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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郭皇後送走後,楊六郎和柴熙容夫婦二人發現楊五郎並沒有跟出來。

他們便猜測應該還在佘賽花的房中跪著,于是決定折返回去瞧瞧。

「娘剛才怎麼只提了木南蕁和梧桐苑的事情,咱家八郎也因為這事兒送了命,她老人家怎麼一個字都不提呢?」柴熙容覺得佘賽花過于偏心,所以出言替八郎一家鳴不平。

楊六郎看了她一眼,在佘賽花的院門口停下腳步低聲說道︰「你覺得心里不平衡?覺得娘偏心是不是?」

柴熙容撇了撇嘴,回道︰「這可都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說!我這個郡主在你們家,可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呢!」

「夫人這樣說,我可就不愛听了!關上房門,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哪件事不是听你的?怎麼,郡主就能隨意對著婆母撒野不成?」

柴熙容兩眼一橫,趕緊否認道︰「哎……這話我可沒說!且別說我只是一個外姓的郡主,即便是皇上的親閨女出嫁之後也得孝順公婆啊!你平白按的這個罪名,我柴熙容可不擔!」

「是是……我的夫人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媳婦!」

「別別……咱家有大嫂在前面,你這天底下最好的兒媳婦我可不敢領受!你瞧她剛才,多會說話啊!什麼不僅是榮耀還是福氣!結果呢?讓娘一句話就給噎回來了!」

楊六郎看著媳婦在自己面前說得繪聲繪色的,不禁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他說︰「夫人,你要知道大嫂他可不容易!年紀輕輕大哥就戰死了,是她一個人八大佷子撫養長大。再看看你呢?不僅有兒子,還有丈夫……」

柴熙容轉了轉眼珠子,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她因為嫉妒所以才事事同我爭個高低?」

「爭什麼高低啊!她是家中長媳,為何要同你爭高低?你沒瞧見這幾年,大嫂一直都在遷就你嘛?從始至終,都是你在跟人家論長短、爭個高低!」楊六郎看著眼前的柴熙容有些苦笑不得,或許男人和女人的想法真的是不一樣。

自己已經將話說的如此十分明白了,可對方卻還是理解偏了。

想到此處,楊六郎盯著柴熙容的眼楮,嚴肅地說道︰「有些話我今天只和你說一遍,大嫂一個人不容易,你們之間和其他人家的妯娌不同,我絕不許任何人對大嫂不敬!我的大哥,楊家大朗是為了國家捐軀陣亡的!」

柴熙容低頭靜靜地听著自己夫君說的這些話,心中不禁感到羞愧。她的大嫂周靖雲出身功勛人家,嫁給大哥之後沒幾年就守了寡。自己與六郎一年之中僅僅分開數月,心中就委屈的受不了了。而大嫂呢?

「哎!」柴熙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並對楊六郎保證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懂事,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和大嫂好好相處!作為將軍的夫人我一定說到做到,否則就軍法處置我!」

楊六郎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可愛的妻子,不禁大笑起來。他展開強健的雙臂,將柴熙容擁入懷中,並道︰「還有個事兒,母親不是一個偏心的人。剛剛當著皇後的面不提八弟,是有原因的!」

「難道皇後娘娘並不知道,八弟還活著?」柴熙容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這件事情關系到楊家的聲譽和遠在遼國的四郎的安危,所以這件事情也只有寇大人和官家知道。你一定要管住這張嘴,听到沒有!」

柴熙容點了點頭,牽著楊六郎的衣袖說道︰

「放心吧,我曉得輕重。咱們還是趕緊去娘的屋里看看吧……五哥還在里面呢!」

當他們夫妻二人來到佘賽花的房中時,楊五郎還是垂頭喪氣的跪在床前,不言不語。

「娘,五哥年紀漸長,在這樣跪下去身子也吃不消啊!」楊六郎走到近前,輕聲勸道。

佘賽花輕「哼」一聲,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讓他們坐下,隨後道︰

「都坐吧……正好你們夫婦在,我有話要說。」

說到此處,佘賽花掖了掖自己身上的被子,對問柴熙容道︰

「老六媳婦,今天晚上你可從皇後娘娘身上出點什麼來?」

柴熙容本以為佘賽花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听著就可以了。

誰曾想,自己這凳子還沒坐熱了,婆母就給扔過來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柴熙容愣了半晌說道︰「前兒听說皇後娘娘因為二皇子夭折的事情一直病著,今日能來天波府兒媳著實嚇了一跳!而且,听皇後娘娘的意思,官家雖然請她出面卻沒說實話」

