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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從納克王身上傳來, 他的腰月復被王後用激光-槍穿透出一道扭曲的傷口,一直蔓延到他的胸口。

血嘩啦一下從傷口那里傾瀉而出,一下子就順著納克王坐著的輪椅流淌到地面上。

「咳咳咳……」

納克王不可置信的捂著傷口, 他張張嘴, 卻噗嗤一口噴出了血, 他就像失去了水的魚, 抽搐著張著嘴,嘴巴一開一合的, 仿佛想去呼吸更多的空氣,可是進入他體內的空氣卻讓他的血流得更多。

王後被管家壓在地上,得意而瘋狂的笑,「要死,也一起去死吧!」

管家顧不上王後,直接用隨身的匕首從後面穿透了她, 王後發出一聲慘叫之後, 血也從她的身下流出來。

春來看到他倆的血在地磚上匯聚在一起,互相糾纏卻不相容。

就像他們的人生一樣。

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卻彼此厭惡、憎恨著。

納克王花了那麼多心思只為了讓王後把這一輩子活成一個笑話,只因為王後瞧不起他。

而王後也不會放過納克王,她死了, 他也別活著。

她來的時候就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思。

管家喊著︰「王!我立刻把您放進醫療艙里!」

王後卻在地上尖聲笑了起來, 才笑兩聲就被後背的劇痛切碎了,笑聲中帶著慘痛, 可是她還是高興,那張血污的臉上充滿著報復的快感,她說︰「沒有用了,他那殘破的身體, 就算沒受傷都沒法用醫療艙率修復,更別提現在這樣了。」

看著在醫療艙里的納克王掙扎著抓著管家的衣領,艱難的說︰「奧格……我和奧格交換手術,現在、做!」

「現在?」管家下意識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直沒有幫忙的蘇澤,蘇澤的表現就好像是嚇著了一樣,然而他卻並沒有想要上前來幫忙的意思。

可是管家顧不得那些,他向蘇澤說道︰「立刻做手術,立刻!將王的大腦移植到奧格身體里!」

春來听到這里,整個人都要掙扎起來,可是身體卻像不受控制似的,只能發出輕微的顫抖。

納克王竟然要將大腦移植到奧格身體里!

那奧格怎麼辦?

春來恍然大悟,她的腦海里忽然閃現了很多場景,尤其是奧格在贏了聖位之戰後,納克王模著奧格的身體那種羨慕的神色,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覬覦。

他覬覦奧格的身體就像是覬覦一件華美的衣服一樣。

他想穿上這件美麗的衣服。

蘇澤平靜的說道︰「唔……我拒絕為他做移植手術。」

管家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身上的毒只有在王的手術成功之後才會給你解藥,你難道想死嗎?」

蘇澤說︰「我當然不想死,與其給他做移植手術,不如……」

他的目光在管家身上轉了一圈,說道︰「你一直是他的副手,知道他的一切秘密,為他出生入死,他若是死了,你就可以接管他的一切,你不是納克王室的人也不要緊。」

蘇澤清冷的聲音此時充滿著蠱惑,他說︰「只要你得到了奧格的身體,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下一任納克王,到時候你將得到這一切,成為這一切的主人。」

「怎麼樣?心動嗎?」

管家忽然沉默了,仿佛是被蘇澤這個瘋狂的提議震驚到了。

蘇澤直接說道︰「而我只要很簡單的回報。」

管家下意識問道︰「什麼?」

蘇澤的手搭上了醫療艙里春來的手,「我要帶她走,你當你的納克王,我帶著她走。」

管家說︰「我們僅剩一個雄性托托人了,只有一個雄性托托人不能繁殖,你是最清楚的。」

蘇澤說︰「我可以為你留下她的染色體數據,你可以用她的數據克隆出來一個給琥珀。」

管家道︰「可是克隆托托人提取出來的……」

沒等管家把話說完,蘇澤已經打斷他,「等你當了納克王之後,還在乎這些小事嗎?」

「你想想這麼多年,你幾乎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你知道他的一切,現在只要我幫幫你,你就將取代他而存在,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他的一切……」

納克王顯然也听到了蘇澤的建議,他死死的抓住管家的衣袖,「咳咳咳!」激動的咳嗽起來,可是流出的血卻更多了。

地上的王後也听見了,發出了尖利的笑聲,竟然也跟著蘇澤一起勸管家,「這個提議不錯啊,殺了陸金和奧格那個賤種,取而代之!」

「這……」

蘇澤又加把火,「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在手術中途害你,我的命還在你手里攥著呢,解藥在你手里,只有你知道是什麼,我給你做完手術,你醒了後給我解藥,我帶著她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多麼簡單啊,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

他說︰「你就是納克王,享受著奧格這具年輕的身體,同時得到無上尊榮的地位和無盡的財富。」

「而我,只想要離開這里而已。」

管家已經問道︰「我的大腦和奧格斯特殿下的身體會不會有排異反應?」

蘇澤道︰「不會的,我早就研究出了一種藥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甚至立刻從醫療艙的投影屏上解開一個加密文件給管家看,「這是那個配方,我早就研發出來了。」

早就研究出來了,卻不敢給納克王,就是怕納克王一旦知道可以掠奪別人的身體活下去會變得沒有底線。

「不、不!你不會的……」納克王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他沒有想到一向馴服的管家竟然真的被蘇澤蠱惑了!

地下的王後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很好!「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管家重傷了她,甚至忘了此刻身上的劇烈疼痛,還瘋狂的勸他︰「如果你不同意,留給你的只有死路一條,你以為他還會留著你嗎?」

這句話讓管家的遲疑瞬間灰飛煙滅,王後說得不錯,就算按照原計劃那樣給納克王和奧格換了身體,納克王醒來之後不會放過他的,他那麼多疑的人,怎麼會讓他威脅到他的王位?

