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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你的心值多少錢

沈妙平被他拉了個踉蹌, 仍鍥而不舍的要往點雲閣跑, 謝玉之直接捂住他的嘴把人強行拽回了曲風院, 一旁不明原由的奴僕見狀都暗自替姑爺掬了一把辛酸淚。

到了曲風院,就是謝玉之的地盤, 他把沈妙平往椅子上一推,吩咐忍冬帶上門, 喘了口氣,冷笑道︰「喊啊, 怎麼不喊了。」

哎呦,真當我不敢喊?

沈妙平又開始作妖︰「岳父大人!我知道是誰……唔!」

謝玉之一把捂住他的嘴,湊近他低聲斥責道︰「混賬王八蛋, 沒良心的,我上屋頂是為了誰?」

沈妙平眨了眨眼, 被捂著嘴說不出話, 只是默默朝謝玉之伸出手, 比了個數錢的姿勢,黑色的瞳仁靜靜望著他,透露了以下幾個信息。

銀票還我。

有錢一切都好說。

這世界上只有錢可以堵住我的嘴。

「……」

謝玉之面無表情的從沈妙平袖子里抽出那個藏青色的荷包,然後用力砸到了他懷里,冷冷吐出一句話︰「你後半輩子就和它過吧。」

沈妙平打開荷包一看,里面正正好裝著七張一千貫的銀票, 沒想到錢真的裝在了這里面,他一邊感慨謝玉之聰明,一邊湊上去哄人。

「不成不成, 下半輩子還是和二爺過。」畢竟錢花完就沒了。

謝玉之走到屏風後頭去換外袍,方才扯著某個多嘴的混賬走的急,雨點子將衣袍下擺全濺濕了,沈妙平扒在屏風上面,露出小半張臉,一雙眼楮烏溜溜的,殷勤的遞了件干淨衣裳過去。

謝玉之不理他,一個眼神都欠奉,自己拿了件新的換上,然後徑直走到書桌後面,「鏘」一聲把後面壁上掛著的長劍抽了出來,坐在椅子里,用帕子一下一下的擦拭著。

劍身寒涼如水,閃著幽幽的光,一股殺伐之氣撲面而來,定然是見過血的,謝玉之擦劍擦的認真,連帶著眼中也多了兩點寒芒。

沈妙平心想對方可別一下氣昏了頭要砍自己,他坐在床邊,想了想,抽出一張銀票折了個紙飛機,嗖一下飛到了謝玉之懷里。

對方擦劍的動作一頓,斜睨著眼看了過來,眼角眉梢都冷冷的,沈妙平躺在枕頭堆里笑道︰「有福同享,二爺拿著買糖吃。」

謝玉之不理,撿起懷中怪模怪樣的紙飛機反手砸了回去,他準頭力道強上不少,正中沈妙平腦門,引得後者哎呦了一聲。

一張不行,兩張總行了吧。

沈妙平悄悄瞥他一眼,重新扔了兩個紙飛機過去,然後又被謝玉之反手打了回來,他不敢再扔了,怕對方下一次直接照著自己眼楮戳。

「二爺傻不傻,送上門的錢也不要麼。」

沈妙平干脆從床上起來,大著膽子湊過去與他擠坐一處,謝玉之鏘一聲把劍收入鞘中,看著他嗤笑了一聲道︰「誰稀罕你的錢。」

「哎,我這人可摳門的緊,難得手松些,二爺不要白不要啊。」沈妙平手一抖,出來三張銀票,笑的風流俊氣︰「分你一半可好?」

謝玉之把那銀票用兩根指頭抽出來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是不識數麼?七千貫的一半是三千五,你這可只有三千。」

嘖,還說不稀罕。

沈妙平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二爺如果想要,全給你又如何,方才和你逗趣罷了,我還能真找岳父大人去告狀不成,都二十多的人還跑去爬屋頂玩,傳出去臉面往哪兒擱?」

「你這是在諷刺我?」

謝玉之挑眉,作勢要拔劍,結果被沈妙平一把按了回去︰「這兒是家里,可不是戰場,難道二爺壯志未酬,還想再當一回英雄去殺敵不成?」

謝玉之忽的不說話了,他不自覺握緊手中的長劍,想起那年出征東夏的尸山血海和死去的數萬將士,頓了頓道︰「沒有人喜歡殺戮,雖說將軍最好的歸宿是戰場,可我還是希望盛世太平,大晉這些年因為打仗,已經死了太多太多人。」

有些人的命運一出生就被注定了,就好比謝玉之,他出身昌國公府,滿門榮耀都系在他身上,所以不得不走上棄文從武的道路,十六歲便跟隨父親上戰殺敵,大好年華都耗在了疆場上。

他不是想走這條路,而是沒得選。

外間的雨聲淅淅瀝瀝,水滴落在屋檐上,然後又掉落地面,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沈妙平把一張銀票疊啊疊,疊成了一個愛心,然後遞到了謝玉之跟前︰「吶,送你。」