佘賽花對于這樣的回答還算是滿意,所以臉色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她回想起剛才皇後娘娘的神色,繼續說道︰「皇後娘娘這病還不輕,今兒她是強撐著來的。」

「娘,後宮的事兒不是都交給劉昭儀了嗎?那怎麼……」

佘賽花聞言橫了她一眼,說道︰「熙容啊……我以前認為你是個通透的孩子,今天怎麼犯糊涂了呢?那劉昭儀是什麼出身?代替皇後執掌宮闈之事已經惹得朝臣不滿,所以即便官家再寵愛她,有些事情也只能皇後娘娘出面。還瞧出什麼來了?」

「還有?!」柴熙容不禁有些疑惑,皇後娘娘今夜前來從頭至尾也沒說過幾句話,老太太怎麼能看出這麼多事兒來。

佘賽花輕瞟了她一眼後,自顧自地說道︰「有一件事情,我這些天左思右想始終沒有拿定主意。還是今日瞧見了皇後娘娘的處境,這才讓我下定決心。」

楊六郎听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娘,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您這麼為難?」

佘賽花低頭不語,思慮良久之後,對楊五郎說到︰「明日趁著夜色,你將咱們楊家的幾個小輩兒帶走。具體安置到哪里不需要對我說,更不要對其他任何人說。只你一個人知道,最為穩妥。」

此話一出,五郎和六郎都極為驚愕。楊家一門忠烈,無謂生死。如今這樣做,對于朝廷來講有些不仁義。

他們兄弟二人齊聲叫了聲娘,剛想說話。

卻見佘賽花對著他們二人連連擺手,痛心疾首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可是我的兒啊!再這樣下去,咱楊家早晚有一天會斷子絕孫的!」

楊六郎並不贊同佘賽花的做法,勸解道︰

「娘……我們兄弟自小跟爹在軍營中磨煉,奮戰沙場、浴血殺敵才是男兒本性。您如今這樣做,那他們又和臨陣月兌逃有什麼分別?」

「臨陣月兌逃如何?奮戰殺敵又當如何?當年陷害你爹的王侁,如今不照樣在朝廷興風作浪?今日之事,多半又同他有關!楊家為百姓可以義無反顧,可是天家的寡恩薄情讓我心慌!咱們這位官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到現在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深夜之中,佘賽花將自己的聲音壓得極低,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肺腑之言。

借著昏黃的燭光,楊五郎看到母親眼角的褶皺中藏著淚花。

佘賽花的這番話,不禁讓楊五郎想到梧桐苑,想到自己的八弟歐陽靖,更想到了木南蕁。還有……還有今日的皇後娘娘……

他沉默半晌之後,說道︰「娘說的兒子能明白,可是我想等到蕁兒這件事情有了結果之後再走。畢竟此事發展到今日的局面,的確有兒子的過失。另外,我可以將佷子們都帶走。可是,官家那邊若問起來怕是不好交代吧?」

佘賽花听到最後,眼中眸子不禁一閃心中深覺欣慰,不禁言道︰

「所以才需要老六他們夫婦在,老身是想將文廣留下來。就是怕……你們夫妻覺得我偏心!」

楊六郎听到佘賽花的安排後,不假思索地回道︰「既然五哥也同意娘的說法,我自是沒有什麼意見。六郎,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坐在一旁的柴熙容听到楊六郎一口應下,頓時坐不住了。

楊文廣是她的心頭肉,因為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家中的嬸娘都對他疼愛有加。

如今其他的孩子都能離府以謀生路,卻獨獨將他留下。

正所謂長幼有序,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楊文廣。

她剛想張嘴替自己的孩子分辨,卻被楊六郎阻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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