管家立刻對蘇澤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我同意做這個手術。」

春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竟然像在討論購買一件商品那樣討論使用奧格的身體!

春來急得要瘋了,他們的討論里只說將別人的大腦移植進奧格的腦袋里,可是沒說要把奧格的大腦移植到哪里。

他們根本就是沒有想過要奧格的大腦!

王後听到了管家的回答後,在地上笑得猖狂,扯到傷口疼得笑聲像斷了氣,「陸金.納克斯,你也有今天……」

納克王卻顧不上王後的嘲笑,而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管家,「你、你……「

管家一旦接受了要取代納克王這個事實,整個人像是舒展開了一樣,連一向躬著的身子也站直了,這時才發現這個人其實很高大,只不過他過去一直作為影子存在讓人忽略了他。

管家的聲音仍舊那麼平穩,對納克王說話的聲音也還是那麼溫和,「我也希望坐到您的位置上看看是什麼風景。」

說著,管家已經站在納克王的醫療艙邊,納克王以為他要殺了他以除後患,想逃跑,但是不斷流血的身子讓他沒有一絲力氣,他的眼楮看著管家不斷向他靠近只能發出悲鳴的聲音,「不,不……」

然而管家卻沒有立刻殺了他,而是將他抱起來放在地上的王後旁邊,納克王躺在王後流出來的血泊之中,竟感覺到了來自王後血液的溫暖。

王後看到納克王狼狽的樣子,剛才還高高在上的蔑視她,用腳踩她的頭,把她當一條狗,現在他也像一條狗一樣縮在她身邊,她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背後的匕首讓她疼得直抽氣。

「你想讓我這一輩子活成笑話,想看我崩潰的樣子,可是你也把你的一輩子活成了笑話,算計了一輩子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你也真夠惡心的,咳咳咳,竟然想殺死自己兒子,用他的身體活下去,真惡心,不過奧格斯特那個賤種有這種下場真是讓我痛快!」

雖然她要死了,但是她恨的兩個人也要慘死,她也覺得痛快、開心。

掙扎想動起來的春來全身都在顫抖,她看見了蘇澤走向了奧格的醫療艙,在艙邊操作了起來。

春來听見醫療艙發出了滴滴的聲音。

他要對奧格做什麼?

春來急得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管家這才注意到她醒了,下意識想將她關起來,但是想到蘇澤對她那麼寶貝,管家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蘇澤卻對管家說︰「死人才能永絕後患,給他們兩個各補一刀殺了,然後你躺進醫療艙里準備手術,我檢查一下奧格的身體。」

他說話那感覺不像是讓管家殺兩個人,而像是在說「馬上要吃飯了去洗個手」這麼隨意。

蘇澤又扭頭對在醫療艙里著急的春來說道︰「別著急,我很快帶你離開這里。」

管家走到王後身邊,直接將匕首抽了出來,王後的身體抽搐一下,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和納克王的身下都淌了一汪血。

他們兩個躺在了彼此的血液之中,結婚這麼多年,第一次被對方溫暖到,竟然是對方的血液。

兩個人此刻都瀕臨死亡,聲息漸弱,全無反抗之力。

納克王撐開眼皮看了管家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楮,他艱難的說了一句︰「不、不要把我和這個女人……埋在一起。」

管家舉起匕首就要割破納克王的脖子。

而站在醫療艙邊的蘇澤也終于停止了操作,醫療艙「滴滴」兩聲,蓋子無聲的滑了起來,露出了里面沉睡中的奧格。

蘇澤舉起額外配置的抗手術排斥的藥劑針筒,就要注射進奧格的身體里。

然而下一刻,沉睡中的奧格卻忽然睜開了眼楮。

他一睜開眼楮就立刻攻擊了想對他下手的蘇澤,蘇澤雖然智力無雙,但是戰斗力比奧格差了很多,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奧格卻已經整個人躍起,一腳將蘇澤踢飛在地,蘇澤趴在地上發出了悶哼的痛叫。

管家一看不好就要掏出激光槍掃射,但是奧格立刻甩出了剛才從蘇澤手里奪走了針筒,將針筒當做飛刀一樣甩了出去,一下子就甩到了管家的眼楮上。

管家猝不及防被針扎進眼楮里,疼得捂著眼楮在地上打滾,劇痛中拔出了針頭,血順著眼眶留下來,他顧不得疼,立刻按動了手腕終端上的求救按鈕,緊接著整個基地就發起了警報聲。

為了讓納克王大腦移植手術秘密進行,特意將基地里的守衛都換成機器人,讓他陷入如此被動的境界!

他似乎忘了,如果守衛都在的話,他怎麼能傷害到納克王?

