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繁華的長安,在城中深巷卻是藏著一間破敗的小院。
青石地縫之間長滿了雜草,房梁長年被雨水侵蝕,已經坍塌了下來,臨近深秋,這入目之景竟顯得蕭瑟起來。
「都知道了?」清冷低啞的嗓音在半空中漫散開來。
盛景塵怔松了一下,旋即勾弄著嘴角,泄出一抹譏誚:「小爺還以為世子殿下還要在多裝一會呢?」
當初病美人大婚之後,他故意胡作非為,被家中的老頭子趕出門去歷練,暗地里,他卻是偷偷去查了暗樁遭襲的來龍去脈。
查著查著,順藤模瓜,竟然查到了蕭成鈺的身上。
「當初盛家幾處暗樁遭襲,世子殿下猜猜小爺查到了什麼?」
盛景塵故弄玄虛的嗤笑道。
後者的神情始終淡然無虞,只是眉宇之間漸漸籠罩了一層霧靄。
他一言不發的端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盛景塵也不在賣關子,當即冷笑道:「世子殿下裝瘋賣傻博取病美人的關心也就不說了,為了娶到病美人,故意派人襲擊盛家的暗樁,支開小爺,暗中操盤,當真好手段。」
「還有大婚那日,病美人明明已經動搖了,就差一點,她就答應跟小爺走了,可你丫的背地里竟然去將我家老爺子請了過來。」說到此處,盛景塵就越發的咬牙切齒起來。
蕭成鈺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明面上玩不過,跟他來陰的。
他跟病美人的婚約,就是他一手算計來的。
蕭成鈺始終容色淡淡,全然沒有一分被揭穿的慌亂與窘迫。
「所以呢?」
所以?他娘的,他說半天,他就這態度反應?要不要這麼不將他放在眼里?
盛景塵氣急敗壞的嗤笑道:「世子殿下說,若是病美人知曉你一直是在裝瘋賣傻,會怎樣?」
淡漠無虞的眼底倒映著男子極端得意狂妄的神情,蕭成鈺一字一頓的道: 「我很期待。」
噗——
盛景塵簡直被他這句話氣的內傷,本以為能看到他慌亂的模樣,卻不想這廝這麼的淡定不說?還來了這麼一句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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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醉仙樓的路上,想起蕭成鈺那有恃無恐,甚是不以為意的態度,盛景塵不由氣的牙癢癢。
好啊!既然你不怕,那小爺現在就去跟病美人把所有真相全盤托出,看你還能穩得住不?期待你娘的屁。
敲定主意,盛小侯爺腳下越發的麻利起來,然而等他推開門卻發現,雅間內,除了吃得滿口油膩的風靈兒就沒有別人了。
「他們呢?」
風靈兒斜睨了他一眼,一副本小姐沒空搭理你的模樣。
見狀,盛景塵氣急的奪過了她手中的竹筷。
「小爺問你呢?耳朵聾了,是不是?」
風靈兒揚起一雙充斥著怒色的眼楮,雙手拍桌,咻的一下,站了起來。
「本小姐不想搭理你而已。」
「說不說?」眉宇間閃過一抹不耐,盛景塵陡然揪住了她的衣領,眼神冰冷駭人。
風靈兒背脊一寒,眼神慫了下來,強自壓下那股子害怕,她用異常強硬的聲音道:「蕭世子突然不舒服,他們先回蕭府了,成不成啊!」
果然,話音落下,自己的衣領總算是被松開了。
風靈兒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濁氣,這盛景塵自打回長安之後,這情緒怎麼就這麼的陰晴不定呢?
剛剛他那眼神跟語氣可真是嚇死她了。
垂于兩側的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盛景塵眼眸微眯,心下一陣冷笑。
蕭成鈺的動作還真是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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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蕭府,著雲崢去請大夫之後,沈清柚便扶著蕭成鈺一同回了竹院。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頭疼呢?」 沈清柚模了模蕭成鈺的額頭,又模了模自己的額頭,好看的眉輕輕的皺在了一起。
隱晦的眸光定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他抬手捉住了她欲收回去的小手。
見狀,沈清柚柔聲問道:「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此刻的蕭成鈺似乎變了………………
他悶不做聲的搖了搖頭,旋即松開了她的手。
大夫很快就被請來了,把脈過後,說是近來未曾休息好的緣故,開了一記安神的藥方後,便走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沈清柚便沒讓孟拂去,索性自己拿著開的藥去了廚房。
從廚房到竹院要經過一個小花園。
小花園的中央有一處池塘,池塘邊上建了一個涼亭,此刻蕭成勇正滿目陰狠的坐在涼亭中。
蕭冰蝶那個賤人,竟敢去父親哪里告狀,這下他沒了銀子不說,還被父親禁足了一月,簡直該死。
忽然,眼簾毫無預兆的撞入了一抹芊芊素影,只見一襲絳紫色華服的女子端著藥盅步履緩慢的走在綠草夾道的青石路上。
墨念初!
就是這個賤人害他失了一只眼楮不說,昨日還那番對待母親,如今他跟母親都論淪為了這蕭府的笑話,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盯著那抹身影,滿含怒色的眼底悄然躍起了幾抹陰詭之意。
沈清柚怎麼也想不到這半道會被狗給攔了路,她直視著眼前獨眼的蕭成勇,冷冷的道:「讓開。」
然而打定了主意的蕭成勇豈會就此作罷?
「成勇愛慕世子妃嫂嫂已久,如今無人,可否請世子妃嫂嫂陪成勇聊聊?」說著,一只豬蹄便朝沈清柚伸了過來……
腳下退了幾步,沈清柚凌厲的眸光猶如刀刃般射向了膽大妄為的蕭成勇。
「怎麼?一只眼楮還不夠?想全瞎嗎?」
蕭成勇的臉色一下子漲成了黑青色,這賤人還真敢。
「呵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說著,趁沈清柚不備,蕭成勇猛的撲了上去,然而卻是撲了個空,還險些腳下不穩,跌倒池塘里去。
怒色橫生的沈清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此時機,抬腳狠踢了過去。
這一腳愣是將蕭成勇踹的一陣踉蹌,直跌到了池塘里去。
「救命啊!救命啊!」
看著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蕭成勇,沈清柚站在池塘邊皮笑肉不笑的嗤道:「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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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院。
此刻的屋中一片壓抑,仿似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雲。
「主子當真要跟世子妃全盤托出了?」孟拂用手肘拐了一下雲崢,小聲的咕噥道。
余光暗掃了一眼自家面色冰冷的能滴水的主子,雲崢不由背脊發涼,說起來,此事是他辦事不利,否則又怎會讓盛小侯爺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而且從咸陽之行,主子就一直在布局,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告訴世子妃全部真相,可此番卻是要被盛小侯爺給打亂了。
若是世子妃知曉真相後,憤然離去的話,只怕主子這里…………
越想雲崢的心中就越發的不安起來。
「雲崢。」
聞言,雲崢一個激靈,連忙垂斂著頭應道:「屬下在。」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蕭成鈺不緊不慢的道:「調派人手,守著府門。」
雲崢遲凝了一瞬,但到底不敢多問,旋即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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