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遇也不坐馬車,直接施法把自己變到了議政殿門口,就連守門的侍衛也沒來得及通傳一聲。
朝會上依舊在吵,話說的越來越難听,逼得小皇帝面紅耳赤,直接一拍桌怒道︰「去把楚醉給朕叫過來!」
楚未然繼續得意,安奕滿眼不屑。
「陛下,咳咳,陛下,臣來遲了。」隨遇拖著楚醉的皮囊,一副柔弱病態。
旁人不覺有什麼,可是楚未然在看見「楚醉」出現差點沒當場嚇丟了魂兒,她明明看著楚醉一個人進了那黑壓壓的林子,明明清楚的听見白子健說楚醉已經死了。
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隨遇剛進去就立刻撲在小皇帝面前行禮︰「陛下,臣昨日跟楚將軍一起去查案子,得了風寒,咳咳,臣今早派人來給臣告病,那人久久未歸,臣在家中實在擔憂,只好自己趕來,還請陛下贖罪。」
三言兩語磨滅了小皇帝的怒氣。
隨遇說罷,回頭看了一眼楚未然,輕輕用手指抵在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吐舌頭的動作。
緊接著, 當一聲,楚未然手中長劍落地。
這一聲不大,卻砸的惶惶人心瞬間一個機靈,警惕的盯著朝堂的局勢,生怕一不小心站錯隊,說錯話,性命不保。
小皇帝本就被大朝會吵得頭疼,悻悻看向楚未然︰「楚先生昨日病了,楚將軍怎麼也不知道說一聲?」
「臣臣」楚未然臉色慘白,雙唇顫抖,「臣」了半天也沒說上一句話。
隨遇起身輕咳兩聲站在明澤身旁,故作不知問道︰「明先生,眾位大人怎麼都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啊?」
「哼!」安奕是個武將的直性子,直接冷眼道︰「當然是因為我們的白將軍乘上了一封罪證,說楚先生你私自養兵,公報私仇,謀殺朝廷命官,意圖謀反呢!」
隨遇輕咳兩聲,擺出一副委屈的姿態,「舅舅為何要污蔑我?當年我楚家滿門抄斬,只留我一人苟活于世,雖然已經翻案,你非要如此揭我的傷疤嗎?!」
此話一出,朝中人的眼神變了變。
當年楚家丞相府多麼盛極一時,就是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謀反罪名滿門只剩下一個未成年的女童,還被那一場血案嚇得痴傻了許多年。
如今用同樣的理由再去說她,未免有些刻薄。
庶黎國先帝懷著對楚家的愧疚傳位給了如今的小皇帝,所以一听這話小皇帝也不免動容。
「還有你!」隨遇轉身狠狠盯住嚇成木偶的楚未然,直接一腳踹了過去,還有氣無力的虛晃了兩步,最後倒在地上。
後腦著地仰面朝天,半死不活的哈哈笑了幾聲︰「親小人,遠賢臣,我庶黎之家國將如西山之落日,氣數將盡,將盡啊!」
隨遇那一句話瞬間把整個朝堂攪弄的一片血雨腥風,又是一陣萬籟俱寂中,他緩緩閉上了眼楮。
小皇帝因這句話愣在原地,心中又是愴然又是羞愧,他實在不該用人之時把楚醉搬出來,不用之時又對她多加懷疑。
所有朝臣對于這句話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听見了,又當沒听見。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道︰「楚先生暈過去了!!!」
這才打破了這可怕壓抑的寂靜,小皇帝立刻吩咐退朝,讓幾個小太監將隨遇抬進了太醫院。
又是照料,又是道歉,又是賞賜,又是加官。
因隨遇這一通擺弄,小皇帝徹底失去了對于白子健的耐性,楚未然的升官之路也自此堵得死死的,再無其他可能。
隨遇則在楚府反復數著自己的功績,像是一個上學得了先生獎勵回家殷切盼望家長表揚的孩子。
誰知楚醉只是淡淡「嗯」了一聲,這讓隨遇本來那一顆要夸的心很是受打擊,不悅道︰
「你為什麼總是夸燕傾城不夸我呢?怎麼,那個眼里只有一畝三分地的自閉比我強嗎?」
楚醉在被子里捂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此時身子雖然還有點虛,卻很想下來活動活動,她伸手自顧自倒了杯茶,抿一口反問︰
「你眼里也只有一畝三分地嗎?」
「當然了,我眼里啊只有一畝三分地上的你,你不也只佔了一畝三分地嗎?難不成胖了?」隨遇歪頭,眼楮彎成了一彎月牙,很巧妙地游離在了專注和戲謔之間。
楚醉嘴角忍不住上揚,面前這人的情話真是又蘇又撩人,她活了這許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只是為什麼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不管他的身份是什麼,都不怕他。
楚醉︰「別貧嘴了,你今兒在皇宮呆這麼久,皇上跟你說什麼了?」
隨遇幾步走到她身邊,「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楚醉覺得隨遇這兩天確實是有點魔怔,她不知道別的男子和女子在一起是什麼樣子的,難不成都像隨遇這樣幾句話就是「親親我」?