管家雙手握著那支從王後身上拔下來的匕首,試圖用它進行自保,他也不知道奧格剛才听見了多少,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到守衛趕過來,他就得救了。

管家開口說道︰「奧格斯特殿下,您攻擊錯了人,下令抓您的人不是我,是吾王。」

「我知道。」

「既然您知道……」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奧格的身影忽然跳躍起,管家嚇得揮動著匕首亂舞,但是很顯然這對奧格一點用都沒有。

失去了一只眼楮的管家他的視野也消失了一半,奧格很輕松的出現在了他眼楮受傷的那一邊,沒等管家反應過來時,奧格已經一拳打向他的頭部,直打得管家的臉上一下開了花,另一只沒有受傷的眼楮也受傷了。

管家在屋里使勁喊道︰「守衛!守衛!」

手里的匕首胡亂的揮舞著,雙眼受傷視線模糊的他只能隱約看到奧格的人影,連他臉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他只能這樣無助的揮動著匕首,但其實這種程度的防衛對奧格一點用都沒有。

等管家再一次看清奧格臉上的表情時,奧格已經奪走了他手里的匕首,並且在下一刻就將匕首沒入了他的胸膛里。

管家睜大了眼楮,看清了那雙充滿著殘酷的金黃色雙眼。

在臨死前的一瞬間,管家最後一個念頭竟然是︰他的眼神竟然和吾王那麼像……

奧格卻不知道管家死前無聊的念頭,確認他死透了,奧格趕緊過去將春來扶起來,「小春,你沒事吧?」

這時才發現她已經哭得滿臉是淚了,「哭什麼?我還活著呢。」

春來知道現在不是抒情的時候,縱使有千般話也還是趕緊離開這里才說,說道︰「我們趕緊走吧!」

奧格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淚,見她身上沒有傷口,這才扶著她坐上了納克王的金色輪椅,他則將管家終端上的警報器取消了,屋里那震耳的警報聲才停下。

「不急著走。」他說著,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納克王身邊,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頰,納克王看到奧格立刻又升起了生的希望,「救,救我……」

「救你干什麼?救了你之後等著你再奪取我的身體嗎?」

納克王顯然沒想到奧格竟然已經知道了他的打算,是剛才奧格在醫療艙里听到的嗎?

奧格看著他說道︰「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面對將死的納克王,奧格難得的有了想和他多說幾句話的欲-望。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對我的態度和看我時的眼神很奇怪,還記得上次我受傷住院,你知道我受傷之後立刻就趕來了,別人大概會覺得你這是擔心我,但實際上你來了之後,擔心的是我的這具身體。」

「但我真正發現問題是在聖位之戰後,聖位之戰的決賽上我的血灑在祖先雕像上,讓我拔出了那把巨劍,從而殺了蒙鷹。」

「怎麼就那麼巧,多少年來,無數人的血灑在那個雕像上,怎麼只有我拔出了那把劍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比賽之後,我檢測了我的基因,然後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我的染色體竟然來自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父王你,另一個竟然是已經死了幾千年的納克族先祖。」

奧格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一個死了幾千年的人怎麼會有我這麼大的孩子,而且兩個人還都是男性?」

「直到在蒙鷹葬禮上,那兩個一直被你尋找的人出現了,雖然他們直到死一直被蒙著臉,但是我也忽然明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個人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克隆人吧?」

春來也想到了那天看到的兩個人,那兩個人一直蒙著臉,那麼神秘,沒想到竟然是納克王的克隆人!

納克王听著奧格說這些,並不承認,他只趴著那里任奧格說。

沒想到旁邊的王後卻開口了,「沒錯,那兩人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克隆人,他準備將大腦移植過去,這也是我後來發現的真相。」

都是受了重傷要死,王後的最後時刻要顯得比納克王有力氣,大概是對奧格的恨讓她還帶著幾分生氣。

這時,剛才被奧格踹到地上的蘇澤靠在牆邊坐了下來,他的姿勢扯動了被奧格傷到的地方,發出了悶哼聲。

蘇澤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由我來解釋這一切吧。」

他看著奧格說道︰「一開始,你並不是陸金的移植對象,準確來說不是他最好的移植選擇,我二十多年前就為他準備了兩具機能最好的克隆身體,但是那兩個人在漫長的培植生活之中有了自己的思維,不甘心做陸金的克隆身體,寧可自己吞毒藥自盡也不願意將身體給陸金使用。」

「他們兩個的死亡讓陸金失去了兩個最好的移植身體,而且另一個符合移植條件的蒙鷹也死了,他才發現符合移植條件的對象竟然只剩下你一個了。」

王後听到那句「另一個符合移植條件的蒙鷹」時,明顯掙扎了一下。

蘇澤卻繼續說道︰「你們沒听錯,奧格,蒙鷹,還有那兩個克隆人,都是為了陸金而準備出來的克隆人。」

這個消息讓春來都懵了,奧格是克隆人?

奧格反倒很冷靜,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說道︰「我其實是他和先祖的合成克隆人。」

如果不是合成的,怎麼解釋他的染色體呢?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納克王對他的態度熱情中透著一種覬覦,因為納克王根本只是想要他的身體而已。

蘇澤看了一眼奧格,他沒想到奧格如此平靜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說道︰「你說得沒錯。」

納克王見蘇澤已經將他的計算都說出來了,他也破罐子破摔了,說道︰「我想擁有一個純血的身體,所以讓希維爾教授將先祖的基因加入了我的克隆人基因之中,誕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奧格斯特。」

他的視線落在了奧格身上,卻不敢直視他的眼楮。

「但是你是個實驗失敗品,剛出生的你並沒有顯示出返祖血脈的能力,反倒是個很差的混血種,實驗室里別的克隆人都要優于你,所以我讓希維爾教授將你作為實驗失敗品處理了。」

「不過希維爾教授顯然是不忍心殺死一個小生命,他將你扔在人類生活的廢礦區,後來你被一個人類女人給撿走了,我就沒有再關注了。」

「直到你的養母帶著你再一次出現在我視野里,我才知道原來當初那枚棄子竟然還活著,我留著你想看看你會變成什麼樣。」

感覺到奧格的視線如實質一般燒灼在他身上,納克王低著頭繼續說︰「沒想到你竟然會在成年後誕生返祖血脈,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如果他早知道奧格會覺醒返祖血脈的話,那一定好好培養奧格這具身體,早一日奪取這具讓他垂涎的身體。

