的人群, 但即便是關衡,非是萬不得已,也是絕對不想招惹許飛焰的。
也因此, 謝染絲毫不留余地的出手給他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關衡他們火速意識到, 這是一位真正的大哥!
游戲里所向披靡,游戲外重拳出擊, 真正的線上線下兩開花!
學校里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許飛焰正憋著一肚子火在學校附近的門診里擦藥。
他如今重生再來,準備在許家好好表現一番,自然不能被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學校里鬧事,還反過來被人給揍了, 因此沒有去校醫務室, 而是到外面的診所里治療。
說來也奇怪,謝染兩次打他下手都很狠,而且都直擊痛點, 讓許飛焰覺得自己可能要當場死亡, 但是到診所一看, 卻全是皮外傷,甚至驗傷的話,都不一定夠得上輕傷。
門診醫生一邊給他搽藥一邊「嘖嘖」驚嘆︰「你這傷怎麼弄的?傷得很有水平啊!」
「……」許飛焰陰鷙地瞪了醫生一眼, 「閉嘴。」
醫生第一次在一個學生身上看到這麼暴戾的眼神,不由得嚇了一跳,立刻噤聲了。
等醫生擦完藥走開,一起跟來的劉滿等一干小弟才給許飛焰匯報了學校里的情況。
「謝染可真是讓我意外!」許飛焰怒極反笑,一手用力地砸在桌子上,直接把桌子上的東西掃落在地。
「 當 當」幾聲,桌子上的器械藥品灑落一地,醫生差點跳起來,正要過來查看,又被許飛焰一句話喝了回去,「十倍賠給你,滾。」
醫生憋了一肚子火,但也不敢說什麼,這些學生一看就知道啟行的,他可招惹不起。
許飛焰臉色沉得幾乎能擠出水來,他實在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發展?
他難得紆尊降貴想要對謝染好一點,結果卻換來謝染這樣的對待?
但是謝染的樣子又實在不像重生,他對上一世的謝染太熟悉了,如果謝染重生,根本不可能是這樣的,臨死前的謝染早就廢了,怎麼可能敢對他動手?又怎麼有能力對他對手!
如果謝染沒有重生,這一切只是因為他自己的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那這個效應的威力又未免過于強大。
當初許飛焰不遺余力地欺負謝染,用債務威脅謝染,從而換來謝染對自己近十年的臣服。
這一次,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沒有拿債務去壓謝染而已,謝染就敢對自己動手?
許飛焰不禁懷疑,高一暑假里謝染到底準備了什麼?
他心念電轉,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劉滿咬著牙忿忿地說道︰「原來謝染搭上了關衡做靠山,難怪敢跟我們動手!」
關衡!
許飛焰瞬間被點醒,不錯,要說啟行里有誰的勢力能夠和他抗衡的,關衡絕對不作二人想。
而關衡今日確實跟謝染稱兄道弟,還試圖要給謝染出頭。
所以原來是關衡給謝染的勇氣!
許飛焰心中怒火更熾,他明明是想對謝染好一點的,結果他沒有再跟上一世一樣用債務威脅謝染,謝染反倒是轉頭就搭上了關衡這艘大船,還不識好歹地反過來對他動手。
許飛焰陰著臉問︰「謝染跟關衡是怎麼認識的?」
劉滿默了一下︰「……听說,是打游戲。」
許飛焰︰?
許飛焰有些不明白︰「打游戲?」
「就最近很多人玩的《無盡擊殺》,听說謝染玩得特別好,帶關衡上了好多分。」劉滿他們一群人也玩這個游戲,說到這里,語氣中不無羨慕,「就前兩天關衡還比我低一個段位呢,現在他還差兩顆星就榮耀了,操……」
榮耀是《無盡擊殺》中的最高段位,目前全啟行都沒有達到榮耀段位的玩家,要不然關衡也不能那麼風光。
許飛焰是重生的成年人,對這個游戲早就失去了興趣,聞言更覺得心頭堵了一口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染搭上關衡就算了,居然還是靠游戲搭上了!!
謝染這是在做什麼,自暴自棄嗎?
虧他還因為上一世的事情對謝染有過一絲絲的抱歉,一直以為謝染的成績下降是因為校園霸凌導致的,才想著這一次好好補償,讓謝染好好學習,考一個好學校,拿一個好學歷。
卻原來謝染自己早就自甘墮落了,竟然跟關衡那幫不學無術的紈褲混在一起打游戲?
