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敘溫未能見到莊夢兒。
心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像無數的劍刃入心般動彈不得。
自責如同潮水將他淹沒,若是昨夜,他再到莊府確定一遍,夢兒是否就不會出事?
緊閉的門赫然開了,他神色微緊,方才抬眸,那重重的一拳便落在了他的臉上。
莊崇光猩紅著眼楮,滿眼憤怒的瞪著眼前的白敘溫,怒吼道:「白敘溫,老子殺了你。」
那一拳將白敘溫的半張臉打的有些青腫,他似不知道痛一般的站在原地,任由莊崇光又揮舞著拳頭向他砸來。
是他,是他的錯。
莊崇光猩紅的眼里滿是淚光,他的姐姐被家人捧在掌心長大,看見的都是這世間的美好,可那知在那風雪交加的一夜墜落了深淵。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不,也因為他,若不是他禁不住幫姐姐偷出了莊府,便不會有這檔子事。
他緊咬著牙關,就像一頭狂怒的小獸。
白敘溫木頭一般的躺在雪地上,眸光空洞的望著那紛飛而下的雪,那張清秀的臉此刻腫的跟馬蜂窩一般,可他卻仿似麻木了一般。
莊夢兒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坐在浴桶中,瘋魔一般不斷的搓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那白皙的皮膚被她搓的寸寸紅腫,有些地方甚至有血滲出來。
陡然,她忽然停下了動作,手中的娟帕落入了水中,她的余光赫然看向了放置在鏡台上的簪子。
打了熱水的丫鬟抹了一把哭得紅腫的眼楮,拔高著聲音喚了一聲:「小姐。」
可里屋卻遲遲未有動靜。
心下陡然生起一抹不安來,果然推來門,卻是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她家小姐臉色慘白依身在床榻上,那垂下的手已然被血覆蓋,鮮紅的血從手腕的裂口流出,遂著指尖滴落在地上。
小丫鬟尖叫了一聲,便慌忙跑了出去。
近來沈清柚也不知為何,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陡然的想起了遠在長安的白敘溫、穆瑤、莊夢兒來,好在月景喻這廝又回到了九月州,或許去問問尚可。
「怎麼過來了?」月景喻兀自斟了一盞茶,面上含笑的將茶水推了過去。
沈清柚也不客氣,端起那茶水一股腦的悶了個精光:「晏家的事如何?」
月景喻眸光微動,隨著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桌上,方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時隔多年,且背後之人行事謹慎,想要查清,並不容易。」
也是,那背後之人怕事情敗露,連自己的一眾手下都殺了,既然如此,又怎會留下破綻?
斂下思緒,她輕抿了一下唇瓣問道:「花家老家主真的是花千葉殺的嗎?」
月景喻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事另有隱情。」
果然,沈清柚一下子來了興致:「怎麼說?」
「你猜當年失蹤的那些花家女弟子都到哪里去了?」
看著他神秘兮兮的模樣,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他勾了起來。
「別賣關子了。」
月景喻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詭異的弧度道:「那些女弟子並非失蹤,而是被人用吸魂功給殺了。」
吸魂功這三個字讓沈清柚的心陡然一緊,腦中瞬間浮現出了那堆滿了少女尸骨的百骨深窟。
記得那時為了醫治蕭成鈺的痴病,也為了與小白匯合,他們一眾人等前往了咸陽,那時咸陽城外出了件怪事,紅崖村接連有少女莫名其妙的失蹤。
為了查清此事,她與雲崢故意喬裝,欲找出背後之人,不料卻是被人識破,捆綁至了一個石室里面。
而當時並非蕭成鈺來的及時,恐怕她便已經被那個變態用吸魂功給弄死了。
「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將咸陽城所遭遇的事同月景喻說完之後,沈清柚若有所思的道。
他眸光深沉,眼尾微挑,悶不做聲的等著她的下文。
她眸光微深,一字一句皆經斟酌的道:「在紅崖村的那個神秘男子會不會就是當年花家女弟子失蹤的背後之人?」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沈清柚輕咳了一聲,試探的道:「那你在順著這條線查查?」
他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難以言喻:「我這淵水閣的規矩就快形同虛設了,查來查去,卻是分毫未取,白白的為他人做了嫁衣。」
呃……
沈清柚忽然有些無語凝噎,可是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淵水閣一問一物,可她自從冒充了淵水閣閣主的身份後,卻是做了不少虧本買賣,譬如封煜跟雪夜瀾的事。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企圖蒙混過關的樣子:「不如我請你去喝酒?」
月景喻涼涼的睨了她一眼:「一頓酒就想把我打發?」
她連連擺手,笑了笑:「外加十串糖葫蘆。」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她小臉一垮,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收下我送你的東西。」
就這?她滿臉驚奇的看著他,他莫不是傻了吧?不問她要銀子,還要送她東西?這天下還有這等白吃的午餐?
只怕這里面有詐,她狐疑的看著他:「什麼東西?」
他雲淡風輕的抿了一口清茶,溫笑道:「聘禮。」
噗……
沈清柚那口壓驚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她瞪著眼楮,一副見鬼的模樣。
緩了緩神,她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要不起。」
廢話,她現在可是蕭成鈺的人,若是知曉她紅杏出牆,不得把她給滅了?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回答,眼底悄然掠過了一抹落寞,他不動聲色的笑看著她,說道:「你可以在考慮考慮,我等得起。」
沈清柚:「……」還是不要了吧!她真的要不起。
「對了,問你個事,你知道長安近來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月景喻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似想到了什麼,他的面色驟然沉了下來:「你莫不是還想著長安的蕭世子吧?」
見狀,她只覺有股寒意襲來,為何她覺得月景喻這廝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再說,她用得著想嗎?她可是夜夜抱著他睡的。
輕咳了一聲,她容色淡然的道:「怎麼可能?」
聞言,他的神色方才松緩了幾分:「近來皆傳皇上病重,太子跟睿王的勢力紛紛蠢蠢欲動起來。」
月景喻口中的睿王是宋致遠 ,這個沈清柚倒是明白的。
「那睿王如何?」
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睿王的勢頭不比太子的差,只是近來有些頹敗之勢?」
「為何?」她追問道。
「似乎是因為睿王妃。」
睿王妃?瑤瑤怎麼了?她的一顆心隨著月景喻的話提到了嗓子眼。
「睿王妃怎麼了?」
月景喻之前便暗中調查過沈清柚,自然知曉她與穆瑤的關系。
「睿王妃中了斷魂散。」
斷魂散!沈清柚瞳孔微縮,皺眉道:「這毒有沒有解法?」
聞言,月景喻卻是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什麼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神色微沉,眼神變得渾濁起來,怎麼會這樣?瑤瑤好端端的,怎麼會中了斷魂散?看來她得回長安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