可惜事情發生的太晚了,納克人一向是在青年期就分化出了強大的力量,像奧格這種成年後覺醒力量的,他是獨一份。

眾人還沉浸在奧格是克隆人的震驚消息之中,旁邊的王後再一次發聲了,她說︰「蒙鷹,他,他也是你的克隆人?」

沒等納克王回答,王後又忽然像是恍然大悟,提高了音量,「他,是你故意放到我身邊的?」

納克王不敢看奧格的眼楮,但是卻敢直視王後的目光,他的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和奧格都是我的克隆體,也同樣都是實驗失敗品,蒙鷹我也是想當實驗廢品扔了的,偏巧那天你在生孩子,我想了想,覺得若是調換了你的孩子的話會很有趣,所以我就換了。」

他一字一字的對王後說︰「你這麼多年來精心養育的,其實是我的克隆人。」

說完這句話,納克王緩緩露出了笑容,看著王後,似乎在等她听到這個答案之後情緒崩潰。

她那麼討厭他,一向認為他血統低賤,但是卻將他的克隆人當成自己的兒子用盡心血撫養長大,知道真相的這一刻,王後曾經為蒙鷹付出的心血,甚至想讓他當下一任納克王付出的努力,都像個笑話一樣,都在告訴她,她有多麼的愚蠢。

納克王永遠都忘不了當初王後看向他的時候,眼楮里透露出的鄙視,那種高人一等的鄙視。

這麼多年,每當回想起那一幕,他都想捏碎她。

「你費盡了心血養大的是我的克隆人,而你自己親生的兒子是個廢物,你總認為我的血統不如你,可是現在看來,你的血統才是低賤的,看看你親生的兒子是個什麼東西?」

「哈,咳咳咳……」納克王才笑起來,又使勁咳嗽起來。

他在等著王後跟他哭鬧,崩潰,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听到王後的聲音,他看見王後將頭埋在髒污的地板上,肩頭一直在抖動,好像在哭。

那張一向充滿著高傲、嘲諷、看不起所有人的臉上此刻已經是木然,地上的髒污弄髒了她的臉,同時也將滿那雙傲慢的雙眼里亮光湮滅了。

她的驕傲、尊嚴,為之努力奮斗了一輩子的希望和信仰,崩塌了。

納克王真的做到了用一枚廢棋子就將王後逼到了絕望。

她一言不發,閉著眼楮,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著,順著下巴滴落在了地板上。

混合進那些血水之中,很快就分不清哪些是淚,哪些是血。

春來真是被納克王花半輩子時間報復王後的做法震驚到了,既然不喜歡,離婚不行麼?

政治婚姻互相捆綁,互相憎惡,互相廝殺……

納克王是把王後擊敗了,可是他自己又得到了什麼呢?

春來忍不住吐槽道︰「那個龐德不僅是王後的兒子,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難道忘了嗎,你唯一的孩子就是龐德了啊,奧格和蒙鷹都不是你的孩子,而你也即將要死了,你真正的後代就是你嘴里那個廢物龐德,難道你就比王後好到哪里去了嗎?」

納克王卻恨聲道︰「如果不是事跡敗露,現在我已經用上了奧格的身體,王位還是我的!我根本不需要什麼繼承人!」

春來覺得自己跟這種人就講不了理,這都什麼歪理邪說啊?自己辦缺德事失敗了,卻一個勁的指責受害人沒有等著被他害?

奧格對納克王說道︰「說起來,你事跡敗露的可不止這一件吧?你用我的身體也不僅僅只是想當下一任納克王這一個角色吧?我其實很好奇,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之後,又怎麼重新得到‘夜蝠’呢?」

「換了一具陌生的年輕身體之後,你怎麼重新統領‘夜蝠’呢?」

夜蝠?

春來一愣,從記憶庫里想起了這個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組織,販賣du品,販賣奴隸,濫殺無辜,制造黑色恐怖都是這個組織慣常的項目,他們所到之處還會搶劫飛船和商隊,簡直是無惡不作。

這個夜蝠和納克王有什麼關系?

只听奧格慢悠悠的說道︰「我該叫你納克王還是夜蝠的‘大統領’呢?」

大統領?

春來懵了,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納克王竟然還是夜蝠的大統領?

富有珈藍城的納克王竟然同時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夜蝠的大統領?

一個常年在帝國通緝令上的高額懸賞犯人,可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貌。

這個揭露讓所有人都愣了幾秒,隨即納克王悠悠嘆了一口氣,有一種終于被奧格發現了,滿級大佬被新手村給干了的頹喪,那種隱秘的優越感也被扯掉了一層。

奧格的唇角微挑,帶著嘲諷的語氣,「誰能想到納克族的王竟然是星際海盜的大統領?」

「既然臨死了,是不是應該把你這輩子的風光都說一說?否則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豈不是愧對你這一輩子的風光?」

春來已經很震驚了,然而奧格下一句話卻讓她整個人都懵了。

「而且你們抓托托人到底為了什麼,也該解釋一下吧?」

納克王仍舊不說話。

奧格上去踢了踢他的身體,踢得納克王縮了縮身體,發出了□□聲。

納克王顫巍巍的對蘇澤說︰「教授,你替我……」

蘇澤嘆了一口氣,仿佛是認命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還處于發懵中的春來,低聲說了一句︰「還是我來說吧。」說完又忍不住嘆氣。