只不過當初自己先一步強迫謝染屈服,才讓謝染沒有機會走上這條路嗎?
許飛焰將手緊緊攥成拳頭,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謝染心軟,從一開始,就應該像上一世一樣,強勢地將謝染弄到自己手里嗎?
劉滿還在咕噥︰「焰哥,那現在怎麼辦,謝染有關衡撐腰,我們要搞他還得看關衡面子,有點棘手啊。」
「關衡算什麼東西。」許飛焰冷笑一聲,「啟行是什麼地方,還能讓他翻出浪花來?」
劉滿等人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諂笑道︰「沒錯,差點就給忘了,啟行可是焰哥家的地盤,要整謝染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許飛焰只用余光斜了他一眼,笑意更冷︰「你們先不要找事,過不了幾天,謝染自己會來找我認錯的。」
既然謝染自甘墮落,那就不要怪他故技重施了。
下午放學,謝染收拾好東西剛走出教室,就見關衡和一幫小弟已經守在外面,正巴巴地等著他。
一看謝染出來,關衡立刻湊了上去︰「染哥,要不要一起去打游戲?」
他這聲染哥叫得真情實感,比上午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尊重,上午他跟謝染稱兄道弟還只是饞他的游戲技術,現在則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在男高中生中,游戲技術和打架技術只要擁有了其中一項,就足夠當起一聲「哥」,謝染二者兼得還如此出類拔萃,並且暴打對象還是啟行校霸許飛焰,則是哥中大哥。
謝染看了他們一眼︰「今天不行,有事。」
「啊,這樣啊……」關衡聞言有些悻悻,但他又不敢勉強謝染,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正想約謝染另外的時間。
這時謝染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
謝染認得這串號碼,這是孟非懸預約的去搬家的車隊的號碼。
他上午起了個早,抽空去了瑞錦花園一趟,有孟非懸在,他不需要自己篩選信息,大致看了一圈房子後,就迅速跟中介簽好了租房合同,還有時間去買了套新衣服。
等拿到新手機後,孟非懸又在網上預約了搬家的車隊,預留了謝染的新號碼。
謝染按了接听︰「怎麼了?」
對方語氣很急︰「小伙子,你快回來一下,你們房東攔著不給搬東西,我們沒法干活……」
謝染微微蹙眉︰「房東不給搬?」
他人生沒有親自搬家的經歷,這些小事都有助理處理,還是第一回踫上這種事。
「說你們房子沒到期,要搬得給錢。」車隊大哥似乎也是第一次踫上這種房東,整個都著急上火了。
從電話的背景音里,隱約還能听到房東撒潑的聲音︰「光押金哪夠,你們簽了一年,要走得把一年的房租給補齊了才能走——」
謝染︰「我知道了,這就回去,請稍等一下。」
謝染收起手機,正要動身,就見關衡一群人巴巴地看著他。
「染哥,你要搬家啊?」關衡問道,「房東找麻煩?」
「嗯。」謝染應道,「今天沒空,你們自己去吧……」
「我們去幫你搬吧。」關衡一下找到跟謝染拉近關系的機會,興奮地湊近了一點,殷勤道,「有我們在,保證你們房東不敢找事。」
「不用。」謝染態度很冷淡,「我自己就行。」
關衡連忙擺擺手︰「染哥別客氣啊,我們不嫌麻煩的……」
謝染︰「……我嫌麻煩。」
這是實話,對他來說,帶上一群高中生比對付房東麻煩多了。
關衡︰「……」
關衡沉默了一下,堅強地說道︰「我可以付費幫你搬家。」
謝染也沉默了一下︰「……行。」
倒也不是為了那點錢,主要是覺得關衡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挺不容易。
前往謝家的路上,關衡的小弟們還有些迷茫,其中一人拉了關衡一把︰「衡哥,我們真的要付錢去幫謝染搬家嗎?」
昨天斥巨資請謝染陪打還能理解,畢竟最後謝染帶他們上了好多分。
現在付錢去幫他搬家又是什麼迷幻操作?
