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殺青與回國
在電視劇《我所在的星期八》中，許煉的戲份不多，卻很關鍵。
他是女主黑暗中的第一束光芒，但八天過後，許煉與女主相關的記憶全部清零。
最後的鏡頭里，女主神色悲傷。
許煉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報出一個地址，建議她去這兒看看。
女主帶著哭腔道︰「你朋友的私人醫院，是嗎？」
許煉頓住。
「有人送我去醫院，卻騙我說是自殺的風水寶地，」女主淚流滿面，宣泄著情緒，「他表面上成熟，實際上比我還幼稚；他喜歡下雨天，尤其喜歡在雨天睡覺；他愛打游戲，卻菜不自知……」
許煉的眼神有了變化，深潭的湖水泛起漸層的漣漪，隨著她的話，化作暴雨下的凶浪。
林華盯著鏡頭，放輕呼吸。
從指導邊明演戲開始，林華就發現，邊明雖然演技生澀，但他有雙會「演戲」的眼楮。
他的眼楮里有戲，不是演多了培養出的能力，而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真正接觸過，林華才明白《熾光》中，邊明為什麼能成為頂星之一。
他有臉有天賦，進步速度驚人，在表現力上絲毫不弱于女主演。
鏡頭里，邊明的表演還在繼續。
女主終于死心，許煉嘴唇微動，似乎想要挽留，又克制的抿唇，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許煉睫毛微顫，緩緩回頭，凝望著她的背影。
怔然、好感、心疼、憐惜……種種情緒在眸中交織，構成了一幀獨特又魅力的經典畫面。
林花當即決定這回頭殺必須剪進片頭！還必須是片頭開頭！
觀眾來一波！殺一波！
甭想跳出邊明的大坑！
直到女主演走到馬路盡頭，無路可走時，打板師才後知後覺的「卡」了一聲。
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帶起了節奏。
有人給他獻花，「邊老師，恭喜你殺青！」
邊明道謝後接過花，好半天沒見女主演回來。
一問才知，她因為過于入戲，情緒崩潰，現在哭的完全停不下來。
邊明老遠都能听見她邊哭邊大喊「許煉」。
邊明︰「……」
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訕訕的評價了一句，「這是用生命在演戲。」
「剛剛那條戲，她確實是用命在演。」
林華看著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主演，「是你讓她入戲了。」
邊明詫異，「我？」
林華︰「她不是演藝圈的新人了，還是個純粹的方法派，很少出現月兌離不了角色的情況。而最後那條戲，你的‘許煉’讓她完全成為了‘秦夏’。」
也就是說，女主正親身經歷著被心愛之人忘卻的痛苦。
邊明若有所思的走過去，女主演怔怔的仰望他。
邊明單膝蹲下，真情實意的笑道︰「你好丑啊。」
女主演︰「……」
劇組人員︰「……」
邊明︰「哭的這麼丑，教教我，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啊啊啊！邊老師！你在說什麼啊！不要再來添亂了！
劇組人員內心的小人呈吶喊狀。
女主演倒是沒在哭了，「教你你學嗎？」
邊明挑眉，「也是，我人美，學不會你的精髓。」
女主演憋嘴，在大家以為她又要開哭時，抽噎道︰「自戀。」
「好了，別哭了。」邊明揉她腦袋，「我剛剛在跟你開玩笑呢，秦夏，我從沒有忘記過你。」
女主演眼眶紅了，一把抱住他，「許煉！你再敢開這樣的玩笑，我就咬死你！」
看到這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邊明是套角色，引導搭檔出戲，而且效果驚人。
這一段也被拍了下來，後來成了點擊量最高的花絮。
解決了問題，劇組在紐約還有其他鏡頭要拍，邊明跟井緒峰準備先打飛的回國。
離開前，有人叫住他。
邊明回頭，「林導？還有事嗎？」
林華欲言又止，最後笑道︰「我想說，以後我找你拍戲，你可得給個優惠價。」
邊明︰「好的，老井同志，你幫我記著，以後林導的戲，打十折。」
打十折，不還是原價？？？
井緒峰月復誹著，不擔心林導生氣，他了解林華對邊明有多偏愛。
林華確實沒生氣，親自把人送出劇組。
去機場的路上，井緒峰說著回國的安排。
邊明名聲漸起，收到不少工作邀約，大部分是看中他現有的流量，想趁機撈一把，這類井緒峰直接淘汰掉。
「我把那些劇本過了一遍，淘到個不錯的劇本，就是制作班底有點弱，演好了就是部高質量的作品。」
井緒峰真的很努力，看劇本看出了黑眼圈，「我已經讓公司接洽過了，回國試鏡，走個過場就行了。」
有公司的支持和沒有是兩碼事。