他的聲音低沉又有些難過,他知道說出這些之後,他和春來再也沒有可能了,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說與不說也同樣都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要從幾十年前我的研究開始,那時候我有兩個托托人作為實驗對象,我的本意是想研究這個種族以更好的繁殖和保護他們,振興托托族,沒想到的是這兩個托托人相愛了……」

「我更沒想到的是發-情中的托托人會產生一種特殊的激素,這種激素作用在人類身上可以讓人生出一種幸福的感覺。」

春來才听了這兩句,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可是她還是忍著沒有說話,靜靜的听蘇澤說下去。

「當時,陸金是我的學生,他參與了實驗,也發現了這種激素。他決定擴大生產這種激素,這種激素會讓全帝國人瘋狂的,這是大家夢寐以求的東西,讓人有難以言喻的刺激和難忘的美妙。」

「但是托托人只有兩個人了,想批量生產這種激素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們想出了一個新辦法。」

「沒錯,就是最簡單又直接的方法,克隆。」

「我用這兩個托托人作為母本克隆出了很多很多的托托人,強迫他們發-情,給他們打一種催-情-劑,讓他們產出更多的激素。」

「你們應該猜出來了,這種激素就是讓全帝國孤獨癥患者瘋狂的‘初擁’。」

「被瘋狂搶購的‘幸福珈藍’里最重要的‘初擁’成分其實是從托托人身體里提取出來的。」

春來听到這里,想到自己曾經嘗過一口‘幸福珈藍’,就有種胃里反酸的惡心感。

「靠著‘初擁’我們掙了難以想象的財富,我作為‘希維爾教授’的生涯也結束了,我成了‘夜蝠’組織里的‘教授’,本來是想拯救托托人的我卻親手將他們送入了無盡克隆的地獄。」

「有了錢之後,陸金將錢投入在納克族和珈藍城,珈藍城這座美麗的夢幻城市有一半的風光是用托托人的血肉建成的。」

「‘夜蝠’組織靠著販賣‘初擁’成為了規模最大的星際海盜,陸金指揮著他們去打擊附近星域那些不听話的商人們,讓‘初擁’更加暢銷了。」

「一排排的克隆托托人像飼養欄里的女乃牛一樣,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都像是女乃牛一般被榨干了身體里每一分激素,直到死亡後身體被當成垃圾焚燒。」

說到這里,蘇澤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也許在掙了我幾輩子花不完的錢之後,我良心惻隱,覺得自己做錯了,不應該如此殘害托托人,我將那對曾經照顧了很久的托托人母本夫妻倆放了,但是被陸金發現之後,這對托托人夫妻很快就被重新抓了回來。」

蘇澤看向春來,「如果我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他們倆在逃亡期間生的,因為克隆出的托托人很難生育,所以你只能是那對夫妻逃亡時生的孩子,你出生時是不是有胎衣?」

春來忽然想起剛出生時她確實有胎衣,當時處于饑腸轆轆中的她還忍不住吃了很多,這才度過剛出生時的饑餓期。

蘇澤說︰「你的父母在實驗室里被強迫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有胎衣的,但是那些克隆人生的孩子就沒有胎衣,並且很快就會死掉。」

「因為沒法大規模繁殖,所以你的父母被不斷的克隆著,他們後來還生了一個弟弟,那個琥珀……準確來說是你那個弟弟的克隆人。」

春來一時之間被這巨大的消息量沖擊到了,不知道說什麼。

她忽然之間被告知了父母和身世的真相,和那惡心的‘初擁’到底是怎麼產生的,跟這些相比,琥珀是她弟弟的克隆人這件事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她感覺自己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說道︰「那些克隆托托人現在在哪呢?」說出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那麼發澀。

春來作為一個有上輩子記憶的人類,對自己是個托托人的身份認可度不是很大,就像奧格對自己作為納克人身份不認同一樣,春來對于這個托托人的身份也不是很認同。

很多時候,托托人這個身份對她而言還是個麻煩。

但是此刻听到了那些一個個被克隆出來的托托人像養在豬圈里的肥豬一樣擠掉身體里最後一絲激素直到死亡,她還是很難過。

見蘇澤不語,春來再一次重復,「那些托托人在哪呢?我父母呢?」

蘇澤語氣里已經充滿了歉意,「他們在之前的地震之中都壓死了,無一幸免。」

上一刻以為自己能見到其他托托人,下一刻被告知都死了。

蘇澤繼續道︰「陸金將他們一直藏在納克王宮下面的地宮里,可是沒有想到聖位之戰時奧格和蒙鷹的打斗太激烈,地宮被壓塌,所有的托托人都壓死了。」

「現在托托人真的只剩下你和一個克隆人琥珀。」

春來道︰「所以你們抓我來是為了克隆我,從我身上繼續抽取那種激素?」

听到春來這麼說,蘇澤趕緊為自己辯解,「我並不知道你被抓來了,剛才看到你我也很驚訝,所以我才想帶你逃離這里,我想救你的!」

春來卻不听,轉而說道︰「難怪市面上的‘幸福珈藍’斷貨了,因為能提供那種激素的托托人全都死了,自然是買不到貨了。」

蘇澤沉默,默認了。

春來感覺自己像是被巨浪拍過,整個人頭重腳輕的,還腦子發暈,有一種不知道此身在何處的感覺。

這太荒謬了。

忽然被告知自己有了父母,但是隱藏在父母身上那巨大的、讓人感覺到惡心的秘密卻讓春來不知道該怎麼消化這件事。

很難想象一個人,一個有思想、有文化、有喜怒哀樂的人被當成豬牛之類的畜生不斷的抽取身體里的激素。

春來胃里泛起的巨大惡心讓她干嘔起來,太難受了,這個真相太丑陋了,太髒了。

忽然,她感覺到奧格溫熱的身體靠近,將她摟在懷里。

「別怕,你還有我。」

春來就像回到巢中的小鳥一樣,抓住奧格的衣角尋求安全感,可是話還沒說出來,眼淚已經瞬間流滿了臉頰,她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看到牆壁上那些豎立的培養槽以及垂在地面的管子,忽然恍然大悟,這些就是將托托人關在里面並抽取激素的裝備,那些托托人被困在里面,無助的被吸光體內激素,任憑他再怎麼掙扎都離不開那個豎立的培養槽。

就好像豬逃不開豬圈一樣。

這一刻,春來特別想把這些東西砸碎!