關衡自己也很迷,他當時就是想要多找點機會在染哥面前表現一下而已,誰知道謝染不領情,話趕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干起了賠本買賣。
……也不得不說謝染不愧是全啟行最窮的學生,斂財手段非常出其不意。
關衡懷疑自己的存款很快都會變成謝染的存款。
他自然不可能說自己被鬼迷了心智,便輕咳一聲,故作高深道︰「你們懂什麼,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
小弟們︰「……」雖然但是,總覺得他們更像一群水魚啊。
另一邊,謝染也收到孟非懸發過來的信息。
孟非懸︰【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付錢去幫別人搬家的。】
孟非懸︰【這個超出我的研究範圍了。】
孟非懸︰【已加入《人類迷惑行為大賞》】
筒子樓里,謝家父母已經急得團團轉,尤其是謝母更是不停地抹眼淚。
昨天晚上謝染跟他們確定好要搬家以後,他們就連夜開始打包東西,上午謝染出門前說已經找了車隊過來搬家,讓他們安心等著就行。
臨到傍晚,果然有車隊過來,他們正開開心心地準備搬東西,房東卻突然帶著她的兄弟親戚過來攔住了車隊,說謝家提前毀約,硬要謝家父母補齊了一年的房租才給搬。
這明擺著就是耍流氓,謝家父母在房東那里交了兩個月的押金,這筆錢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但想著是他們提前要搬,這押金就算違約金了,也沒找房東要回來。
不料房東隨後拿出了租房合同,謝家父母才發現,那合同上原來有一條模稜兩可的條款,說租客提前搬走要把約定期限的房租補齊。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這個條款的意思是把住的那段時間的房租交齊就行了,謝家父母簽約的時候自然也是這麼理解的。
結果房東非說是合同上寫的租房期限的租金都得交,也就是交足一整年的租金。
而且房東大概也知道光有個模稜兩可的合同不行,還找了一幫人來攔路,軟硬兼施。
謝家父母哪料得到這一出,謝母生病以後,他們家道不好,許多親戚都不怎麼走動了,一時半會也找不來人。
車隊倒是有幾個人,但他們只是拿錢干活的,可不想摻和這種糾紛,幫忙打了個電話後,就躲到筒子樓外面抽煙去了。
房東帶著她的兄弟把謝家父母堵在屋里,自己一邊嗑瓜子一邊笑道︰「老謝,你們都有錢去住瑞錦了,也不差我這點房租,我看就別哭窮了。」
謝父瞪著眼楮道︰「我們從來沒有拖欠過你房租,押金也賠給你了,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什麼欺負人?老謝,你說話得講良心,我都是按合同辦事的,你就是告到局子里去,我也是佔理的。」房東那嗓子一扯,聲勢一下子把謝父給壓了下去,「合同是不是你自己簽的,你當時要不同意可以不簽,你簽的時候沒意見,現在反過來說我欺負人,我看你才不講理呢!」
「姐,你跟他們講那麼多廢話干什麼?」房東的弟弟不耐煩地上前一步,看著謝父語帶威脅,「听說你還有個兒子在上學,這時間也該到家了,你們總不會想當著小孩的面掰扯這點事吧?」
「你想干什麼?」謝母一听頓時急了,「大人的事情,你別牽扯到孩子身上。」
說起謝染,房東火氣又上來了,冷笑道︰「你家那孩子可不一般,不就是他攛掇著要搬家的嗎?還敢跟我要錢甩我臉子,我看他就是缺管教……」
謝父前面還忍著,听到這里再也忍不住,騰地站起來︰「你別欺人太甚!」
「喲喲喲,這是做什麼?要打架嗎?」房東的弟弟見狀往前站了一步,用力推了謝父一把,「是你先動手的,可別說我們欺負人……」
謝父一時不備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謝母見狀大急︰「老謝!」
房東的弟弟還要動手︰「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沒說完,他揚起的手腕突然被人從後一把握住,那人用的力氣很巧,一下子將他緊緊鉗制住,讓他無法動作。
「是誰?」房東弟弟轉過身去,就見一個身材縴長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
謝染挺拔地站著,背著屋外的光,一臉漠然地看著一屋子的人,他一手鉗住住房東弟弟的手,將他一甩一推,房東弟弟當場一個踉蹌。
謝母一看是謝染,頓時急了︰「小染,你先出去等等,等我們把事情處理好……」
房東哪能讓謝染走,當即用自己胖胖的身子擋住門口,揚了一下手里的租房合同,笑道︰「高材生,你回來得正好,你是讀過書的,不會不認得白紙黑字的合同吧?」
謝父急得上前︰「這是大人的事,你為難孩子做什麼……」
「無妨,交給律師處理就行了。」謝染打斷謝父,淡淡掃了房東一眼,「你跟我的律師說吧。」
