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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兄妹相逢

那也許是秦弈所見過的,無相以下最快的速度。

哪怕是他自己的嘲風之翼和神妙步法的搭配,單從速度差不多,但肅殺凌厲卻不及。

那種一擊必殺的快準狠……像極了暗影中窺伺已久的毒蛇,瞅準了時機,驟然吐信。

就在大漢氣絕的同時,忽然雷光爆閃,整個飛行法器轟然爆炸,法器上的騰雲修士都沒反應過來,就盡數化為飛灰。

爆炸的火光與血光交織噴灑在空中,硝煙雷霆之中黑影漂浮,慢慢現出了一個少女窈窕的背影。

秦弈抿緊了嘴唇。

硝煙散去,所有人第一眼幾乎都落在那僅堪一握的腰肢上,裊裊如蛇。縴瘦的身軀挺秀靜謐,背上有黑色的羽翼張開,羽毛如箭,暗澤隱隱。

羽裳吸了口氣。

羽翼……黑的。

螣蛇!

當然是螣蛇……少女微微轉頭,秦弈便看見了夜翎熟悉的側顏。

只是……好像長開了些,沒有那麼蘿莉了……那眼角斜挑,有點丹鳳之意,斜睨血霧,淡漠平靜。那唇居然有了鮮艷的紅潤,嘴角微挑,顯得譏嘲而……妖異。

曾經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蒼白的臉蛋也早已改善,晶瑩如玉,吹彈可破。

她身上是漆黑的軟甲,通體覆鱗,有兩道蛇頭之形扣肩,肅殺猙獰。兩只縴手上還有森森血跡,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秦弈怔怔地看著,這是……

真的是夜翎嗎?

「這就是蛇妖啊!別拿螣蛇不當蛇。」耳畔傳來流蘇的聲音︰「要不然你以為蛇妖該是怎樣的?」

蛇妖該是怎樣的?

秦弈咽了口唾沫,半天發不出聲來。

人生若只如初……不對,初見的話,她也不是蠢蛇啊……

「只听說黑影閃過,太子就……」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這種暗影毒蛇一樣的刺殺,好遙遠的記憶,遙遠得幾乎已經忘記。

在被流蘇的丹藥洗去了什麼之前,那才是真正的夜翎……以李青麟眼光之毒、用人之準,他用的可不會是一只蠢蛇。

螣蛇,凶將,司驚恐畏怖,性狡。

那時候的低級丹藥,距離現在的修行已是十萬八千里……如果說夜翎還能被那丹藥影響,秦弈自己都不信。

雷霆之中黃芒閃過,一個黃衣胖子出現在夜翎身邊,擦著汗道︰「少主,我們這樣眼睜睜看著那些年輕人被打得重傷都憋著不出手,是不是有點不好?他們好歹算是在幫蚌精的……」

「年輕人?呵……」夜翎輕笑了一聲,笑聲里竟有了少許的妖嬈︰「我才是個三十多年道行的小妖精,他們一個兩個最低也三四百歲了,誰才是年輕人?」

秦弈︰「……」

「呃……」寒門擦汗不語。

話說小妖怪和小妖精看上去一個意思,可少主您真的不知道這兩詞有點兒小小區別的麼?

夜翎瞥了他一眼,笑道︰「知不知道為何師父讓你我來負責此間事?」

寒門試探道︰「鍛煉我們?因為我們和人類熟?」

「有什麼好鍛煉的……」夜翎撇撇嘴︰「因為我們都慫啊。」

寒門︰「呃?」

夜翎噘嘴道︰「我怕死,你怕事,我們謹小慎微,不會輕易熱血上頭,這才是關鍵。要不然我為什麼要潛伏暗算,我都妖皇境了,真當我不能大搖大擺殺他們嗎?就怕有什麼萬一呀寒門兒……」

寒門繼續擦汗,您這慫得是不是有點離譜了,妖皇暗算暉陽初期,你怎麼不去暗算一只螞蟻呢?

