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冰玉、墨清寧、錢掌櫃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皆是隱隱猜測沈清柚此來的目的。
自上次查看賬本一事之後,沈清柚未曾在來店鋪,如今前來,看樣子似乎是有備而來。
蕭冰玉跟墨清寧皆是在她手底下吃過虧,如今卻是不由的警惕了起來。
而最該戰戰兢兢的,該是靈玉坊的錢掌櫃才對。
沈清柚掃了眾人的一圈,嘴角勾起了一抹饒有興味的弧度,轉身拉開椅子,不緊不慢的坐了下去。
「世子妃又是前來查看賬本的嗎?」錢掌櫃幾步上前,垂斂著頭,言語間卻是幾分譏諷。
賬本,錢掌櫃做得是滴水不漏,她自然不會在浪費那個時間去看,她也不是喜歡彎彎繞繞的人,索性就打開了天窗亮說。
「錢掌櫃做得賬本,本世子妃自然是在信任不過。」
聞言,錢掌櫃不禁有些得意。
「不過嘛!」話鋒一轉,將錢掌櫃的那幾分得意瞬間凝結在了臉上。
隨著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女子眼底的笑意也越發粲然起來,只是比之屋外的蕭瑟秋風還要冷了幾分。
「錢掌櫃李代桃僵的功夫真是高明,若非本世子妃刻意去查,恐怕也發現不了錢掌櫃的這番高招。」
此言,如同一錠鐵錘,狠狠地落在了錢掌櫃那顆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心上。
面色有一瞬的慘白,卻在片刻之間,沉穩了下來。
蕭冰玉眼皮一跳,眼斂之下的眸光漸漸變得深邃詭異起來。
眸光狀似隨意的一掃,沈清柚撥弄著指甲,笑意繾綣的道:「錢掌櫃,你說本世子妃說的可對?」
聞言,後者自然是矢口否認。
要說這番情況,與她當初接手墨府店鋪時的情況大同小異,只是這錢掌櫃聰明就聰明在,賬本做的滴水不漏,卻僅僅是在貨品上造假。
要說為何,這麼久以來,沒鬧出什麼事來,一來這些所謂的貴人買回去,大多是拿擺著裝飾的,二來,就算踫巧識貨認出來了,還有穆氏在那邊壓著。
縱然穆氏是二房的,可長安的那這個世家貴族的夫人小姐不知道,這穆氏可掌管著蕭府的中饋大權,明面上是庶二房,暗地里卻早已以嫡系自居。
這長安的人還是賣穆氏面子的,否則蕭冰玉也不會在這些世家貴族的小姐中間混的如此開。
她也不急,而是捏著胸前的一縷墨發把玩起來。
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她越是這番的雲淡風輕,後者就越似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蕭冰玉心思不定,卻不敢妄動,唯恐說錯一句話被沈清柚鑽了空子。
墨清寧卻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畢竟不管這兩個人怎麼斗,那都是他們的事,這好處,她是撈不著半分的,誰叫她嫁了個不爭氣的蕭成藩呢?
他們越是斗,越是斗得兩敗俱傷,她越是開心。
觸及蕭冰玉遞來的眼色,原本就按耐不住的錢掌櫃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轉,說道:「世子妃若無他事,還是早早回去歇著吧,這店里人多嘈雜,恐驚擾了世子妃。」
瞧了一眼行人往來的店鋪門口,沈清柚無謂的笑了笑:「無妨。」
錢掌櫃心下一沉,動了動唇瓣,還想說什麼,卻只見門口,一襲綠衫的莊夢兒走了進來。
跟在莊夢兒身後的丫鬟懷中還抱著一只青花瓷瓶。
「念初。」一進門,莊夢兒越過他人,直接看向了沈清柚。
沈清柚清越一笑:「來了。」
莊夢兒笑了笑,旋即看向了干杵在哪里的錢掌櫃,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化為了烏有。
「掌櫃的,本小姐前幾日在你那里買的青花瓷瓶是怎麼一回事?」
錢掌櫃咽了咽口水,背脊僵直,隱隱的察覺到了沈清柚的此番用意。
饒是知曉,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死撐下去,畢竟一旦應下,那他可是不打自招了。
「莊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跟她裝瘋賣傻?