一天之內活生生給楚醉膩的發毛,她推開隨遇道;「好好說話。」
隨遇糟了拒絕,微微不樂,還是道︰
「無非就是對于楚家丞相府被抄家表示歉意,還有就是說快過年了,誠邀各位三品以上重臣去宮里參加年會,允許帶家屬參加哦?」
「難不成我把一個大越國的攝政王帶過去嚇唬人家不成?」楚醉打趣道。
隨遇思索片刻,「我又不是不會變化之術,難不成還不能跟著你嗎?」
「不用了,我覺得到時候就會有人邀請我跟她一同出席的,而且希望我帶過去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你。」楚醉喃喃的想。
「誰呀?」隨遇好奇。
還不等楚醉回答,外面家丁就已經把信送了過來,報告道︰「楚先生,這是二公主的人給您送來的信。」
「你看看,說曹操曹操就到。」楚醉說著沒有開信封,就道︰「你猜公主想讓我帶誰去啊?」
「外面那位唄,之前就礙手礙腳的,現在還這樣。」隨遇低頭輕聲抱怨了一句。
「你說什麼?」楚醉不甚理解,什麼叫以前現在?
難道喪失記憶的只有她一個人嗎?
「沒什麼。」隨遇話一出口立刻發覺說漏嘴了,立刻轉了話題繼續自己撒潑無賴的生涯。
楚醉也懶得跟他爭辯,只是一味慣著,到後來就發現這男人就不能慣著,慣什麼毛病長什麼毛病。
沒過幾天就開始動手動腳,楚醉無奈想︰「我是把他寵的要上|床了嗎?」
日子飛快,春節將至,就連一直沒什麼生氣的楚府也被為數不多的下人里里外外裝飾的大紅透頂。
楚醉早早就戴好了帽子披上輕裘在門口等著公主的車架。
果然,二公主慕玥璃的之心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
馬車上的女子,一改往日的張揚,換了身素白色的衣服,只以簡單的桃花繡做了紋路,看起來別有一番月兌俗的風雅。
「公主今天這衣服好看。」楚醉順口夸了一句。
「是嗎?為了迎接我傾城美人兒特意穿出來的。」慕玥璃眉眼帶笑不忘對燕傾城拋了個眉眼。
燕傾城狠狠瞪了楚醉一眼,記仇道︰「一次。」然後摔門進屋。
楚醉隱隱覺得,這是燕少爺將她僅有的三次不挨打的機會扣除了一次。
公主連連吃閉門羹,也不惱火,又熱情的拉了楚醉上馬車,直到目送馬車走出這條街隨遇才往回走。
難得的熱鬧也不能跟自己追了許多年的小嬌妻一起過,正無精打采時,卻看見了神情比自己更落寞的燕傾城。
從第一眼看見他時,隨遇就感覺他身上的鬼氣全部消失了,若是說上一次給楚醉渡氣耗了大半的話,這一下就全部沒了。
而且與楚醉被封住的記憶不同,他的記憶七零八落的,像是被打碎的玻璃,費盡心思尋找也只能拼湊出不完整的幾塊。
天界史書記載,傀若是自散鬼氣變成人,定會武功卓絕,而且做傀時的記憶也會變得七零八落,所以他的性情相較于之前也悶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