「不是我怕殺不了他們,而是怕有別人窺伺。」夜翎說的話竟和秦弈之前所想非常接近︰「我必須觀察得仔仔細細,保證不會泄露任何痕跡才敢出手一擊必殺。」

寒門終于點了點頭。

夜翎道︰「胖子,這事只能是人類之間為了利益互相殘殺、抑或是人類俠士為了正義看不過去,只能是這兩種性質,絕對不能有任何痕跡泄露出妖怪參與,我小心,你也要小心。」

寒門默然半晌,嘆了口氣︰「知道。」

「其實我甚至不太想出這次手……」夜翎幽幽道︰「那些正義之士,理論上死了比較好。只是……還是不太做得出來……希望下次做得出吧。」

寒門肥臉抽了抽,只得道︰「也不用強求,少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就好。」

夜翎搖搖頭︰「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始終疲于奔命,無法治本。你說,本在哪?」

寒門道︰「找到此地為何突兀地涌現妖怪的源頭,才是治本。」

「正是。」夜翎眼中有了些復雜之意,低聲道︰「多熟悉的回憶……歷史總是這樣重演。」

上方的秦弈默然。

化妖瘴,催生妖怪。夜翎啟靈的緣起。

果然是很熟悉的回憶。

寒門嘆道︰「可我們真的沒頭緒啊。」

「我們身陷在救人上,當然沒頭緒。」夜翎淡淡道︰「當這些重傷的年輕人回家哭鼻子,甚至是死了,于是家里老的出來找場子……而這邊發現這些人也死了,賬也往他們頭上算,如此矛盾激化,人類自己狗腦子都打出來,那我們不就抽身了麼……」

安安听得手中都是汗水。

這只蛇妖有意識地在挑動人類的矛盾升級,這輕描淡寫的意味里,代表的是人類之間血流成河。

那些年輕修士明明是幫她們一方的,她卻差點想讓他們去死……

怪不得羽浮子會對她有懼意。

簡直是冷血的蛇啊……

看著夜翎冰冷的眼眸,安安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誰在那里!」夜翎驟然抬首,眼中凌厲無匹,黑芒逐電,射向雲端的飛艇。

羽裳安安同時取出了月刃和蚌珠,緊張無比。雖然知道這少主是來幫蚌女的,該算自己人,可她的氣場太妖了,羽裳安安實在怕她為了滅口誰都殺。

這可是一位妖皇境,還有螣蛇天賦……她真要發起狂來,會是非常艱難的苦戰吧?

卻見秦弈嘆了口氣,解除了飛艇的隱藏,腦袋探出船舷揮了揮手。

「!!!」黑影急剎車,轉頭就跑。

「站住!」

夜翎停了下來,背對著飛艇,翅膀抱頭,兩手捂臉,悲劇地蹲在了雲間︰「嗚……剛才那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寒門控制我說的……我不是壞蛇……嗚……」

寒門︰「?」

羽裳月刃一扭,差點沒插自己大腿上,安安手里的珠子都掉了,目瞪口呆。

秦弈輕舒猿臂,一把拎著夜翎的後領提了起來。剛剛妖異無比冷血凶殘的妖城少主,耷拉著腦袋垂在他手上,跟條咸魚一樣隨風搖擺。

「完了,全完了……哥哥不會喜歡我了……」夜翎抽巴著,發出了生無可戀的聲音︰「泡牛女乃也漂不白,挖洞趴也還是平的,做壞事還被看見了……哥哥喜歡什麼,我就沒什麼,怪不得被遺棄在妖城,幾年來不聞不問……」

秦弈的聲音響起︰「你沒有讓他們去死,你做不出來,依然在為了救人疲于奔命,那你就還是夜翎嘛……什麼時候又做了壞事是哥哥不知道的嗎?」

夜翎眨巴眨巴眼楮,轉過腦袋,對上了秦弈帶著笑意的眼楮。

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秦弈的目光越發柔和︰「長高了,蠢蛇。」

夜翎蛇腰一扭,如同順桿一樣鑽進了他的懷里,用力抱緊︰「哥哥……」

羽裳安安張大嘴巴,徹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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