她看向蘇澤,看向這個對她有好感的男人,這個她曾經把他當成一個朋友的男人。

「蘇澤.希維爾,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已經不想去看蘇澤的反應,她又看向了納克王,「你更讓我感到惡心。」

將從托托人身上榨取出來的‘初擁’賣到全宇宙就是他的手段,甚至還為此發揚壯大了納克族和珈藍城。

這里的一切都讓春來覺得惡心。

他們對托托人做的那些事簡直令人發指。

納克王當然听見春來罵了他,可是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意識甚至都在渙散了。

連剛才覺得暖和的血泊都冷了起來,他甚至都想往王後那邊湊過去取暖。

王後忽然低聲的叫了一聲,「奧格斯特。」

奧格看向她,王後聲音虛弱的說了一句︰「殺了我吧。」

她的聲音听起來還挺冷靜的,不像是發瘋。

今天這里受到沖擊最嚴重的人是春來的話,那麼排第二位受到沖擊的人就是王後了。

王後嘴里連著說了好幾個︰「我太累了。」

她太累了,不想再浪費時間活著了。

不管是愚蠢的親生兒子,還是死去的一直當兒子養的蒙鷹,甚至和納克王的一切糾纏,都讓她太累了。

見奧格不搭理她,她又睜開眼楮,那雙沒了神采的眼楮看向了奧格。

卻見奧格將剛才扎進管家眼楮里那個針頭扔在王後身邊,他不想動手殺她髒了自己,也不想讓她那麼痛快的死了,如果她真的想早點結束自己生命的話,可以用這種針頭折磨死自己。

他也不怕她舉起針頭暴起,沒受傷的她對他尚且沒有威脅力,更不用說現在受重傷的她。

然而王後在看到針頭那一刻,她的眼楮里忽然綻放出了光彩,就好像枯木逢春,她的身體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

她一把抓起被奧格扔在地上的針頭,在奧格以為她要攻擊他和春來,正要將她擊斃的時候,王後卻抓著針頭使勁往納克王的身上扎了過去!

她像發瘋了一樣,嘴里不斷的嘟囔著︰「去死吧!去死吧!」

納克王的慘叫混合著她瘋狂的聲音,漸漸的,納克王的抵抗沒了力氣,他干枯的手掌終于垂到了地上,他的慘叫聲也停止了。

他死了。

那個將托托人將牲畜一樣對待的納克王就這麼死在了王後的手里。

可是王後像是沒發覺一樣,繼續在納克王身上瘋狂的扎著,他的身上被她戳出一個個洞,衣服被她扯開,皮肉很快要被戳爛了。

瘋狂的王後忽然停了下來,但誰都沒想到她將針頭扎向了她自己!

春來听見她瘋癲的慘叫聲,但是她卻繼續扎著自己。

很快,王後也沒了生息。

她的身子軟軟的垂倒在納克王尸體的旁邊。

到了死亡這一刻,他們倆的身體竟是如此的近。

春來看到這樣瘋狂的一幕,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兩個高高在上的納克王和王後,誰能想到最後的結局竟是這樣的。

一轉眼,地上躺著三個死人。

這里只剩下奧格和春來,還有一個蘇澤。

春來之前還為蘇澤活下來而高興,但是現在一想到自己的那對托托人父母拜他所賜過著殘忍的生活,她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奧格見她扭頭,溫暖的大手模了模她的頭。

那雙金色的眼眸之中,上一秒是對春來無盡的溫柔,下一秒看向蘇澤的時候,已經凌厲起來。

「你準備怎麼辦?」

蘇澤抿了抿唇角,看向了春來,卻見春來被奧格摟在懷里,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春小姐……」

見春來根本不理他,蘇澤的身形萎靡下來,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會恨我的。」

「從知道你是托托人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在想萬一我的事情暴露了,你會怎麼待我?我在想我換了一具身體,過去的事也應該隨著那腐朽的身體一起消失了吧?」

他那張疏淡的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其實根本不是的,做過的錯事會一直烙印在靈魂深處,永遠無法解開。」

他頓了一下,對奧格說︰「你帶著她離開這里吧,這里很快就要被吞噬了。」

吞噬?

