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微揚,捎帶著淡淡的花香。
中間的圓台上,用白紗輕掩半面的藍衣女子靜坐在哪里,她的身前擺放著一架古琴,悠揚的琴音隨著玉指的撥弄款款泄出。
余音裊裊,不絕于耳,如高山流水。
以至于尾音落下,眾人卻還沉浸其中。
「清寧獻丑了。」
溫軟似風的嗓音乍然響起,將眾人紛紛拉回了俗世。
只見圓台上的女子落落大方的站在琴身前,微微福身。
恰時風來,將遮面白紗吹開了一角,露出了精致完美的半面。
那藍衣女子頃刻間美如墨畫,清新月兌俗,叫人移不開視線。
「墨清寧不愧是大燕第一美人啊!」
「你剛剛不還說墨清寧比不上那紫衣姑娘?」
「此番對比下來,倒是墨清寧略勝一籌,那紫衣姑娘美則美,可過于艷俗,哪里像墨清寧這番月兌俗絕世?」
「听到沒有,那鄉野村姑怎麼可能比得過清寧?」李如意扯了扯蕭冰玉的衣角,輕蔑的譏笑道。
蕭冰玉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楊月柔欣賞的眸光落在墨清寧的身上,毫不吝嗇的一番贊揚之詞。
墨清寧一直是她中意的太子妃人選,只是沒想到卻先出了墨清瑩這檔子事,不過也不礙事,兩姐妹嫁給天兒,也算是他墨家的福氣。
眼見著墨清寧奪盡了風頭,墨清瑩心有不甘的暗自咬牙,因為楊月柔的神情讓她極為的不安,而且太子殿下的眸光也全被墨清寧給吸引住了。
墨清寧謝恩過後,便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感受著那一道道向自己投來的眸光,她心底更甚得意,望向沈清柚的眼神漸漸地多了幾分挑釁與輕蔑。
然而後者卻是雲淡風輕,全然一個眼神也未曾施舍于她。
「清寧,你真是太厲害了。」
李如意的話,墨清寧頗為受用,對于沈清柚的無視,倒是松緩了幾分怒氣。
她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得意,面上卻極為謙遜。
「對了,你們想不想看那土包子出丑啊?」李如意不懷好意的朝沈清柚的方向看了一眼。
墨清寧正有此意,不過還沒想到好的法子,如今見李如意開了口,倒是省的她還要費心思。
掠掃了蕭冰玉一眼,她蹙著眉頭,柔聲思量著:「如意,莫要胡鬧,姐姐自小養在鄉野,不懂古琴。」
「你就是太善良了,那土包子不僅跟冰玉搶小侯爺,今日特意穿成這樣,儼然是來奪風頭的,她那麼想,我們索性幫她一把咯!」
「如意說的對。」蕭冰玉輕抿了一口清酒,適時的開口說道。
有了墨清寧的珠玉在前,後面的世家小姐在怎麼展現自己的琴技,皆是略遜色一籌。
不得不說,羅氏的確將墨清寧教養的極好。
莊家小姐的琴音方才落定,楊月柔已然有些興致缺缺的了。
眼看著時機恰當,李如意咻的站起身來。
「皇後娘娘,如意有一個提議。」
此舉讓楊月柔頗為不悅,但卻未曾表露出來,僅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得以肯定,李如意越發大膽起來,她看了沈清柚一眼,說道:「如意偶然听府中的下人說過,鄉間的樹葉可以吹出小調來,墨府的念初小姐自小養在鄉野,想必也會些。」
「這琴音听多了,難免無趣,何不讓念初小姐給娘娘吹首小調?」
此言一出,李如意幾乎將再坐的世家小姐們都得罪了一遍,這話不是生生打了方才奏琴的小姐們的臉嗎?
