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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未來身上遍體鱗傷, 褂子上破碎不堪, 成了一條條絮狀隨風飄揚。勝負已定, 沒有必要再繼續強撐下去了,羽生未來把日輪刀收回刀鞘中, 踉踉蹌蹌的向前走了幾步。

猗窩座的首身分離, 漸漸被火焰侵蝕, 燃燒成灰燼, 一點、一點的消散而去。

臨到死亡之前,羽生未來並未繼續控制猗窩座的視野, 僅剩的體力也沒有奢侈到任由羽生未來隨意揮霍的地步,和猗窩座戰斗都快把他榨干了。

猗窩座的眼楮動了動,視野恢復清明, 他看見了羽生未來體力不支, 在他身體倒下的不遠處,羽生未來慢慢的盤腿坐下。

他狼狽,嘴唇發白,竭力到極致,羽生未來抖著嘴唇︰「……距離黎明到來還有一些時間。」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黑夜在他們打斗的過程中不知不覺迅速的度過。猗窩座沉浸在羽生未來帶給他的激烈戰斗中, 加上失明, 他對時間的流逝度感受並不深。

「已經……要天亮了嗎?」

他生活在黑暗中百年的時間,從未接觸過黎明與白日,天際乍現的白光如此的暖和。明明猗窩座清楚的知道,這白光于他來說不過是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他怔怔的看著遠方, 圓日悄然在山巒的另一邊緩緩升起。

「……和你戰斗我感覺到很愉快。」猗窩座說。

村莊在受陽光最均勻的地方,隨著光度的逐漸增高,柔和的太陽也悄然的攀布到猗窩座的軀體。

那一定是比地獄灼燒肉.體還要疼痛,好比把他放在岩漿上面炭烤,炙熱感幾乎要把猗窩座的意識吞沒。

「最後一場戰斗能夠打的如此精彩,我很滿足。」

暖光徹底攀爬上他們的身體,柔和的陽光覆蓋住羽生未來的身體,令他蒼白的臉色都恢復幾分暖意。

這是一場雙方竭盡全力的戰斗,他十分的滿意。

武者之間的戰斗有輸有贏,何況是賭上性命的人鬼之戰。

在最後的時間親身抵達至高的境界,打的暢快淋灕!輸在羽生未來的手里面沒有任何的遺憾,足夠精彩了!

猗窩座慢慢的閉上了眼楮,耳邊傳來了鬼舞無慘驚愕的大叫。

猗窩座,你在干什麼?

不過是區區一個小鬼,以你現在的力量還能夠站起來,不要躺下啊,猗窩座!

勝負已定,是我輸了。

羽生未來全程展現出來精彩絕倫的技巧,讓我心生敬佩。

在最後一場交鋒之中,剎那間就做出了抉擇,果斷的挖出了一開始種下的埋伏。使我猝不及防,沒有任何猶豫給予我致命一擊。

體力分配、時間延長、保護弱者、相信同伴、絕妙的戰技、戰斗中籌劃的計謀。羽生未來展現出來的所有一切,我輸的心服口服。

難道要我從新站起來繼續戰斗嗎?那未免也太滑稽了。

就這樣拉下帷幕就足夠了……

你在開玩笑嗎?猗窩座?你不是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就這樣結束,你真的甘心嗎?

你還沒有戰勝他,就這樣狼狽退場,不覺得不痛快嗎?

你還能繼續戰斗!你的□□還能夠復原!

……喧囂至極,很吵。

不過漸漸地,猗窩座也就听不見了,任由鬼舞無慘怎麼大聲喊叫,他好像開始失聰、眼前朦朧發白,五感從身體中剝離。

意識和身體一分為二。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

他依舊保持清楚的理性,靈魂從身體剝離,他飄到了空中。

看見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灰飛煙滅,隨著風的飄動,和塵土混合在一起,飄揚在這四處大地,再也尋找不到一塊碎屑。

猗窩座已死,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猗窩座存在。

他高高的漂浮在空中,陽光穿透了他的身軀。男人伸出了雙手,身體再也感受不到了太陽灼燒的疼痛,他感受到了許久沒有過的溫暖。

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散落了一大堆苦無,可想而知在剛剛的戰斗中,羽生未來在整個戰場內可以自由移動多少次。

羽生未來無疑是一個讓人心生敬佩的對手。

男人慢慢的落到了地面,他忽然就停頓住了。

光滑的苦無中映射出了他現在真實的面貌,和惡鬼形態的他迥然不同。

黑色的發、墨藍色的瞳孔,臉上干淨如初。

「找到了,原來還在這里。」

低沉的聲音微微響起,鬼燈站立在地面上,他抬起了頭看空中懸浮的猗窩座,身後還跟著三個鬼差。

他們的位置十分的巧妙,在大樹的身後,恰好阻止了羽生未來和奴良鯉伴的視野。

「地獄的鬼差嗎……?」男人看見了他們腦袋上的角。

在他死後如此迅速的趕來,並且能夠看見死去的他……也就只有鬼差了。

「亡者治,你已經死掉了。不能繼續在現實逗留。」鬼燈身後拿著一根狼牙棒,隨時準備戰斗。

這一只惡鬼的暴行他看的清清楚楚,在戰斗方面他表現出超然的力量。如果他反抗起來,可就麻煩了。

治短暫的停頓片刻,就在三個鬼差不約而同警惕起來時,治只是短暫的抬起頭,慢慢的感受這細微的溫暖。

在煩人的童磨口中偶爾會听到他幾句無神論者,這個世界上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的論調。因為太過無趣,所以治從來不會听到耳朵里面。