謝玉之一怔,接過了這怪模怪樣的東西︰「這是……什麼?」

沈妙平醞釀了一下情緒,眼神忽然變得深情款款,他雙手大拇指和食指伸出來,在自己胸前比了個愛心,低聲道︰「這是……」

「**嗎?」

謝玉之茫然的望著他,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

空氣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沈妙平木著臉放下了胸前的手,沉默半晌,發現自己實在醞釀不出什麼情緒了,他對著謝玉之笑笑︰「你覺得像什麼就像什麼吧。」

謝玉之隱約感覺自己說錯了話,但又不知道錯在哪兒了,猶猶豫豫的道︰「可是真的有點像……」

「誰家那麼有錢,拿一千貫的銀票折**玩?」

沈妙平感覺自己的心意受到了踐踏,把桌上剩余的銀票收拾收拾往荷包里一裝,然後躺回床上抱著枕頭睡覺去了。

謝玉之看著他的背影莫名有些想笑,起身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坐在床邊把他扒拉了一下︰「不是說分我一半的麼,你怎麼全都拿走了。」

沈妙平把他手抖下去︰「我說分你一半你就信了,我還說要讓你下不來床呢,你不也下的好好的。」

謝玉之︰「就知道你又在騙我。」

他看了看沈妙平折的那個東西,意外發現還挺好看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好脾氣的問道︰「你告訴我好不好,這是什麼?」

沈妙平道︰「**啊,你猜對了。」

謝玉之︰「我不信。」

沈妙平︰「不信我能怎麼辦。」

謝玉之︰「那你給我送這個是什麼意思?」

沈妙平睡不著了,他嘆口氣,坐起身認真解釋道︰「別看它像……那個什麼,但是拆開來就是一張銀票,給你送銀票就是讓你花的意思,懂了嗎?」

說完不等謝玉之回答,沈妙平就對外面喊開了︰「茯苓!二爺的藥包熱好了嗎?熱好了就趕緊拿過來!」

這一天天的,都是什麼事兒!

五日後大遼使者入京,倒是難得的艷陽天,陛下晚間特意在千波殿設宴,按理說沈妙平的職位不大夠格去參加,不過不要緊,他還有另一個身份——謝玉之的家屬。

謝延平是武將,平日對內宅瑣事也不怎麼關心,跟沈妙平這個便宜女婿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廝科舉舞弊被皇上抓了小辮子,逛青樓被言官參奏,害得他一大把年紀還要整日跟那些御史大夫對噴,不是個省心人物。

自古老丈人對女婿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到古代也沒差,自打上了馬車到進宮門,在去千波殿的路上沈妙平吃了他不下十個白眼,著實有些懵。

他模了模鼻尖,對謝玉之小聲道︰「是不是你掀瓦片的事被發現了,不然岳父大人怎麼老瞪我們。」

謝玉之淡淡糾正他︰「不是我們,是你。」

謝平之跟在一旁,見狀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從頭到尾老實的不得了,完美的扮演了一個沉默寡言且低調無比的庶子,再沒有那日遇見沈妙平的輕浮浪蕩。

千波殿拔水而建,四處依山,視野廣闊,因為這里能看到最好的景致,所以逢年過節大多在此處設宴。且因著地勢特殊,此殿常年霧氣升騰,如在仙境。歌姬樂師或彈琵琶,或奏箏弦,舞女翩翩起舞,水袖霓裳,宮殿角落都擺了瑞獸香爐,燃著價值連城的月沉香,籌光交錯間一派盛世之景。

大晉以右為尊,席間座位一分為二,右邊坐著大晉官員,左邊坐著大遼使者,皇帝上座,因著後位空懸,昭貴妃坐的副手,其他嬪妃順次而下,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沈妙平在席間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胖子。

一個被他坑了六千貫的小胖子。

對方位置離沈妙平不遠,但並沒有發現他,一個人埋頭吃吃吃,沈妙平眼神一掃,注意到對方腰間還帶著那塊水晶佩。

謝玉之見他左顧右盼的,不由得問了一句︰「在瞧什麼?」

沈妙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哎,那個穿藍色衣裳的小胖子是誰?」

謝玉之順著看去,然後又收回視線︰「哦,趙思賢啊,禮親王家的二子,怎麼了,你認識?」

「不認識,就是覺得他怪有福氣,長的跟年畫女圭女圭似的。」

沈妙平生的太過風流艷麗,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衣衫,濃重的顏色很好的平衡了那過于奪目的容色,氣質沉穩,兼得他在這種場合不怎麼笑嘻嘻的,神情有些冷峻,不免愈發勾人,滿座女子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連對面的大遼五皇子耶律俊齊都似有似無的看了過來。

沈妙平比常人更會察言觀色些,他不著痕跡的看過去,隱約覺得耶律俊齊的視線並非對著自己,更像是對著自己身旁的謝玉之。

沈妙平的思維不由得發散開來,謝玉之以前好像出征過大遼,都說英雄惜英雄,謝玉之長的又不差,該不會這兩人在戰場上早就認識了,然後……

作者有話要說︰  沈妙平︰被自己的過度腦補嚇了一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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