莊夢兒不禁心下冷笑,嘴上絲毫不讓的道:「前幾日掌櫃的賣給本小姐這只花瓶,說是出自前朝瓷器大師林茂之手,可本小姐今日找人驗了,這根本就是假貨。」
錢掌櫃想不到自己做的這麼隱秘的事,竟然被人給看穿了。
一時間不由慌了神,眸光微閃,他強自鎮定的道:「這本就是出自林茂之手,那日我也是找人給莊小姐驗了貨的。」
言外之意,這是莊夢兒無中生有,故意栽贓。
莊夢兒一下子听得樂了,她莊夢兒何許人也,犯得著污蔑他?簡直太抬舉自己了,若非念初找上門來,讓她幫忙,這種人,她是不屑于理會的。
本來這是真是假,她到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權當是買了回教訓,可此刻她卻是不這麼想了。
「掌櫃的手底下的人,自然是幫著掌櫃的說話啊!」
莊夢兒冷笑了一聲說道。
到底是丞相的千金,錢掌櫃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的太過,唯有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冷著臉的蕭冰玉。
摻假這事,蕭冰玉確實是不知情的,如今站在旁邊,也算是看得一清二楚了,若非此刻情況特殊,她也絕不會饒了這個暗中撈油水的錢掌櫃。
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蕭冰玉跳出來,適時的說道:「莊小姐這話說得有趣,那莊小姐找的驗貨的人,本小姐是不是也可以認為是莊小姐一邊的人呢?」
這是打死了不承認是假貨,還潑人一身髒水的態度了。
莊夢兒看向了蕭冰玉,眼神漸變得凌厲起來:「蕭大小姐說的不無道理。」
可惜,她既然來了,自然是有備而來,待一會,她可要親自看著他們打臉。
沈清柚淡掃了一眼,朝孟拂勾了勾手指,也不知她說了什麼,卻只見孟拂的面上揚起了一抹詭秘的笑意。
住聲的莊夢兒回望了沈清柚一眼,嘴角勾弄的起了一抹二人才懂的深意。
這一眼看得蕭冰玉可謂是心驚肉跳,直覺告訴她,對方還有後招。
此刻,原本來看玉器的人紛紛停駐下了腳步,津津有味的看著這出好戲。
「煩請讓一讓。」
隨著孟拂的話音落下,圍觀的人自主讓出了一條小道。
隨後,這長安小有名聲的幾位世家小姐跟公子們走了進來。
同莊夢兒一樣,這些人身後的婢女小廝的手中或懷中都拿著一些玉器瓷瓶。
來意自是不言而喻。
垂于兩側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蕭冰玉做夢都想不到這些平日里跟沈清柚八竿子打不著的公子小姐們會出現在這里。
這一切自然是仰仗與莊夢兒的。
這些公子小姐的來意與莊夢兒皆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手中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東西都是十足的假貨。
煞時,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
「這靈玉坊可真是黑心啊!賣著假貨,卻拿著真價錢。」
「幸好本公子還沒買,否則那真是冤大頭了。」
「看這陣仗,蕭府剛過門的世子妃似乎跟蕭大小姐的關系不怎麼樣啊!否則那有這當年拆台,爭鋒相對的?」
蕭冰玉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煞是好看。
最是好笑的是,饒是事實擺在眼前,蕭冰玉等人卻是咬死不認。
「蕭大小姐還有什麼可說的嗎?就算是本小姐一人買到假貨也就罷了,偏偏這幾位公子小姐與本小姐的情況一模一樣。」 莊夢兒趁勢說道。
蕭冰玉不甘示弱的死咬道: 「長安的世家里誰不知道,莊大小姐與這幾位公子小姐的關系不錯?」
這話里話外,皆是暗指,這些人都是莊夢兒支使來的。
這話可將那些個公子小姐氣的不輕。
「你!」莊夢兒咬牙,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世子妃,人來了。」隨著門口孟拂的出現。
沈清柚方才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理了理微皺的裙角,眸光散漫的落在了門口處的人。
看到門口的那個灰衣男人時,錢掌櫃原本的得意一下子墜入了谷底,只余一片慘白。
來人正是暗中給錢掌櫃提供假貨品的人,正德陶瓷坊的掌櫃。
斷財路的事,這正德陶瓷坊的掌櫃自然是不願的,可回想起昨晚那個帶著鬼面獠牙,森冷駭人的男子,他卻是屁滾尿流的要趕緊全盤托出。
有了正德陶瓷坊掌櫃的供詞,加上錢掌櫃與正德陶瓷坊掌櫃簽訂的文書,這一切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就算錢掌櫃在想辯駁,可這人證物證具在,他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是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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