不過現在想想……按照他百年以來的罪孽,他一定會償還很久、很久。

治平靜的回復︰「我知道了。」

全然和鬼燈抓到童磨和半天狗的場景完全不同,看到了治如此配合的模樣,鬼燈把狼牙棒收了起來。

「走吧。」

他們輕飄飄的來到了地獄,鬼燈把治丟到了路途中,指著某個方向跟他說︰「接下來的路只有你一個人前進,我會在閻王廳等你,不要想著逃跑。」

鬼燈留下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治愣愣的被拋了下來,他抬頭去看。

一切景象和現世截然相反,枯樹、昏沉昏暗的天,一片荒蕪。在這里的不遠處,他看見了有一條寬大的河水。正是鬼燈指著的方向。

岸邊人頭簇擁,有大多數的人像一般亡者一樣穿著雪白的衣服,也有更多的人穿著屬于自己的衣服,遠遠的看著河水的另外一邊。

有一個身姿佝僂的老人大聲的呼喊︰「讓開、讓開,不要再在這里呆著了。擋著我工作了!」

任憑老人怎麼大聲呼喊,大多數人巍峨不動,根本沒有理會老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老人好不容易在人群中騰出了一大片位置,她呼了一口氣,忙忙碌碌兩邊奔跑,一會搶走亡者的衣服,一會另外在樹上懸掛衣服。

正當奪衣婆忙忙碌碌的一來一回,瞧見了治的身影,她罵罵咧咧的說︰「在這里發什麼愣,亡者要自己游到河流的另外一邊。」

治短暫的沉默片刻,他遙望遠方人頭簇擁的岸邊,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卻好像看錯了。

治和其他人一樣一頭栽進了河水里面,他身上散發的煞氣實在太過于駭人,河里面的怪物都不敢靠近他。眼睜睜看著他簡單的游到岸的另外一邊。

他一身濕漉漉的從三途川冒出了頭,睫毛沾水,有幾滴水溜到了自己的眼楮內。他閉著眼,想模到岸邊,一手撐著爬起來。結果卻突兀的模到一雙溫熱的手,大手不等治有任何的掙扎,直接一把把他拉了起來。

手無法掙月兌,在水里面也沒有支撐力點,一身凜然的殺氣蓄勢待發。

有人溫聲詢問道︰「沒事吧?」

很快就有一只嬌女敕的手,拿著手帕替他把臉上的水珠擦掉。

水珠掉到眼楮內的刺痛很快就消失了,治睜開眼楮的瞬間,一股全然不同的酸澀感蔓延至自己的心扉。

身穿雪白道服的師傅,身形消瘦的父親,臉色擔憂的戀雪。

所有冒有殺意的話語剎那間消失殆盡,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

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師傅的手一用力,快速把治從三途川拉了起來,

治踉踉蹌蹌的從河水內月兌身,他的口好像被封住了,說不出任何的話。

所有抱歉的話語壓抑在喉嚨內,父親像是看穿了治的心情,他伸出了手,瘦骨嶙峋的手在治的腦袋上慢慢的撫模,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溫度頃刻間打破了枝的偽裝。

他所有的感情登時入決堤的洪水,喉嚨間發出了一聲嗚咽,他扒拉著師傅的衣袖,跪落在地面。

「對不起……對不起……沒能夠按照父親的想法活下去……沒能夠保護你們……對不起……」治嗓音發啞,淚水停不下來,「對不起……我永遠都是慢一步……沒能夠在最重要的時間內陪伴在你們的身邊……」

戀雪慢慢的伸出了手,將治擁入懷內,任由治盡情哭泣︰「治哥哥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已經夠了。」

父親伸出了手,替枝把流下的眼淚擦掉,「治已經很努力,做了很多事情了……謝謝你,治。」

師傅嘆息了︰「無論是父親、還是師傅、戀雪,都不會把你拋下。」

「我們一直在等你啊。」

戀雪輕柔的拍打治的肩膀,溫聲道。

「歡迎回家,夫君。」

治痛哭出聲,他緊緊的擁抱著自己的親人。

本來應該轉世為人的亡者不願意離開地獄,在三途川中遠遠眺望岸的另外一邊,等待自己變成鬼的親人、或是因為惡鬼死去的劍士們、也或者是更加復雜的緣由,他們不願意離開地獄,靜靜的等待著某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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