在他原世界中,合同陷阱不過是小事一樁,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出面,他的助手就可以把事情解決。
現在也一樣。
「律師?」所有人聞言呆了呆,有些不解。
房東也愣了一下,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房東狐疑地按了接听,手機里傳出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你好,我是謝染先生的代理律師孟非懸,我受到謝先生的委托,正式對你們進行起訴,起訴內容包括在合同中設置違法霸王條款……」
房東能在合同里做這種手腳,自然也是專門找人咨詢過的,也知道這合同站不住腳,主要還是糊弄筒子樓的租客不懂法,再仗著自家人多,軟硬兼施,能坑一點是一點。
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真找了個律師來跟她對質。
電話里那男子的聲音沉穩嚴肅,言語間對法律條款極為熟悉,不僅精準地揪出她合同的法律漏洞,連她平時對租客種種欺壓行為也給出了對應的法條標準。
如果說房東開始對這個突然致電的律師還抱有懷疑,此時已經完全不疑有他,對方表現太專業,連說話的語調起伏都跟法庭上的精英律師一模一樣,絕對不是臨時找人可以冒充的。
最後,孟非懸再精準一擊︰「……據我所知,你的租賃合同全部都沒有在稅局備案,逃稅金額十分巨大。」
房東臉色頓時一變︰「你們想威脅我?」
「這小子真找了律師?」房東弟弟在旁邊听了一耳朵,見情況不對,直接把手機搶了過來,冷笑道,「高材生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吧?還找律師,不看看這是誰的地頭,你們難道不知道,局子里還有我們親戚,別說律師,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沒用……」
房東一家人是這片的地頭蛇,能這麼猖狂自然是有原因的。
謝染手機震了震,他接起來,手機里傳來孟非懸的聲音︰「先生,你別擔心,這種情況在糾紛案中也是常見的。」
謝染︰「嗯。」
這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以前都有助理處理,他自己不需要出面罷了。
孟非懸繼續道︰「我可以正常處理,但是得花點時間,如果要快的話,還有一個辦法……」
「臭小子,還打電話?我說了,找誰來都沒用……」房東弟弟前頭被謝染甩了一下,還懷恨在心,見謝染還找了律師,更覺得書呆子太可笑,見狀便要上前給他教訓。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還在打電話的謝染突然抬起眼楮,接著猛地抬起腳來,用力就是一踹,「咚」的一聲,重重踹到房東弟弟的肚子上。
謝染這兩天踹許飛焰踹多了,還挺順。
房東弟弟猝不及防地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以拋物線的形式往後飛去,「砰」的一聲,撲倒在地。
形狀慘烈。
「你干什麼!」房東一群人沒想到謝染會突然動手,還這麼利落干脆,一時間都懵了,她兄弟更是又驚又怒,連忙堵住門口,「別讓他跑了。」
謝染卻完全沒有要跑的意思,只依舊靜默地站在原地,姿態挺拔,神色漠然,明明只是一個並不健壯的高中生,卻莫名生出一股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們的氣勢。
與此同時,門外突然傳來一片凌亂的腳步聲,有人喊道︰「染哥,我們來了。」
房東一群人聞聲往外看去,瞬間被震了一下。
只見小房子的門外面,突然涌現出一群與謝染年齡相仿的男生。
高中男生年紀不大,卻都是剛抽完身子的時候,尤其關衡這些人從小不缺營養,更是個個人高馬大,房東的兄弟在他們面前都生生小了一圈。
高中生還都精力最旺盛的時候,一群人往那里一站,就跟電影里的古惑仔差不多。
房東一群人頓時一驚,房東叫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染哥的兄弟,听說有人欺負染哥的家里人,過來看看!」關衡上下打量了房東的兄弟們一圈,鄙視道,「媽的,我還以為多厲害呢,原來是一群老東西!」
房東的兄弟們︰「……」他們明明才四五十的年紀!
這時房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叫孟非懸的律師。
孟律師聲音沉穩,經驗十足,透露著一股老流氓般的熟練︰「請問你現在是想公了,還是想私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總︰你的存款fine,下一秒mine.
mark︰我來擬合同。(熟練
關衡︰qwq
水魚=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