春來看向了蘇澤,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蘇澤的身前已經出現了一片黏糊糊的黑色液體,那東西仿佛融化的瀝青一樣還在咕嘟冒泡。

唯一不同的是,它在吞噬融化所有的東西。

所有被它吞沒的東西都變成了黑色粘液,然後更多的粘液繼續向前吞噬著。

蘇澤道︰「剛才我特意說那麼多話,就是為了吸引你們的注意力,不讓你們發現我倒了這種東西,這是我上輩子最後的發明,從來沒有對外發表過論文,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知道,一旦托托人的秘密被你知道,我們之間再無可能,甚至連看著你都沒有可能了,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美麗的眼楮里在看向我的時候充滿著厭惡。」

那攤黑色粘液在擴大,它橫在蘇澤和春來之間,在向兩邊擴散。

春來被奧格抱起來,回頭看向站在那里不動的蘇澤。

只見蘇澤對她露出了微笑,難得的帶著一絲開朗和解月兌,他說︰「我就不走了,也走不動了,我身上還中了陸金給我下的毒。」

「讓我和這一切一起消失吧,我早就是應該死掉的人,而托托人的事開始于我,也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這些本就不應該存在。」

那攤黑色的粘液已經粘上他的腳,他的表情微微抽動了一下,顯然是疼得。

但是最後時刻,他還是想對春來露出微笑。

他輕聲的說︰「你做的飯很好吃,謝謝你,春小姐。」

「還有,我喜歡你,很喜歡。」

如果他沒有發現那對托托人夫婦產生的激素,沒有擴大生產了‘初擁’,沒有成為邪惡的教授,那麼春小姐就應該會在他的期待之下出生在他的身邊,他會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擁有奇妙的人類形態。

哦,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身為托托人的她怎麼會擁有人類形態?莫非是托托人那個伴生獸的古老傳說?

黑色粘液很快就爬上了他的腿,那些粘液具有強烈的腐蝕性,血和肉瞬間就被吞噬掉,混合進黑色粘液里變成了紅黑色的液體。

地上的幾具尸體也被吞沒了。

春來被奧格抱著離開了這里,逃出來之後,他們看著附近的景色,還有不遠處奧格老師家不斷冒泡的大煙囪。

原來竟然離奧格的老家那麼近,春來忽然想起了有一天晚上看到納克王和管家出現在這附近,也許當時他們就是到那個實驗基地里去看托托人。

他倆逃出來之後趕緊聯系了王室衛隊,納克王和王後都消失了,納克王族正亂成一片,奧格的出現讓他們立刻有了主心骨。

但是等到衛隊的人趕到這里的時候,廢礦山里的實驗基地已經塌了,衛隊長不明所以,還在勸奧格︰「殿下,這一帶的廢礦山經常坍塌,您還是到安全的地方吧。」

等塌陷激起的泥沙沉下去之後再去靠近廢礦山,發現由于山底下的廢礦洞塌陷,讓整座山都壓了下來,衛隊士兵也只能讓機器人挖掘著。

奧格怕那些不斷吞噬擴張的黑色粘液滲漏出來威脅到珈藍城的安全,命令衛隊務必將這里清理干淨。

春來看著這塌下來的廢礦山,這里掩埋了所有的罪惡和痛苦。

納克王和王後死在這里,她父母和那些無數的克隆托托人也死了,蘇澤同樣也死在里面。

想到剛才最後一幕,蘇澤笑著對她表白,那個笑容是如此的開朗。

但是一想到他對托托人做的那些事,春來又一聲嘆息。

衛隊的人又在王宮地下發現了被關著的老舅和阿油他們,他們都被迷暈了,老舅醒過來了,阿油還在呼呼大睡,沒心沒肺的樣子,老舅對被莫名被抓是挺焦慮的。

奧格和春來去救他們的時候,老舅正點著煙吧嗒吧嗒的抽著,頗有點中年男人正在愁苦的模樣。

他見到奧格和春來出現這才松了一口氣,對奧格說道︰「我就知道,只要你倆安全,我們就沒事。」

春來走過去看阿油,只見阿油的螳螂夾子手正摟緊裝著林緋紅金屬心髒的鑽石骨灰盒呼呼睡大覺,一點都沒受到影響。

阿油被春來叫醒了,看到春來立刻就獻寶式的將林緋紅的鑽石骨灰盒舉起來,「我保護著緋紅姐呢!我想等她變成大鑽石戴在身上,這樣她就閃閃發光的一直在了!」

林緋紅全身都是機械的,只有大腦是自己的,焚燒後大腦自然燒沒了,一顆機械心髒被當做骨灰放進了鑽石骨灰盒里。

可是不管儀式多麼有意義,金屬心髒也沒法變成鑽石的。

但是阿油如此期待著,讓所有人都說不出真相來。

春來只是笑著應道︰「是啊,變成鑽石就會永遠在我們身邊了。」

阿油那傷心又帶著期待的表情讓春來忽然想起他們倆小時候的事,那時候阿油剛死了媽媽,和她相依為命的在大海里漂流。

有時候看到別的小魚靠著媽媽一起生活,他就會想念媽媽,嘟囔著他的媽媽連個骨頭都沒有給他留個念想。

一轉眼,老舅已經將阿油帶回來很久了,每天雞飛狗跳的生活,阿油上學了,有了很多新的朋友。

春來這才發現,好像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幾天之後,衛隊的人清理干淨了廢礦山,在那下面沒有找到一具尸體,但是通過dna分析找到了幾個人的數據,納克王、王後、管家還有蘇澤都死在了那里。

而那個據說是她弟弟克隆人的琥珀卻消失了,並沒有在那個坍塌的實驗基地里找到他。

納克族一下子又重新辦了隆重的葬禮。

正好來參加蒙鷹葬禮的那些賓客都還沒有離開,在奧格的主持之下,他們又繼續參加了納克王和王後的葬禮。

春來作為奧格的伴侶和他一起主持了葬禮,她看見奧格念著屬下寫好的悼文,悼文里虛偽的寫著納克王和王後是多麼恩愛,不禁感到搞笑,這倆人最後互相殺了對方。

納克王殺了王後的精神,王後殺了納克王的身體,最後他們的尸體都融進了那個黑色粘液里,算是骨血交融了吧?