拿之前試鏡「許煉」來說，想要個試鏡機會得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現在有公司支持，試鏡都是走走形式。
「接了這部戲，我能拿到多少工資？」邊明說完糾正了用詞，「片酬。」
他還沒習慣這種圈內用語。
井緒峰哽住，「我說了那麼多，你就關心片酬？」
邊明不明所以，「我就是來娛樂圈淘金的。」
拍拍井緒峰的肩，嘆氣道︰「老井同志，思想得跟上啊。一般朝‘前’看的是人在自我安慰，朝‘錢’看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井緒峰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啊呸！
「別給我瞎灌毒雞湯！」
井緒峰嚷嚷著，報了個數兒，邊明驚了，「娛樂圈果然暴利，這抵得上我一年的兼職工資。」
井緒峰驚訝︰「你一年兼職賺這麼多？」
邊明︰「是啊。」
井緒峰自閉了，他的年薪竟然還追不上兼職的學生。
邊明覺著他怪可憐的，「放心，只要我沒糊透地心，有我肉吃就有你的肉湯喝。」
井緒峰︰「……我謝謝你啊。」
邊明︰「沒辦法，我就是這麼的樂于助人。」
井緒峰︰「那就一直待在娛樂圈，別走了。」
邊明︰「所以我時常覺得我應該冷酷無情一點。」
井緒峰︰「……」
到了機場，邊明輕松搬著行李，井緒峰已經廢了。
「你這里面裝的什麼？這麼重，回頭一定得給你找個助理！」
邊明︰「給禿子他們帶的禮物，幫妙妙買了些化妝品，還有季欽、甜品店老板、同學……」
井緒峰目瞪口呆，總算知道他的錢花哪兒了，「有我的嗎？」
邊明︰「有。」
井緒峰期待︰「是什麼？」
邊明笑了︰「近在你眼前。」
井緒峰眨眨眼，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噗！」有人笑了，是個小姑娘。
「終于等到你了，邊明，我是你的粉絲。」
邊明雖說成了演員，在網絡紅了一把，但他在紐約拍戲，沒有絲毫實感。
而這個眼楮亮閃閃的小姑娘，讓邊明終于有種「我有粉絲了」的實感。
邊明問︰「你一直在機場等我？」
小姑娘連連點頭︰「你拍完戲要回國，我就來機場，等了三天才等到你。」
她把包裝精美的袋子遞過來，「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曲奇，想分享給你。」
邊明緩緩接過，認真道︰「謝謝你，我會好好吃的。」
哪知小姑娘擺擺手，「不好好吃也沒關系，演員要控制體重。」
她又露出後悔之色，「要不你還是把曲奇還給我吧，你的臉是國寶，我不能害你。」
邊明︰「……」
他怎麼有個這樣的沙雕粉絲？
小姑娘給他想了個辦法，「實在不行，老井你幫小明吃，你胖了更能保護好小明。」
井緒峰︰？？？
讓邊明發胖是在犯罪，讓他發胖就是戰略性變胖？
邊明覺得他這小粉絲實在太可愛了。
給她簽了個名，不是明星常用的花體，他還沒來得及練。
又拍了個合照，小姑娘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登了機，井緒峰還憤憤不平，見邊明抱著一直在笑，氣不打一處兒來，「真是粉絲隨偶像，會氣人。」
邊明支著下巴，仍舊在笑。
等飛機起飛，看著疊嶂的雲層，邊明好半會兒，驀地說道︰「老井同志，我發現，這個圈子容易讓人上癮。」
那個小姑娘看著他時，閃閃發光的眼楮，在邊明的腦海徘徊不去。
誰又舍得拒絕他人的真心？
邊明有些動搖，「關于退圈的事兒，我覺得可以再考慮一下。」
半響，沒動靜。
邊明疑惑的扭頭，井緒峰已經大張著嘴，歪在座位上睡死了。
邊明︰「……」
嗯，沒听見就不關他的事了。
下了飛機，機場人頭攢動，有好大一片人聚集在一起。
井緒峰︰「大概是哪個明星的粉絲，接機的。」
邊明點頭，沒在意，隨著人流往外走。
但越走近越不對勁兒，那個牌牌，上面寫著「邊明」，那個手幅，印著自己的照片。
井緒峰臥槽了一聲，匆匆忙忙找口罩。
而粉絲已經看到他們了。
「啊啊啊！小明！明明！」
「邊明看這里！」
「竟然真的蹲到真人了哈哈哈！」
邊明步子遲緩了一瞬，淡定的走過去。
不方，這陣仗還比不上他在學校打球的啦啦隊。
但在井緒峰眼里，他是在羊入虎口，邊護著他邊找口罩，急上頭。
尖叫聲不窮，目光游移間，撞上一對深邃的眸子。
邊明和對方同時頓住，就這麼一小會兒，男人被人從後面撞了下，突破人流來到了前排。
「啪嗒！」
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男人黑色的口罩也飄飄揚揚的落下。
機場登時安靜了。
邊明盯著「小明，我要給你生猴子」的應援牌，腦袋空白了一瞬，下意識看向男人的月復部。
肖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