而且這話明顯是針對沈清柚而來的,這話里話外無不帶著貶低之意。
因她養在鄉野便活該粗鄙上不得台面,什麼吹首小調,更是公然的侮辱。
盛小侯爺一記冷眼掃去,這李如意真是大膽得很,竟敢算計到病美人的頭上來了。
對上盛小侯爺的視線,李如意只覺渾身發冷,心虛的別開了視線。
蕭成鈺古井無波的眼眸淡掃了她一眼。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之所以能如此淡然自處,定然是有應對之策的。
盛小侯爺卻不似蕭成鈺般一眼滲透,未免沈清柚應付不過來,他正欲開口幫襯,卻只覺手背被一道溫熱覆蓋。
垂眸掃去,只見一只芊芊小手輕壓在了他的手背上,她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見狀,盛小侯爺方才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楊月柔顯然來了興致,望向沈清柚的方向,緩緩說道:「念初丫頭意下如何?」
她能如何?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若是推阻豈不是拂了楊月柔的面子,依照楊妃外柔里惡的性子,定然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只見女子盈盈落落的起身,軟糯柔聲隨著紅唇張合,緩緩的傾泄而出:?「念初雖養在鄉野,可的確不會吹什麼小調,不過念初到也會一點古琴。」
楊月柔的面上有些失望之色,畢竟琴音,她已然听膩了,而且有墨清寧珠玉擺在那里,後面的實在是入不得耳。
可既然開了口,自然是收不回來的。
「既然如此,念初丫頭便奏一曲吧。」
她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
眼看著紫衣女子繞過矮桌,落落大方的朝圓台走去,李如意冷笑著嗤道:?「真是不自量力。」
墨清寧卻是眼皮子一跳,定定的望著沈清柚,心中頗為忐忑,一如上次蕭冰玉生辰宴會,他們本想讓墨念初出丑,可她非但沒出丑,還奪盡了蕭冰玉的風頭。
此番她可真怕墨念初這賤人在奏出什麼石破天驚的曲子來。
風一下子停了下來,連帶著日光都柔和了不少。
琴音如潺潺之水漫散開來,眾人仿佛看到那圓台似被一陣陣白霧漸漸模糊,女子身後仿佛出現了群山萬壑,清泉石上流,靜靜悄悄,忽然一陣狂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驚了一林的鳥兒。
流水變得狂放起來,撞擊在岩石之上,清脆動听,曲末轉淡,世間仿佛又歸于平靜。
終于女子身後的景致如墨遇水,慢慢的暈染,消逝。
奏琴最高的境界,便是以音誘人,讓人身臨其境。
前生的她為了配得上宋修文九五之尊的身份,苦學琴棋書畫,一番下來,除了棋藝,其余三樣,她皆是樣樣精通。
如今回想起來,還真是可笑,她所做的一切,在宋修文眼里不過是一個笑話,因為在他心里,她就是桃源村出來的小農女,在怎麼德才兼備,也入不了他的眼。
蕭成鈺那雙深邃無波的眸子在看向女子的時候,起了細碎的波瀾。
盛小侯爺滿眼都是那個圓台上的紫衣女子,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比起盛小侯爺,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幾乎都沉浸在那琴音的世界里,視線更是黏在了女子的身上。
楊月柔回過神來,看向她的眸光不禁一變在變,本以為墨清寧的已經足夠驚艷了,卻不想這個墨念初更是石破天驚。
「若本宮沒听錯,念初丫頭奏的是廣陵曲吧?」
廣陵曲!眾人紛紛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楮,這廣陵曲可是最為難奏,且不說曲調難以掌控,就是能完整的記下這一曲,都是厲害的了。
「正是。」她垂斂眸光,不去看那張讓她恨意翻涌的臉。
「怎麼……怎麼可能?」李如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本想讓那土包子出丑,沒想到反而讓她出盡了風頭。
如今墨清寧的臉色卻是不怎麼好看了,心生怨懟的掃了一眼李如意,都怪這蠢貨,否則本該屬于她榮光,又怎會落到墨念初那賤人哪里?
不過這賤人會廣陵曲的確出乎她的意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