那天葬禮之後,一個大臣上來跟奧格提議道︰「殿下,葬禮結束之後,您的登基大典也該提上日程了。」

納克族和珈寧星這一片星域不能沒有主人,奧格作為王儲應該登基了。

奧格之前是不想當納克王的。

現在也不想當納克王。

可是如果他走了的話,會讓納克族和珈藍城陷入動亂,無數無辜的人會因此失去安穩的生活,甚至會在動亂之中喪失生命。

這又是奧格和春來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春來也勸他︰「實在不行你可以登基之後培養出適合當王的人,然後等他成熟之後,我們就離開這里。」

這話倒是把奧格說得笑了起來,他摟著春來,「培養我們的兒子嗎?」

春來卻模上了奧格平坦的小月復,說了一句︰「你忘了,我們托托人是男人負責生孩子,我們倆還指不定是誰生孩子呢!」

他們那麼親密,□□頻繁的程度若是要懷孕的話早就懷孕了,他們倆在身體上是兩個物種,怎麼可能跨物種懷孕?

春來說懷孕也就是玩笑,逗一逗奧格罷了。

可是一提起托托人,春來想起來問奧格︰「後來有在別的廢礦洞里找到托托人嗎?」

奧格搖搖頭,「又在珈藍城附近找到兩座空掉的實驗基地,里面有托托人曾經被實驗過的痕跡,但是已經空掉了,看來蘇澤說的是真的,他們都死了。」

「等我當了納克王之後,我會讓人將那些廢礦洞都治理了,整頓環境,‘幸福珈藍’和那些泛濫的致幻劑也不會出現在珈藍城。」

雖說不想當納克王,但是知道登基是勢在必行時,他也開始漸漸開始用納克族之王的思維思考事情了。

春來忽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

她說︰「我笑你會成為很棒的王,會讓這里變得很好的。」

奧格模模她,說︰「那是我的工作,而你,是我的全部。」

「如果我登基的話,你不會離開的是嗎?」

他知道春來並不喜歡這里,尤其是知道珈藍城的風光和繁華大半來自于陸金賣‘初擁’和‘幸福珈藍’的錢之後。

春來道︰「我是不喜歡這里。」

「但是,我更愛你。」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聲的說。

在王族葬禮之後沒多久,新任納克王登基了。

這場盛大的登基儀式上除了新任納克王繼位,同時加冕的還有新任納克王後。

春來看著鏡子前和奧格一樣穿著黑金色大禮服的自己,她的長發被使女高高的盤了起來,頭上插了很多奢華的金飾品。

「納克人到底有多愛金子啊?」登基儀式上王後的標準裝飾竟然全是金子,不帶一點寶石的。

好在春來的容貌不管怎麼打扮都壓得住,這一身若是穿在別人身上像個暴發戶,但是穿在她身上卻是艷光四射。

那鮮艷的紅唇和女敕白的小臉讓人忽視了那仿佛移動金庫般的打扮,只看得到新任王後那美麗的容貌。

登基儀式很快要開始了,春來已經能听到外面不斷奏響了音樂了。

奧格作為新登基的納克王要比春來更早出現在儀式現場,等他的儀式結束之後,她作為新任王後才會出現。

使女將她領到了等候的房間,春來怕壓皺了繡滿了金線的裙子不敢坐下,听著外面儀式上隆重的奏樂,她忽然一陣恍惚。

若是那個上輩子剛考上大學的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五百年之後嫁人了,還當了王後。

不過她也想不過自己這輩子會成為外星人。

跟曲折起伏的這輩子相比,上輩子好像恍如隔世,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就好像一張不斷變黃的老照片。

「殿下。」使女稱呼著她。

春來還不太習慣被人稱呼為殿下,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叫她。

「該您出場了。」

春來被使女引導著走出了房間,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個宴客大廳金碧輝煌,隆重的歌曲在頭頂旋繞,無數雙眼楮盯在她身上。

她在人群里看見了老舅、阿油、冬櫻子他們,她還看見阿油沖著她蹦蹦跳跳的揮著手,生怕她看不到他一樣。

春來忍不住笑。

她還看見阿油手里抱著林緋紅的鑽石骨灰盒。

好朋友也與他們同在。

上輩子的一切變得模糊而遙遠,這輩子的一切變得清晰起來。

而這其中最閃光的那個人在緩緩向她走過來,走到金色地毯的盡頭。

按照儀式禮儀新任納克王只需要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就可以的,但是奧格卻忽然單膝跪在她的身前。

所有人都跟著春來一起愣了。

奧格拉起了她的一只手,溫熱的嘴唇親吻在她的手背上。

春來听見有人倒抽氣的聲音,她知道的,她在全息電視里看過,這個儀式是納克人表示此生只有一人的意思。

那些叫囂著讓奧格廣收妃子的大臣大概就是抽氣聲音的主要來源,他們沒想到他們的新任陛下竟會如此高調的表示他的堅決態度。

奧格對春來說︰「此生只有你一人。」

春來忍不住笑,蹦跳著摟住了奧格的脖子,被奧格摟進了懷里。

這場嚴肅的登基儀式因為這對新婚夫妻的甜蜜變得生動有趣起來。

連現場的奏樂都開始輕快甜美起來。

她被奧格拉著手走在金色的地毯上,兩個金色的王位就在不遠處。

她和奧格從相識到現在的一切場景如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閃現。

他一直是那個讓她最安心的存在。

寵著她,縱容著她,也溫暖著她。

他擔心她因為討厭珈藍城離開,其實她才離不開他。

這輩子她何其幸運能夠遇到奧格。

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定都在他這里得到了穩定。

只要奧格在,她就覺得安心。

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們以前經歷了那麼多,今後也會在彼此的陪伴下走下去。

一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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